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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修罗场搞纯爱(简卷)


“这很棒啊言扶,说明你很优秀。”他小声地在耳边夸他。
“你看,你不经意间带出来的习惯,证明你是个很仔细的医生哦!”
言扶抿抿嘴,进了门,看他一眼,又垂下眼帘。
“医学生还不算医生呢。”他这么说。
等快餐上来,池礼吃薯条的时候,言扶在棒池礼插可乐的吸管。
他不是把吸管从包装纸里挤出来,用手拿着吸管再插进可乐里。他捏着吸管包装纸,一点一点挤开吸管的包装纸,把吸管露出来再往可乐里插。
全程,他的手没碰到过吸管。
池礼眼睛都亮了,又说:“哇,看,一名优秀的医……”
言扶赶紧把可乐推到他面前:“不许夸了。”
……不许夸他。
池礼看他羞急的样子,就笑得更欢了。
他们吃吃喝喝,一直聊天。基本都是池礼在说,言扶很仔细地在听。本来气氛好好的,直到身边一个声音响起。
“池礼?”是一道不可置信的声音。
“这也太巧了吧,居然在这儿遇见你。你回湖顷了?我记得你考江沅去了,是吗?”是他们高中的同班同学,一个长得很秀气的男孩子,笑起来有梨涡。
他说完一长串,才注意到言扶,随意点点头:“哦还有言扶,你好。”
而后,他对着池礼,笑得梨涡甜甜的:“真好,都说什么前程似锦,你以后可不就是前程似锦了吗?”
池礼也想起他来了,和他寒暄:“我还好啦,倒是你,你不是去北京了吗?北京才好呢。”
同学挥挥手,不甚在意:“学校都不是一个档次的,你那是江沅大学,我读的双非而已。”
他目光闪烁了一下,眼含期待。
“不过我倒是想考江大的研究生,可能以后有麻烦到你的时候,我就不客气啦。”
池礼自然没关系:“客气什么,我们是一起从湖顷考出来的,互相帮衬还来不及呢。”
他们说话的时候,言扶一直没吭声。
谁都没在意,因为言扶之前也一直是那样子的。他是内向沉闷的性子,不怎么和人说话,池礼和人沟通的时候,他就喜欢在池礼的身边,做沉默的影子。
可如今,同学挥手道别离开后,池礼继续吃汉堡,去看言扶的时候,池礼惊奇地发现他有点烦躁。
但他努力不表现出来。
于是他强压着自己的烦闷,面上是一切如常的样子。只是喘气有点沉有点重,像是海胆,像是鼓起的气球。
池礼注意到了这点。
于是之前的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似的。
他陡然发现,自从言扶和他之间的关系步入不明不白的暧昧期之后,言扶就格外容易烦躁。
和池礼分开一会儿,或者像现在这样,池礼和别人说几句话,他就把自己鼓囊起来,像被抛弃后努力不记仇的黑背狗狗。
“好吧,好吧。”池礼的手抬起一点,悬在空中,像是投降那样示意。
他想安慰他,就起身过来,本来他坐的是言扶的对面,现在他过来,坐到了言扶身边。
“怎么了?”池礼耐心地问。
言扶偷偷看看,四下无人,他就决定不在乎一点。
于是只顾着无意识地往池礼怀里拱了两下,池礼也借着机会抱紧他,胸口被言扶的脑壳拱得麻麻的。
言扶的声音闷在他怀里:“不要那样和他们说话。”
池礼:“哪样?”
他仔细想想,也觉得之前和同学说话的模样,是很正常的啊。
遇见同学了,连寒暄都不能寒暄啦?那未免也太没有礼貌了,成年人见面,不管有的没的,总是要social一下哈拉两句的嘛。
言扶怎么因为这个不高兴呢?
都是正常的沟通,怎么就不能说些话了呢?
池礼的耐心散了一点,他把怀里的言扶挖出来一些,盯着他的眼睛。
“你这样怎么行呢,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对,恋爱脑。”
池礼问他:“你是不是有点恋爱脑了,怎么可能人家和我说几句话,就是喜欢我?哪有那么多人喜欢我?”
