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书里的郑乐于很穷,而他是个富哥。
不对,郑乐于突然意识到。
为什么季柏这些天来对他的态度和书里不太一样。
当初看这本书的时候,他就有些厌烦季柏对郑乐于的态度,因为季柏始终是把郑乐于当成一件观赏物来看的,这件观赏物高高在上,但是又脆弱易碎,他贫穷,坚韧,但是又格外美丽,恰恰好能引起他人的攀折欲和摧毁欲。
书里的季柏看郑乐于的眼光就是这样,带着情色意味的审视。
但是现在不是这样,郑乐于虽然能感受到季柏投射在他身上的情感,但是这并不一样。
对方的目光中并没有凝视。
原因是什么?他是个富哥?所以他不再是一个放在更低的地位然后可以任意轻贱的对象?
他无厘头又有些幽默地想。
不过这也不失为一种好方法,让对方发现他不是个任人宰割的小白花,对他有利而无害。
他露出一个轻巧的微笑来。
还有几天就要国庆了,寝室里的人大多都要准备回家。
计算机专业和金融专业不太一样,他们课要多一点,所以早出晚归的就变成了寝室的其他三个人,郑乐于比他们要清闲一些,于是没事就去泡图书馆。
这天谭青为国庆回家收拾行李的时候,东西死活塞不进去。
“你回一趟家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高霁很是嫌弃地帮他合箱子,但是他俩合力压,也没把箱子合上。
“你到底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东西回去?”高霁看了看自己被压红的手,懵了。
“哇,谁能想到北方的天气这么干,我有好多衣服都用不上了。”谭青盯着这个张开口却沉默的箱子说。
郑乐于本来戴着耳机在抄军训心得,听到这话把笔一顿,然后修长的手指把耳机给扒拉下来了。
“我来。”
这句话好比克星,一下子就制住了跋扈的箱子。
因为郑乐于对箱子进行了残酷镇压,并大获全胜。
郑乐于帮他把行李拉上拉链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边角还有几本书,不由得开口说:“这箱子这么重,有你这些书的功劳。”
他这透着淡淡调侃的话让谭青有些哭笑不得:“这都是我妹塞箱子里的,她不知道从哪藏的小说,藏着藏着就藏到我箱子里了。”
当然他也看了就是,他撇了撇嘴,没忍住泄出几分笑意。
“对了,你国庆不回家?”
他和郑乐于都是S市人,本来想着和郑乐于一块回去的,但是对方这么久都没收拾行李,似乎没有回家的打算。
“我爸妈都挺忙的,家里没什么人。”郑乐于打哈哈过去了。
程于飞要送郑安于过来,肯定是暂时住在他家,毕竟程于飞在A市西郊有一处房产,他小时候还去过。
他回家又怎样呢?家里人常年不在,妈在美国忙生意,爸两天一失踪,打电话问他,不是今天在女人床上不方便接电话就是明天在热带雨林信号不好,除非他能从里到外把地球翻一遍,否则压根看不到他爸的影子。
离开家最挂心的除了他哥,就是家里的兰花,他养了很久,才出落成亭亭的样子,幸好有陈妈帮忙照管,不然他就要考虑把兰花带到这边养了。
哦,还有吉利,郑安于养的一只胖橘,除了长得太肥没有任何缺点,软软的很好rua。
想到这里,他有些心痒,甚至想打电话让人把吉利和郑安于一块打包送过来。
——————
今天的天气很好,一般来说九月的天气都很好,天高云淡,枝头的叶子有些尚且翠绿的落了,正好有几片从寝室的阳台穿过,落下了季柏的脚下。
季柏正好和妈妈打完电话,他家就在A市,国庆肯定是要回家的,他妈妈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地抱怨起家里养得很好的花今天掉了一片叶子,书房里的她很喜欢的一本书书角被折了,他爸昨天晚上做的红烧猪蹄油放的太多了,诸如此类,一说起就停不下来。
