你是不是又迷路了(持也)

当听到熟悉的声音在人群里响起，陈灼脸上的表情也不自觉的柔软了起来。
“呃……我不是明星。”
“对……会教，应该是周末排课吧…听陆社长的安排。”
“谢谢谢谢……”
“听到了吧，人民币说话的声音。”陆文商对着手机得意的扭了扭脑袋：“你这朋友也太招家长喜欢了。”
陈灼笑了笑：“长得好看谁会不喜欢。”
电话那头的人立马大声的“哦哟”了一下。
预料到接下去的废话，陈灼淡声回了句再见。
接着就果断的掐了电话。
收回手机，一侧头就对上了正透过落地窗满脸审视的看着自己的鹿尘。
接触到自己的目光，那人非但没有收敛，反而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陈灼挑了挑眉，推门走进了工作室。
“对象来的电话吧？”鹿尘看了眼他嘴角还带着的笑意：“原来你不是面瘫啊。”
“……”
“哎，空巢老人慕了。”鹿尘歪了歪脖子：“我这好不容易交上了个男朋友吧，还被劈腿了。”
“还好也才一年，就当精准扶贫了。”
看了看陈灼有点怔然的表情，鹿尘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他。
“怎么，恐同啊小弟弟？”
“没。”陈灼摇了摇头：“这样挺好的。”
“被劈腿了挺好的？？？”鹿尘不敢置信的提高了声音：“欧豆豆你这是想干架的意……”
连续“叮”了几声，微信提示音在两人之间不停的响了起来。
陈灼也没管这人都快瞪出来的眼珠子，泰然自若的掏出了手机。
屏幕上是小明星发来的N条喜讯：
「陈老师！！！我过了！！！」
「咱们可以做半个月的同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周日上第一节课，到时候晚上应老师请你吃个饭！」
「不！可！以！拒！绝！」
一条一条看过去，嘴角的弧度也越来越明显。
陈灼信息回的很快：
「嗯，听应老师的安排。」
“我操，真是受不了这种恋爱的酸臭味了。”鹿尘捏着鼻子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赶紧回家吧欧豆豆，练习结束就甭在这儿折磨我了。”
陈灼点了点头：“明天见，鹿老师。”
鹿尘：“……”
走到门口，脚步顿了顿，陈灼还是回过了头。
“嘛？”鹿尘刚放下的手赶紧又捏了回去：“真想干架啊欧豆豆？”
没理会这话，陈灼只是平静的对上了他的视线：“我不恐同。”
“哦……”鹿尘听了这话又松开了自己的鼻子，若有所思的问道：“那你是吗？”
像是提前猜到了自己的问题，这人眼神都没有躲闪。
“不知道。”
鹿尘刚想追问，这人已经收回了视线。
清冷的声音还是在关门的前一刻传了过来。
“可能是吧。”

到了周日，S市上空终于出现了消失已久的湛蓝色。
拨开云雾见光明的天气简直让人有种心灵都受到洗涤了的错觉。
“破地儿秋天里难得不下雨的日子……”
鹿尘半阖着双眼，语气跟神情如出一辙的慵懒：“欧豆豆啊，你该不会又打算搁我这儿练一天吧。”
陈灼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受影响，甚至连眼神都没给这人：“下午机构有课。”
“哟？”鹿尘掀了掀眼皮，嘴角凝出了个弧度：“大画师真是辛苦啊，大清早来我这儿，下午还得赶场子。”
“没鹿老师辛苦。”陈灼回的轻描淡写。
这什么鬼小孩儿。
老成，逗起来忒没劲。
一拳打进棉花的感觉着实让人有点郁闷。鹿尘撇了撇嘴，起身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工作室里顿时又响起了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又画完了手上的一张练习皮，陈灼也从座位里竖起了上半身：“好了。”
