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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人知(Dusty G)


再次回神,相貌甜美的空乘出现在他身侧,嗓音温和告诉他:“阮先生,我们已经抵达隆多岛了,飞机目前正在滑行。离目的地跑道还有一些距离,我们还要再过一会才能停下,麻烦您再稍微多等一会。”
阮玉京低下头闭了闭眼,然后他转头去看窗外——身侧的舷窗不知何时被打开,透进来刺目的日光,他被那日光刺得恢复些许清醒,举目朝极远处看去,他看见碧蓝的海和碧蓝的天,几只白色的沙鸥从天际线上一掠而过。
他忽然想起宫明决,还有谭博,和那张照片……对了,照片!
遮住视线的云雾这一刻被风吹散,梦境中的画面仿佛白色的纸片一般纷纷扬扬地闪现,阮玉京低头拿出手机,先关闭飞行模式,再寻找谭博的联系方式。
他不一会就找到了,并且迅速根据日期定位到男人两个月前发送给他的一份资料,点开那份资料,他一转眼便找到想要找的照片。
是梁思的照片。
照片里的梁思看起来年纪相当小——可能高中还没毕业,照片应该是学校的游泳课上拍下的,也可能是北城的哪间室内游泳馆。
总之梁思看起来一副刚从水里出来的样子,头发往下滴着水,脸上罩着护目镜,他全身上下只着一条全黑色的速干紧身泳裤,白皙瘦削的上半身大喇喇地袒露在空气中。
这张照片一看就知道保存得不算完好,照片上很多位置都出现明显的岁月痕迹,梁思左侧裤腰位置延伸上来的一小片纹身因此显得十分模糊。
但是仔细看,仍然能够分辨出些许。
那似乎是一堆线条,可能是青绿色,也可能是蓝绿色,线条排布十分杂乱,阮玉京第一回看见的时候,仔细辨认了接近一分钟,没能看出那描绘的究竟是一副怎样的图案。
现在他却模模糊糊有了猜想,底端盘旋,顶端缠绕,红发Omega的信息素不正是某种来自热带的藤蔓类植物?
类似的照片资料里包含了不止一张,严格来说,总共有三张。有一张由于角度的原因,看不见梁思的左腰。另外一张时间则要往靠后一些——大概一两年之后,那时候梁思应该已经离开学校了,在夜店卖酒。
照片里,他穿着夜店提供的统一制服——上身一件黑色短皮衣,下身一条黑色短皮裤,腰身紧窄,在迷离斑斓的灯光下泛出莹润的色泽,白得仿佛会发光。
他左腰的位置因此显得更加清晰,那片皮肤是干净的,光滑洁净,不残留任何痕迹。
梁思。黎彦。阮乾。姚驰安……
凌乱散布的端点终于有了连成有意义线条的迹象,阮玉京的大脑却陷入前所未有的冷静。他试着抽离当下,去摒弃所有多余的情绪,去反盘那些节点,去分析那些节点间的关系,再单独把每一个节点拉出来仔细分析。
等所有的堵塞都变得通透、变得流畅,变得合情合理,阮玉京抬眼去看屏幕右上角的时间。
8点03分,隆多岛本地的8点03分换算成北城,就该是凌晨时分。
凌晨给人打电话似乎不太厚道,阮玉京一时却顾不上那么多,他找到南山别墅那位管家的电话号码,把电话拨出去。
老年人睡觉似乎都特别浅,阮玉京电话拨出去没多久,对方按下接通。
“前些日子有个人经常报假警,”电话一接通,阮玉京便直截了当地对对方说:“我让你们留意周边是不是有可疑人员出现,你们留意没有?”
管家却仿佛没有料到阮玉京深夜打电话竟是为了这件事一般,也可能半夜被吵醒,他人虽然醒了,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好一会儿,“留意了……留意了,前阵子……是有个人在附近转悠,我就多安排了一些人手,那个人大概被吓到了,后面就再没来过。”
阮玉京说:“把人撤了。”
管家一愣,“什么?”
