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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观音(一枝安)


这大半年,哪怕是瞎子都看得出来,朔月眼里心里只有自己。
是他想要朔月拥有正常人的生活,可如今先感到不舒服的却是自己——自己这样,未免太专横了。
但他却控制不住。
他听到朔月问:“那是因为我吗?”
起了一阵风,带着细细的雪花扑到他脸上。朔月专注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睛只有他一个人的存在。
天边的明月近在咫尺,谢昀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
他定住心神,冷静地否认:“不是。”……
庆元宫里,李崇等人都退下了,寝殿里只剩他们两人。
谢昀打开一只准备多时的硕大木箱:“送你的。”
朔月高高兴兴去看,看见内容的时候脸色一下变差了。
——一箱子书。
还是那种没有一点图画、全是之乎者也的典籍。
陛下,你送我礼物,我是很高兴的,但你送的东西,我不喜欢。
谢昀言简意赅:“新年礼物。”
朔月不敢怒也不敢言:“……多谢陛下。”
谢昀却不许他沉默:“你那安王殿下有送你什么吗?”
为什么是“我那安王殿下”?朔月挠挠头,疑惑道:“没有。”
他与安王非亲非故,一面之缘,何以互赠礼物?
“难为你想着给他送丹药,他怎么也不知道回个礼。”谢昀嗤了一声,“白费你一片苦心。”
朔月看着满箱精心挑选的书,违心道:“安王哪有陛下待我好。”
当然,谁有他待朔月好。朔月自然也待他最好。
这是天底下最幼稚的比较,一年前的谢昀只会对此嗤之以鼻,认为这样的小儿女情绪是最大的绊脚石。
当然,时移世易。
谢昀觉得酒意上涌,心里那口郁气也散了大半:“知道就好。”
屋外天寒地冻,屋里却还热着两盏酒,水仙鲜黄,梅芽嫩红。朔月还没睡,正瘪着嘴翻书。
以前的新年,是怎么过的呢?
金碧辉煌的殿堂,永不停歇的谋算……谢昀快要想不起来了。
耳畔传来小心翼翼的声音:“陛下,你睡了吗?”
“外头冷,你到床上来睡吧。”借着酒意,他第一次顺从了自己的心意,“没事的。”
朔月没有回答。他专注地看着缓缓睡去的少年天子,心中有股说不出的高兴。
时间过得真快,转瞬之间便由春到冬,他已然与谢昀认识快一年了。
谢从澜只是他与谢昀平静生活中的一朵小小波澜,谢昀才是广阔蔚蓝的海。
这片海宁静、广阔而温柔,他将用生命保证,往后年年岁岁也将如此。
此时此刻,新年的烟花照亮夜幕,天涯海角的人们都将迎来新的一年。
他默念道:“陛下,新年好。”
【作者有话说】
按照最初的计划,这一章应该在2023年的除夕发布,结果出了一点点意外。那就提前祝大家2024新年快乐吧~

谢从清祭日那天,该由新帝去宗庙主持祭祀。
恢弘的宗庙前,朔月欲言又止:“陛下……”谢昀了然。
纵使读了书也习了武,这人还是执拗于契约,想寸步不离地保护自己。不过这里是天子宗庙,戒备森严,岂会有事。
他朝朔月笑笑,顺手摸摸他的头发:“没事,我一会儿就出来。”
陛下好像误解了什么……朔月顿了顿,乖巧应道:“好。”
殿内烛火幽幽,周朝七位先帝的灵位高高摆放,除谢昀外再无他人。
谢昀撩起衣袍,一一拜过祖宗灵位之后,朝着最末的灵牌缓缓下拜:“父皇。”
细微的风钻进庙堂,烛火微微跳动,好像那早已逝去之人在用这种方式回应他。
他向着已经逝去之人的魂灵说话。
“朔月在我身边过得很好。”
“我会好好治理国家,也会好好对待朔月。”
“虽然你对他做了很多过分的事,但还是谢谢你……将他送到我身边。”
早春时节,宫殿飞檐红瓦上冰雪融化,绵延滴落,声音清透。
朔月眼见谢昀进去,犹豫片刻,向李崇借口离开,在后殿外寻了个偏僻无人的角落。
风拂过萋萋芳草,身旁的百年老树冒出了绿芽。他朝着宗庙的方向,认认真真地磕了一个头。
