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本想把人直接撵出去,但媒婆有句话说得不错,女大留成仇。
他既不能替妹妹自作主张答应,同样地,他也不能擅自替妹妹拒绝。
江行瞪了媒婆一眼,从她手中抽过画像。
他把画像递到江舟摇怀里,温声道: “看看。”
江舟摇方才也被那一声吓得不轻,犹豫着接过画像,展开看了起来。
画上的小公子眉目俊朗,长得确实不错,无怪乎是圣上钦点的探花郎。若是能同江舟摇结为姻亲,郎才女貌,倒也登对。
江舟摇却兴致缺缺,看了几眼便放了回去。
江行问: “阿摇,喜欢吗?若你喜欢,我不会拦你。”
江舟摇皱眉: “不喜欢。哥,我不嫁。”
江行忐忑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又拍了一下桌子,对那媒婆疾言厉色道: “听见没有,我妹妹说不喜欢!”
媒婆唯唯诺诺: “这……您毕竟是兄长,婚姻大事,哪有让女儿家自己做主的?到最后,还不是小江大人您说了算……”
江行气笑了,伸手赶人: “我说了算?那我说不嫁,听到没有?您还是请回吧!”
媒婆吃了瘪,悻悻然回去了。
奇了怪了,不都说这位小江大人性格温和,最好相与吗?从前给小江大人说亲的媒婆,也仅仅是被微笑着客客气气送出门,何曾遭到过这样的叱骂?
怎么到小江大人妹妹这里,就发这样大的火?
媒婆心中一阵后怕,心想小江大人的妹妹也许就是他的逆鳞,旁人碰不得的。
以后还是不接这样的苦差事了。
江行这边赶走了媒婆,依然余怒未消,一杯一杯地喝着茶。江舟摇犹犹豫豫,终于还是开口: “哥,我不想嫁人。你别把我嫁出去,好不好?”
江行气得心口疼,听妹妹这么说,更是生气,心想那群杀千刀的家伙,居然敢惦记阿摇。
阿摇才几岁啊?
他缓了好半天,才恢复了和颜悦色的样子,道: “你放心。只要你不想嫁人,我便不会将你嫁出去。不管来多少个媒婆,我都像今天这样打出去。”
“但你若是有了心仪的男子,可以同我说,我去给你找媒人。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情。”
江舟摇道: “哥哥……可是这样会不会给你添麻烦?毕竟那是国公府。”
对啊,那可是国公府,梁朝首屈一指的世家勋贵。
今日让他们这般没脸,若是被记恨上,往后路子指不定有多难走呢。
江行一点儿也没在怕: “国公府又如何?我们不愿意,他们还能强抢民女不成?大不了哥哥这官不做了,我们回岭南关门过日子去!”
他一番慷慨激昂,江舟摇却直击要害,道: “我们回岭南,那阿鸣呢?”
江行噎住。
阿鸣总不能也跟着他回岭南吧?
他不知所措间,门外响起时鸣清润的嗓音: “啊呀,是谁想我了?我好像听到我的名字了。”
兄妹俩眼睛俱是一亮: “阿鸣!”
时鸣以扇掩面,笑道: “真是好大的火气,我在门外都听到了。那媒人表情可不好看?”
第69章 国公府危机暗伏
江行心知下面他要说正事儿, 三言两语打发走了江舟摇,才道: “阿鸣,你就别笑话我了。那人一上来就说要娶阿摇, 我怎么可能同意?阿摇自己也不愿意。管他是国公府的还是侯爵府的, 阿摇不愿意,我就不会答应。”
时鸣眯着眼睛, 揶揄道: “可你见过的, 顺国公府家的探花郎,滕野滕二公子, 生得一副好相貌。”
说起这个,江行气不打一处来, 嘁道: “再好的相貌,高宅大院,那是阿摇能去的吗?门第太高,我们高攀不起, 不妥。”
“那媒婆把我们阿摇当成什么见色起意的人了?拿个画像就想让我家阿摇倾心,怎么可能呢?”
时鸣捂着心口,故作伤感: “啊, 照哥哥这么说,皇家门第比国公府更高,规矩也多。哥哥莫不是起了抛弃阿鸣的念头?”
