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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和(落雨声)


林师放心不下:“您且说冬日难挨,此地又有流寇侵扰,又要如何生存?”
阿嬷给她宽心:“欢欢说的那般严重,不过是多缴点粮食,给朝廷缴也是缴,给山匪缴也是缴,没差。”
这话说出口看似有着让人宽心的豁达,但实则更令人放心不下,再加上欢欢之前的那般哀求。大概是阿嬷一生面朝土地,说话也没有那般弯弯绕绕。
她见林师丝毫没有离去的打算,又冲他摆摆手:“小郎君来时有没有瞧见村口的那个亭子?”
林师才想起远处那个和村庄不怎么搭调的亭子,点点头。
“那里有一位怪老头。”阿嬷收了林师用完的水杯,擦了擦手,“如果小郎君执意替我们抱不平,先去找他试试吧,试了,才知道那山匪能不能打得过。”
欢欢要陪着林师去找亭子。
“他很奇怪。”阿欢穿上了她的小花袄,把氅衣还给了林师,他一蹦一跳的,对林师讲:“他不是村里人,但我小的时候他就在了,他脾气可臭了,整日里守着一个棋盘,谁靠近了就要被吼,我们都不敢往那边去的,只有阿嬷有的时候会给他些吃的。”
“哦对了,他说他有个儿子,但我们谁也没见过......”
亭子不远,就在村尾处。
一位老人扶着拐杖,坐在亭中,喃喃道:“我不知啊,下一步该当如何.....”
“外人?”他寻着声音转过头来,见到欢欢,朝她挥挥手做驱赶意:“小妮子怎么又来了,快走快走。”
欢欢拉着林师的手小声说:“大侠你去,他在赶我了,你放心他不咬人的。”
林师被她的形容弄得啼笑皆非:“可认得回去的路?”
“我多熟了。”欢欢撅嘴,松开林师的手跑开了。
亭中的老翁收回目光,继续对着湖面发呆。
“坐。”
林师行礼,自报家门:“晚辈林长兮。”
哪知老翁听了他的名字,突然变了脸色,他拿拐杖重重拄地,破旧的地面发出一声惨烈的闷响。
林师刚想坐,又站了起来:“您......?”
老人呵呵笑了两声,终于从发呆的状态回过神来,他开口道:“林长兮......蒋子道带回去的小子。”
此话一出,林师心中一颤:“您认识家师?”
话从口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被此人诈了一遭。长兮乃他字,是一年前师父闭关前所赐,即使是师父的旧部,也不该知道。
“前辈又如何知道我是蒋子道的徒弟?”
老人摆摆手招呼他跟自己过来。林师跟在他身后,走了好久,直到湖边,老人迈步进了亭子,坐下,将拐杖撂在腿间。
桌上果然有一盘棋,还未下完,白棋有大胜之意,黑棋却还未到死局。
“我认识他,他却不认识我。”老人自嘲地笑了声,回答了他第一个问题,“就像西北军队里人人都认识大统帅,大统帅却不一定记得所有人的名字。”
“不过他和我下过一盘棋。”老人看向石桌上的棋盘,“就在此地,就是这盘,我执黑,他执白。”
这是一盘未下完的棋,棋子棋盘上已经蒙了沉沉的灰,已然这般岁月过去,他固执地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老翁抖抖拐杖,冷哼一声:“你是觉得我诈你身份,没这个必要。愿岁并谢,与友长兮,是你师父最喜欢的一句诗,也知道他带回去的林姓小子约莫也该这么大了。”
这是回答他第二个问题。
林师深吸一口气,还未来得及说话,又听见老人开口道:“你的玉牌呢?拿出来。”
他的话带着令人不可抗拒的命令,像训斥哪个乱跑不让人省心的小孩似的,待林师从袖中拿出玉牌,他说:“知道这玉牌是做什么用的么?”
林师摇摇头。
“看来你师父不愿你趟一遭浑水。”他拿着玉牌看了又看,像宝贝似的,抚摸了片刻,又还给林师:”这条玉牌上,拴着我的命。”
林师的声音带了些恭敬,但又不解问:“老先生此话怎讲?”
“见过虎符么?”
