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雀子看得愣愣的,小口微张。
 玄野抬眸看了他一眼,边洗衣裳边好笑道:“怎么是这个表情?”
 江雀子:“……”
 “我……”
 江雀子正要说话,他们身后,江翠花尖酸刻薄的声音骤然炸响:“哎哟喂,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猎户家的……”
 江翠花看清是玄野在洗衣裳,一下就瞪圆了眼珠子,夸张大嚷:“哎哟,哎哟哟哟哟,怎么着啊,猎户家的,你们家这么威风的啊?竟让自己的汉子洗衣裳啊?”
 江翠花盯着玄野手里搓洗的脏衣啧啧称奇:“你汉子洗自己的衣裳就算了,怎么把你家夫郎的衣裳也洗了?你这样可太没汉子的威严咯,这要是搁我家啊,谁敢让我家汉子干这些女人哥儿的活计,那铁定是要挨一顿打的!”
 江翠花没安好心,明里暗里怂恿玄野打自个儿夫郎,等着看江雀子没脸,看他笑话。
 “说完了?”
 玄野眼底掠过一抹冷意,沉声淡道:“说完就滚。”
 他家小孩儿本来就担心害臊,现在这么一说,他不得更加难为情?
 玄野担忧的看向江雀子,果然,小崽子紧抿着唇,脸色微微发白,下意识地就往他身边挪了。
 玄野连忙叫住他:“乖乖,注意脚下,可不能掉进河里了。”
 要是平常还好,天气热起来了,玩玩水没关系,可这几日他特殊。
 玄野连忙擦干手起身,把他往岸边带了带。
 江翠花盯着他们,朝他们狠狠翻个白眼,无语道:“怎么着啊,这是怕我吃了你家夫郎啊?哟,就你家夫郎金贵?一点不尊重长辈,我人都走这么近了,你们一声婶子都不叫,还怕我……”
 她唧唧歪歪的话没说完,玄野一个狠戾带着杀气的眼神扫了过去。
 江翠花话堵在嗓子眼儿里,一噎,气势都弱了几分:“你,你们……”
 玄野冷声问:“你滚不滚?”
 “呸,呸……”江翠花连忙甩手,手臂挎着个装脏衣裳的木桶,慌慌张张朝河流下游去了。
 玄野面无表情收回视线,捏捏江雀子的手,安抚道:“乖乖不搭理他,在这里蹲好了啊,哥哥去把衣裳洗完我们就回家,嗯?”
 江雀子紧抿着唇,点点头。
 玄野也不磨蹭了,三下五除二把脏衣裳洗干净丢进桶里,一起身,就看见江雀子身后不远处站了个哥儿。
 那哥儿的眉眼与江雀子有三四分像,五官没什么问题,但是组合在一起就给人一种精明刻薄感。
 玄野眉头微蹙。
 “怎,怎么了?”江雀子连忙站起身。
 “没事,我们回家吧。”
 玄野朝他伸手,打趣笑道:“还走得动吗,要不要哥哥背?”
 江雀子小心翼翼攥住了他的衣袖,羞赧的摇摇头,小声道:“我肚子不疼了的……”
 “江雀子。”
 身后,被玄野无视了的江莺子神情委屈又可怜,连忙上前一步彰显存在感,娇声道:“你,你怎么嫁出去这样久了,也不知道回家看看?”
 江雀子听见声音,浑身一僵,慌忙回过头,就看见哥兄江莺子穿着过年时才舍得穿出来的半新的粉色糙布衣裳,乌黑的发丝用一根竹簪挽起,是当下最时兴的哥儿发髻。
 他虽是长得一般,但性子到底更讨人欢喜些。
 江雀子不知道自己这个向来厌恶不喜自己的哥兄找来想做什么,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就挪到了玄野身前。
 但他小小地身躯,发顶甚至只到玄野的喉结处,连半个玄野都挡不住。
 玄野垂眸看着他身前毛茸茸的发顶,眼底掠过溺人的笑意。
 “江雀子,哥兄问你话。”
 江莺子隐隐有些不耐,又朝玄野走近了几步:“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看见玄野手里提着的木桶衣裳,江莺子一下就炸了,嗓音尖锐,激动指责:“江雀子,你怎么能让你的郎君给你洗衣裳?!啊?!谁家哥儿是这样的?你想……”
 “闭嘴!”
 玄野越听脸色越阴沉,抬眸斥道:“我不管你是我家小乖的谁,但你最好给我滚!”
