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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个奥运冠军(竹涧青)


“是的。”凌榆点了点头,“他是双人滑主教练的大徒弟,他的话就代表着双人滑主教练的意思,我当时打听下来,发现他们内部居然看起来挺和谐,没什么人对这样的行为不满。”
当时凌榆的打听本就是带着目的去的,被他打听的那些人,大概也猜出了他的来意,跟他说了很多关于齐文光的事。
“当时我没多想,现在回想起来,他们跟我说的好像带着点暗示的意思。”凌榆说。
在双人滑那些队员的形容里,他们的队长是一个能力超强,和谁都能配合得很好的运动员,但也同样是一个为人慵懒,除了正式比赛其他任何事情都很随意的人,齐文光性格豪爽,在生活中很注重享受,当时和凌榆聊天的人,还特地给他强调了享受这两个字。
凌榆和柯苑泽当时知道的,为了选新搭档这一件事去专门“拜访”齐文光的人就不少,他们都想挣得那个名额,不论用什么手段。
凌榆无奈地叹了口气:“国家队里这种事向来屡见不鲜,这不是个人能够阻止的。”
池惊澜沉默地点点头,没有反驳,事实的确如此,无论是几十年前,还是现在。
“当时我和你师兄仔细了解了一圈,还翻出了他以前的比赛视频仔细分析了,这才有的我一开始跟你说的他除了正式比赛其他时候都不会认真的结论,我们都觉得这人不太靠谱,但卓凝珍铁了心要参加,柯苑泽试图劝过一次,然后这两人又吵架了。”
“或许对于卓凝珍来说,她想往上爬,也只有这条路了。”池惊澜轻声叹息道。
是的,确实如此,卓凝珍铁了心,柯苑泽也不像几年前那般不知世事,都是成年人了,最后两人也没再像省队的时候吵个架就绝交,柯苑泽还是想办法伸手帮了一把。
当然之前探听的齐文光的喜好啊这种东西最后还是没有派上用场,虽然说无法阻止他人的行为,但柯苑泽和凌榆显然都不允许自己堕落,只不过柯苑泽还是找到机会在齐文光面前提了一嘴卓凝珍,这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的妥协。
卓凝珍自己实力也足够硬,在前一次的冬奥结束后,她真的在千军万马中走过了那根独木桥,成为了齐文光新周期的搭档。
一开始大家都十分开心,只是不知道从何时起,卓凝珍主动疏远了他们,凌榆基本没再见到过她,就连柯苑泽,也只能在一些大赛上偶尔和她碰上一面,至于平常训练,单人滑和双人滑的训练时间是完全错开的。
再后来,卓凝珍欺压队内小运动员的谣言四起,凌榆看着柯苑泽从不敢置信,到去查证发现竟然是真的,最后失望难过。
“然后你师兄就对双人滑敬而远之了,加上陈叔和双人滑主教练也不对付,这从上到下都算结下了梁子。”
池惊澜总算明白明白当时柯苑泽为什么会跟他那样评价齐文光和卓凝珍这两个人了,一是加带了点私货,二大概是也不想让他太靠近他们吧,毕竟从立场上讲,他们已经站在对立面了。
但池惊澜忘不掉卓凝珍那个求救的眼神。
无论一开始他师兄是暗恋卓凝珍,还是单纯的崇拜,都可以说明他是认同卓凝珍的,加上池惊澜听出了凌榆话中的可惜之情,池惊澜很容易就能分析出来,卓凝珍一开始绝对品行不坏,何况能那样当机立断的转项,绝对是一个性格果断坚韧的姑娘。
这样一个姑娘,在某一天主动疏远亲朋,而后传出恶评,这样的剧情,总让池惊澜感到有些眼熟。
短暂的相处,也让池惊澜确定卓凝珍不是舆论中那样的人,如果她的求救是个人恩怨,那他也只能尽力施为,但如果不是个人恩怨……那就更不能坐视不管了。
池惊澜的直觉一向准确,何况他清楚现在暗处还躲着不知道几只巨大又肮脏的老鼠,男单这边或许是因为有陈志国的存在他们藏匿地足够好,但双人滑那边呢?
