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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牙之交(笼中月)


好像当年也是这样,忽然就变得很冷淡,很像是为了逼他主动提分手。
等到他想放弃了,程章明又不来。
当时他约程章明出去谈谈,地点就在学校附近的一家普通餐厅。
他六点就到了,点了些吃的,然后就一直等。从饭点一直等到吃夜宵的时间,周围的客人都换了好几拨,只有他连卫生间都不敢去,目不转睛地看着入口。
那时年轻气盛,一晚上能打十几通电话,因为担心程章明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直到被服务员过来小声提醒,打烊了,请离开。
他沿着学校的梧桐树走回宿舍,周围的黑暗仿佛能把人吞没,一点亮光都没有。
事后程章明只是寥寥几个字:「教授找,忘了拿手机。」
现在不同了。一样是被无故爽约,汤琰早就没了打电话的勇气。
把头抵在门上,放空。他用尽全力掐住大腿,许久后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转身下楼。
大堂灯光近乎晃眼,礼宾客客气气地把这位客人搀扶到沙发旁。
“要不要帮您叫医生?”
“不用,只是小腿突然抽筋,我自己休息会儿就行。”
“喔,好。”
可是礼宾看着他的脸,怎么看也不像是没事啊。
“打扰一下,您是……汤琰汤主播吗?”有人认出来。
“我不是。”
“喔,那可能我看错了。”
小腿疼得受不了,他一遍一遍地捏,头重得抬不起来,寂然等旁边的人识趣离开。
过了一会儿,手机突然震动。
紧贴的手臂也跟着震,像应激反应。
居然是程章明。
他还打来干什么?
汤琰怔了一下,黯然挂断。
没想到程章明又打了一次,再次被摁掉以后,改为发文字:「接电话」
汤琰双手撑膝,头低低垂着,胸口溺水一样透不过气。
起身快步离开酒店,还没出去眼泪已经先一步夺眶而出,在脸上肆意地张牙舞爪,啃噬他的发肤肌理和他的自尊心。他只能一边低头加快步伐,一边把口腔内侧咬得更紧,至少让自己看上去一点事也没有。
凭什么啊。
凭什么?
沿马路走了好久,一边走一边回想这七年的时间,感觉好像生活在一个黑匣子里,窒息的黑暗的空气,现在又有水淹进来,快要把他淹死了。
电话再次震动,他深吸一口气,接起来大喊:“别打了,我恨你!你听清楚,我说我恨你程章明,我他妈恨死你了!”
最后半句声嘶力竭,因为嗓子已经完全哑掉。
回到家就把自己脱得一干二净。
特意搭配的衣服狼狈地躺在筐里,蜷缩成团,瑟瑟发抖,上面还洇了未干的水渍。他整个人也像衣服一样,赤条条地蜷缩在浴室墙边,抱着膝,背弓得像一只虾,皮肤被热水冲得红彤彤的。
程章明也没有再打来。
第二天,汤琰没去上班,电话里的状态让人很担心。Crystal说要到家里看他,被他拒绝,说只是昨天喝多了,让她别打来骚扰自己即可。
“今天有什么重要的安排。”
“老大你忘啦,今天所有的安排已经取消了。”Crystal傻乎乎地笑了笑,“怎么好像你能未卜先知一样,老大你真厉害。”
真厉害。
断开电话,汤琰伏在枕间深深吸气。
两天后他出现在台里。往机器前一坐,虽然面容憔悴,但目光依旧有神,还是那位鼎鼎有名的汤主播。
一旁的Crystal暗暗松了口气。
同为化妆师的小姐妹问她:“你怎么啦,怎么好像很担忧的样子。”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老大哪里不对劲。那天打电话的时候你没听到,他的声音太不对了,完全不像是宿醉。”
“那还能是什么。”
她摇摇头:“我也说不好,总之……没事就好。”
恐怕,又跟那位程博士有关。眼前端坐在主播台后的人,也只有在面对那个程章明的时候,才会变得不太一样。可是他这个样子,有事不说出来,憋在心里怎么会好受呢?