“这么快？我看看。”鹿尘走到桌边，装模作样的从兜里摸出了一副眼镜。
看着练习皮上行云流水的线条，不正经的表情渐渐就收了回去。
鹿尘取下眼镜，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我再问最后一遍。弟弟，你真没在别的店里学过吗？”
“嗯，今天是第三次。”
陈灼想了想，又补充道：“雾面我现在还不太能刺均匀，阴影部分有点脏了。”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所有纹身师大概都压根不会把「第三次」、「雾面」、「有点脏了」这三件事儿联系在一起。
鹿尘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就快挂不住了，“你知道该怎么去判断一个纹身师的刺功吗？”
“您说。”陈灼听的认真。
“第一，看线条。线条流畅均匀，没有抖动和晕色。”鹿尘指了指手里的练习皮：“三天，你做到了有的纹身师三年都没办法做好的事儿。”
“第二，才是看雾面。一个作品的雾面是否干净，均匀，对整体效果的呈现起着至关作用。”
鹿尘单手撑在桌边，把练习皮放在了他的面前：“均匀。五年、十年、甚至永远做不到的纹身师，一抓一大把。”
看了看座椅里面色丝毫未变的人，鹿尘说的咬牙：……最后，就是看他的作品。刚做完的作品和纹身恢复后的作品区别如果不大，那这纹身师就算是功夫到家了。”
“就这三点，听完有什么感想没。”
不太习惯这种被人俯视着的感觉，陈灼不着痕迹的带着座椅往后撤了一截。
起身的动作也刻意收敛了很多。
“鹿老师，练习皮上的线条均匀，能代表实操么。”
“……”
看了一眼这人脸上的表情，确定他真的只是在请教而不是找茬，鹿尘才缓缓支起了身体：“三天克服纸稿到练习皮这种鸿沟，实操对你来说顶多算是心理上的考验。”
这种不带刺的夸奖让陈灼诧异的愣怔了一瞬，眼神都带上了点讶然。
“甭这么看我。”鹿尘挥了挥手：“好坏我向来都是直接说。玩拐弯抹角那套，没什么意思。你确实就是该吃这碗饭的人。”
“总之，以后开工作室的时候记得一件事。”鹿尘指着窗外，说的煞有其事：“离我这家远一点儿。”
满背收八十万的纹身师。
陈灼略带无语的点了点头：“也没人会开在附近吧。”
“说不准的事儿。”
鹿尘说着突然就乐了：“到时候陈放内畜生指不定非让你开我边儿上。他一天天的，巴不得我没饭吃。”
“就嫉妒我这赚的多又自由呗。”
想到桌上那本写的满满当当的预约记录册，陈灼忽然就问了一句：“你很自由吗。”
被人用这么清冷的声音问了这样的话，鹿尘瞬间有了一种灵魂都在接受质问的感觉。
“我操……欧豆豆，你这问题问的，诛心了啊。”
“不过也是，最近自由确实是谈不上。这不快十一了么，预约都爆了。”鹿尘捞起预约册看了看，一口气叹的悠长。
“哎……下辆车的钱有了。”
“……”
难怪陈放想让他没饭吃了。
“但驻店纹身师自由是真的自由。”鹿尘目光一闪，突然起了个心思。
“诶，欧豆豆。你以后在我这儿做首席纹身师不好么。”
“你看啊。”鹿尘边说边掰起了手指：“接不接单子都由你决定，工作时间绝对自由，运营不用你管，每年都有分红。”
“怎么样，考虑来吗欧豆豆？”
陈灼拒绝的丝毫没有犹豫：“不考虑。”
“理由？”
鹿尘的拧巴劲儿顿时就起来了：“是觉着驻店赚的没自己开工作室多还是别的什么？”
“嗯。”陈灼说的坦然：“赚钱是一半的原因。”
“还挺实在。”
鹿尘笑了声，又继续拧巴：“那另一半儿呢？说来听听。”
“风格吧，我希望工作室里出去的每一个作品都是独特的。”陈灼回道。
每一个？