他神色如常,许多事不放在心上。可以看出他在大多数事情和大多数人那里,都天真到读不出好多事情。
怎么会是言扶多想呢?那同学在高中的时候,想办法和池礼坐同桌、给池礼买午饭、花心思给池礼挑生日礼物……做的事那么多,明里暗里都是喜欢。
只是高中学习任务重,他们又是湖顷最好的学校,学生都是鼓着劲儿要考出去改变命运的。
在那种环境里,他没说出来。可往后借着考研不考研的由头,多来往一些,可不就会把压着整个高中时期的喜欢说出口了吗。
怎么池礼不明白呢?难道是言扶多想吗?又不是见到一个人,言扶就说那个人喜欢池礼,可言扶瞧见的,就都是喜欢池礼的!
言扶恨恨地拽着池礼锁骨处的衣襟。
你什么都不懂,只会气人。言扶委屈又急躁,只顾着这样想。

虽然只是偶尔有那样极其负面的情绪,但毕竟还是会有,便也无法忽视。
而后,他会因为自己的不高兴,而更不高兴。
说起来很难以表达,因为他明明没什么要不高兴的。池礼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池礼也没有忽视他,一直以来他都是池礼最好的朋友,他们总喜欢待在一起,甚至在慢慢混淆友情和爱情的界限,只等着时间仁慈地催熟麦穗,而他们顺其自然地变□□人。
可他就是会在沉闷的性格上笼着一层阴郁,垂下的眼帘遮住瞳孔中的复杂。
他甚至,不能合理地把这种不高兴讲出来。
为什么不高兴啊?
他已经得到了池礼青梅竹马的情谊、最高级别的关心、共同分享的秘密,怎么还吝啬他对旁人笑几下或者说几句话呢?
不应该的,说出去都会被人埋怨他小气。
可他就是,偶尔会气到自己呼吸节奏都乱掉。
言扶知道这样不好,以前还可以控制,可越长大,心眼儿反而越小,情绪有的时候,就控制不住。
他怕池礼生气,偷偷抬头去看池礼的表情。
让他惊讶的是,池礼的表情很微妙。
不是他想象的那种被打扰到的烦闷或者困扰,池礼的神情有些……有些……
池礼反手搂了言扶一下:“没事,我没生气。”
他陷入了沉思:“其实我现在心情很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有点像吃完抹茶冰淇淋配芝士球,心情开阔,头脑清明,总而言之,还蛮爽的。”
池礼说完,品品自己刚刚说出口的话,觉得自己也是够变态的。
情绪真的很奇妙。如果言扶刚刚那样可以被称之为吃醋的话,也是可以被分类到胡乱吃醋的类别里了。
池礼又一向是没什么耐心的性子,胡乱吃醋这种事情,怎么看也是有些作。他应该很不耐烦,可他并没有,他感受了一下自己此刻的心情,惊恐地发现他其实有爽到。
……该不会真是变态吧。
池礼身子后仰,慢慢松开言扶,把他从自己的怀里揪出来。
他无奈地问:“……我们是不是太亲密了?”
言扶抹抹脸,没吭声。
但大有要是你没松手,他就要一直抱下去的意思,什么亲密不亲密的,他不管。
是池礼觉得亲密,只顾着把距离拉远。言扶性子执拗倔强,他认准的事情就没变过。
两个人各怀心思地吃完了快餐,在商城里闲逛了一会儿,就开三轮车回家。
还是池礼开车,言扶坐在后面的板子上。
池礼按着闸转弯的时候,听见身后传来言扶的声音。
言扶在他身后嘀咕:“回去就考驾驶证,一定买一个有副驾驶的车。”
池礼就一边开车,一边笑。
在笔直的道路上开电动三轮车,前后周围没有人也没有车。路边掠过的景色是田里的留用的干草和堆好的茎叶,干巴巴的绿黄色,绵延开一片片的土地。
池礼顶着风,和身后的言扶聊天:“可惜今年冬天我们没赶上挖马蹄和芋头。”
“明年还会有的。”
“是啊,明年还会有,明年的你更成熟一些,马蹄芋头也成熟一些,你可以去选自己喜欢的马蹄或是芋头。所以今年着什么急呢?”
言扶说话一贯是闷闷的,声音也小。
可他此时坐在三轮车的后座上,听着池礼似是而非的话,他用手扒着扶栏,身子向前探去,大声地在池礼耳边说。
“明年——我就——饿死了!”