两周后录完节目,Crystal凑上去提议:“老大,晚上我陪你去喝酒吧?有个酒吧我去过还不错,调酒师长得很帅喔。”
“你自己去吧,我有应酬。”
“又有?这段时间你不是加班就是应酬,中间还跑了几天外景,这样很伤身体吧。”
“放心,”汤琰看向她,一脸平静,“我有分寸。”
结束后已经晚上十二点,满身酒气的他返回公寓。
保安笑呵呵地冲他点头:“汤主播才忙完?辛苦啊,注意身体。”
“谢谢。”
过几天打算从这里搬出去,房子都已经看好了,也在电视台附近。比这套大,东西可以随便放。
绕过花园走进电梯,闭上眼还在眩晕,只能靠着扶手一动不动。
今天的酒太烈,幸亏他酒量还算过得去,没有当场被灌倒。台长也在席上,还象征性地替他挡了几杯,表示身为台柱子的他可千万不能倒下。
叮一声,到了。快走到门口时汤琰脚步顿住,身体也蓦地僵住。
程章明就站在门边,背靠着白墙,膝盖微微弯曲。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衬衫不少褶子,下巴上青色的胡茬肉眼可见,眼眶里布满血丝。
两人对视那一秒他直起背。
汤琰停滞了半晌,随后才回过神来,视若无睹地从他面前走过。
“汤琰,我们谈谈。”程章明攥住他的手腕,嗓音仿佛是从身体最深处发出来的,而且找不到平时那种冷漠。
“放手。”
“我跟你无话可说。”
他把手用力往外抽,没想到程章明竟然不松开,箍得他骨节都在响。
这还是程章明吗?
汤琰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冷冷地抛出一句:“要说什么就快说,你只有五分钟。”
“奶奶走了。”
他蓦地震了一下。
“半个月前的事。”程章明的嗓音从背后传来,像下过雨的柏油路,阴郁潮湿。
“在路上摔了一跤,颅内出血,没撑到医院。那天晚上还有最后一班飞机,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我不能准时赴约,不过礼物在房间里。”
汤琰手脚冰凉,身体像是坠入什么无边深渊,连回头的力气都没有。
身后沉寂。
然后是压抑的呼吸。
“都过去了。”程章明吐字清晰缓慢,“没什么特别感觉,人老了都是要走的。今天来,只是把话说清楚,做个了结。”
“那天没有赴约是我不对,我在浪费你的时间。你应该恨我。”
是指那天还是指过去七年?
背对着他,汤琰看不见他的表情,也想象不出他的表情。
只是好像有把刀在心脏乱划乱刺,到处血流不止,连地板上都是血,分不清是谁的。
鼓足勇气回过头,发现程章明竟然还在看着自己。
汤琰颤着手脚上前抱住了他,然后几乎就在下一秒,被他用尽全身力气抱紧。
全身骨头都在痛……
因为程章明太用力,勒着他的胸口和腰,下巴死死抵在他肩上。
这时才发现他额头近乎滚烫。
汤琰吓了一跳:“程章明你在发烧。”
程章明呼吸粗重,低声叫他汤琰,“我再也没有亲人了。”
汤琰疼得双眼发黑,分不清病灶在哪,只觉得全身都在疼。
把人弄进客厅,安置在足以容身的沙发,看他高大的身体陷在里面,眼底的血丝多到像蛛网。
“病多久了?你这样不行。”
手忙脚乱地去拿温度计,然后又匆匆忙忙地去烧水。
等水开的时候眼还是花的。
拿两个杯子来回倒,半晌总算是能入口。
“先喝点水。”
程章明半阖着眼,静静地看着他。汤琰转开脸,羞愧得无以复加,“对不起,那天我不知道。”
程章明还是沉默。
汤琰鼻一酸,低声说:“节哀。”
“我知道。”
仿佛对这件事早有准备,或者已经习以为常了,骤然失去亲人这件事。
接着一阵寂然。
耳边呼吸渐渐变得均匀,汤琰才把眼抬起来,依偎在沙发旁一声不响地看着他,看到脖子都酸了,眼睛酸了还是没有离开,忽然听见他低声呓语:“我不恨你……跟你没关系……”
他在说什么?