江行扶额道: “阿鸣啊……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唉,既然已经攀上了,我也只好战战兢兢为你们皇家,卖身又卖艺喽。”
时鸣挑眉,道: “可是哥哥当初, 不也是见阿鸣漂亮,才见色起意, 喜欢阿鸣的吗?”
江行一噎,狡辩道: “那、那怎么能一样?我喜欢你又不是单单因为相貌,还因为……呃,因为、因为你脾气好。”
时鸣道: “我脾气可不好。”
江行沉默了,心想,阿鸣的脾气好像确实不好。他认为的脾气好,似乎只是对他一人。
之前江年那事儿,阿鸣的眼神他是看见了的,绝对称不上宽容。
相貌确实占了很大一部分。抛开阿鸣这张脸,阿鸣还……
呃,抛不开。如果阿鸣没这么好看,江行觉得自己未必会有那方面的心思,兴许只是当个普通的妹妹看待。
见他抓耳挠腮许久也没说出半个字,时鸣忍俊不禁。
江行有点恼了,干脆转移话题,问: “说起滕野,我确实不怎么了解。其人如何?”
时鸣道: “世家子弟,多少有点见不得人的癖好。才学确实无可挑剔,但人品有待商榷。眠花宿柳都是常事,私下里怪癖可不少。”
这么一说,江行背后一阵冷汗,气得发抖: “这么个道貌岸然的东西,居然也敢肖想我家阿摇?世家子弟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时鸣委委屈屈,从扇子上方只露出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可怜巴巴地瞧他: “我可没有那种见不得人的癖好,你是知道的。”
江行遭不住他这么眼巴巴看着。他仓皇地移开了目光,轻咳一声: “嗯……如果是阿鸣,只要不太过分的,我可以接受。”
不就是那个、那个什么嘛,若阿鸣喜欢,他也不是不行。
阿鸣想怎么样都可以。
时鸣眼波流转: “那寻花问柳?”
江行立马道: “这个不行。你若不喜欢我,大可以让我走,我不会纠缠。不用这样伤我的心。”
“好啦,我又不可能真的寻花问柳。”时鸣笑话他, “那种地方,我可一次都没有去过。”
江行笑意掩都掩不住: “我就知道阿鸣最好啦。”
“不过阿摇平日里和顺国公府又没什么往来,更是连那位探花郎的面都没见过,怎么好端端的,就要上门提亲?”
江行不解。
时鸣合上扇子,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有些突兀。他冷声道: “自然有原因。此举是为了拉拢你。他们当然知道你疼妹妹疼得跟眼珠子似的。
“但正因如此,他们若是把阿摇娶走,往后你便被他们拿捏在手里。稍有不合心意,阿摇就是能拿来威胁你的最大人质。她一旦嫁过去,你不脱层皮,是不可能把阿摇捞出来的。”
江行道: “这个我明白。可是,我只是一个小官,拉拢我能有什么好处?”
“自然有好处。”时鸣道, “此次科举,榜眼探花皆来自大族,不好拿捏。唯有你,背后毫无根基,偏偏是个状元。”
“皇兄有心提拔重用你,不难猜到。他有心将你下放去益州,也不过是做出一个‘新科状元惹了龙颜大怒,失了圣心’的假象,从而以退为进。”
“你若真的去了益州,相信不过一年就能被捞回来,做个京官,再寻些由头把你升上去。”
江行沉思。
确实,一个毫无背景的状元,谁给了恩惠,便能为谁做事。莫说滕家,估计那些上门为他说亲的贵人,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借着世家的资源铺路,等壮大后再借此为家族谋求利益,真是不错的算盘。
只可惜他们没算到江行打死了不松口。
滕家聪明一些,另辟蹊径,从阿摇入手。既是拉拢,也是威慑。
至于阿摇如何,一个人质而已,大概只有江行自己会放在心上。
而陛下呢,估计也是想把江行培养成保皇势力,只对皇帝一人忠诚。若江行真的答应娶哪家的贵女,或者将阿摇嫁给顺国公府,那在陛下面前,他同其他的士子便没什么区别,成了一个弃子。
细想来,让他自己挑状元府邸,未必没有这方面的打算。这对于陛下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对江行而言则是莫大的恩宠。
但所有人都想不到,江行拒绝那些媒婆说亲,可不是因为看透了他们的算盘,也不是心机深沉明哲保身。
而是早早就心有所属,不愿意将目光分给别人罢了。
江行挠头: “我这算是,歪打正着了?”