“陛下,我是朔月,我来看您了。”
他一介白衣,并非皇室,进不了宗庙,更祭不了谢从清,只好在此地遥遥祭拜。
风声簌簌,像是对他的回应。
人人都说先帝荒唐无道,喜好术士,朔月不懂这些。
他只知道自己初来宫中的那一夜,先帝摸着他的脸颊,温言宽慰:“别怕,有朕在,再也没人能欺负你。”
往后十一年,不论是毒药,还是刀剑,亦或者流言蜚语,他便再也没有怕过。
不管是哪次死亡,谢从清都会出现在他睁开眼睛的第一刻。
“陛下,新帝待我很好。”朔月轻声道,“我会一直记得陛下的。”
不知不觉间,他对谢从清的称呼重新回到了原点。
——“陛下”。
人们有人将他当成先帝爱宠,如藤攀缘依附,有人认为他被先帝拘禁,对先帝深恶痛绝。言笑晏晏下百般幽暗心思萌生,便是皇权在上,也阻碍不了从未停止的猜忌之心。
但对朔月来说,谢从清没有那么多奇异诡谲的身份。他是领路人。
如父如兄,如君如神。
他被谢从清奉为座上宾,视作长生不死的神灵和观音。
但于他来说,谢从清才是那个将他领出阴暗地窖的神明。他把自己从漆黑阴冷的地窖中带出来,劝解父母的缺席,供给无忧的衣食,赐予生命的意义,缔结不朽的契约。
他赋予了自己生命的意义。
他记得玉蟾丹,但不能忘记谢从清。
那时谢从清已经病重,时时要他陪在身侧,牢牢抓着他的手,仿佛能从他的躯体中攫取永恒的生命力。
“朔月……你可知,你很快就不属于朕了。”
朔月不言不语。
谢从清也并不想要他的回答,只是一味哀叹:“朕这些儿子,他们都争不过谢昀……届时,你也要去他身边了……”
“我会履行契约。”朔月静静道,“陛下无需忧虑。”
谢从清回应他的是苦笑。
很久之后,朔月才有些明白谢从清的意思。
自己是他精心教养的爱宠,百般灌输契约,便是为了让自己能够永生永世地守候在他本人身边。
奈何长生并不眷顾谢从清,他终要看着自己去往并不喜欢的儿子身边。
“朔月……”谢从清颤颤巍巍地抓紧他的手腕,竭力吐出最后一句话,“你会……忘记朕吗?”
“我不会忘记陛下的。”
朔月轻轻回答道。
他眺望着远方的宗庙,知道那里有谢从清的魂灵。
此时此刻,这位一心追求长生的帝王,或许正盘桓在浓云之上,用他一贯柔和而欣赏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陛下,你得到长生了吗?
身后,有一道目光遥遥注视着他。
谢昀寻他不得,顺着李崇的指引来到后殿外古树下,却乍然沉默下来。
——他在祭拜谢从清。
即使谢从清用他试毒,剜他血肉,禁他读书,他也依然没有忘记谢从清。
他陪伴的第一任皇帝,他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个人。
李崇迎上前来:“陛下,可要返程吗?”
目光中,朔月已经站起身,朝自己走来。似乎看见自己在等他,还招了招手,能想象出那双弯月一样的眼睛。
谢昀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神色如常:“返程。”
只是祭拜而已。谢从清在朔月身旁十一年,他有祭拜之心也是寻常。
何况,祭拜又如何,念念不忘又如何?
谢从清毕竟已经死了,他日日夜夜陪伴着的,是自己。
是,如今只有不到一年,但往后还会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天长日久,摧枯拉朽。
朔月早已不属于谢从清了。
返程后不久已是晚上。朔月等谢昀半晌未果,索性下床去找人,不料却在千鲤池旁看见了谢昀。
夜色深深,水波粼粼,偶有未眠的金鱼搅动几丝水波。朔月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好心提醒道:“陛下,那里容易掉下去。”
谢昀头也不回:“怎么还没睡?”
朔月一起坐过去:“陛下不睡,我在等陛下。”
早春的长安夜晚仍然透着凉意。谢昀瞥一眼盯着月亮发呆的朔月,看似随意地问:“冷吗?”
