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为牢·刑侦(焚花煮锦)

“谢局给我们的支持够大啊，今晚咱们要是不干出点成绩，多对不起谢局。”
“希望吧。”卓一鸣语气不确定，心中还是有些没底，不知道对于他们这个不成熟的猜测，谢局给了这么大的支持，是因为顾队的假公济私，还是因为谢局过往经验带来的可怕直觉和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

夜已深，酒店外密密麻麻的粉丝手中高举的灯牌，荧光棒，在夜空下依然闪闪发光。
如果忽略那四不像的图案，只看光效还挺漂亮。
叶锐好奇是用的什么电池，亮这么久还有电。
“楼上好像要结束了。”卓一鸣瞟了一眼手机告诉叶锐。
“哦？咱们安排人打进内部了？”
卓一鸣点了点头，他也是今天下午才知道，谢悯以保护柳瑞麟安危为由，让主办方给了几个入场名额。
他亲自从下面的辖区挑了几个面生，长着娃娃脸的新人送了进去，在里面给他们实时播报现场情况。
柳瑞麟唱歌，跳舞，挨着和大伙合影，除了他们几个，其他人兴奋欢呼陶醉，他们为了不显得突兀也和大家一起起哄。
传出来的消息中，有一句干警忍不住的吐槽：这比让我天天负重跑一百公里还难受。
“淡淡，你怎么提前走了。”
门外传来了陌生的声音，叶锐眼睛一睁，立刻轻手轻脚走到了门边侧耳细听。
“我有事，你别跟着我。”另一个女孩子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说咱们一块走的，你先走了，要去哪？”
“刚才合照的时候，麟麟给你说了什么？”
女孩焦急地询问，而另一个声音依然是着急敷衍。
两个女孩声音听起来都很年轻，年轻到甚至有些年幼。
叶锐立刻摸出手机在工作群里发出了今天的第一条消息。
“有个姑娘，从我们这边的通道下去了，她提前离场，并且甩开了她的朋友，听说又是和柳瑞麟说过悄悄话，你们注意一下。”
“什么打扮？”
有人立刻提问，叶锐眼珠一转手放上了门把，卓一鸣立刻按住。
外面的说话声还在继续，只是距离他们的房间远了一些，内容听不真切。
叶锐摸不清他们是走出了很远，还是只是放低了说话声音，只得靠近卓一鸣的耳朵。
“你之前暴露过，在这里等我消息，我出去和你打电话，装作聊天和你传递信息，你在群里更新。”
熟悉的气息沿着耳廓钻进鼻腔，滑下胸口，卓一鸣一愣神的功夫，叶锐把他推开走了出去。
门开了又合上，他握在手里的手机有序震动。
“师父”两个字在屏幕上不断闪烁。
他接起来靠近耳朵，那头是平稳的呼吸，有节奏的脚步声。
叶锐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人，他举着手机，沿着附近唯一的通道往外走。
平稳的呼吸忽然一顿，紧接着传来叶锐异乎寻常的温柔声音，卓一鸣立刻掏出耳机塞进耳廓。
“留一个就够了，白色的，对，要白色的。配着黑色的我觉得不太好看，等凉快点可能就好了。”
卓一鸣快速在群里发出消息：“被甩下的一个歌迷，白色上衣，黑色下装，穿着凉鞋，你们场内的注意下，看看她还回去不。”
“走出来了，天上的星星很多，她往后门去了，蓝白格子连衣裙，白色球鞋，扎着马尾辫。”
叶锐见前后左右没人，迅速报出他看到的快要跑出视线的身影特征。
女孩走的是后门，她手里捏着一张白色的卡片。
后门锁着，外面几乎没人，女孩手一扬，门应声而开。
她立刻钻了出去消失在门外
叶锐仗着四周都没人，挂掉卓一鸣电话立刻拨通了顾添的手机。
“添，不太对劲，这个女娃的轨迹不对，她从后门跑了，手里多了一张她不应该有的开门卡。”
“你们知道后门在哪里吗？快点安排人找。”