季柏微笑着听着,他妈说完了长长的一段话之后,发现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才意犹未尽地闭上了嘴。
“那你呢?学校生活有什么好玩的?”四十多岁但仍然看上去很年轻的妈妈用少女般纯真的语气问。
“有很多好玩的,”季柏想了想,才接着说,“但是最有意思的是,我在学校遇到了一个喜欢的人。”
“哇。”不用站在她面前,季柏就知道对方此时一定睁大了眼睛,满是期待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对,是这种说法,喜欢的人。”
季柏低下头看了看脚边的叶子,弯下腰捡起了一片,九月是夏秋的交点,在这样的季节里,落叶都显得青翠,他把树叶举过头顶,阳光就穿过了叶子,把上面的树叶脉络都照得分明,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是我注定会喜欢的人。”
命中注定的。
他会爱上的。
也会爱上他的。
片状的叶子有一块小小的缺角,季柏把它拿开一点,灿烂的阳光就直接照在了他的脸上,把他的琥珀色的瞳孔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年轻而浪漫的季柏一直渴望着一份爱情,就像结冰的河流渴望着春天的到来。
至于原因,如果你问他的妈妈杨女士,她会面带微笑地从她的儿子五岁时送幼儿园同班的小女孩狗尾巴草结果把人家吓哭讲起。
然后以十三岁给隔壁班女孩带一个月早餐结果被人家扔进了垃圾桶作结。
季柏的爱情总是没开始就结束了。
然后在十八岁这年他终于捡到了一本书,里面会有人一直爱他,他会拥有一直存在的爱情。
虽然书里写那个人是个男生,但是这被季柏直接无视了,因为他长大在一个还挺开放的家庭里,姑姑是个独身主义者,五十多岁都没结婚,堂姐是个双性恋,年年年夜饭都把女朋友带回家一起过年,他爸还给人包俩红包。
这样跨越世俗、跨越时间的爱情是很浪漫的,他这么觉得。
并且他和书里那个混蛋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
他不渣,连女孩手都没牵过。
——因为爱情经历总是很失败:)
他不傲慢,路上遇到行动不便的老奶奶都会扶人过马路;
——还差点上了本市的报纸,因为那个老奶奶大声赞颂他的品行,使路人围观,他差点要钻进地缝:)
他也没把人当替身。
——那次吓得李琼楼输了游戏,对方掐着他的脖子让他赔他积分,最后还和他单方面绝交两小时,说他要是下次再这样就宰了他:)
他才不是那个渣男,他分明比那个渣男好一百倍。
所以他可以省略很多很多的虐文桥段,早早谈上恋爱,并且他会对那么痴情爱他的郑乐于很好。
而且郑乐于长得很好看。
他头一歪,就想起了对方微笑着的唇,长长的睫毛,还有很好看很好看的眼睛。
郑乐于会是他的。
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等到他挂了和妈妈的电话,就又发了条信息给郑乐于。
“你国庆回不回家?”
难道他不回家对方就要收留他?郑乐于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是掂量掂量对方的性格,他觉得对方真有可能这么做,于是他给人家打字,硬着头皮扯了个小谎:“应该回家。”
话也没说死。
他现在是真的觉得对方黏得太紧了,虽然在对方多日的努力下,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由可能对自己有威胁的渣男变作似乎也没那么讨厌的打球搭子,但他一想想书里的剧情,还是头皮发麻。
总之,绝对不要给他能从朋友越界的机会。
这还是他宽容的结果,一般人看完了书,没有把对方当仇人看就是好的。
因为他其实有点发现,从剧情到人设,现实和书里有些不一样,他郑乐于一个冷幽默在身的人都能被写成高岭之花,没准季柏如他现在的外表一样是个三好青年呢?