“这就天真了啊欧豆豆。”鹿尘手指一勾自己的领子，露出了锁骨附近一大片欧美风格的写实纹身：“这是后来我找了个跟我差不多水平的纹身师覆盖的。”
“你猜我这儿原来纹的什么？”
“是什么？”
虽然对这种私人话题并不是很感兴趣，但陈灼还是很配合的反问了一句。
鹿尘显然很满意他的搭话，直接就公布了答案：“是我初恋的名字，还是中文的内种。”
“土吧？我真不知道当初怎么想的，跟被下降头了似的。”
这话怎么接都不太合适，陈灼只是用眼神表达了一下自己在听。
鹿尘自嘲的笑了几声：“你看我都有这么非主流的时期，更何况那些个完全不懂纹身的人呢。”
说着他往手腕内测比划了一下：“如果有的人非得在这儿纹个「我爱你xxx」呢？你能在不加任何图案的情况下把这纹身给弄独特么？”
这是陈灼在有开工作室这个念头之前就已经思考过的问题，所以他很快就给出了回答。
“只纹图案。”
陈灼说的笃定：“我工作室里的所有纹身师，都只纹自己画的图案。”
“那你这定位也太高了点儿。”鹿尘眼睛都睁大了：“得错过多少非主流啊。”
“干嘛非和钱过不去啊欧豆豆……”
陈灼也没反驳，神情淡然：“水平够了，钱自己会来的。”
“……”
鹿尘被他这幅样子气的差点就要拍桌子了：“赶紧走，下回再滚过来烦我。”
“雾面的问题呢。”陈灼站着没动，指了指被随手就扔在桌上的练习皮：“鹿老师你还没说。”
「鹿老师」、「才三天就提雾面」这两项往上这么一叠加，三把火顿时烧的鹿尘嘴里都要喷火了。
大步流星的冲到门口，唰的就把大门给打开了。
“这边滚！”
垂眸看了眼手表，时间确实也差不多了。
陈灼拿起练习皮对着气急败坏的人扬了扬：“鹿老师，这个我能带走吗。”
“带带带，你全拿走都行！！！”鹿尘巴不得他赶紧滚蛋，快速的点了点头。
全拿走？
陈灼看了眼桌上这几天自己刺的练习皮，还是只留了手里这一张。
走到门口，路过扶着门的人身边他依旧很礼貌的打了个招呼：“鹿老师再见。”
鹿尘：“……”
“滚！”
一个字吼的整条街都跟着震了震。

老子为什么不出去玩，要在这里看傻狗玩时装秀。
徐佳铭仰躺在懒人沙发里满脸写着「就当我死了吧」，完全不想搭理房间里已经玩了快一个小时换装游戏的另一个人。
“啪”的一声，猝不及防，眼前的世界突然黑了。
果然还是被那人乱甩的一件衣服给劈头盖脸的兜住了。
“应寻同学！！！”
徐佳铭终于还是在沉默中爆发了。一把扯开脸上还带着体温的衣服，蹭的就从沙发里原地蹦了起来。
“你是去教课！！不是去选秀！！”
应寻对着镜子比划的手完全没停，闻言立刻拿着一件紫色的外套转过了身：“狗东西你看看这件好还是我身上的好？”
这是他妈完全没听见自己说话啊！
徐佳铭顿觉无力，又软绵绵的倒了回去：“……都好看。”
“什么就都好看了，两个风格好吧？”应寻翻了个白眼：“敷衍。”
“您这种脸，穿背心和大裤衩上街都能被要联系方式，还在乎穿什么干吗。”
徐佳铭说着还是仔细的看了看他手里拿着的外套：“UMAMIIS'M的衣服吧这是？穿上人家还以为你是教hip-hop的呢。”
“会吗？”应寻又转过头对着镜子比划了一下。
“会啊……”徐佳铭对着镜子里的人指了指：“这外套穿上都盖住屁股了吧，还这么oversize，你学生能看清动作吗？”
“看清动作？”应寻还是把身上的暗绿色卫衣脱了：“我上课又不穿外套，跳舞肯定热啊。”
“什么意思？”
徐佳铭声音瞬间就拔高了：“你上课不穿外套你拉我在这儿试了快一个小时？”
“别跟我说你是为了那个谁所以才这样啊？我他妈杀人了嗷。”
“……”
应寻穿外套的动作僵了僵，没敢回头。
“我操？”徐佳铭立刻心领神会，捂着胸口满脸的震惊：“还真被爸爸说中了？”
“我就说你怎么突然想到要请我吃饭了……弯弯肠子挺多啊寻儿……？”
不是很想在这种时候跟这人来一场没意义的小学生互锤，应寻思索了片刻，回的谨慎。
“…也不多吧，就只是让Z大校草给我把把关而已。”