时鸣笑着点点头: “是的。”
“再者,将你下放去益州毕竟太残忍,几年过后,谁知道你变成什么样?把你放在汴京,眼皮子底下看着,也正好方便对你进行考察——皇兄肯定是这么想的。所以,你能留在汴京,不全是我的功劳。”
“皇兄要决定的事情,除非他自己改变主意,不然没人能劝得动他。我只不过暗中提醒,若他没有想明白关窍,我也无能为力。”
江行嘻嘻道: “我也不算毫无背景,我的背景就是阿鸣你呀。估计那些人做梦也想不到我俩有点交情。”
时鸣挑眉: “‘有点’?只是‘有点’吗?我们可是睡一张床、肌肤相亲的交情呢,怎么能算有一点?”
江行马上改口: “是有很深的交情,此生不换的那种。”
时鸣叹道: “我在外是个瞎子,从前都不参与政事。空有一个亲王名头,却无实权,算什么背景?”
“哥哥这么说,那我要更加努力才行了呢。争取成为哥哥背靠的那棵大树?好辛苦啊。”
江行连忙摆手,道: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只要快乐就好啦。至于我的仕途如何,你不用为我操心。”
大不了还可以回岭南养老。
……真是的,他的仕途刚刚开始,他就已经想了好几次回家养老了。
多少有点没出息。
但江行觉得自己就是这么个没追求的人,反而不以为耻。
时鸣道: “好啦,我才不管你。不过你方才言辞激烈地拒绝了顺国公府,让他们没脸;怕是已经得罪他们了。”
江行撒娇道: “哎呀,所以还要请我家小殿下帮帮忙,让我不至于被整死呀。”
一边说着,江行一边摇时鸣的胳膊,倒真可怜巴巴,文弱得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呢。
时鸣深知这家伙文弱只是表象,但看对方这么撒娇,他心情出奇地好。
时鸣莞尔道: “我如何能帮你?如今朝中局势,你也不是不知道。”
江行确实知道。这些天里,他摸了个大概。
顺国公府是开国老臣,却并非一朝新贵。滕家是百年世家,早在前朝便能人辈出,门生遍地。先帝开国,有一半得了滕家这种清流世家的助力。
而另一半,则是以镇国公府为代表的武将新贵,时家,也就是阿鸣的母家。时家于乱世微末之中与先帝相识,如今大好河山,基本上都是时家子弟戎马倥偬,真刀真枪在战场上拼来的。
值得注意的是,多年前岭南地方割据,民不聊生,混乱了许多年;最终也是时家挂帅出征,才得以被收复。
一开始文臣武将相互掣肘,朝廷倒也能相安无事。不过几十年过去,沧海桑田,早已不复当年。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先帝在时就有意削减时家的兵权。如今时家死得只剩时季之一个,四海升平,兵权也收得差不多了。
镇国公府从外面看着光鲜,可谁都知道,一旦时季之死了,镇国公府无人,怕只有落得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的份。
与之相反,顺国公府人丁兴旺,族中子弟在朝堂上出将入相,势力很大,可谓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势力只是很大,而非独大。
若是臣子之间的相斗那还好,怕只怕掺入皇族。与顺国公府相制衡的,正是江行那好师兄、太子殿下李玠的势力。
太子得陛下看重,早已是未来接班人;因而太子一朝开蒙,学圣贤书的同时就已经在学帝王策了。
其势力也是承元帝一手培养,自然不容小觑。这两方相互制衡,倒显得保皇势力格格不入。不过,保皇势力虽稍小一些,看着散乱,但暗地里自成气候。
人数少,不妨碍个个身居要职。其中最令人称道的便是户部,朝廷的钱袋子。
捏紧了财政,就算保皇势力人少,照样能拿捏这双方命脉。因而陛下仍然运筹帷幄,皇权不至于旁落。
如今朝堂上清流世家与太子党互相牵制,保皇势力不参与斗争。
而时鸣呢,确实如他自己所说,是个瞎子,不参与政事的无害小殿下。
第70章 知往事早有缘故