“知道知道，已经过去七八个人了，你别急，一定能找到。”
那些年，叶锐跟过大大小小的布控，住过无数高端酒店。
这种白色的临时门禁卡，根本不可能给到星级酒店的普通住客。
这个女孩无论是在这个酒店订了房，还是凭活动邀请码入场，手里都不应该有这张卡。
而且她离开，不从正门走，从后门跑，怕是被谁教唆鼓动了。
叶锐怀疑活动现场除了他们潜伏的人，怕是潜藏了一些并非歌迷的人。
黄玲玲带着两个辖区支援的女民警跑得汗流浃背，她身上的长裙已经翻转捆到了腰上，上半身的外套用别针扣得严严实实。
三个人在后门附近一步不敢停狂奔了一大圈，根本没看到叶锐所描述的穿着打扮的女孩子。
这个后门，是酒店用于运送垃圾的通道，所以修的十分偏僻，距离大马路有些远，也没有太多照明。
空气中残留着日积月累的酸馊之气，熏得大家有点难受。
“玲玲姐，怎么办？”年轻的女警有些着急，活生生一个人不可能在他们视线里消失啊。
“外面马路是不是也有咱们的人包抄？咱们沿着朝外走，和他们汇合。”
黄玲玲带着两个人向外走，马路上的灯光洒了进来，前面的路越来越亮堂。
“你干嘛。”
“呜呜呜！”
“你……”
变了调的声音，从黑暗中传了过来，三个女警不约而同看向了同一处。
一旁小巷里的一排垃圾桶。
“谁在哪里？”黄玲玲高声呵斥，一个黑影一跃而起，往外奔跑。
“有情况，追！”两个女警招呼了一声，立刻跟了上去，黄玲玲跑到垃圾桶边，见到了干净的蓝白格子连衣裙已经染上了片片污迹。
高高的马尾辫滑到了后脑勺，脱落的碎发搭在额前，耳边。
黄玲玲摸出工作证展示在姑娘面前：“我是警察，跟我们走一趟吧。”
姑娘愣坐在地上，直愣愣盯着穿着怪异的黄玲玲。
“你是警察？？？”
黄玲玲把工作证又往前递了递：“对，我是逸林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警察，我叫黄玲玲，警号33596。”
“你要带我去哪里？”
“逸林市公安局，把刚才的事情清楚告诉我们，我们会保护你。”
姑娘背着手抹了一把脸，本来还算干净的脸蛋变成了灰扑扑。
“我就是遇到神经病了，他没有对我怎么样，我就不跟你回去了。”
“谢谢你……”
“你确定？”黄玲玲十分震惊，是他们误会了吗？？？
“嗯，他应该就是个神经病流浪汉，我没有受伤，你们也不用抓他。”
“这事，我说了不算。”黄玲玲立刻拨通了顾添的电话，转述了目前的状况。
顾添略一沉吟，告诉黄玲玲，他立刻过来。
酒店顶楼的聚会散场，不愿意离去的粉丝在宴会厅里盯着空荡荡的舞台，柳瑞麟的大幅海报又哭又笑。
时而高声欢呼，时而低声啜泣。
留在现场的工作人员，一遍遍劝他们离去，说还有下次，说下次再见。
粉丝们摇摇头，不肯离开，牙齿咬着嘴唇泪流满面……
顾添把所有的人提早派到了各个路口附近蹲守，现在才是重任刚刚开始的时候……
顾添循着黄玲玲的定位来到幽暗的小巷，另外两名女警已经回来，纵然他们这么多人也没能堵住刚才狂奔的男人。
“他很熟悉地形，比你我熟悉万倍。”
顾添一句话表明了那个逃走的男人并不是什么路过的流浪汉，神经病，一定是早就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勘查过地形的可疑人员。
“你们能放我走吗？”坐在地上的姑娘顺着墙边站了起来，亮晶晶的眼睛望着顾添，这个刚被叫来的男人一定是个能说了算的人。
“那你告诉我，刚才那个男人跟你说了什么？”
“他是神经病，他一直在耳边跟我说，我们躲猫猫，躲猫猫。我害怕所以才叫的。”
女孩解释的语气很急促，不知道是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还是真的很着急。