 初看这人长得与小崽子有些像,小崽子也没什么不对劲的情绪,玄野还以为终于来了个对他家小孩儿好的人,结果没想到……
 玄野一手将江雀子半揽进怀里,阴冷的盯着江莺子,冷声警告:“往后你若是再敢这样跟我家小乖说话,别怪我不客气。”
 “我,我不是……”
 江莺子急了,连忙解释:“玄野哥我不是,你误会我了,我只是心疼你。”
 玄野面无表情瞥他一眼,直接护着小孩儿绕开他,回家。
 一路上,江雀子都有些沉默。
 回到家后,玄野在院子里晾完衣裳,进屋一看,江雀子还揪着手,脸色微白,蜷缩在沙发上出神。
 “乖乖?”
 玄野连忙过去,摸摸他额头,滚烫。
 玄野惊愕,忙问:“肚子疼不疼?乖乖,有什么哪里不舒服?你发烧了知道吗?”
 江雀子茫然抬头:“只,只有一点点疼……我没发烧……”
 “嘶,这样不行,我们得去看看大夫。”
 玄野慌忙站起身,二话没说上楼收拾了必要的东西,往肩上一挎,下楼用冷水沾湿帕子糊在小孩儿脑门上,又把他用厚外衫裹了起来,背起出门,健步如飞。
 江雀子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脸蛋酡红,紧张解释道:“我,我真的没事的,哥哥,不难受……”
 玄野咬牙,心说老子就是信了你的邪说不疼了不难受,才一直没注意到你发烧!
 想想也是,小孩儿痛得那样厉害,昨天晚上连翻身的气力都没有,下午又可怜兮兮哭了一顿,怎么可能说不难受就不难受了?是他大意了!
 玄野心里懊恼,趁夜色降临前冲进了镇上的医馆。
 老大夫正巧在,医馆已经准备关门落锁,见玄野这样进来,连忙吩咐小药童:“你且带他们去小隔间候着,再去备些解毒散热的汤药……”
 “我家小乖这两天日子特殊,劳烦你备药时注意着些。”
 玄野气都没来得及喘两口,忙将江雀子放到隔间小床上,道:“他发烧了,不知是什么原因,请你帮忙诊治。”
 江雀子还是脸颊酡红,根本分不清他是羞的还是体温太高烧的,一双漂亮的眸子眼巴巴望着玄野,攥紧他的衣摆,可怜兮兮。
 “不怕,哥哥在。”玄野反手握紧他的手。
 “发烧?”
 小药童一愣,惊跳起来,扭头就往门外跑:“哥儿月事期间可不兴发烧啊!”
 哥儿体质特殊,若是月事时发烧,一旦烧起来,降温不及时,很容易死人的!他见过许多救不回来的哥儿夫郎,都是这个原因死了,最怕的就是这个。
 老大夫神色凝重的坐到床边,捏住江雀子的手就开始诊脉。
 越诊,他眉头皱得越紧。
 诊到最后,老大夫掀起眼皮子瞥了玄野一眼,沉声问:“你打你夫郎了?”
 玄野震惊:“他哪里受伤了?!小乖?!”
 玄野连忙看向江雀子, 握紧他的手紧张道:“小乖你告诉哥哥,是不是谁趁哥哥不在的时候欺负你了?不怕,不怕啊, 你跟哥哥说!”
 “没, 没有呀?”
 江雀子茫然, 连忙跟大夫解释:“我,我郎君没打我呀大夫,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郎君真的没打我呀!”
 老大夫捋捋胡须, 慢慢悠悠道:“既然没打, 那便无事……你们需记得, 哥儿与女子又不同, 往后特殊日子,切记不可情绪波动过大。这次若不是因为他身子养好了些, 你们又及时来诊治……你们要是明天再来看,他肯定有罪受。”
 “行了。”老大夫站起身, 漫不经心道:“没什么事, 留下喝了药便回去吧。更深露重,注意不要让他受着寒气便是。”
 玄野连忙问:“确定他真的没事?烧能退吗?饮食上可有需要注意的地方?他身子可好些了?”
 大夫抬眸瞥他一眼, 道:“喝了药便能退烧,辛辣生冷不要吃, 小荤小油即可,身子是好些了,但也要注意保暖, 不要贪凉。”
 玄野连忙又追问了些注意事项, 直到小药童端了滚烫的汤药进来,才放过老大夫, 端碗小心翼翼喂江雀子喝药。
 江雀子有些困了,一直在打哈欠。
 药有些苦,玄野吹了许久,抿了一口觉得不烫了,才小心将药碗抵到他唇边,轻声哄道:“乖乖来,我们一口气把药喝了,喝完就回家好不好?”