“也别一下子全部撤掉。”阮玉京想了想,继续道:“隔一段时间撤掉一些,给他一种,我们正在慢慢放松警惕的感觉。之后他要是想到什么办法进来偷人或者抢人,你们不要拦他——象征性地拦一下就行,保证他顺利把人带走。”
管家:“您这是打算……”
阮玉京没听管家的疑惑一般,继续沉吟道:“人虽然走了,不能彻底脱离我们的视线,跟踪可以,如果不小心跟丢了也很麻烦——也很可能被发现……安装追踪器吧,提前在他身上安装追踪器,尽量做得隐蔽一点,不要被他发现,之后什么情况,我们具体再看。”
管家此时终于模糊猜出他的打算,点点头,“我知道了。”
飞机此时停止了滑行,身下的震颤感随即消失,空乘走过来,提醒阮玉京可以离机了,阮玉京看一眼窗外,然后把手机塞回衣兜,走下飞机。
走出舱门的一瞬间,温热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头顶的方向传来几声沙鸥的鸣叫,阮玉京从衣兜里摸出墨镜,驾到鼻梁上,然后他迈步走下舷梯,朝机场外走去。****郁绍元一脚把一个光屁股的Omega男孩踹下床去,骂道:“滚滚滚,妈的,叫起来跟只死了妈的大鹅似的,败谁的兴呢?”
然后他便拿出手机,对着阮玉京的视频开始自助。
视频里,阮玉京眼神很冷,神色淡漠,他说话时声线也是清清冷冷的,好像谁都入不了他的眼似的。郁绍元却听得愈发兴奋,很快发泄出来。
地毯上的男孩三四分肖似阮玉京,尤其拧起眉毛,似怒非怒的时候。郁绍元一开始也是因为看见了他朝身边人发火的样子,才一眼把他从人群里挑出来。
他花了大价钱养着他哄着他,要星星不给月亮,原以为可以借机戒掉阮玉京,没想到赝品就是赝品,看着像那么回事,用起来才知道差别多大。
“妈的,滚滚滚,别在留在这儿碍老子眼!”
一边这么骂着,他胡乱把手上的东西抹在床单上,然后起身走进卫生间。
他出来的时候男孩已经走了,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他一个人。他走去岛台倒一杯冰水,一口气灌下,然后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脚跟不慎碰到了茶几,沾染些许那上面残余的一小滩白色药粉,郁绍元伸出手指搓了搓,然后他笑起来。
这东西可是宝贝。
他等了六年多才等到。
其实六年前他就弄到类似的东西了,不过那玩意儿太鸡肋,少了没用处,多了又容易弄死人。他折腾这东西可不是为了杀人。
他第一次不小心弄死人,他老爹还能发发善心,出手帮他找个替罪羊,想办法把事情遮掩过去。第二次就不一定了。他老爹也不一定有那个本事。
所以迫不得已,他等了六年。
所幸皇天不负有心人,他最终还是等到了。
其实三个月前他就把到这东西拿到手了,中间也不乏下药的机会,但是以防万一——阮玉京只有一个,要是不小心弄死了,他上哪儿找第二个去?没了阮玉京,他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他先拿穆远试了药。
结果果然不错。
一小片药下肚,穆远的Alpha腺体没过多久便彻底溶解了,早就萎缩的生直腔和Omega腺体重新发育出来。
这可真是太他妈的太刺激了。
那段时间他杏欲都高涨不少。
可惜发情期没过完,穆远就跑了。好巧不巧还跑到了阮玉京手里。那段时间说实话,郁绍元是真的慌——要是穆远那小子狗急跳墙,不顾他哥穆锐的死活,把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他郁绍元可真的死无葬身之地。
没想到穆远那小子一天到晚问候他哥的祖宗八代——挨打了骂他哥、挨草了骂他哥、神志不清的时候更是骂得不留情面,真到了关键时刻,居然还挺把他哥的小命当回事,那么久都没朝阮玉京吐露半个字。
那郁绍元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时候他碰见一个长得像阮玉京的男孩,不仅长得像阮玉京,他第二性别还是Alpha,他还有性别认知障碍,想要变成Omega。这不巧了吗?
郁绍元毫不犹豫地把药给他吃了,陪他过了半个月的发情期。那半个月,说实话,他每一天都过得欲仙欲死,有今天没明日。
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把阮玉京忘在脑后了,没想到还是不行。
半个月刚刚过去,不管玩什么花样,他提不起半丝兴趣,也就只有看着阮玉京的视频和照片的时候,他能兴奋起来那么一点点。唉……怎么办呢?