朔月这才回过神来,诚实地点点头:“有点冷。”
“让你不多穿点。”谢昀轻嗤一声,解下披风扔过去,“穿吧。”
朔月喔了一声,乖乖把狐狸毛笼在脖子里,雪白绒毛暖绒绒的围着脸,让人不自觉生出想捏一捏的冲动——谢昀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四下目光无处落脚,只好也如朔月一样将目光望向天边的皎皎春月。
皇帝陛下坐着不走,朔月一贯最听话,当然没办法自行离开,只是他实在想念庆元宫柔软的床榻,尽管人还老老实实跟着,眼神却不时地飘向谢昀。
朔月:“陛下,夜色已深……”
谢昀却道:“你从前怎么称呼……他?”他?
朔月素来迟钝,此刻却骤然领悟了谢昀的意思。
“陛……陛下?”
“以后不要这么叫我。”
谢昀发现自己很难想象朔月和老东西在一起的模样——谢从清也会这样抚摸朔月柔顺的头发吗?他也会在夜色中凝视朔月浅眠的睡颜吗?朔月称呼自己时,怀揣着的心情与昔日称呼谢从清时一样吗?
他也像自己一样爱着朔月吗?……“爱”?
谢昀忽而怔怔。这个念头让他不可遏制地战栗起来,好像正在触碰什么不敢靠近的可怖之物。
那个可怖之物低调地沉默着,却用自己的一切吸引他去触摸,去深处。
自己……爱着朔月吗?
这个念头像春天的雨冬天的雪一样自然地落下来,浸湿了他的心尖。
他道:“我名谢昀。”
朔月疑惑道:“我知道。”
谢昀默然抬头望向天边皎月,心想,哪怕是一轮真正的月亮,也该听懂自己的言外之意。
不知坐了多久,朔月枕上了他的肩膀,大约是睡着了。
谢昀保持着端坐的姿势一动不动。他不敢动,怕朔月掉下去,又怕自己离真相更远,只听得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
这里是守卫最为森严的皇城,是千千万万人向往的神仙地界。每天有上千名宫女内侍在宫殿间穿梭,有全天下的奇珍异宝源源不断地进贡。无数人曾为金銮殿上的一席之地争斗不休,无数人为那至高无上的权力血流成河。
千年皇朝更迭,来去人影无数。
可此时此刻,圆月下只有他们二人。
此时此刻,千百万人消失无踪,明月只为他们照耀。
他轻轻看向朔月,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好像宇宙所有的星光涌入心脏,点燃了过去十九年孤寂的血,在静谧的漫长的燃烧后,留下满天细碎闪耀的星屑。
他的躯体叹息出长长的释然一声。
爱——这就是爱吗?
是的,这就是爱。
那些躁动和不安有了解释。那些柔软和期待有了归处。
很意外的,意识到这一点的谢昀很平静,他甚至觉得再没有比这更水到渠成的事情。
是的,他们的现在,正是无数夫妻的日常。
他们日夜相伴,同榻而眠。分享秘密,交托信任,毫无保留,共面危机。
至亲夫妻莫过于此。
大概是睡得不舒服,朔月偏了偏头,含糊地抱怨:“陛下……”
这个称呼将谢昀从云端拉向地面。
但凡相爱,必然唯一。
他是天底下最不能唯一的皇帝,而这一点尚可克服避免,而朔月却是从时间长河逆流上岸的神迹,他的身边注定会不止自己一个人。
那是万万里之外的明月。月亮高悬天际,月色柔和地落在肩头,看似触手可及,却永远无法捕捉。
月亮短暂地照耀着他,却不可能为他永远停留。……将他留下来。
让他与自己永永远远在一起。
与他一道长生,或共死。
从未有过的想法激烈地敲打着他的心绪,不可告人的欲望野草般疯长。
谢昀克制住了那些。
他轻轻揽住朔月,双唇触碰到朔月的眉心,算作今夜自我剖白的结束。
他心中从未如此宁静。
不问来日,只问今朝。
今时今日,在你身边的是我。
【作者有话说】
小谢直面自己的第一天,他突然发现自己爱着朔月呢。

第47章 锋芒初露
一晃眼,年节已经过去。天气一日日暖和起来,朔月卸下厚重的冬衣,站在宫殿红瓦下,伸手去接融化的积雪。
去年的春猎因着国丧一事没有举行,今年必然是要办的。
出发当天是个好天气,时辰一到,浩浩荡荡的车马从京城出发,朝着郊野围场而去。