“你不跟我们回公安局，万一一会路上又碰到他，受到伤害，我们保护不了你。”
顾添也认为那不可能是个神经病或者流浪汉，刚才发生的一切肯定不是巧合。
但是如果他不顺着女孩的话说，这个局面只会继续僵持。
“不会那么倒霉的，你们让我走吧，我真的很着急。”
“太晚了，我真的有急事。”
女孩不断看向手腕上的精致的手表，表盘上的秒针不断转圈，她语气着急甚至带上了哭腔。
黄玲玲瞟了一眼到她的手表，虽然此刻光线不太好，不过她一眼认出来这只表是某个奢侈品的限量款。
品牌方命名：少女的梦。
粉色的贝母表盘，12种颜色不同的宝石代表不同的时间。
秒针，时针，分针分别是，玫瑰金，纯金，铂金。
设计寓意着少女五彩斑斓的梦境，以及绚丽的人生随着秒针缓缓开启。
这只表是品牌方四年前发布的，那会黄玲玲还关注过。
最终没买，觉得不适合自己。
这只手表因为品牌够大，且搭上了限量发行的噱头，所以价格定得够高，标价也是和少女沾边，16万一千八百块。
不同以往的定价策略，让消费者感到奇奇怪怪。
品牌方甚至专门解释，各国定价不是完全通过汇率来，而是根据全球的共识。
16岁是少女绚烂梦境的开始，18岁是少女炫丽人生的开始……
黄玲玲的目光太过专注直白，女孩也察觉到了，她不自在的把手背在了身后。
“你这个手表挺好看的，是自己买的吗？”
“不是，我12岁生日的时候，爸爸妈妈送我的。”
“你今年多大？”
“16岁。”
“你这么着急要去哪，我们送你，我们警车可以闯红灯，可以逆行，开得飞快……”
顾添瞧出来了，这姑娘可能着急去某个地方，所以不想和警方纠缠太久，既然如此，他主动提出来，让黄玲玲送她去，这样路上还能拉进距离。

“真的吗？”女孩一伸手抓住了黄玲玲的手腕。
黄玲玲顺势按住了女孩的手掌：“是的，我们三个姐姐送你去，你开心不。”
“好好好，那我们快点走，要来不及了。”
黄玲玲带着女孩坐上了警车的后座，其他两个女警一个开车，一个坐副驾。
黄玲玲询问她要去哪里，她迅速报出了一个地址。
女警捧着手机，敲了半天，都没有听到“开始导航”的提示音。
“怎么？查不到？”黄玲玲心中升起不太好的预感。
“不可能啊，我没听错，就是这个发音。”
两个女警头凑在一起，在地图上研究了半晌，提出了两个发音有些靠近的地方，但是距离南辕北辙。
女孩仔细想了想，语气笃定：“肯定是第一个。”
“好。”
导航提示驾驶时间需要25分钟，黄玲玲也觉得应该是这里。
一路上女孩趴在窗户上望着一闪而过的街景，对于黄玲玲的任何询问都不搭理。
黄玲玲一点不气恼，因为女孩不断看时间的小动作，暴露了她真的很着急。
警察闪着警灯，一路自行，不到二十分钟车子停在了一片废墟前。
这是郊区的一条小路，这条路已经全部搬迁，临街的铺面上喷着大大的拆字，扭曲变形的卷闸门扑满了灰土。
铺面后高高低低的小楼房，有的拆得还剩下两层，有的刚刚开始动工。
“怎么是这里，你们走错了吗？”
姑娘满脸焦急，两名女警也有些诧异，他们并不在这片辖区工作，所以不了解地形，但是他们确实是按导航开过来的啊。
“咱们去另一个地方，肯定不是这里。”姑娘面色焦急。
“不急，你说说你要去哪里，接着要做什么，我们看看是不是这附近，万一你听到的只是个大概地名呢。”
“还有没有别的地方，或者你有没有同伴，联系下。”
“没有的，说有人接，然后一起出海，有游艇。”
姑娘说话遮遮掩掩，只肯说一些词语，两位女警抱着手机在不同的地图上不断拉动。
“那个地址附近没海，都是平原，而且是往岛中间去，可能有山，肯定没海！”
“这旁边有海，最近的海边开车不到五分钟。”
女警刚说完，姑娘脸上立刻露出欣喜。
“那就是这里，没错，你们送我去海边吧，谢谢谢谢谢。”
车子再次发动，姑娘降下了车窗，探出头看着前方，黄玲玲几次告诉她这样很危险，她也置若罔闻。