阮玉京大概真的是他命里的克星吧。
他摇摇头,愁苦又无奈地叹一口气,随即又高兴起来,把手上沾到的粉末抹到衣服上,拿起手机,拨通黎彦的电话,“喂?”他对黎彦说:“来找我。麻利的。”
黎彦这人墨迹得很,郁绍元心里那股快活劲儿都快散得七七八八了,他慢吞吞地敲开门进来。郁绍元听见开门声,放下酒杯,靠近沙发里,“你最近态度很敷衍啊,怎么说?打算跟你那个后妈摊牌了?再也用不上我了?”
见黎彦露出忌惮的表情,郁绍元满意地笑起来,“知道怕就好,下回让你立马过来,你就他妈的乖乖的给老子立马过来,不然下个季度的药,我可说不好会不会突然断货,到时候有谁在你身上闻到什么不该出现的信息素,再报告给你那个心狠手辣的后妈,我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行了,不说了。”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只装了几枚白色小药片的透明玻璃瓶,丢到黎彦手里,吩咐道:“找个机会给你哥吃了。”
“这回小心点,别再出什么差错。”他嘱咐道。
【作者有话说】
更新!明天见!

六年前的夏天,阮玉京来过一次隆多岛。
阮玉京自认不算一个十分合群的人,很多时候,比起跟一群不熟悉的人待在一起,分享同一片屋檐,呼吸同一片空气,他更加宁愿一个人独处。
所以他至今都想不明白,那个时候,他为什么会答应跟那帮人一起出来?
整个事情的经过似乎就是,姚驰安找到他,告诉他有这么一场旅行,问他要不要一起,宫明决站在旁边说:不来也没关系,反正本来就没什么意思。
他后来想想,宫明决那时的表述并没有什么问题,站在他的角度,甚至显得几分体贴:因为阮玉京不是一个喜爱热闹的人,日常的社交都像在应付任务。
可那时候不知怎么回事,阮玉京莫名受到刺激,然后脑子一热,他告诉姚驰安:什么时候出发?自己会去。
整个旅行持续近九天,前六天没什么好说的,一群精力旺盛的人聚在一起,除了吵闹还是吵闹,第六天晚上有个人过生日,一群人为他庆生,在附近的赌场开了一整晚派对。
阮玉京一开始跟他们一起,后面实在无聊便走出去,结果刚刚走出,身后传来脚步声,宫明决跟在他身后走出来,问他:“回去吗?要不要一起?”
“……”阮玉京将视线从他身上收回,淡淡启唇,说了一句“随你”。
嘴上这么说着,他手却悄悄握紧,心也莫名悬空,一阵乱颤。
可能因为时间过于晚了,那晚的海滨道路格外安静。偶尔有小汽车经过,不一会儿便驶远。宫明决擅长跟人打交道,也喜欢跟人打交道,他跟什么人都能聊上几句,跟阮玉京也不例外。
阮玉京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他的问话,脑子里走马观花一般,仿佛浮现一万个念头,最后却一个没剩下,听见宫明决问他想不想去个地方,几乎没怎么思考,点头答应下来。
结果走下车,他才知道那晚月圆,宫明决打算带他爬山去看月亮。站在狂风乱舞的山巅,阮玉京被骇得手心出汗,脚心发凉,一句抱怨的话没有说出来。
因为宫明决牵起了他的手,用怕他摔倒的名义。
后面宫明决又带他去了山下的萤火森林,在漫天飞舞的萤光中,第二次朝他袒露心意,并且第一次亲吻了他的嘴唇……
“想什么呢?”
“嗯?”