林师握着玉牌的手一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玉牌,玉透过阳光,隐隐有润润的水光。
老人像是嘲笑他大惊小怪一般:“当然比不上他皇帝老儿的东西,这东西调遣的是我这样的老残废,现在当然是没用了。”
“但是放在当年我们这群人还是很有用的,腿脚利索,也能打。”他搓了搓手,觉得有些冷了,朝手心哈气,“蒋子道弄了四个牌子,凑在一起能调遣我们这群残兵败将,野心不小。”
他眯着眼睛斜看向林师:“如今怎么把徒弟教成了这副模样?”
此人开口便斥,林师自然心中不悦,但他仍然不失礼数,问:“晚辈愚钝,敢问前辈此话何意?”
“你不会用剑。”老人指了指他身后,“背剑的姿势就是错的,如果我现在抄起菜刀砍你,你来不及反手拔剑防卫。”
“其二,你不该听了外人的话就来掺和这里的事。”老人伸出第二指,“歹人用小孩做饵,屡见不鲜,就像这样!”
老者的二指突然方向一转,夹杂着内力朝林师额间猛地点去,林师右手反手一挡,转腕下压,挡下了老者的一指点穴。老人的手立刻按下他腕,画圆收指,并拢成三。林师随即后撤一步,灵巧地翻身一转,再次躲过了此人携着劲气的一指。此时老人作势攻他中府穴处,自身并未设防,电光石火间,林师只看准时机侧腕一点,先一步点中老人下颚。
却未带三分气劲。
他低下头,老人的手也正正点中自己胸口。
亦未使劲。
“身法不错。”老人收回手,给出了他的评价,“看来蒋子道还是交了你一些东西的,只不过尚不及我。我得告诉你,想要清匪缴窝,这些远远不够。”
林师不然:“只身一人去闯,才是莽夫。”
“我所言非此也。”老人伸出他方才指向林师的三根手指,“其三,蒋子道成在野心勃勃,败在悲天悯人。他身居高位时想救所有人,到头来连自己都救不了,而你....”老人三指指向林师的额间,这次没有夹带内力,林师任他轻轻一点,额前的碎发随着老人的动作扬起,林师听到他补全了前面未完的话,“......真真承了他的败业。”

第29章 局中逆流
林师垂下手,任他指着,又垂眸摇摇头:“您用一眼便断定了我和师父的一生,此等评价,恐有失偏颇。”
老人浑浊的眼睛盯着他,似乎试图看穿他:“你佩剑却不用剑,有劲却不用劲,对人没有防备,觉得天下人士皆善,这种人,最后只会跌入泥潭。”
“我身有何物,不应被他人知晓。就像方才试过才知您的内力足以对付流寇,并不需晚辈多管闲事。”他抿了抿嘴唇,似乎在整理让自己不显得失礼的措辞,“我身往何处,也不该由他人评判。诚然我并不觉得师父有败,也不觉得悲天悯人是致人成败的关键,无论身位高低,救世救人皆为应当。”
老人怒目而视:“你在怪我见死不救。”
“晚辈并非此意。”
老人狠狠敲了敲拐杖,眉头紧锁看着林师。
“天下苦命者多矣,如何救?”
“我诚然无法以微薄之力解天下之苦,”林师不卑不亢答他,“但哪怕我行之路上,多扶一人,天下苦命人也就少一分。”
老者恶叹一声,失望道:“朽木不可雕也!”
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愿,老人似乎被他起得胡子都抖了起来:“你执意要淌这浑水?好,倔骨头,既然我劝不动你,那你回去告诉欢欢家老娘,说我救不了你!”
林师心觉不妙:“何为救我?”
老人转身欲离,颤颤巍巍地挪下台阶。林师想要伸手去扶一把,又被老者举着拐杖拍开,只好站回原地。
随即那老人一句话便炸完了他心中的半边天。
“去!再让她给你讲讲廿平是怎么死的!”
........
刘景珉站在大殿前,文武百官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他头疼。
他开始有些同情坐在上面的齐拥帝了,每隔两日就要忍受一次这样的朝会,简直是一种生理与心理的双重折磨。
“臣以为,杨大人此番不妥!”
“楚州的税收还得翻一番啊。”
“陛下三思!”
“西北战报大捷,这有何可质疑!”
“不可!”
