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通缉(海藻牧师)

“还挺健康，”洛星洲捏着课表评价，想起庞成周岌岌可危的发际线，还有scc总部大楼经常亮到深夜的几个办公室。
“周围没位置了，我们可以坐这里吗？”
抬头，居然是会计和小说家，端着餐盘，战战兢兢地盯着洛星洲，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吃了。
洛星洲自认平易近人，挑了下眉:“坐啊。”
两人规规矩矩地坐下了，两个人面对面吃了一会儿，注意到对面的洛星洲心不在焉，会计终于问他:“你在找人吗？”
洛星洲一愣，才意识到自己五分钟已经朝门口看了不下十次，分离焦虑似的，他没否认:“嗯。”
凌野那小子怎么还不出现。
也不知道昨天有没有挨揍。
“你们在这里多久了？”洛星洲收回目光。
“一年零一个月，”会计omega喝了口粥，他待的时间还算不短，“比起外面，圣菲尔还挺轻松的，你很快就能适应，就是待久了有点无聊。”
“一年零五个月，”小说家待得更久些。
每天按部就班，上课训练，熄灯睡觉，说不清哪里好，也说不清哪里不好。
“没考虑过离开？”洛星洲问。
“为什么要离开？”会计摇摇头，“这里的监管系统是最先进的，手环禁止我们使用异能，只要踏出圣菲尔一步，脖子里的微型炸弹就会把咱们整个脑袋炸开花。”
小说家也赞同他的想法:“而且，遗忘者始终还是是不被接纳的异类，即便离开这里，编号也会终其一生跟随着我们。我不是勇敢的人，所以圣菲尔对我来说或许是不错的归宿，比起变异的同类，人们更能接受精神病。每天都过一样的生活也挺好的，至少在我们衰变之前能够有一段安稳的时光。”
这倒也是一种生活态度，随遇而安，洛星洲咂咂嘴，觉得他两说得好像有道理，但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见人沉默，会计莫名有点担心，洛星洲看上去就不是安分守己的那类人，看在同住一间寝室的份上，好心警告他:“你不要想着离开了，犯错的遗忘者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
“什么惩罚？”
照疯锯子的记忆来看，他待在圣菲尔的时候，并没有和omega住在一起，而是被单独关押。
“圣菲尔的禁闭室，我们都没去过，寝室里只有229去过，他一开始也想逃跑，好几次思想考核都不合格，后来在禁闭室待了半个月，出来以后就再也没提过逃跑的事了。”
“对了，新人来的第一次心理课有测试，S02你记得好好考，分数太低会被关禁闭的的，”两个omega滔滔不绝，为新人舍友传递经验。
“这样啊，”洛星洲摩挲手指，疯锯子这种死不悔改的小变态，在圣菲尔肯定是天天关禁闭的料，所以他是在关禁闭的时候，遇到的那个beta？
如果要细查，那是不是得找个借口，关个禁闭试试？
两舍友还以为劝告有了效果，不知道洛星洲已经在计划考试的时候交白卷了。
早餐时间过去了，洛星洲没有在餐厅等到凌野，他稍微有点失望。
周一早上是心理课，吃完饭三个人去了教室，因为有新人加入，这堂课开始前要临时测试，五十道题，一题两分，六十分及格，不及格的遗忘者会被关禁闭。
上课前两分钟，心理老师抱着试卷进来宣布考试，后面还跟着几个监管，估计是来巡查的，领头的居然是严承逸。
洛星洲皱皱眉。
凌野还没来。
“试卷发下去了，二十道选择题，二十道判断题，十道简答题。考试过程中不要交头接耳，不准作弊，认真答题，把握时间，记得检查姓名和编号，不要写错了哈，”心理医生宣布考试规则，发了试卷和答题卡，居然还有2b铅笔。
打开试卷第一题:
提问:假如你在收容所散步时，碰到一位八十岁的老omega过马路，而你此时可以随意使用异能，你会选择？
a.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拐杖，用异能逃离现场，让他感受一下社会的黑暗