深夜时分,天是黑色的,虫鸣被潮热的海风吹散,周围静悄悄一片。门廊下开一盏小灯,昏黄的光晕像灯罩,将短袖T恤打扮的阮玉京,整个都笼罩在里面。
宫明决刚从屋子里走出来,身上穿着和阮玉京如出一撤的短袖T恤和沙滩裤,手上捧着两只冰镇的椰子。
此时距离他们抵达隆多岛,已经过了接近四天时间。前三天他们都在床上度过。这么说可能显得不太准确,因为他们也适当地——可能不算恰当地——使用了院子里的泳池、房间里的落地窗、起居室里的沙发,以及窗台上的摇摇椅。
这种打发时间的方式对于阮玉京来说真是陌生又新鲜,跟宫明决肌肤相亲的感觉又过于美好,阮玉京几乎每一刻都沉溺其中。
有时候汗津津的躺在宫明决的臂弯里,他甚至觉得这样的时间过得未免过于快了一些——太阳刚刚经过头顶,转眼便沉入地平线;夜色刚刚降临,黎明已悄悄等候在一边。
可是,就像不管多美味的大餐吃多了都会腻一样,没过多久,阮玉京对这样的日子感到倦怠。
主要还是太累了。
亲热真是一件既耗费精力又耗费体力的事情,阮玉京觉得自己连续高强度工作三个月不休假,都未必有这三天过得累。
所幸宫明决也不是什么性嗳狂人,也有看见阮玉京的身体,但是只想亲吻和抚摸,并不急于占有的时刻。
两人商量一致后,决定改变度假的方式。
这天早晨,他们先开车去了附近的一家餐馆,拯救自己被酒店简餐摧残了三天的味蕾。之后由于宫明决想要海钓,阮玉京则想要躺在甲板上晒太阳,他们便找了一家游艇俱乐部,租下一艘游艇,在海上漂了大半天。
天黑的时候他们回到岸上,用海钓来的收获吃了一顿全鱼宴,饭后他们走进那片萤火森林。
巧的是,他们走出那片森林的时候,恰好碰上本地人举办婚礼。
这地方的人不知道算是鸡贼还是过于热情,两人分明只是远远看着,被强行拉入婚礼现场。两个草编的花环换走一万隆盾(折合人民币30块)的礼金,之后一群人跳啊闹,一直闹到深夜。
再次回到住处,时间已经过了凌晨。宫明决洗完澡在屋子里找一圈,没看见阮玉京,捧着两只冰镇的椰子走出门,看见阮玉京坐在门廊下,托着下巴,好像在发呆。
宫明决捧了几分钟的冰镇椰子,手心冰冰凉,他拿自己冰凉凉一片的手去碰阮玉京的脖子,笑着问他:“想什么呢?怎么不在屋子里待着?”
阮玉京转头看向他,然后抬起手把沾到的水擦掉,继续望向那片黑色海水,耸耸肩,“这里舒服嘛。”
夜晚的海风没了白日的躁意,海浪拍击岸堤的声音也让人心平静,坐在这儿吹吹海风,的确比待在屋子里吹空调舒适惬意不少。
宫明决在他身边坐下来,把其中一只椰子递到他手里,阮玉京却没接,反而就着宫明决的手喝了一口,然后他两只胳膊向后撑,“你说,”他忽然对宫明决说:“我们中有一个人如果是Omega……”
刚才婚礼的主角便是一个Alpha加一个Omega,宫明决笑着问他:“被刚才婚礼感动到了?”
阮玉京居然没有否认,耸耸肩,“有一点吧。”
宫明决笑了笑,然后他便顺着阮玉京的视线,望向极远处那座亮着灯的灯塔,“如果你是Omega,跟你联姻的人,应该就不会是安蓝吧。”
阮玉京似乎不太喜欢宫明决的假设,因为他转而提出了自己的假设,“如果你是Omega,跟我联姻的人,也不会是宫安蓝。”
宫明决没有跟他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笑着往下道:“他们还以为我们关系很差,结婚没多久就会离婚,关起门来天天打架,没想到一年不到,我们就有了孩子……”
阮玉京:“……”
他看向他,“男孩还是女孩?”
宫明决笑着说:“无所谓啊,长得像你就好。”
阮玉京说:“性格像你吧,像我会没朋友的。”
宫明决失笑,“听你的。”
一阵海风此时迎面吹来,摇得近处的灌木丛沙沙作响,树丛里似乎歇了几只夜莺,此时仿佛受到惊动,一霎振翅飞进夜色里消失不见。
“走吧。”宫明决拍干净沙滩裤上的沙子,朝阮玉京伸出手,“不早了。回去睡了。”
阮玉京把手放进他的手心里,借着力道站起身,然后两人手牵着手,走进屋子里。
晚上他们什么都没做,互相道了一句晚安便相拥着睡去。天亮的时候,他们差不多时间醒来。享受了一会静谧的晨光,他们先后走进盥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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