池惊澜听陈志国提起过一些他和双人滑主教练之前的矛盾。
国家队内现在主要分为旧派和新派两个站队,差别主要在对运动员们的训练方法上,而花滑这边,双人滑的主教练曹正德是旧派的代表,而陈志国则是新派,尽管他自己根本不喜欢这种派系划分。
陈志国不赞同他那一套陈旧的,疯狂加量不加质的训练观念,但也没法否认这样的训练方法仍然是国内大部分运动的训练方法,出的成绩也有目共睹,至于运动员生涯长不长久,旧派从来不在乎,这让陈志国很是感到愤怒。
可惜虽然他当的是总教练,但实际上权力还是基本是主教练的权力,总教练这个职位,在大多数时候,都只是个吉祥物,他当然也想改变,但这显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上一任总教练放出去给各个主教练的权力太多太散,要收回来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所以双人滑那边的事,他很难去管,加上在竞选总教练的时候也和双人滑的主教练起过冲突,新仇旧怨加起来,从此陈志国对双人滑干脆眼不见为净。
就这样,与陈志国有宿怨的主教练,伤了陈志国之前唯一的弟子,男单队长心的顶梁柱的新搭档,都让这师徒两不愿意去关注双人滑的情况,这难道不是一个天然的保护罩?
他们的排斥,却赋予了双人滑滋生黑暗的土壤和养料。
池惊澜不相信这是无意之间的巧合,而如果是幕后之人有意为之,那更说明,卓凝珍或许是破开这道迷雾的唯一契机。
他不会放过这一道契机,也同样想捞一捞向他求救的姑娘。
池惊澜脑海中转过许多,最终还是缓缓抬眸看向凌榆,轻声直接开口。
“凌榆,万一这一切是有人刻意谋划的呢?”

“刻意……谋划?”凌榆同样皱起眉,压低声音重复着这四个字。
“什么意思?”高大的青年正襟危坐,表情严肃地看向身旁的少年道。
“你们认识卓凝珍肯定比我久,能和你们做朋友的人品一定不必多说,你们真的相信她后来的……堕落,欺压队内小选手是出自她本意吗?”池惊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开口问道。
“……说实话,我不相信,我觉得柯苑泽也是不信的,我们曾经试图找她谈话过很多次,但都没成功。她刻意疏远了我们,而同时双人滑小队员们对她的控诉也越来越多。”
“我们不相信她会是那样的人,也想过她是不是有苦衷,但一个人单项奔赴太久却没有任何回应,是一定会累的,何况现实铁证如山告诉我们她变了,似乎由不得人不信。”
“我看着柯苑泽得不到丝毫回应,从生闷气也赌气不去找她,再到现在他们就算见面也可以装作只是普通朋友,但是我们都清楚,在没搞清楚真相前,没人心底迈的过这道坎。”
“所以……乐乐,你是知道什么吗?”凌榆的表情很郑重。
“只是我的猜测。”池惊澜摇了摇头,把之前他遇见卓凝珍和齐文光的那次交谈,以及在卓凝珍眼中看到的求救,都简单跟凌榆说了一遍。
卓凝珍的欲言又止,齐文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几次恰好打断话题等等,池惊澜都尽量用最客观的语言,不带主观判断地描述了出来。
他能理解卓凝珍最终为什么找上的是他而不是柯苑泽或者凌榆,有些事本身就是对亲朋好友更难以启齿,当然,也有可能有着不想连累朋友的考量。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信息不能告诉凌榆和柯苑泽,池惊澜认为他们作为卓凝珍的朋友,应该有知情的权力,也应当知情。
池惊澜对于卓凝珍来说,只是一个也许可以倾诉一二的陌生人,当然,池惊澜对此并不介意,相反他非常庆幸,能够有机会成为这一道桥梁,尽管卓凝珍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告诉他,但单是她表现出来的那点,加上凌榆给他补充的信息,就足够池惊澜猜到不少了。
“凌榆,你不觉得,从双人滑主教练和老师不对付,到卓凝珍成为齐文光搭档,再突然转变让师兄对双人滑眼不见为净,这一切都很巧合吗?这样造成的结果是什么呢?”池惊澜盯着凌榆的双眸反问道。