但陛下有意让阿鸣上手政务, 未尝不是有更深的意图。且,阿鸣身份贵重,其母家虽然式微, 但瘦死的骆驼究竟比马大。
时鸣身份敏感, 既是时家的血脉,也是皇家的。由他代表皇家, 把握时家, 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想来陛下也是做的这个打算。
而滕家求娶阿摇,便是动了拉江行入清流世家阵营的心思了。
先不说江行与时鸣的这层特殊关系, 他与太子殿下有旧,就算站队, 大概也只会站太子阵营、保皇势力,或者不站。
怎么着都不会加入清流一派。
江行喃喃: “滕家……”
滕家的事情告一段落,此后很久,江行本以为会被找麻烦, 却没想到一切风平浪静,连媒婆也不再来过。
最近正是考功司三年一次大考察的时候。江行忙得脚不沾地,桌前的书册卷轴堆得比人还高。
江行坐于其中, 若不刻意抬头,看不见外面。
“小江大人,这是往年的官员政绩考察册。”
这堆还没有看完,又来了一堆。江行百忙之中从书里抬起头,道: “放那里吧。”
往年的书册,虽然不用刻意处理,但需要手动归档, 一个一个分门别类码放整齐,再盖上特定的章, 以示完成。
这也是江行的工作。
这些资料一旦封存,那么便没有篡改的余地,只能查看。
江行伸了个懒腰。
如今天气冷,屋子里生了炭火。暖是暖,就是暖得人有点困。
江行昏昏欲睡,想起好久没跟统子哥聊天了,趁忙里偷闲这点工夫,他把086喊了出来: “统子。”
086似乎也很忙,电子音听着都虚了一个度: “啊,干什么。”
江行奇怪,心想统子哥平时可没这么忙。他问: “没事,就喊你出来聊聊天。你怎么也这么忙?”
086趁着摸鱼的间隙里,对他大倒苦水: “别提了。卷王比赛快结束了,我在统计数据。本来都快统计完了,偏偏这种时候有一个宿主,末日世界的,居然丧心病狂地想拉着全人类一起灭亡。我只能放下手头的事情,优先处理这件事。”
“哇。”
江行惊叹了一声: “这么厉害?我发疯的时候经常说要把地球炸掉,没想到他真的做了。”
086翻了个白眼: “好好的女孩子,为什么想不开。”
江行更钦佩了: “原来是女孩子。她做了我不敢做的事。真厉害。”
086道: “似乎是因为高层联合迫害她,她才这么做的,其中原因很复杂。虽然我觉得她这样做有她的道理,但确实给我增加了不少工作量。不说这个,你要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去给她擦屁股了。”
末了,086又加上一句: “还是架空王朝好啊,根本整不出那么多幺蛾子。”
江行笑笑: “如果你愿意给我一个激光炮,我也可以炸掉朝廷。”
086骂他: “神经病啊!不给!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去去去,我要走了。”
江行叫住它,道: “哎,来都来了,我想看看积分。”
086看了一眼,道: “不错嘛,除下兑换的两次,你已经有3768点积分了。如果不出意外,卷王比赛的获胜者就是你。”
江行没啥兴趣,问: “然后我就可以从你的养鱼塘里面被捞出来,升级成你的唯一?”
086“咦”了一声,觉得这话太恶心: “虽然你的表述有点肉麻,但本质上确实是这样。”
“本来那个女孩子积分比你高一点儿,如果不出意外,她可能成为最终的优胜者。但她搞出这种事,按照规定被取消了资格。所以,你运气不错。”
江行道: “可是你之前说,不出意外,优胜者就是我?”
086翻白眼: “当时她积分没你高。这不,出意外了。她不仅反超你,最后还被取消资格了。兜兜转转,居然还是你小子。”
江行摆摆手,撵它回去: “行行行,知道啦。”
日暮西沉,江行处理完了公文,站起来将放在一边的档案拿去档案室归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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