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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不相通(烈火狗子)


那凌剑阁的婧子见这人满眼的红血丝,于是劝说对方去找间屋子休息。
“这整座客栈都是我们的,你随便住哪间房都可以。”
奇寒寄摇摇头,用拇指指了指身后的房间,哑声道:“不用,我等我弟弟。”
他喝了姜汤,继续埋首在双臂间。可能是一路劳累所致,又或是骤然杀人后紧绷的神经在此刻松懈下来,竟是就坐在那里睡着了。
梦也不安宁。
他梦见这两个月在“天劫”里的日子,梦见自己为了取得“天劫”的信任,不择手段地做了很多事。那双从来没干过粗活儿的手还开始学着握柴刀、挑水——他得练练力气,不然提不动很大的刀,也砍不动活人的腰。
他梦见自己穿着一双草鞋到处奔走——那草鞋还是郭皓意教他编的,他以前没好好学,想着反正自己从天行逃出来的时候带了很多钱,还不至于沦落到要去穿草鞋。可是他要演啊,要装作自己是个穷人,不能穿上好的布面鞋。
草鞋好,虽然粗糙,但造价低,穿坏了可以随时换,无论是在泥土地上走,还是在水里走,都不怕脏或湿。他一开始编的不好,穿着穿着就坏了,时常需要赤着脚去找编草鞋的材料,长此以往,脚底被草鞋和土地磨出了泡,疼痛过去后便成了茧。
他和每一个弯着腰在田间劳作的庶民一样,手上脚上都是厚茧。以前逃过的苦都在如今吃回来了,他从前不习武,就得现在补,不然没能力杀掉那些令他不得安宁的存在。
其实毁容后已经没人能认出他来了,他完全能逃离这些破事,找一个无人认识他的小地方生活终老。但他忘不了半截尸体流在他腿上的血,忘不了天行中的行刑场上亲人落地的头颅,忘不了自己和奇寒练是因何而沦落到如今这等地步。
段意馨的死像一支利箭,破开了他的乌龟壳,让他出来正眼看看那些死不瞑目的人。
梦里的画面一转,他像个游魂一样漂浮在半空中,见自己缩在门后,从门缝里偷看弟弟被人绑在屋里严刑拷打,眼睁睁地瞧着“天劫”的那些教徒用长针扎穿了奇寒练的眼。
奇寒练从小就很安静,说话声音很低,有时候不凑近了,几乎要听不到这小子在说什么。
但那时的惨叫声不一样,声音很大,几乎要将他的耳朵给捅穿。
“啊——!!!”
奇寒寄被一墙之隔传来的惨叫声惊醒,连忙起身,推门进屋,见床上已经被换上干净衣服的奇寒练将自己蜷缩起来,想要去碰被绷带遮住的右眼。
他两步过去,一把抓住了奇寒练的手腕,不让奇寒练去碰眼睛。
奇寒练也就叫了那么一声,随后就紧闭着眼睛,缩在床上哆嗦,紧咬着下嘴唇,额头上肉眼可见地沁出汗珠来。
奇寒寄伸手一摸,全是冷汗。
他把奇寒练的两只手腕抓在手里,将被子塞进奇寒寄嘴里,以防这小子再霍霍自己的嘴唇和牙齿。
外面的天虽然还是一片昏暗,但此时已经是第二天晌午。听到奇寒练的惨叫声,一群人端着饭碗往楼上跑,刘照君手里还抄着筷子就被殷庆炎给牵起来去凑热闹,奚平事进奇寒练的房间时,嘴里还叼着一块面饼。
奚神医一把夺过旁边易然的汤碗,吨吨吨全部喝掉,冲下自己嘴里的面饼,然后将空碗放回一脸呆滞的易然手上,去床边问奇寒练的情况。
易然看看自己空了的汤碗,再看看还缩在床上的奇寒练,忍下了所有,就当是为了奇寒练。
干玄鹤卫这一行,活着就行,残点病点都无所谓。夏禾见奇寒练醒过来了,奚平事脸上也没有沉重的神色,于是大松一口气,站在床头,边看奚平事检查奇寒练的眼睛,边嗦面。
奇寒练饿了快两天了,此时被眼上的疼痛和腹中的饥火双重折磨,闻到饭香,本能驱使,也顾不上眼睛疼,扭头一脸痛苦又渴望地看着正在吃面的夏禾。
见状,夏禾赶忙夹起一筷子面,往奇寒练嘴里送,“快吃快吃……”
“行了,眼睛按时换药,不要碰水,可能会疼一阵子,没什么大问题了。”奚平事给奇寒练检查完,走到殷庆炎旁边,低声问,“什么假死药这么厉害?给我一颗研究研究。”
殷庆炎也低声道:“回头去玄鹤刀宗找我要,现在身上没有多的。”
“多谢殷掌门……”
见确实没事了,该放心的人都放心了,殷庆炎拉着刘照君回楼下吃饭,易然跟着下去重新打碗汤,端着汤回去继续凑热闹。奇寒练那屋凑了很多近卫,都同步消息,七嘴八舌地给才醒过来的大功臣奇寒练讲这些天的事情。
“大燕太子让肃卫来给我们开道,江南境内随便跑,无官府阻拦。我们这一路杀杀杀杀!特爽!!”