凌榆突然有点毛骨悚然,池惊澜的话是他们之前从来没有想到过的角度,但池惊澜一提,他脑子也就迅速转了过来。
“结果是……双人滑被我们忽略了,即使我们都知道国家队里不太平,但除了那一阵为了了解齐文光时关注了一下,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了。如果……如果一开始卓凝珍能最后成为齐文光的搭档就是他们刻意为之的话,那么那时候我们短暂的关注,是不是也只是一些浮于表面的假象呢?我们后来潜意识里没去关注,也有那时候我们的了解中双人滑环境还是不错的因素在。”
凌榆皱起眉,越复盘越觉得这件事细思极恐。
“不无可能,卓凝珍成为齐文光的搭档,一是让柯苑泽欠了个人情,二是她之后的转变可以让双人滑彻底脱离总教练乃至他这一派的关注,对于双人滑来说,这是一举多得的事。”池惊澜点了点头,回答道。
“那……”凌榆皱着眉,正想继续开口,便听到门口传来了动静。
“咚咚”休息室的门被叩响两声,接着门外的人推开门进来,看到凌榆和池惊澜挑了挑眉。
“哟,凌队长,你怎么在这?”在现场看完双人滑表演才回休息室的柯苑泽惊讶并且本能地朝着凌榆侃了一句,才看到凌榆和池惊澜的表情。
“嗯?师弟,你们在讨论什么,怎么表情这么严肃?”柯苑泽有些疑惑地问。
池惊澜看向凌榆。
凌榆收回自己刚才想要问出的问题,在池惊澜眼中看到了他的默许,才抬头看向柯苑泽,不阴不阳地刺了一句:“老柯,难过就别强撑了,这里又没外人。”
“你……”柯苑泽瞳孔缩了缩。
“刚看完卓凝珍的表演才回来吧,你不是问我们在讨论啥吗,在讨论你的白月光。”凌榆扬起下巴朝着面前的屏幕点了点。
“讨论……阿卓?”柯苑泽顿了一下,迟疑道。
“你的师弟发现了点东西,想听吗,关于她的转变。”
凌榆平静却带着安抚的语气像镇定剂一般让柯苑泽冷静了下来,他看着挚友的眼神,抿了抿唇,在他们二人侧面的沙发上坐下,看向池惊澜:“想。”
池惊澜看着他们的交流,笑了笑,把刚才他和凌榆的讨论给柯苑泽讲了一遍。
一开始听凌榆爆他黑料的时候柯苑泽还瞪了凌榆一眼,凌榆毫不在意,甚至去旁边烧了壶热水,给池惊澜倒了杯茶喝。
“我的呢?”柯苑泽看着池惊澜手中的茶,眯眼看向旁边的凌榆。
“自己倒。”凌榆混不吝地开口。
“这是我的茶叶。”柯苑泽继续盯。
“我知道啊。”凌榆回答得理所当然,且一动不动。
柯苑泽翻了个白眼,最终还是自己动手去倒了一杯,路过凌榆时顺便“不经意”踩了他一脚。
凌榆抱着脚“痛呼”,柯苑泽得意地端着杯子回到座位坐下,池惊澜喝茶润着嗓子看着他们打闹,眼底闪过清浅的笑意。
凌榆,在刻意搞怪,让师兄放松呢。
这样的友情,池惊澜脑海中突然浮现穆子宁朱承业他们的身影,眉眼一弯,他也不用羡慕啦。
等他们都重新落座,唯一的少年才轻轻把茶杯放上茶几,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休息室里重新安静了下来。
短暂的笑闹过后,几人都知道接下来才是真正沉重的话题,柯苑泽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他听完池惊澜说出他和凌榆的推测时,他还是沉默了许久。
“阿卓……抱歉,等一下。”柯苑泽按着太阳穴闭上眼睛,声线略微有些颤抖。
过了一会,他才平复好自己的心情,无比郑重地看向池惊澜:“师弟,师兄先给你说一声对不起,之前你问我双人滑的时候我没和你说我和卓凝珍之间的这些事,是因为不太想把你牵扯进来,我之前一直认为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矛盾,没有想过后面或许还隐藏着更深的东西。”
“没关系的,师兄,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池惊澜轻轻拍了拍柯苑泽的肩膀。
柯苑泽摇了摇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但现在这些不应该是秘密了。”
“师弟,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阿卓不愿意找我们倾诉,却会向你发出信号,但是她既然找上了你,师兄想请你……帮帮我们。”