b.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拐杖，扛着他过马路，让他感受一下进化者的速度
c.等待红灯结束，礼貌热心上前，慢慢扶老omega过马路
d.红灯时间太长，为了不耽误老omega的时间，你用异能砸烂所有车，清出路口，并扶他过马路
洛星洲:“？”
一阵烦躁，久违的，被学习和考试支配的熟悉感瞬间涌来。
不过这题目有点意思，他盯着题目开始思考，经过深思熟虑，迟疑着在括号里写下了答案“d”。
洛星洲侧后方，特地赶来观察新生答题情况的心理医生:“……”

第80章 100分
洛星洲埋头写了一会儿，发现题目还挺简单，完全是闭着眼睛都能选出正确答案的程度。
刚做到简答题，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抬头，门口站着他找一早上的alpha。
上课第一天，考试时间过半，新人姗姗来迟。
凌野面不改色，严承逸踱到门口，强忍疑惑:“干什么去了？”
凌野:“睡过头。”
严承逸:“……”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骂什么。
为了防止遗忘者逃脱，每早监管都会准时查寝清点人数。可凌野消失了半个小时，为什么没人发现异常？为什么？
他刚才还以为凌野被临时带走配合检查……怎么会是迟到？圣菲尔的管理已经松散到这种地步了吗？
其他人也显然摸不着头脑，面面相觑。
“进来吧，先考试，”心理医生很温柔，指指凌野的座位，严承逸黑着脸，一边安排其他人查清楚。
凌野目不斜视，从洛星洲身边路过时，好像垂眼看了下他。
凌野出现，洛星洲终于松了口气，但现在考试还剩二十五分钟，凌野肯定做不完，他庆幸自己刚才认真做了试卷，心里立马有了主意。
【问:如果某个年纪小的漂亮异性，正处在特殊时期（发情期或易感期），而你刚好路过遇见，手中正巧有一支适用的抑制剂，这时候你该怎么做？】
这是道简答题。
洛星洲的眼力极好，一下就抓住了“年纪小”“漂亮异性”“特殊时期”等重要关键词，脑袋里立马浮现出凌野的脸，这简直就是道送分题，没有人比他更懂正确答案。
他认认真真写:“当然是带回家，用我的身体帮助他渡过难关，让他拥有一段美好的体验。”
巡视到他身边的严承逸停下了脚步，表情古怪。
“……”
洛星洲认真答完所有问题，用2B铅笔涂好答题卡，来来回回检查了两遍，才信心满满地在编号和姓名页写下了“F-S01”“凌野”。
他这份试卷的成绩一定不低，到时候他认领凌野的低分答题卡，凌野就不会被关禁闭。
天才的想法，他默默想。
考试结束，心理医生收走答题卡，给了三十分钟课间休息，洛星洲终于跟自己的alpha说上话。
“你怎么样？”洛星洲把凌野从座位上拉起来，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检查一遍，没有发现明显的伤痕，稍微松了口气，旁边的一群alpha聚在一块，心虚偷看。
洛星洲转头，对上那群欲言又止脸色怀疑的alpha，危险地眯了眯眼:“他们欺负你了？”
alpha们:“……”
不敢动，完全不敢动。
凌野一顿，没立刻回答，洛星洲立马笃定自己的alpha受到了不公平对待，不然今早为什么忽然迟到，他瞳孔缩成一点，恶狠狠的，仿佛立刻就要撕碎这些讨厌的渣滓:“你等着。”
下一刻，alpha勾住他的腰把人带回来:“我没事，哥哥。”
洛星洲一顿，瞳孔又慢慢散开，琥珀眼珠亮晶晶的，像被安抚的猫:“真的？”
“真的，不信你问他们，”凌野看向舍友，alpha们点头如捣蒜。
“真的真的！！！”
“我们alpha监区相亲相爱，从来不搞霸|凌那一套。”
“对对对！你放心吧，我们虽然长得凶，但对人超友好！”
“是么，那行吧，”洛星洲将信将疑，alpha们齐齐松了口气，洛星洲猜昨晚A寝肯定发生了点什么，但看情况并不会影响到凌野，他也就懒得追究。