池礼的耳朵里,一半是风声,一半是言扶的声音。
他抬头,前方是蓝白色的天际,太阳高高地挂在冬日的晴空里,呼出一点冷气,树木打着旋儿往下落叶子。
池礼也提高音量,没有回头,却回应着言扶:“那就今年,就——今——年!”
不必迟一些等成熟些的时候,在爱意填饱肚子前,没有爱的小孩是可怜的。
无论是马蹄还是芋头,挚友还是爱人,先吃吧!年轻的心不必那么拘束,先吃饱了再说!
回到家里,池礼的妈妈爸爸还没回来,除了前院里的狗,后院的鸡,再没旁人在家。
言扶不回自己家,跟在池礼屁股后头,亦步亦趋地不离开,眼神亮晶晶的,像钻石碎屑流淌过的水波。
他先是不说话,跟着池礼,帮池礼停好车,喂了狗,又把院子扫了扫。在门口犹豫了一下,穿好围裙进来,问池礼要不要吃饭。
池礼无语了一瞬:“我们刚吃完。”
他指着自己:“我是你养的什么团子吗,一直怕我饿到,有空就给我吃东西。”
言扶抬眸看他。
池礼叹口气:“好啦,你坐下,我们好好说说话。”
他想和他好好说说话,可一时间,也不确定要从何说起。
池礼沉吟了一下,望着言扶柔顺的模样,似乎不只是在看此刻的他。
是在他那许多年里,一直在他身边的他。
池礼轻轻开口:“我们四岁就认识了,在很长的时间里,你照顾我,偏爱我,呵护我长大。我现在站在这里,他们说我漂亮,说我是什么万人迷。”
“可我要说,我有很大的一部分归功于你。”
池礼扯扯自己身上的衣服,言扶挑的,低头看看自己的鞋,言扶选的。言扶承包了细节的琐事,叫他乐观天真地在惊涛骇浪的风暴中心,一无所知。
他诚恳地说:“你不只是照顾我,言扶,你造就了我。”
言扶的表情很忐忑。他的目光清澈极了,深处像是即将碎掉的冰。
他在等候宣判。
池礼想了想,说:“你都快在我身边生根发芽了,我也不是特别的笨,我想,你喜欢我。”
而他迎着言扶脆弱的眼神,终于恍然大悟:“许多事情换作别人,我没有耐心,也懒得琢磨。于是,只有你,你是唯一特殊的言扶。”
“我想,我喜欢你。”
言扶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克制着自己发出泣音。
池礼抬手,用拇指的指腹按着言扶的下颚,纠正了他自虐般的行为,像是约法三章一般开口:“如果我们没有成功地做一辈子爱人……”
“就还做朋友。”
池礼手向上,抚上了他的脸颊:“不可以做不成爱人就不联系,绝不可以。答应这个,好吗?”
言扶破涕为笑,表情皱皱巴巴的:“这是我一直想求你的。”
池礼轻轻地说:“也是我想求你的。”
“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是破釜沉舟,只是一次尝试,我们不要那样悲壮决绝。如果我们合不来,我们还是朋友。”
池礼的指尖划过言扶的眼睛,他摸过了他颤抖的睫毛:“你是我最亲密重要的人,哥哥。无论我们的恋爱成功与否,别不爱我。”
“朋友还是恋人,都一定要,一直爱我。”
言扶使劲地、拼命般地有力点头:“我会的。”
“我继续和你做朋友,我一直和你做朋友,别丢下我,池礼。”
池礼深深吸口气,缓缓呼出。这口过肺的呼吸像是带走了他身体里所有的杂质,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明。
之前烦忧迟疑的,如今再看,都只是自我烦忧罢了。
他把想说的话都说完,想做的约定都做好,滞后的一点羞赧才涌上心头。
池礼含着笑意:“那,要做点恋爱的事情吗?”
他发誓,他的意思是互相叫两声男朋友,或者补一下之前半梦半醒间的吻。
但,言扶,显然幸福得昏了头。
他瞳孔微震,抿着嘴巴,神情激动又紧张。他把围裙脱了,一点一点地凑了过来,凑到离池礼很近的距离。
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于是凭着一股子勇气和莽劲儿去行事。
言扶盯着池礼,陷进他的美貌里,呼吸急促了些,语气迷迷糊糊地说:“要,要吗?”