汤琰想听清楚些,把头伏在他身上,结果只听见他有力的心跳。不知道该怎么问,无从问起,但冥冥中又觉得自己听到什么重要的话。
后来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再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床上,被子盖在身上。
回过神,他轻手轻脚爬起来,发现程章明还睡在客厅。也许是光线太强了,程章明侧身朝里,身上裹着毯子。
退烧了。
汤琰伸手一探,程章明就醒了,睁开眼看着他。他手停在半空,五官尽量自然:“早。”
“早。”嗓音还是很沙哑,“几点了。”
“七点半。”
程章明坐起来,一颗一颗把衬衫扣子系起。汤琰走开,过一会儿才回来问,“要不要去洗个澡,你昨天出很多汗,洗个澡会舒服点。”
“程章明?”
腰突然被抱住,面对面,很亲密的姿势。
空气都停滞不动。
汤琰手脚僵硬地站着,感觉他温热的呼吸透过睡衣打在自己小腹上,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程章明……”
身前的人一言不发,许久才说抱歉。
“这没什么。”汤琰强装潇洒,“你现在情绪不好,正是需要朋友的时候。你今天上班吗,要是不上可以在我家休息,我让阿姨来给你做饭。”
说完没等他回答就走到一旁给阿姨打电话。程章明沉默地看着,脸上有种失望的神情在蔓延。
“我先,去上班了。”走到门边汤琰特意交代,“大门密码没变。”
程章明什么也没说。
当天汤主播明显心不在焉。
做造型时一副走神状,录影时还吃了两次螺丝,搞得Crystal怪声怪气地大叫:“老大你是不是太累啦?看你连黑眼圈都变大了,肯定是没睡好吧!”
默然少顷,收到一条消息。
准确来说是张图片。
花盆里倒插着一枚打火机。
「谁的?」
汤琰对Crystal说:“你出去一下,我打个电话。”
“什么电话我还不能听啦。”
“先出去。”
Crystal边碎碎念边离开。
房门关上,即刻拨过去。
三声就通了。
汤琰尽量平稳地说:“你要用?抽屉里应该有新的。”
“……”
一阵沉寂后,程章明罕见地重复:“谁的。”
“可能买香薰蜡烛送的,记不住了。”
程章明沉沉地呼吸:“我扔了。”
汤琰也顿了一下,想问他为什么这种语气,又觉得自己想太多,纯粹是自作多情。
“阿姨走了吗?让她把晚饭做好再走吧,你看你有什么想吃的。”
“不用了,我准备回研究所。”
“那怎么行。”
程章明平静地说:“礼物没拿,回去取一趟。”
“什么?”
“生日礼物。”
“给我的吗。”
程章明沉默了几秒:“汤琰,别这样,别讽刺我。”
汤琰立即否认:“我没有。”
两个人剑拔弩张惯了,突然和平共处彼此都不太置信。
晚上十点左右,礼物取来了。
“这么大。”
错愕的同时汤琰马上意识到,这就是那件被木板挡住的东西,在对方宿舍见过。
程章明蹲在电视柜前调整摆放的位置,头也不回地嗯了声:“大一点显眼。”
“是你做的?”
程章明云淡风轻地说:“刚好有这门手艺。”
看着眼前这个堪称巨大的木制模型,汤琰嘴都合不上。因为它实在是太“显眼”了,两层的,颜色也喷绘得很好,门前甚至还有路灯和砖道。当然也有缺点,那就是“建筑风格”不怎么样,换句话说是四平八稳、老气横秋的,像极了程章明这个人的作派。
目不转睛地观察了半晌,汤琰伸手搭在亚克力板上,“谢谢。”
“灯能亮。”程章明平声,“我接了电池。”
“是吗,路灯吗。”
“屋里的。”
程章明视线移到他脸上:“生日快乐,虽然迟了这么多天。”
汤琰踟蹰了几秒,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太雀跃:“也就半个月而已。”
说完,他转身关灯。
程章明的手工果然一等一的好,灯一亮连刻板的感觉都冲淡了,拿去博物馆应该有资格展览。
那天晚上他们聊了很多,两人坐在沙发上,汤琰抱着自己的腿,程章明跟他保持着一个人的距离,聊这半个月发生的事。
奶奶是哪天火化的,骨灰安葬在哪里,来吊唁的人有哪些,身后事又是怎么处理的,包括老家的房子他是什么打算。
“那之后呢,留在临江发展?”