反正他的alpha，谁动谁死。
“对了，刚才的考试不用担心，试卷我做了，填的你的信息。”
凌野这回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omega肯定是怕他被关禁闭，但这也太巧了。
“是吗？”他搂着omega，占有欲十足，正好能让门口的严承逸看到，笑容人畜无害，“谢谢哥哥，你真好。”
洛星洲被这个笑容晃了眼，脑子里又浮现“年下漂亮异性”的简答题，心脏控制不住地狠狠撞了几下。
刚重逢的时候，凌野还是水泥仙人掌，现在水泥包裹的心房也有龟裂蜕壳的一天，一切都在变好，变得和以前一样，和在研究所一样。
分离的愧疚和亏欠转化成对alpha加倍的溺爱，或许外人难以置信，不能理解，但失而复得其实更容易让人变得偏执。
又或许是alpha神经的脑回路，和信息素一起钻进了他的腺体，传染了他，但洛星洲不在乎。
“咚咚”，这样想着，心理医生带着改好的试卷回到教室，敲敲黑板，表情沉重。
“现在公布成绩，还是按照规定，满分一百，六十及格，不及格的遗忘者关禁闭室。”
“F-369，62分。”
刀疤脸重重松了一口气。
“F-229，82分。”
“……”
遗忘者或多或少都有心理问题，等级越高越典型，圣菲尔为了矫正他们的思维误区，禁闭是典型手段。
越狱之前，疯锯子就曾在禁闭室不停发疯，一度精神崩溃，足以证明这项惩罚的可怕。
洛星洲在联盟监狱待过，对这种手段还算熟悉，由他去禁闭室调查也最方便。
“S02，100分，非常…呃，不错。”
洛星洲愣了一下，心理医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还是鼓励道:“你很健康，继续保持。”
洛星洲一头雾水，低头看桌上的试卷。
整张试卷都是红勾，堪称优秀。
但问题在于，这不是他的字迹。
【问:如果某个年纪小的漂亮异性，正处在特殊时期（发情期或易感期），而你刚好路过遇见，手中正巧有一支适用的抑制剂，这时候你该怎么做？】
答:【先拨打120寻求医疗指导，确认异性注射抑制剂是否有过敏症状，取得对方同意后为其注射，联系其家属后，陪同到安全区域等待，家属到达现场后再离开，中途记得收起信息素避免干扰对方。】
满分答案。
但不是洛星洲的答案。
他意识到什么，转头望向不远处的凌野，心理医生正好念到他的成绩。
“S01，28分，你……”这是最后一份成绩，心理医生十分头疼，“你跟我出来下。”
洛星洲眼睁睁看着凌野出去了。
可凌野明明只有二十分钟答题时间……骗人的吧？
为什么他认认真真写的题目才有28分？他不信。
他盯着试卷，难以置信，严承逸走到他旁边，看着试卷上鲜红的“100”，却没说什么，对方见过自己答题，肯定认得出来这张试卷不是他那张。
“你的小男友分数有点太低了，接下来几天不能来上课，你见不到他，”严承逸意有所指。
明明知道事实，严承逸却没有拆穿，洛星洲不明白，但不好表现得太明显。
“忘记说了，圣菲尔的禁闭室和联盟监狱同等规格，”临走前，严承逸突然开口，像是漫不经心一提。
洛星洲没回答，但骤变的眼神出卖了他。
得到意料之中的反应，严承逸像终于扳回一局:“我现在送他去禁闭室，需要帮你带话么？”
“不用带话，”洛星洲一点都不客气，得寸进尺，“你不如带我去看他。”
这个严承逸给人观感太差，恐怕满肚子坏水，他的直觉很准，第一眼就讨厌的人，只会越来越讨厌。
“好啊，”严承逸毫不犹豫答应。
洛星洲再一次觉得对方有问题。
凌野那么聪明，肯定是故意这么做的，让他去调查效率反而更高，但想到禁闭室……他下意识握紧拳头。
联盟的禁闭室是特别针对遗忘者开发的，说是禁闭，但其实就是铁笼，连宠物店里的阿猫阿狗都不如，受罚的人会被关进半人高的铁笼里，空间很小，站直都不行，吃饭喝水都待在笼子里，只能定点出来解决生理问题。被当畜生对待的滋味很不好受。