“你小子,平时话憋不出一句来,没想到这么能探消息啊!你给的那几家商铺所在之处可帮了大忙,我们追着他们的账目往下查,把江南能揪出来的天劫商铺据点都给拔了!”
“主子英明神武,用围猎的战术逼出了好些‘总坛’所在,不过我们都觉得他们肯定还有据点,你还知道些别的吗?”
“他这才刚醒过来,你就急着跟他探消息啊?快先让他缓缓吧……”
面条下肚,奇寒练的意识不再执着于饥饿和疼痛,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可他不是吃了那个用来自杀的黑色百日丸吗?还能活?
奇寒练开始茫然地怀疑人生,一会儿以为自己在阴间跟同僚们团聚了,但是看看这屋里热闹的环境,又不像是阴间能有的氛围。
而且没了眼珠子的右眼眶,实在疼,疼的他脑袋里的经脉都在突突地跳,好像确实是还活着。
“……”奇寒练看看他那坐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哥,觉得他哥可能啥都不知道,于是转头看向夏禾,唯剩的那只眼里满是疑惑。
这里这么多人,他到底还是有顾虑,没有直接问出口。
“活着就行了,其他的别去好奇,你就当奚神医起死回生。”夏禾用筷子抵住奇寒练又下意识想去摸眼睛的手,“管不住手就给你绑起来了啊。”
夏禾能在玄鹤卫里当副官,不是因为他武功有多厉害,也不是因为他爹娘的官有多大,而是因为他脑子转得快,知道看人眼色,也能听得懂殷庆炎的言外之意。
他给殷庆炎当替身,就得摸清楚殷庆炎说话做事的习惯,知道这位世子爷在什么情况下会做出什么决策,而做出的决策都有些什么含义。
殷庆炎从来不会在别人的生死大事上开玩笑,瞒着玄鹤卫,不告诉他们那黑色的百日丸是假死药,可能是为了测试忠心。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夏禾收回拿着筷子的手,垂眸看着碗里的面汤汤底,面粉絮都沉在碗底,上面的一层汤水清澈。
奇寒练若是卖主求荣,就算“天劫”放过奇寒练,那没有解药的百日丸也不会放了奇寒练,时间一到,奇寒练还是得死。
但如果心够硬,吞了那黑色的百日丸,还能有一线生机。
比起看似只把玄鹤卫当刀的殷庆炎,夏禾的理想和梦想都更浪漫一些,他想要这世界上有一处地方,只需要带着一颗忠心来,就能有相亲相爱的同僚,有无需担忧的衣食前途。
到了年纪不入仕,是因为他不喜欢官场那套做派;身怀武艺却不入伍,是因为他不喜欢军队里把人当牲畜的规训方式。
夏禾比较幸运,他的叛逆思想在这个时代碰上了一个同样叛逆的人,两人一起从前任玄鹤统领那里接下了玄鹤令,在天行里创建了一个同僚之间不需要奉行官场那套做派的新组织。
但无论说的怎样好,玄鹤卫都是为天子做事的鹰犬,有些规矩不能废,有些真话不能讲。
殷庆炎相信他,所以告诉他了黑色百日丸的真实效用,但他不能告诉别人。
这可能也是殷庆炎对他的突击测试,测测他的嘴是否真的严实。
想到这里,夏禾没忍住,极为隐晦地翻了个白眼。
不就是担心自己带的新人还没出师就要去走黄泉路了于是手抖了一会儿吗?殷庆炎至于怀疑上他的职业素养和业务能力吗?