朔月自然也是要去的。
离宫那日,他脱了颜色素淡的宽袍大袖,换了一身便于骑射的大红劲装,衣袖束起,裤腿扎进靴子里,勾勒出一道漂亮的腰线。
天空蓝的透彻,仿佛能吞噬一切色彩,独有他在其中熠熠生辉。
乌发雪肤,红衣热烈,眉眼间仍旧残留着久居深宫、充作神仙教养的飘渺脱俗,同鲜艳明快的少年气撞在一起,却恰到好处,分外勾人心神。
饶是谢昀看了一年,也忍不住有些晃神。……积石如玉,列松如翠,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谢昀特意没有让朔月与自己同乘一辆马车——朔月总不能一直藏在自己身后。
他有心让朔月多认识一些人,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结交几名真心朋友。
客卿的身份只是开始,未来,他应该变得更好。……即使看着朔月与旁人言笑晏晏时,他心中总有一丝丝隐秘的不快。
外出远行疲惫,太皇太后便未曾前来,不过林家的公子小姐倒是来了几个,朔月远远便瞧见了林群玉的身影。
林群玉一身明艳骑装,人群中光彩夺目,正与一个文官衣袍的中年男人说笑。
谢昀说那是林群玉的父亲,太皇太后的亲侄儿,也是如今的林家家主、相国大人,林迩。林家历经三朝不倒,如今半壁朝堂都是林氏的姻亲故旧,几成党派之势。
前些时日,他的姻亲故旧数次被言官弹劾,他本人亦受波及,但如今看来,他却并未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与同来的官员谈笑,仍旧是温文沉稳的当权者模样。
谢昀自马车里远远望去,眸光有些晦暗不明。
这一重重身份叠加下来,天下能安枕者寥寥无几。
即使在这样热闹宏大的场合里,朔月也很是瞩目,不多时,便有数道目光落在他身上。
前来春猎的不仅有文武百官,也有皇室亲贵,很快便有人认出那便是皇帝陛下留在宫中的客卿,不久前还出席了除夕夜宴。
一路上,朔月骑着马,同身旁的严文卿说说笑笑,身边绕了一圈好奇的同僚们,严文卿正大大咧咧地给同僚朋友们介绍:“这便是我同你们提过的朔月,别看人家年纪小,当初大悲寺那桩案子,可是出了大力的。”
有人闻声调侃:“哟,严大人怎么没把小先生带到大理寺去?”
显然严文卿挖墙脚的名声已经远远传开。
严文卿白了他一眼,啧啧叹息:“我倒是想,只是陛下不肯,说到了大理寺就要止步不前了,宫里有的是古籍绝学,他年纪又轻,天赋又好,不如留在宫里再多学几年。待到学成,再出来也不迟。”
话里话外透出和谢昀非同一般的熟络。
当即便有人流露出艳羡情绪。
到底是陛下自幼的伴读,提起那九五之尊的陛下,竟像是谈家长里短一样随便。严家当年站队,毫不犹豫地站了谢昀一方,严大人年纪轻轻便已任少卿,前途不可限量。
见严文卿话里话外都是对朔月的维护和赞赏,再去看真人,果真是画一样的人物,当下不论真心假意,都把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传闻抛却了三分,笑着说起话来。
气氛一路融洽。谢昀静静望向那张面孔扬起的笑意,心中漫过一阵柔软。
谁能想到,那被长久拘禁在深宫中不谙世事的柔顺雀鸟,也可以是这样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巍峨的宫城被抛在身后,风中早春的凉意渐渐被阳光熏暖。如此行了大半日,才到了皇家京郊围场。
山峦起伏,取山势平缓处修建了行宫,不似皇宫宽敞,能分给朔月的只有小小一间。朔月并不在意——反正他晚上还要去谢昀那里守夜。
抵达围场时已经下午,年纪大些的都回了行宫休整,却仍旧有不少不安分的年轻人纷纷而去,马蹄溅起纷纷春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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