最终,他们好像吵出了结果,又好像没有,此般事屡见不鲜。最后一事由周明持提交议辞,是关于刘景珉先前提的折子。他清了清嗓子,俯首向天子:“既然陵南王对西北战事心切,臣以为应承了王爷前去边关的提议,前往西北前线巡查。”
坐在龙椅上的齐拥帝自然是不舍的,他盼了许久盼来有个人能和他唠闲磕,刘景珉走了,他身边就剩下一些只会撒娇的莺莺燕燕和半个字吐不出一个的妹妹,更别说这群整日里弹劾觐见的老臣了,难上加难。
但是刘景珉自从夏末提了这事,到如今已经请命许多回了。最初以王宪知为首的一派老臣群情激愤,有道说是西北地势险峻环境恶略,王爷贵体不应前去受苦,随即被刘景珉那看似正义凛然的一句:“西北千百将士常年为大齐守边戍关,王大人这话传出去,是要寒了多少将士们的心?” 来打得哑口无言。
而一般王宪知反对的,作为对党的周明持便偏偏要支持,于是他从一开始就对刘景珉请命西北一事持支持态度。刘景珉本人对此也见怪不怪了。
只是那王宪知,一个月过去,不知脑子里搭串了那根弦,也觉得此事可行,便改了主意,一反往日与周明持同仇敌忾起来,又几欲撺掇着齐拥帝把刘景珉这个棘手的人物发配到边关去,丝毫教人捉摸不透这鬼葫芦里打着什么歪心思。齐拥帝即使心里不愿,也不敢驳了老臣,更何况他想要把刘景珉留下的理由名不正言不顺,说出来难免要被御史台弹劾。
眼下他只能看向刘景珉,冀希望他心回意转:“陵南王意下如何?”
刘景珉也不知这群老东西心里下的哪步棋,也摸不透自己坐在棋盘上的哪一位,但他托两个老东西的福能有机会离开京城,就能寻着林师的步子找他,倒也无心管它事了,自然是乐不支:“臣定不辱命。”
齐拥帝悻悻地转头看向王宪知,见他也不说话,只好一锤定音:“既然如此,陵南王就随军为监,帮朕巡视西北吧。”
刘景珉领了职,也听了一耳朵江淮赋税加番的奏报,似乎有人反对,但未见效。
散了朝会,他踏着白玉石台阶正走到宫门口,一个人突然叫住了他。
“殿下留步...咳咳。”
听上去身子不太好,他心中估摸着有了数。站定回身,果不其然,一位身着朝服的老者站在他身后,手边侍女扶着他。
刘景珉对他还是有几分敬佩在心中,便不像对其他人那样呛声,多了几分礼数:“杨大人寻某何事?”
杨衫拥着手炉,也不同他废话,开门见山劝道:“边地危险,杨某希望殿下三思。陛下方才在殿上几番欲言又止,想必也是想殿下留在长安。”
言外之意是,你眼下去找陛下反悔,也是行得通的。
刘景珉理解他方才在殿上不好直言——今朝上王周两党独大,杨衫即使身为三朝老臣,公然反驳此事也难免被两家针对,他年岁已高,做事便想多留些余地。
但是他不理解杨衫为何出言劝阻他,便问:“杨大人何出此言?某不愿揣测杨大人觉得西北环境恶劣,出生入死。若是这样,西北的将士们远要危险得多。”
杨衫不可见地微摇头,他的视线从刘景珉脸上移开,看向手中那金丝勾勒,熏着药香的的小暖炉,手炉已经很旧了,看得出来主人几乎天天把它带在身边。
“西北的将士们固然九死一生,但若你前去边地战线,只会比他们更危险。”
刘景珉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似乎在体会他话中的意思,杨衫也不在多言,由侍女搀扶着从他身边走过,朱红巷道里只拂过他一句:“殿下留意身边人,杨某言尽于此了。”
刘景珉眉头紧锁,他许是不明白这位只堪堪几面,未有任何交集的老臣愿意在众人落井下石时对他劝上一劝。
“杨大人何故提醒?”
杨衫脚步一顿,片刻后轻叹一声:“不愿看少年人重蹈覆辙罢了。”
......