“现在就可以啦?”
他声音很小声,看着好像很害羞,可眼神里又很真诚。
池礼迟疑了一下,一向慢半拍的脑子,开始高速运转。
他按住了言扶的肩膀:“……是我想歪了,还是你说的就是歪的。”
“如果是接吻的话,可以。如果是别的,言扶。”他的表情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带了些痛心疾首的色彩,“那我真是,一直以来,小瞧你了,言扶。”
他连叫了他两声名字,连哥哥都不叫了。
言扶呆了一会儿。抬头,盯着池礼连着耳根到脖颈的一大片涨红色,指尖快把裤子抠漏了。
他声音哑哑的,瓮声瓮气地坚持说:“……那现在就要亲。”

他对着言扶招招手,像唤一朵轻巧的云落在他面前。
言扶凑过来,睁着眼睛瞧着池礼,不肯像小说电视剧里的亲吻发生时那样闭上眼睛。
他就是要亲眼看着。他怕闭上眼睛,一切都是梦。
他这副倔强的姿态,叫池礼在胸腔里闷出一点笑意。胸口微微震动起来,说出来的话也喑哑低沉。
池礼故意逗他,问:“怎么了?”
可是,他们谁也不知道怎么了。
谁之前也没有过恋爱的经验,彼此都是第一次试探,在实验一样的尝试里,池礼感知到落在他唇瓣上的吻像蝴蝶的翅膀,轻轻的,抖抖的。
两个人贴贴了一下,觉得不对劲。
池礼迟疑着:“这个肯定不是接吻,没吃过猪肉也要见过猪跑吧,这个不对。”
他抬手,从言扶的后颈往上,果断地按住他的后脑勺,指缝里是他毛绒绒柔顺的头发。
他压着言扶过来,靠近自己,鼻尖凑到一起蹭了蹭。
言扶一直在发抖,说是紧张,倒也确实紧张,可看着更多的像是兴奋,兴奋到发抖。
池礼叼住他的唇瓣,像吃布丁似的啃啃咬咬,一切在他眼里都新鲜好玩。于是两个人的呼吸都紊乱起来,两个人的呼吸印成一个人的呼吸,在唇齿交融间,彼此化在对方的眼神里。
言扶回抱着池礼的胳膊,他很急,力气也不小,使劲拱着,于是两个人重心不稳,乱七八糟地栽到地板上。
“做什么?”池礼摔到地上,晕头晕脑地问他。
言扶攥着池礼的手,开始做梦:“我要变小,你把我装在口袋里。”
他说话声音小,也不多说话,可内容倒是震撼得嘞。
池礼哼了一声:“我把你装口袋里干嘛?”
言扶仰着头:“我就一直贴着你。”
池礼躺在地板上,言扶往他怀里钻,钻进来了,池礼已经抱着他了,还不行,言扶还要一直拱,恨不得顺着池礼的胸口钻到池礼心尖的位置。
言扶闷在他怀里:“我要像年糕一样黏着你。”
按着池礼的性子,这样痴缠的话,他第一个就不耐烦了。
可他现在只觉得好笑,又无奈又无语。池礼偏头看向言扶的发顶,一把将言扶推开,干脆利落地站起身,转身就跑。
言扶缩在地板上:……?
没等他自卑地怀疑多想,池礼往卧室走的路上,回头看他一眼。
池礼:“躺地上做什么,是家里没有床吗?”
言扶默默爬起来,跟着池礼去卧室了。
他们躺在床上亲了一会儿,喘不上气了累了,就凑在一起看两集蜡笔小新。
笑一会儿歇好了,就又黏糊起来,试着亲来亲去。
可要真是问他们,变成恋人后,和朋友有什么区别?池礼和言扶还是没有搞明白。
因为他们还是可以做朋友时候一起做的事情。
一切在本质上发生了改变,又没有多么改变。
第二天日头好,天气冷,池礼带着狗去找言扶。
他们没睡懒觉,约着去田里烧秸秆埋田。
赶在冬天落雪之前这样做,下雪后土地就被敷上了一层冰壳,把秸秆灰埋在了田里。这样,雪化了后的冬种时,土地会很肥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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