但鉴于殷庆炎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夏禾就算不爽也只是在心里吐槽两句,这并不耽误两人的合作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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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对比一下就能看出来,奇寒练出事了,奇寒寄和夏禾急得要死,而殷庆炎不慌不忙。前两者是因为跟奇寒练相处的时间久,交往的多,有感情基础;而殷庆炎一方面是知道奇寒练吃的不是毒药,一方面又相信奚平事的医术,再加上和奇寒练不是很熟,所以并没有怎么着急。 如果被捅穿了眼睛的人是刘照君/段意馨/林苓/夏禾/易然,殷庆炎直接变急急国王,在奚平事面前手抖的就不是夏禾了,是殷庆炎。

“这操蛋的天气……”
一名丐帮弟子蹲在客栈门口,伸着胳膊让雨水打在自己的手臂上,倾泄的雨水如千道激流,在皮肉上摔出万粒晶莹。
江南的雨势愈来愈大、愈来愈急,屋前屋后都潮湿得墙壁发霉,深吸一口气,像是吸了一口水进入肺里,沉闷压抑,郁郁难疏。
人的情绪受天气影响,原本战意盎然的丐帮和凌剑阁徒子现在都蔫了。一群来自少雨之地的玄鹤卫一开始看倾天的大雨还很稀奇,一连看了十几天之后都稀奇不起来了,只觉得这雨水碍事,妨碍他们去追杀剩下的“天劫”教徒,有些人的伤势也因为这雨一直不能好全。
洪健孺披着蓑衣从雨里回来,守在客栈门口的丐帮弟子帮他把快要被雨水给打穿的蓑衣脱下,他问:“玄鹤刀宗宗主在哪间屋?”
那弟子抬手,指向二楼最东头的那间房。
房间里,殷庆炎刚喝了下火的汤药,满嘴苦味,客栈里没糖了,外面雨势太大,路不好走,殷庆炎也没指使玄鹤卫去给他买。
他咂摸了两下满嘴苦味,偏头看见刘照君在闭目养神,觉得应该有苦同享,于是凑上前去,对刘照君说:“吃个嘴子。”
两人凑的近,殷庆炎一说话,那满嘴的苦药味儿就溢出来了,刘照君知道这人肚子里在憋什么坏水,不肯上当,将殷庆炎的脑袋给推开,“我给你个嘴巴子你吃不吃?”
殷庆炎胡搅蛮缠道:“我没喝药的时候你就乐意亲,喝药了你就嫌弃了?”
闻言,刘照君起身道:“你等我去吃瓣大蒜。”
殷庆炎一把拉住他,“我错了,回来。”
刘照君故作受伤道:“我没吃大蒜的时候你就乐意亲,吃了大蒜你就嫌弃了?”
殷庆炎:“……”
殷庆炎胡搅蛮缠十多年,终于碰上对手了。
两人正拉拉扯扯,房门在这时被敲响。听见声音,刘照君坐回原位,安静下来,继续闭目养神。
一般有人敲门,就是有人要来找殷庆炎谈事情,那些事情不是刘照君能随便插话参与的,殷庆炎也不放他走,他就坐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听,有什么疑问,等人全都走后,他再悄悄地问殷庆炎。
刘照君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以前他爹说他太谨慎了,平时逢年过节的家庭聚会上是一点牛也不吹,也不仗着自己年纪比小孩大就给亲戚家的小孩在事业学业生活感情上指点江山,不熟领域的事情一句都不多说,除非被亲戚点到,必须站起来发言好给他爹长脸。
这重生一世,刘照君还是没有摆脱这种被人点的境况,只是点他的人是殷庆炎,需要他给长脸的也是殷庆炎。
不过殷庆炎虽然年轻,但是知道事情的轻重急缓,一般只在玄鹤卫或刘子博面前点他,在凌剑阁和丐帮等不熟的人面前就把他当风景线,谈累了就看一眼。
刘照君是怎么知道殷庆炎跟别人说着话还往他这边看的呢?因为有一回,他趁着殷庆炎他们在聊大事没关注自己时,偷偷吃了块点心,本以为没有人注意自己的小动作,结果事情一谈完,殷庆炎就问他是不是饿了,中午想吃点什么。
后来刘照君又试验了几次,发现殷庆炎真的是一直在注意他。按理说,这种时时刻刻被人监视似的盯着看会令人很不爽,但殷庆炎很会拿捏这个度,每次关注他,都会下意识地带上一句关心,问他是不是饿了渴了困了。这样,被盯着的不适感就会减弱,反而让人感觉殷庆炎是很关心自己,很注意细节。
这男人也太会了……
听到敲门声,殷庆炎也正襟危坐好,才高声说了一句:“进!”
