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握着魔杖的手有些哆嗦,但他还是很快定下了神,轻声念起了能够暂时遏制黑魔法的咒语。邓布利多中的魔咒太过强大,他需要争取更多的时间——
“你因为什么中的魔法?”他压抑着自己颤抖的嗓音问,握住邓布利多的手忍不住收紧。
“戒指……”
他张望了一下,很轻易地在办公桌上找到了一枚被劈成两半的戒指——上面黑魔法的痕迹几乎明显到连刚刚毕业的学生都能轻而易举的辨别出来,根本不可能能蒙蔽邓布利多的感知。
但顾不得思索那么多,斯内普飞快地辨别着戒指上面的咒语,用自己魔药包里已经经过初步处理的液体配出了一剂金色的魔药。
他跪在邓布利多的手边将魔杖对准了那只手腕,一边低声念着咒语,左手把一杯浓浓的金色药液灌进了邓布利多的嘴里。做完这一切,他松了口气,担忧地抬着头注视着似乎已经在咒语的作用下陷入了某种幻觉的老人。
过了一会,邓布利多的眼皮轻轻抖动几下,睁开了。
一直压抑的恼怒顿时像火烧一样从斯内普的心里漫了上来——他盯着邓布利多垂下来注视着自己的眼睛,为邓布利多毫不谨慎地将自己置身危险之中气得浑身发抖。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戴上那枚戒指?它上面有魔咒,你肯定知道。为什么还要碰它?”
“我……我做了傻事。诱惑太大了……”
“什么诱惑?”斯内普追问。
邓布利多低着头看着年轻男人眼里一点也不掩饰的担忧,轻轻勾了一下嘴角,没有回答。
“你能够回到这里已是个奇迹!”斯内普怒气冲冲地说,“那枚戒指上有特别强大的魔咒,我们最多只能寄希望于把它遏制住。我已经把魔咒暂时囚禁在一只手里——”
邓布利多听着他有些急切的话语,微微笑着举起那只焦黑、无用的手,仔细端详着,就像面对着一个非常有趣的古董。
“你干得很出色,西弗勒斯。你认为我还有多少时间?”
斯内普顿了一下,他和邓布利多都很清楚,这样强大的魔咒是根本无法完全解除的——不管斯内普有多么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他用平静下来的语调说道:“我说不好,大概一年。这种魔咒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加强,这样的魔咒是没有办法永远遏制的,它最终总会扩散。”
邓布利多露出了微笑,他仍旧清澈得不像个老年人的蓝眼睛认真的注视着眼神骤然空洞了下来的斯内普,有些安抚意味地伸出手抚了一下他的发顶。
“我很幸运,非常幸运,有你在我身边,西弗勒斯。”他由衷地说。
斯内普空洞的眼神里顿时浮现出有些痛苦的波动,他精湛到能都蒙蔽伏地魔的大脑封闭术第一次因为外力被打破了。
“如果你早点儿把我叫来,我或许能多采取些措施,为你争取更多的时间!”他恼怒地说,避开邓布利多的眼睛,低头看着破碎的戒指和那把宝剑,“你以为摧毁戒指就能破除魔咒?”
“差不多吧……我肯定是昏了头了……”邓布利多说,吃力地在椅子上坐直身子,“也好,这样就使事情变得更简单了。”
斯内普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的——他不接受——他不愿意接受邓布利多只剩下一年的生命——
邓布利多看着他,宽容地笑了一下。年轻人有些微妙的心思在他眼里几乎是无所遁形,但他不知道斯内普本人有没有意识到……不管怎么样,他——他不适合成为那个捅破魔药教授某些隐秘的情愫的那个人。
“我指的是伏地魔围绕我制定的计划。他计划让马尔福家那个可怜的男孩杀死我。”
斯内普在邓布利多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显然还想再谈谈邓布利多那只被魔咒伤害的手,但对方举起焦手,委婉地表示自己并不愿意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斯内普只好不情愿地皱着眉头:“黑魔王没指望德拉科能够得手。这只是为了惩罚卢修斯最近的失败。让德拉科的父母眼看着儿子失手,然后付出代价,这对他们来说是钝刀子割肉。”
“总之,这男孩像我一样被明确地判了死刑。”邓布利多说,“我以为,一旦德拉科失手,接替这项工作的自然是你啰?”
短暂的沉默,斯内普又一次用上了大脑封闭术。
“我想,黑魔王是这么设计的。”
“伏地魔是否预见在不久的将来,他在霍格沃茨将不再需要密探?”