洛星洲入狱的那三个月，有一半时间都在关禁闭，他太难驯服，联盟才想到用这种方法逼他服软，但每次离开铁笼，洛星洲只会变本加厉，更加疯狂，联盟狱警被他打伤十几个，到后面只要见到他就变脸。
不过他也每次都被打就对了。
禁闭室在地下，心理医生手里还拿着28分的答卷，严承逸有意包庇S02不是看不出来，但他也不会说什么，他只是一个普通的beta医生，来到这里只是为了领一份工资，而不是找一堆麻烦。
惩罚之前，他要对alpha做最后的测试。
“啪嗒”，白炽灯光刺眼，照在alpha的脸上，凌野下意识眯眼。
心理医生坐在对面，两个人隔着一张金属桌，S01的手被铐在桌上。
beta扶了下眼镜，拿出专业素养，他疏导过很多“病人”，但S01是最冷静，最平淡的。
alpha没什么反应，只是一双眼注视着他，主动开口问:“你很紧张吗？”
医生一愣，下意识:“有点。”
“别紧张，我现在做不了什么，”凌野把目光移到医生背后，那里有一面玻璃，单向玻璃后是监控谈话的严承逸和工作人员。
虽然知道看不见，洛星洲心跳还是快了几分。
严承逸在他旁边，皱眉:“他在看我们？”
是错觉吗？
总觉得S01在透过玻璃看他们，这种眼神让人很不舒服，特制单向玻璃在S01这里仿佛透明。
但这是不可能的，S01根本不知道洛星洲也在这里，巧合罢了，严承逸推翻这个想法。
审讯室里。
心理医生实话实说:“你的反应很特别。”
S01收回目光，想了想:“是因为我的反应不符合医生的心理预判，还是你猜不到我在想什么？”
“……”居然被猜中了，因为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解读S01的行为，不是所有的病人都容易被理解，他下意识握紧手心，坦然承认，“是有一点，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其实我也可以交一份满分答卷，这对我来说很简单，如果你需要的话，”S01忽然说。
医生不解:“为什么不呢？你明明知道高分可以逃脱惩罚。”
S01沉默，只是盯着他，那一瞬间，医生甚至觉得alpha的眼神像在说“你好天真”。
“因为我足够坦诚，并且尊重您的工作。”
医生:“？”他不懂。
“罪犯不会因为宣称自己无罪就洗脱罪名，疯子不会因为说自己没疯就不用进精神病院；思想品德能考一百分的不一定是好人，一百分只能说明他智商没问题，不能说明他思想没问题，医生，”S01忽然叫他，微笑着，双目如深埋地底的宝石，又如极夜冷星，循循善诱着开口。
“同理，如果我明明有问题，但为了逃脱惩罚，就故意考高分欺骗医生，这样对你是不是不太尊重？”
医生神情呆滞，嘴巴微张，半晌才吐出几个字:“啊，确实。”
“所以，关我禁闭吧医生。”
“好吧，”医生条件反射扣上钢笔，低头，才发现记录本上空无一字，随即陷入沉默。
洛星洲:“……”
严承逸:“……”
严承逸扶额:“完全被带偏了。”
到底谁才是心理医生。
洛星洲注视着alpha，凌野在他面前太乖了，很少露出这种胜券在握，随意玩弄他人智商的恶劣表情，每当这种时候，他都会怀疑自己是第一天认识凌野。
他内心很复杂。
医生最终拿着病历本走出审讯室，揉着鼻梁向严承逸交差，努力调整心态:“S01的心理防线太高了，应该受过反审讯训练，他和其他遗忘者不一样，我实在无能为力，这种程度的病人，我还是建议你们请专业人士来，我只是个心理医生，不具备审讯能力。”
他其实还有话没说，他觉得S01像在精神控制他，但是监狱已经禁用异能，他只能归为错觉。
严承逸:“专业人士？比如？”
“scc指挥官傅岚，她的审判异能，没有人可以逃脱，”医生不知道这两新来的就是从scc抢来的，于是实话实说。
严承逸:“……好了你下去吧。”这事不可能，没得商量。
医生摇摇头，走了。
“看来你的alpha还有两副面孔，”严承逸脸色一暗，解开制服领口最高处的纽扣，放开袖口，像准备找情敌决斗的自然界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