徐佳铭楞了楞，接着就笑开了：“操……你这拍马屁功底见长啊应寻。”
目标失去攻击威胁。
应寻暗自松了口气，也跟着笑了笑：“实话，你穿衣风格跟陈老师挺靠拢的。”
“唉，甭提了。我还宁愿自己不会穿搭呢。”徐佳铭无语的摇了摇头：“有一回跟他一块儿上课，他穿了当季我特想买的一件Cav Empt的长袖T。”
“操，我看完瞬间失去购买的欲望。”
应寻一怔，回过身满脸的疑惑：“为什么？不是应该更想买了吗？。”
“他比我高了得有大半个头吧…？”徐佳铭伸手在自己脑袋上比了比：“那个身高长相。我他妈敢撞衫吗？”
“现在我就只求这大魔王喜欢的其他潮牌别再跟我撞了。不然老子去学校都快没衣服穿了！！”
应寻失笑：“这不你最爱的牌子吗，一柜子都不穿了？”
“爱个屁！爱不起了现在。”徐佳铭起身，把周围地上的衣服都捞了起来：“以后我就跟你一个路线了，清爽少年感好吧？”
“我可是要向陈老师靠拢的人。黑怕男孩好吧？”应寻拍了拍自己的外套。
徐佳铭没回答，直接走到这人面前掰着他肩膀转了个面：“来，照照镜子。清醒点181男孩。没人家大魔王的身高别穿这种衣服，看着怪伤感的。”
“……”
应寻气的反手就是一掌：“你他妈178还好意思说我。181也不矮了ok？”
“我178但我长得不像您这么漂亮啊，美～人～姐～姐～”徐佳铭说到最后刻意拖长了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的效果无比欠揍。
应寻也确实满足他了。
“再这么叫我，以后你穿什么牌子的衣服我就给陈老师安利哪个牌子。”应寻说着也拖长了自己的声音，学的有模有样：“让你无～衣～可～穿～”
原本还想好心提醒一下这人，时间已经差不多到该出发的时候了。
听了这话徐佳铭顿时就把这想法给抹杀了，重重的“呵”了几声过后就好整以暇的靠在了墙上。
等待着这人发现自己要迟到了的精彩表情。
结果这个没等到，倒是等来了一嘴的皇家特'供狗粮。
“陈老师……？怎么啦？”
“！！！我忘看时间了…”
“嗯嗯我这就下来！！！！！”
电话铃声响起来的瞬间徐佳铭就知道自己的美好憧憬怕是要泡汤了。
听到「陈老师」三个大字，顿时心里就是一通暗操。
应寻毫无所觉，挂了电话脸上笑的真情实意：“陈老师在公寓门口等我了嘻嘻，先滚了。你要待这儿就继续待，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关上就行。”
这人都要走出卧室了，突然脚步一顿，徐佳铭看着就知道这是又要开始了。
果然他接着就来了个停折转身。
脸上还是挂着能恍瞎所有单身狗的笑容：“最后再问一遍，这衣服穿着怎么样？真有那么伤感吗？”
“黑怕黑怕黑怕！！！你穿上这个比你们家陈老师还酷盖！！”徐佳铭暴躁的指了指大门的方向：“赶紧滚，不然揍你丫的。”
“古德拜～”应寻的情绪丝毫没受影响，背影都看得出他的兴奋。
母胎solo陷入爱情是真他妈恐怖。
徐佳铭无语凝噎了半晌，默默的直起身做起了钟点工。
好歹也蹭了顿几百块的饭，售后服务还是得做到位的。
“陈老师我来了！！！”
“等很久了吧！！！！”
紫色的旋风还没刮到自己面前，明朗的声音就已经清晰的钻进了耳朵。
陈灼盯了会儿眼前这个气喘吁吁站定的人，视线不着痕迹的从紫色的宽松外套一直看到了脚上的ozwegoo。
然后轻声笑了笑：“换风格了么？”
应寻倒也没有不好意思，承认的开心：“换了换了，今天应老师走酷盖风。”
“陈老师收敛点嗷，别帅过我了。”
陈灼脸上笑意更明显了：“行，我注意。”
“……”
总觉得好像从那晚之后，酷盖就变得…
爱笑了…？

应寻站在原地，脸上以燎原之势，烧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