老嬷闭眼靠在墙边,欢欢被打发院子里打草,林师坐在桌前,老凳子吱呀吱呀晃晃悠悠的,接着是阿嬷的一声叹息。
“这个故事,以往都是给欢欢讲的睡前故事,是一个大英雄剿灭山匪,凯旋回城,迎娶公主的传说。今日怪老头让我把这个故事讲给你,我就讲给你吧。”
老嬷没有看林师,自顾自地讲起来。
逢建七年春,关内军统帅的廿平领了长安诏令,率兵回关内道时路过此地。
其实常理行军不应路过此处,但早些时候探侯来报,说常走的路被山石封住了,行不了车马,要绕远一些,但此地山匪频发,恐有不平。
廿平哈哈一笑,说,我们这么多朝廷兵,还怕一家小小的山匪,传出去多让人笑话?走着了,正好把沿路的山匪踏平,等年末回了长安,我又有一件朝我儿炫耀的事迹了。
旁边有人跟着打趣:“小公子生得白白胖胖,以后定是个有福的。”
有人这时还不忘拍个马屁:“以后定是我大齐的栋梁之材。”
廿平摇头,不接这番马屁,大概是对他家大胖小子也不是那么满意:“有福好哇,栋梁之材我倒是不指望他了,甭再那么皮,整天给他娘惹麻烦就够了。”
“所以说要救你。”老嬷睁开模糊的眼睛,看向林师,“大统帅率兵百十来号人都踏不平的山匪,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
廿平率兵打此地路过,见这里一洼湖水,忍不住“诗兴大发”:“湖水蓝又蓝,湖上有座停,亭中坐个人,你来接下句。”
副将捂着耳朵怨声载道:“统帅你编的诗也太傻了,传出去要被人笑死。”
”你也没多有文化。“廿平呛他,又心知自己没有文官命,也没有文邹邹的才华,牵着缰绳嘿嘿两声,自嘲道:“这玩意要是传到蒋子道耳朵里,要被他笑死。”
副将撇嘴,不置可否:“蒋大人已经辞官归山,怕是听不到了。”
廿平牵着缰绳朝抬眼,趣道:“那可太遗憾咯。”
他又有兴致地望着湖面猜测道:“这亭子和这破破烂烂的村子格格不入,你说,这不会是蒋子道那个没品的家伙,早年时候游山玩水时兴致大发修的罢。”
副将想说蒋大人的品味比统帅你好多了,没说出口,瞧着匪寨快到了,提醒道:“前面不远处就是拿匪窝,要不先在此村中休整一晚,明日按计划攻下。”
一队人马便浩浩荡荡地入了村子,村内老少皆喜,笑脸相迎。
副将年纪轻,还未婚娶,刚升了此高职,更是成了村子姑娘炙手可热的宠儿,纷纷扒着窗户来瞧,胆大的朝他扔花。廿平在一旁瞧见副将的脸红得像猴屁股似的,笑得花枝乱颤,还不忘添油加醋:”幸亏我成婚早,哈哈哈哈...“
“那是我唯一一次见到廿将军。”老嬷喃喃道,“是英雄的模样,可惜英雄命短,折在了这样一座荒山中。”
村中的孩子都听过的故事,就是大英雄廿平的故事,“他”最后回了长安城,做了驸马,娶了公主,生了大胖小子。
“一种美好的祝愿,不是么。”老嬷看着林师,像是试图透过他看到什么,“听说他有一个儿子,年纪估计和你差不多大了,你从长安来,听没听过他的名字?”
林师看着老嬷的眼睛,如鲠在喉,他深吸一口气,决定还是如实相告:“我与他乃是同僚,此次来西北陇右道一半缘由,也是来寻他的。”
老嬷霎时间愣住了,她不知道林师的身份,更不能想怪老头那样一眼认出林师师出何人,她呆住了片刻,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喃喃道:“他过得怎么样…?”
林师未见过廿信,也无法回答她,但他的问题一点也不比她少。
廿平带领的队伍再如何人少,训练有素的军队也不是山间流寇能比的。传言他因身中毒箭,不及救治而亡,可就算如此,如今的匪寇也应已被西北军部下消灭大半,不能如此猖狂。
这其间,可是有什么隐情?

围起了匪寨,先是要劝降招安的。
廿平手下的西北军大张旗鼓行军路过此,匪寨上上下下怕是早就传遍了。廿平罩着战甲站在山路下,手作喇叭状大喊:“速速投降,留下性命,负隅顽抗,脑袋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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