“他相信学校很快就会被他控制,是的。”
“如果学校真的落到他手里,”邓布利多说,好像是临时想到插了一句,“我要你起誓你会尽全部的力量保护霍格沃茨的学生,行吗?”
斯内普眼神木然,僵硬地点了点头——不需要邓布利多要求,他自然也会保护那些学生……
“很好。那么,你首先需要弄清德拉科打算干什么。一个惊慌失措的少年不仅对他自己危险,对别人也很危险。向他提供帮助和指导,他应该会接受,他喜欢你——”
斯内普突然隐约意识到邓布利多想要做什么,他身体向前倾,有些急切地打断了老人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进入快落的第六部 ......大家这个月要多喝水呀,天气这么热.......(眼泪这么多......xxxx)
第57章
“——他父亲失宠之后,他就不那么喜欢我了。”他急促地说,“德拉科怨我,认为我夺走了卢修斯的位置。”
“没关系,试试吧。比起我自己来,我更关心的是那男孩任何行动计划的意外牺牲品。当然啦,如果要把他从伏地魔的暴怒中解救出来,最终只有一个办法。”
又是一阵沉默。斯内普抱着胸靠回座椅的靠背上,用讽刺的口吻问道:“你打算让他把你杀死?”
“当然不是。必须由你杀死我。”
长久的沉默,屋里只有一种奇怪的咔啦啦的声音。过了一会,斯内普移开了注视着邓布利多的眼睛,看向声音发出来的方向,是凤凰福克斯在啃一小块墨鱼骨头。
“你希望我现在就动手吗?”他勉强扯了一下嘴角,试图表现得像是邓布利多说了一个笑话,“还是你需要一点时间构思一个墓碑?”
“哦,暂时还不用,”邓布利多微笑着说,看过来的眼神清晰地表现出他的认真,“我想,那一刻该来的时候总会来的。从今晚的事情来看,”他指指自己焦枯的手,“我们可以肯定它将在一年之内发生。”
斯内普闭了一下眼睛。
他不敢相信邓布利多在计划着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在老人将他从食死徒的罪名,从歧路的泥沼中拉出来之后?在他一点一点地教会他什么是正确的事情以后?既然邓布利多不觉得德拉科有能力能杀死他,那又凭什么觉得他,西弗勒斯.斯内普会有这样的力量呢?
“既然你不在乎死,为什么不让德拉科得手呢?”他问,几乎是有些怨愤的。
“那个男孩的灵魂还没被完全糟蹋,”邓布利多说,避开了对方黑眼睛,“我不愿意因为我的缘故把它弄得四分五裂。”
斯内普被这句话刺痛了,他急促地喘了几口气:“那么我的灵魂呢,邓布利多?我的呢?”
“只有你知道帮助一个老人免于痛苦和耻辱会不会伤害你的灵魂,”邓布利多说,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动了动。
“西弗勒斯,我请求你为我完成这件大事,因为死亡对于我来说是铁板钉钉的事,就像查德里火炮队将在今年的联赛中垫底一样。说句实话,我倒愿意没有痛苦地迅速结束生命,而不愿意拖拖拉拉,死得很狼狈,”老人的声音平静得好像他们不是在谈论他的生命,“比如,把格雷伯克牵扯进来——我听说伏地魔把他也招进去了?或者落到亲爱的贝拉特里克斯手里,她喜欢把食物玩够了再吃。”
他的语气很轻松,但那双蓝眼睛却犀利地望着斯内普,不容他软弱地退避开来。老人锐利的目光似乎能真切地看见他们所谈论的灵魂。
斯内普的脸看起来毫无血色,他抿着嘴,半晌,才轻轻点了点头。
邓布利多好像满意了。
“谢谢你,西弗勒斯……”他半阖上眼睛,疲惫的说。
斯内普沉默了很久,用几乎是自言自语的声音低声问:“为什么一定是我?”
邓布利多的手指动了动,他睁开眼,没有正面回答斯内普的问题。
“西弗勒斯,你认为人们是怎样评价我的?”
他顿了顿,似乎并没有想要等到斯内普的答案:“我听见太多人认为我无所不能了——他们将我视作圣人,认为我总是能洞察伏地魔的阴谋和秘密,认为我理当能击败他……”
“但是他们错了,”他说,既疲惫又悲哀地注视着魔药教授的面孔,“我并非无所不能,尤其是近来——事情总是不能完全按照我所期望的最好的方向进行,我所能做到的,不过是在现有的条件下做出选择——西弗勒斯,我已经老了。”
“当我的精力开始不足以应对我所面对的麻烦,你就会发现我事实上从未拥有过人们以为我一直拥有的那种无所不能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