郑乐于苦中作乐、自觉诙谐地想。
这是不可能的,起码对方老爱黏着他就能说明。
他不知道,他刚刚转瞬即逝的一个念头恰恰好就是真相。
和真相擦肩而过的郑乐于同学又开始纠结于中午吃什么。
而收获了这一回答的季柏同学有点失落。
他抖了抖刚刚捡起的树叶上面的灰,从阳台进来拉开抽屉,拿出了一个封面黄绿黄绿的本子,把它夹在了最新的一页。
他没事就喜欢搞这些好看的植物标本,也算是一点乐趣。
然后他用灰色的马克笔在树叶的旁边写到:第七号,郁闷的叶。
他的字龙飞凤舞,倒是和他的性格很像。
然后他放下笔,也开始纠结于中午吃什么。
很快,纠结于吃什么的两位都不纠结了,因为他俩在食堂遇见了:)
这是郑乐于第十三次吃三号食堂二楼的酸辣粉,他端着碗看到季柏的时候愣住了,战术后仰想哪个方向更容易走人。
平时面对季柏从不心虚的他今天有点例外,因为他刚刚撒了个小谎。
周围无最佳路径,于是他直接转身,结果“砰”地一声撞到了旁边走过的人身上。
一碗酸辣粉直接光荣牺牲,小半汤汁殉葬于对方的衣服上。
他自从上了A大,撞倒人的几率是大大提高。
郑乐于的内心已经变成了扭曲小人。
“不好意思,”他实在没有勇气看对方糟糕得像是吃了翔的表情,恳切地开口,“实在不好意思。”
这是个模样很是秀气的男生,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污渍,又看了看郑乐于,脸色很难看。
“你烫到了吗?我可以陪你去校医院。”郑乐于很是愧疚。
“不用了,你赔我一件就行。”这个男生看着郑乐于,最后微微叹气,一副有些头疼的样子。
虽然瞧这人的打扮,怕是赔不起他的衣服。
今天草草出门又向来低调的郑乐于还不知道自己被人家在心里看不起了,只说:“那你加我联系方式。我转钱或者赔你一件新的都行。”
他知道自己的衣服多少钱吗?
男生又叹了一口气。
“你赔我一件新的吧。”
郑乐于加了对方的联系方式,殊不知整件事前因后果被季柏看个正着。
那个人走得极快,不被郑乐于撞到也会被其他人撞到。
他微微皱起了眉。
尤其是听到郑乐于说要赔他衣服,眉头皱得更紧了。
郑乐于可能不知道,那件衣服是某个时装秀的最新限量款,并且还不便宜。
他想起书里说对方据说不容乐观的经济情况,还是不能让他钱包出血。
于是他极为勇敢地走上前,对着男生说:“我帮他赔吧。”
“你谁?”
“我是他朋友。”季柏挺了挺胸膛。
郑乐于无奈地开口:“别听他说,我赔就行。”
对面的人显然被他俩这争着要赔钱的态度弄懵了。
“随便你们,反正我要一件新的。”他挥了挥手机,就要走。
他也实在受不了一身酸辣粉味了。
这么一搞郑乐于也没有吃饭的心思了,他干脆和季柏出食堂去旁边小吃街弄了点吃的。
吃饭途中,季柏老是抬头看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每次遇到季柏总是状况百出,郑乐于都平静以待了。
“嗯,”季柏想了想说,“那件衣服挺贵的,好几千呢。”
他摸了摸鼻子,虽然几千对于季柏来说不算事,但是对郑乐于来说应该有点困难。
他有点坐立难安地想着措辞,怎么才能不留痕迹地帮到对方又不至于让郑乐于尴尬呢。
郑乐于有些好笑,合着这家伙还不知道他是富哥呢?
一件衣服而已,这家伙也不知道真体贴假体贴。
他心平气和地说:“没事,我赔得起的。”
季柏愣愣地看了他一眼,发现对方很坚决,心想书里说郑乐于自尊心强果然没错,他得暗地里帮人家才行。
他暗暗下了决心。
但是季柏这暗搓搓的想法并没有派上用场。
他最初的想法还挺简单,就是偷偷联系那个男生,自己给人双倍赔偿,然后等郑乐于找过来的时候,让对方假装大度不要赔了。
他可真是一个贴心的人,季柏在心里洋洋自得。
但是这件事从一开始发展就受挫了,因为他不知道对方的联系方式:-D
他又不是小说里的霸道总裁或者豪门阔少,大手一挥“查”就能拿到对方的全部信息。
他也不能直接去找郑乐于要吧。
苦思冥想仍然毫无想法的季大少决定去投表白墙。
这是季大少人生中少见的受挫。
幸好徐志文阻止了他。
“戴着帽子走路很快,然后说话挺呛人的?”徐志文面露沉思。
想起对方那有点欠打的表情,季柏忍住牙疼的表情说:“对。”
“是不是长得挺秀气,还常常背着一个学院包,后面还挂着个英文字母的牌子?”