 “唔嗯……”江雀子迷糊点头,就着他的手喝药。
 折腾一下午,现在估摸着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他们还没吃晚饭,小孩儿恐怕早就饿了……
 玄野心疼,看着江雀子乖乖的埋头喝了药,才将外衫给他兜头盖住,在他面前半蹲下,道:“来,哥哥背你回家。”
 药馆里仅剩等着关门落锁的小药童了。
 江雀子有些不好意思,羞怯道:“我,我想自己走……”
 “还有力气走路吗?”
 玄野回身捏捏他的小手,道:“也行,哥哥牵着你走,待会儿走不动了再背你回家。”
 玄野说了好多次回家。
 江雀子心里酸酸涨涨的,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涨得他想哭又想笑。
 “嗯。”
 江雀子攥住他宽厚的大手,露出两颗小虎牙。
 玄野看着一愣,以为烛光昏暗,自己看错了。
 再仔细一看,小孩儿的两颗小虎牙藏在很里面,若不是这样开心的笑出来,根本看不见。
 玄野扬起唇角,稍稍使了点力,把他从小床铺上拉下来,道:“走,我们回家。”
 从镇子回江家村的路上,很黑,但是路边蛐蛐蝉鸣,蛙声四起,有满天星辰闪烁,无数星星点点的萤火虫相伴。
 小药童借给他们一盏手提灯笼,借着烛光,倒还算能看得清路。
 玄野牵着江雀子的手,江雀子提着灯笼,还兜头披盖着一件大外衫遮挡雾气和露水。
 他们走得很慢,还没走到半路,江雀子就扛不住了,逐渐慢下来,额头上满是细汗。
 玄野心疼的叹了口气,把他拉进怀里,托住他屁屁一把抱起来,道:“我们家乖乖不喜欢被背着,那哥哥抱着走好不好。”
 江雀子惊呼,下意识抱紧他的脖颈,双腿环紧他有力的腰。
 玄野:“……”
 玄野心想完了,这个姿势不太妙。
 “不,不要这样……”
 江雀子把脸埋在他脖颈处,颤声道:“背,背着……”
 这样抱着,太过羞人。
 万一被人看见……江雀子根本不敢往下想。
 “好,我们背着走。”
 玄野无奈,改抱为背,带着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冒着夜色回了家。
 到家后,等小孩儿洗漱完,吃了晚饭,已经将近晚上十二点。
 玄野躺在床铺外侧,半侧躺着,一手撑住脑袋,一手轻轻拍哄睡在床铺里面的江雀子,低声讲着童话故事,哄他睡觉。
 江雀子打着哈欠,睁着一双困倦迷离的眸子,就是不肯睡去。
 玄野的声音逐渐停了,他还惊醒,哼哼唧唧的要求:“哥哥……唔……讲,故事……”
 玄野好气又好笑,压低放软了声音哄:“乖啊,明天再讲故事了,快些睡觉,嗯?要睡醒了才有听……”
 “唔……”
 江雀子把手从柔软的薄被子里伸出来,揉了揉眼睛,迷糊困倦道:“要,听……”
 “好,好,手别揉眼睛。”
 玄野小心翼翼把他的手爪子从眼睛上拿下来,无声看了他一会儿。
 江雀子沉沉的睡着了,睡得特香甜。
 大夫看了,喝了药,倒是没听见他说肚子疼了。
 到了后半夜,烧也退了。
 玄野才敢松一口气,拥着他软软小小的身子睡踏实些。
 直到第二天,约莫早上九点多,玄野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双慌张无措的漂亮眸子。
 “怎么了?”
 玄野心里一紧,连忙半撑起身子,摸摸他的额头。
 没发烧了。
 “肚子还疼不疼?”
 江雀子慌张摇头,红着脸胡乱往外推他:“哥哥你,你先出去,出去呀……”
 “嗯?”