房门被推开,洪健孺带着一身潮气进来,随手关了门,隔绝掉外面的杂乱声响,对殷庆炎说道:“玄鹤掌门,俺们得先收手了。”
“收手?”殷庆炎的表情没显露出来什么情绪,他问道,“为什么?”
“今年这雨下的不太正常,俺们最好先去高地上避一避。”洪健孺抹了一把额前的碎发,一双老眼看向窗外的大雨,“感觉是要起山洪了,先停手,去别处躲躲。”
“……”殷庆炎的血眸中闪露出一丝疑惑,一对金眉微微皱起,“山洪?”
洪健孺看向殷庆炎的金色长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沂国的西边就是大沙漠,沂地是少雨之地,别说山洪了,夏天没闹干旱就算是不错的。后来吞并的玖地虽然地处南方,却水量适中,只下濛濛细雨,玖地境内也没有大的河道,只有连成水网的小河小溪。
沂国人若不是出国,到大燕的南方看到大河决堤,亲眼见识过山洪造成的翻天灾害,否则对于“山洪”是没有什么概念的,就和常年住在山里的人没有见识过大海一样。
……和连廊下唱着《敕勒川》,却从来没有见过草原的玄鹤卫一样。
洪健孺解释道:“大雨会导致大河决堤,世子可能不知道这种大灾,就跟黄沙淹城一样。虽然大燕这几年建了大堤,但俺们得防患于未然,不能全将安危寄托在朝廷建的东西上。”
丐帮能在这江湖上长久,是因为相信自己趋利避害的本能,宁愿麻烦一点儿,也不将自己的命交托在别人身上。
殷庆炎虽然没见过洪水,但他见过黄沙淹城。一个城镇在一瞬之间就能覆灭,千百生灵成为沙下鬼,灾难发生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于是三个门派的掌门凑在一块儿商量了一下,出于安全考虑,决定暂时停手,不追查剩下的“天劫”据点了,先去别处躲一躲,过个一月半月,等洮河的水位低下去,再继续行动。
“那些‘天劫’的教徒怎么处理?”东阳忘忧问殷庆炎。
“全杀了。”殷庆炎抬抬手,示意站在身后的夏禾去处理,“等外面的雨势小一点,拖出去全杀了。”
审到如今,能问的都逼问出来了。“天劫”是何种规模的组织,又是在信仰什么邪神,为什么要祸害沂国的百姓……玄鹤卫都问出来了,只不过有些涉及家国机密,不能说给另外两位掌门听。
审问环节一直由玄鹤卫负责,玄鹤卫问出来的事和最终传达到另外两个门派的事,是无删版和删减版的区别。
另两个门派只需要知道自己做的事一直处在“正道”上就行了,其他的细节,无需知晓。
殷庆炎也不会让玄鹤卫告诉他们。
虽然三家在明面上是合作关系,但殷庆炎这么多年养成的多疑习惯还是让他去下意识防备别人。既然问出来了自己想要的消息,那么剩下的“天劫”教徒就得由自己人灭口,以防消息泄露到别家去。
他不是讲义气的江湖人,他是个官。
待谈正事的人都离开房间后,刘照君听见房门被闭合的声音,转头问身旁的殷庆炎:“我们就退回玄鹤刀宗等一个月?”
“一个月,又是大雨,又是总坛被灭的消息传开。一个月后,估计‘天劫’剩下的那些残党都藏好了,改名换姓,重新在江湖上活动,我们再也无法找见。”殷庆炎冷笑道,“怎么老天也跟我作对?偏偏在我们抓消息抓的最全的时候逼我们停手?”
耳边雨声似乎渐渐小了。刘照君叹了口气,道:“冬有雪,夏有雨,都不是好时节。不过他们‘天劫’教主都没了,应该也不成气候了吧?”
殷庆炎转眼看向刘照君那双越来越清晰的眼睛,他笑道:“野草是烧不尽的。”
“斩草除根……你怎么确定自己将其斩草除根了呢?”刘照君好奇地问。
按照现在这个时代的条件,想要彻底查清一个组织实在是难,放在他上一辈子,一个团体的活动轨迹有监控或者车票机票的购买记录可查,要做生意的团体在国家那里还会有登记在册的许可证,怎么都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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