程章明看着他。
汤琰有点后悔自己问了这个问题,因为这仿佛是种逼迫,而他并没有这种意思。
“目前是这个想法。”
“好啊,那样咱们还能经常见面。”
说得无比自然。
这次程章明连个嗯字都没给就把头转开。
汤琰有些失神地看着他,不确定他是什么意思。后来他久久不肯把脸转回来,汤琰只能抱膝沉默,沉默久了就睡着了。
把人抱回床上,程章明先是注视着他,过了一会儿,把他的手握住,十指紧扣。
“汤琰。”
“过段时间我们去登记。”
再不能装睡,汤琰睁开眼:“什么?”
程章明表情冷静得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我是说我们去国外登记结婚,如果你也有这个想法。”
汤琰惊愕地望着他,一时间连呼吸都忘了。
“这只是个提议,不是强迫。”程章明像是失去了耐心,忽然间不再看他,“你完全可以拒绝。”
短暂的诧异后,汤琰蓦地明白了。
因为失去了仅剩的亲人,打击太重,程章明才会这样。
那等他好起来以后呢?
一瞬间觉得很受挫,那天晚上的屈辱感又回到身躯里,那种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难堪让人喘不过气。
“别开玩笑了程章明。结婚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决定的。”
“谁告诉你我是随便决定的?”
“难道还能是认真的?上个月我们还在吵架,在冷战,这个月你就突然告诉我,要和我登记,我不觉得这中间有过深思熟虑。”汤琰绷起嘴唇,强硬地说,“况且我为什么要跟一个把实验室当成家的人绑在一起,就为了平摊房贷?”
程章明脸色蓦地发白,表情似乎有些屈辱。汤琰也丝毫没觉得痛快,反而呼吸困难,只能继续道:“对不起,就当我冷血吧,我只是不想被人当作疗伤工具而已。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朋友,我这里你想住多久都可以,但是结婚,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们俩不——”
“够了。”程章明低声喝止他,“别再说了汤琰,我一个字也不想听。”
汤琰扭开颈。
“我先走了。”程章明站起身,“我想我是昏了头,你说得对,谢谢你让我清醒过来。”
汤琰嘴唇掀了掀,别说一个字,半点音节都吐不出。
大门砰地关上。
他无所适从地呆住,许久后才慢慢恢复,一点点找回身体关节。
充实了两天的公寓瞬间又变得特别空,不过好在,还有一架比电视机小不了多少的模型杵在那里,证明程章明曾经来找过他。
灯依旧能亮,看来电池还能撑一阵子。
汤琰打开又关上,晃了几下眼,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不管怎么样想说的话是说出来了,也不算赌气,那些真的是他介意的,如果程章明不解释,宁可就这么算了。
就这样空白了一段时间,不刻意去想也就不会觉得怎么样,生活还是一样过。
周末难得回趟家,爸爸不在,只有表弟白帆也在。
撞到他这位表哥,白帆眼神躲躲闪闪的,仿佛做了什么错事。
“有话就说。”
“没没没。”
汤琰看着平板:“那就出去,我稿没写完,饭好了叫我。”
“喔,好。”白帆挠挠头,“哥,你最近怎么瘦啦。”
居然知道关心人,长进不小。
“没什么,工作太忙而已。。”
“喔喔,那就好。也没听说什么传闻吧?”
汤琰皱起眉:“到底怎么了。”
白帆也知道躲不过,以隋雯那个火辣的性格,肯定迟早是要告诉他哥的,干脆还是自己坦白吧!
于是就把事情全跟汤琰说了。
“不可能。”汤琰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我爸亲口跟你说的?”
“那必然不是啊,是前段时间我跟他们研究所的一个领导喝酒,喝多以后对方说漏了嘴。哥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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