 玄野不理解,坐起身子。
 薄薄的被子顺着他的腰腹滑落,露出衣摆和腰腹的一片湿润粉红,掀开衣摆,还有些许拉丝。
 玄野:“……”
 昨天晚上他抱着江雀子睡觉,小崽子埋在他怀里睡得十分安稳,稳得连布带子散乱漏出来了,都没发现……
 玄野哑然失笑。
 江雀子脸红得要滴出血来,慌慌张张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
 小崽子都快羞哭了。
 玄野揉揉他脑袋,捏捏他红彤彤的脸蛋,边起身边软声安抚道:“没事,乖啊,哥哥去拿衣裳给你换……床被脏了就脏了,哥哥洗,不怕,这个很正常。”
 “我以前睡觉,很老实的……”江雀子坐在床上,眼睛水汪汪的,黝黑的瞳仁跟着他转,小声咕哝:“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
 玄野眼底掠过笑意,打开衣柜给他取了一套比较清爽好洗的衣裳,顺手将梳妆台上装布袋的小木箱子一起递给他,道:“可要洗洗再换衣裳?哥哥昨天晚上睡前热了洗澡水,现在应该还是热的……乖乖洗个澡再换衣裳吧,嗯?”
 玄野把江雀子从床上带起来,一手抱着衣衫和小木箱子,一手牵着他往楼下走,问:“肚子还疼不疼?”
 江雀子羞赧的摇摇头,发现他看不到,埋头小声说:“不疼了,也不难受了……”
 他是真的不难受了。
 以往这些特殊日子他非得痛苦个四五日,直到过去了,再缓个三四日,才能恢复正常,但是这次只花了两三天时间便没什么感觉了……真算起来,他肚子只疼了一天,真的很神奇……
 江雀子挠挠羞红的脸颊,一回神,他被玄野轻轻推进了浴室。
 玄野把衣裳和小木箱子一起给他放到了放置干衣裳的置物架上,把三四桶兑好水温的热水给他提了进来,叮嘱道:“不能泡澡啊,要仔细洗洗干净,不要害羞,没人敢偷看的,哥哥在客厅守着,不怕啊。”
 江雀子慌忙胡乱点头,已经羞得快冒烟儿了。
 玄野爹咪似的叮嘱完,还帮着他把头发都用大块干毛巾包严实,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脸和纤细的脖颈,才转身出了浴室大门。
 玄野站在门外守了一会儿,浴室里传来窸窸窣窣脱衣裳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哗啦啦细小的水声。
 他扬起唇角,上二楼随便找了身糙布衣裳,将自己身上染湿的衣裳换下来,丢进放置在大门边还没来得及收回来的脏衣篓里。
 脏衣刚入篓,院门响了。
 玄野眉头微皱,打开院门一看,昨个儿傍晚遇见的江莺子又来了。
 他还是穿着昨晚那件粉色的糙布衣裳,一见玄野,脸上立马扬起一个羞怯惊喜的笑,讨好道:“玄野哥!”
 玄野:“……”
 玄野眉头皱得更紧了,心里隐隐掠过不耐。
 “玄野哥,我们江家村马上就要过大暑节了,村长让我来问问你,你要捐多少银钱给村里呀?”
 江莺子的声音夹得矫揉造作。
 玄野自己就经常夹着嗓子跟家里的小孩儿说话,他能分不清江莺子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可笑。
 玄野在心里不屑的对比了一下,江莺子对他,他对江雀子,还是他茶得更胜一筹。玄野面上没什么表情,淡漠道:“到时候我直接给村长……你还有事?”
 江莺子笑得讨好又娇羞,挽了挽耳边的发丝,娇声问:“玄野哥,那到时候……你要跟江雀子一起参加吗?大暑节很盛大的,可是我没什么朋友,我,我能跟着你吗?”
 “滚。”
 玄野冷冷扫他一眼,反手关上了院子厚重的红漆木大门。
 江莺子话都还没说完,卡在嗓子眼儿里,碰了一鼻子灰。
 他快气死了,暗骂了句:“死瘸子!”
 一跺脚,扭头就走。
 玄野在院子里自是听见了那句骂,不过他没在意,拎着脏衣篓进了屋。
 刚被蒸上早饭,江雀子就洗完澡,穿好衣裳出来了。
 淡绿色底的刺绣中袖衫,露出小半截白嫩嫩的手臂,脚下宽松的裤腿也露出白皙的脚踝,玄野盯着他,目光灼灼。
 江雀子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忙将脏衣放进脏衣篓里,埋头红着脖颈道:“我,我好了,来帮忙……”
 玄野勾起唇,目光炽烈道:“乖乖,你可真好看。”
 江雀子本就红的脸蛋蹭的一下,爆红。
 “我,我,我不,你,你也很好看……”
 江雀子被他突如其来的夸奖夸得手足无措,语无伦次道:“我,我谢谢……”
 玄野失笑,拉起他的手爪子,带到沙发边道:“乖乖来,坐好,先把鞋袜穿好了,别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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