好像是,当时遇到人的时候他没注意太多,但依稀记得对方是背着一个包。
“我知道这是谁,”徐志文露出个腼腆的、又有些得意的的笑容,单颗虎牙若隐若现,“也是我们专业的,我们上一级的学长,我没记错的话他叫宁海言。”
“你怎么知道?”季柏眯了眯眼睛,翻了翻脑子里的记忆,也没有找到这一号人物。
“因为他很引人注目啊,”徐志文侃侃而谈,“谁会在背包外面背个巨大的damn it的logo啊,很特立独行,有时候下楼看见了想不注意都难。”
Damn it是一句英语脏话,季柏摸了摸鼻尖,心想这人也真是够二的。
“我还有他微信呢,上次某个志愿活动我加他的,你要吗?”
季柏心中忧愁的负担终于变轻了,他舒展了眉目:“好。”
“话说你要他微信干什么?”徐志文把人名片推给了他才想起来问。
“有事。”季柏磨着后槽牙说。
然而好友申请直到第二天才被对方磨磨唧唧地通过。
Damn it:“有事?”
一通过好友申请,对方就很快发来了消息。
季柏腾一下坐起来,尽量保持礼貌的语气回信息。
和红烧肘子和解:“你是不是昨天被我朋友在食堂不小心撞到了?然后他说要赔你一件。”
上面的聊天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但是对方删删减减,才慢吞吞地回复:“是我。”
和红烧肘子和解:“我可以替他赔,衣服或者折算成现金都行,你回头跟他说不要他赔了。”
和红烧肘子和解:“我可以双倍赔,然后不要跟他说是我。”
和红烧肘子和解:“你懂我意思吧?”
宁海言看着对方发来的信息,心里骂人有病。
一件衣服,一个两个都争着要赔给他。
他噼里啪啦地打字:“你是他男朋友要替他赔?”
这一句实在犀利,宁海言本意是想呛人,谁知道季柏居然默默无语了一会。
Damn it:“???”
宁海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他很干脆利落地回过去:“他已经赔了,不劳你这个男朋友了。”
又是一句阴阳怪气的话,季柏一噎。
但是他随后想到郑乐于并不富裕的家境,虽然考上了A大能拿到很多津贴,但是对方毫无疑问没多少钱,这样岂不是给他的钱包雪上加霜。
于是他接着打字道:“你把他的钱退了,我可以赔你双倍。”
Damn it:“有病??”
Damn it:“人家大少爷赔的是衣服。”
他在食堂是看走眼了,谁知道对方能很快就赔他一件一模一样的,他当时被浇了半身酸辣粉汁儿,内心很是恼火,故意刁难人家,后来想想虽然也有自己走得太快的缘故,但又拉不下面子不让人赔,只是没想到那个打扮得普普通通的男生居然真的赔了。
说完这话,他本想直接把对面这人拉黑,但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你男朋友有钱你不知道?”
阴阳怪气之后,他就放下手机没再搭理对方。
被他这三番五次惹人生气的语气一激,放下手机,季柏也有点懵。
所以郑乐于其实很有钱?他的大脑陷入沉思,心却在反驳。
书里不是这么说的啊?
他捡到的书逻辑完备,剧情完整,情节曲折,每看到动人处常常让季柏辗转反侧,因此季柏对书里的内容深信不疑。
季柏也不是那种和朋友相处会在意对方吃穿用度的人,他的人设虽然是个胡天海地的二世祖,但是他家里人从小就教育他交朋友重在真心,他很少会注意这些。
他仔细回想了一会,发现郑乐于好像是没有书里写的那么穷。
他打扮低调,但是好几件衣服他都在某个时尚专柜里看到过,然后爱吃西大街的甜品和平巷里的糕点,他每次去找人玩都能在对方书桌上发现一盒,他常常泡图书馆,也不像书里那样去非要勤工俭学才能养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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