哗哗的海浪声逐渐清晰，车子刚刚停稳，姑娘立刻推开门跳了下去，紧跟着下车的黄玲玲，看着眼前的一切毫不意外。
公路下根本不是细沙的海滩，而是大大小小怪石嶙峋的乱石滩，海水拍打着石头发出怒吼。
这里别说人，连条流浪猫狗都看不到。
“我迟到了吗，没有啊，我只是晚了两分钟啊，怎么可能。”女孩看着手腕上的时间，喃喃自语。
“姐姐，是不是我的时间不准啊，只是晚了两分钟，怎么就不见了呢？”
黄玲玲摁亮手机举到她的眼前，手表的指针，手机的数字，几乎是分毫不差。
“准的啊，我们都一样啊，怎么会呢？”
“是我记错地方了吗？”
“我真没用，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听错了。”
女孩蹲下抱着膝盖呜呜呜的哭了起来，海边的风吹着女孩的裙摆晃晃悠悠。
黄玲玲看她那伤心难过的样子，想安慰都无从开口。
“要不，你把今天要干嘛原原本本告诉我们，我们看看你能不能不能帮助到你，毕竟我们是警察，求助的渠道比你多很多。”
黄玲玲的循循善诱终于起了作用，女孩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拽着黄玲玲的手腕，借力站了起来。
“姐姐，你帮我联系下麟麟的工作团队，告诉他们我来了，我来了，我没迟到。”
“问问，他们要去哪里，你们可以帮我找船送我去吗？我有钱，我可以付钱，我有很多钱！”
“好啊，”黄玲玲冲着旁边站着的女警使了个眼色，对方心领神会，嘴里应承着，我这就去帮你联系。
她举着手机装模作样走到了一旁。
另外个女警顺势接下了黄玲玲的话茬：“小妹妹，你再多告诉我们仔细一点。你的偶像那么忙，工作团队肯定也很忙，你说仔细点，万一联系不上呢，我们也好帮你想其他办法。”
“这海面上也有警察呢，我们也可以联系，也可以帮你送到地方的。”
“好好好。”姑娘听说自己错过的事可能还能弥补，立刻老老实实把发生的一切说了出来。
这次粉丝见面会，新增了一个互动环节，每个人和柳瑞麟合影时候，可以对他说出一个心愿。
柳瑞麟会记下每个人的愿望，在合适的时间让所有人的梦想成真。
因为多了这么一个环节，所以今年合影拍照的时间特别长，柳瑞麟都没有唱几首歌，见面会就接近尾声。
“你许的什么心愿？”黄玲玲问。
“我告诉他想得到一次和他共进晚餐的机会。这没有什么多难办啊……”
姑娘常年混迹粉圈，知道和明星吃饭，有时候只是运气，或者花一点钱购买更多的周边，追更多的演唱会，在粉圈里混成大粉后，能探班，能接送机，也能参加团队的庆功宴。
她觉得这个心愿并不难以达成，而且她如果能和柳瑞麟同桌吃饭了，那是追星路途上极大的荣耀，以后可以吹牛一辈子。
“他问我想不想立刻实现。”
“我当时都有点懵，忘记了点头，他以为我不愿意说算了……”
“然后我告诉他我愿意，我非常愿意。”
柳瑞麟告诉歌迷，他们见面会结束后，公司给他举办了游艇派对，不仅有公司的人，还有一些合作伙伴。
他们会开着超大的游艇，在逸林的海上飘啊飘，除了吃饭，还有舞会，如果她想要进军娱乐圈，他也可以在派对上给她引荐。
姑娘欣喜若狂，连说自己要参加。
柳瑞麟说为了避人耳目，不引起其他歌迷的不高兴，所以他今晚只会挑选几个幸运儿和他一起，但是他们需要分开走。
他让这个姑娘提前一点离场，从后门走出去，然后会有人来接她直抵下一场。
“几个？”黄玲玲敏锐发现今晚潜在的受害人可能不止一个，立刻把情况汇报给了顾添。
“你们接应的标志是什么？”
姑娘扬了扬手里的白色卡片，黄玲玲拿过来一看，才发现白色卡片并非纯白，有一面贴着柳瑞麟的吉祥物LO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