池惊澜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着凌榆起身抬手重重敲了几下柯苑泽脑袋。
“我说你怎么涉及到卓凝珍的事就成了傻子,我们搁这给你讲了那么多,要是不想帮忙不告诉你不就得了,还看不出来什么意思?我是外人,还是乐乐是外人?”凌榆都快给气笑了。
“乐乐是……”柯苑泽被敲的有点懵。
“我的小名,师兄你不用在意。”池惊澜无奈地笑了笑,把凌榆拉了回来,才继续开口:“即使卓师姐是一个陌生人,我也会帮忙的,师兄你不用这样,我只是不愿意看到有人身陷黑暗而已。”
他只是想让华国的冬季项目再没有淤泥,没有黑暗。
柯苑泽在池惊澜坚定的眼神中看到了他未尽的言语,心神震动。
在场的人心中,谁不是这样希望的?只是柯苑泽没想到,这份他和凌榆接过队长的职责后才明白过来的责任,他年轻的师弟竟早已觉悟。
是啊,当时集训营时青年队的那些事,要是没有池惊澜的横空出世,他们想要清理掉那些人还要费一番功夫,他的师弟,本身就无比优秀,只是他太以师兄和队长自诩,不知不觉中就把自己当成了长辈,认为池惊澜还是一个需要他照顾的小孩。
“对……”柯苑泽本想再次道歉,在看到池惊澜的眼神时又停住了,这时候,他师弟想要的绝对不是道歉。
柯苑泽摇了摇头,整理好自己的思绪,迅速进入说正事的状态,再次开口道:“双人滑的问题可能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大,我和老师没有多关注他们的原因,除了你们说的这些巧合的引导,还因为我们信任双人滑。”
“师弟,你或许不太清楚,老师和曹正德的矛盾主要是在训练理念,至于带队和人品,老师都是信任曹正德的能力的,我和齐文光的几次交流,感觉他除了在正式赛场之外都不太认真,其他也没什么问题,加上双人滑成绩一直很好,所以我和老师都没想过双人滑会有什么问题,如果我们知道他们有问题,我们绝对不会因为他们跟我们不对付这种原因不去关注他们。”
即便双人滑是旧派的训练方法,但不可否认那种高强度的训练确实让双人滑成为了华国冬季项目的顶梁柱之一,在成绩方面他们向来让人放心,至于其他方面,双人滑一直都是华国冬季项目的强项,连训练方式都是偏军事化的管理,氛围在陈志国看来,比乱七八糟心思各异的男单好太多了。
曹正德和陈志国观念上的矛盾,和他们在竞选总教练时发生的摩擦,以及卓凝珍和柯苑泽的疏远,只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阿卓突然变了之后,就一直躲着我们,我只能去找齐文光,但齐文光不在意也不清楚阿卓为什么会这样,甚至可以说在他们老旧古板的训练体系里,后辈本来就是该被前辈教训,理所当然的。”
“我们不是一路人,站队不同,观念不同,在那次交谈之后,我就无比清醒地认识到了这一点,我有点心灰意冷,加上当时男单队里乱七八糟的事也多,我忙得焦头烂额,就很少再去关注双人滑了。”
“但现在……”柯苑泽扶着额头,缓缓开口:“难道那也是他刻意引导的,让我感觉是那种环境导致的阿卓的转变?”
“大概率是了。”凌榆耸了耸肩,“如果这全都是他们下的一盘棋,我有种预感,这绝对是条大鱼。”
谁都不知道他们的伪装持续了多久,而且他们并不是只对陈志国和柯苑泽伪装,离他们关系更远的,就更加什么都不知道了,就像几年前被柯苑泽忽悠过去了解的凌榆,之后对他们的评价不同样是一句“氛围不错”。
或许就连双人滑的大部分队员们也只是棋子,下棋的,只会是非常少数的人。
“所以……阿卓的改变,欺负队内那些小辈,应该也是被迫的了吧。”柯苑泽轻声道。
“我最近看网络上的评论卓师姐的风评也越来越差了,我们都不太了解的事情,他们说的好像现场看见卓师姐欺负小辈了一样,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故意放出来的。”凌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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