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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蟾宫(花朝六九)


倏地,眼前出现了一抹亮光,他一愣,却听见一声清脆的、好似天边传来的声音:“姜应!”
沈扶玉出现在了亮光之中。
姜应缓缓睁大了眼睛:“你……”
沈扶玉没有穿那殷血蚕衣,只穿了一件寻常的白衣,狂风撕扯着他的油纸伞,他的衣襟和靴子上已经沾染了泥点,雨势太大,他的额前的头发都变得湿漉漉的了。
“姜应!”看见他来,沈扶玉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姜应喉结滚了滚,自知躲不过,只能一步一步走向他。
沈扶玉说:“姜应,我们一起下去吧。”
姜应看着他。
沈扶玉却将油纸伞和灯笼一扔,灯笼里面是蜡烛,让雨一淋,当即熄灭了。
一片黑暗中,沈扶玉的眼睛显得异常明亮,像是雨水冲洗过的灵石般,沈扶玉说:“姜应,我们一起下山、一起淋雨、一起挨罚!”
远处惊雷炸了一声,沈扶玉的声音提高了很多:“姜应!你还有我!”
姜应沉默地看了他很久很久,久到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他才抹了一把脸上横流的雨水,声音沙哑:“是……我还有你……”
沈扶玉松了一口气,笑了出来,朝他伸出了手。
两个温热的掌心穿过雨幕相贴,融化了一片的冰冷。
姜应是要去找那个男人复仇,起义军扎营在了城郊外的一处荒地那儿,那男人是起义军的首领之一。
天边的闪电时不时地闪烁一下,映亮半边天幕,闷雷一个接一个炸在耳边,听得人心底发慌。
“你确定是这儿吗?”沈扶玉躲在草丛中,低声问道。
“嗯。”姜应看着面前的帐篷,目光沉沉。
帐篷里只映出来一个人影,想来是只有一个人,他俩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雨夜之中。
男人刚喝了口水,正准备休息,脖子上便多了一只手。
“呃……”男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窒息的感觉让他头晕目眩,“是……谁?”
沈扶玉和姜应救人无数,还是第一次同姜应做杀人的勾当,他看着姜应握着对方的手,滚了滚喉结,撑开一道结界,防止外面有人误入。
“你杀我血亲,烧我家院……”姜应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中带着怨恨,“杀人偿命。”
男人听了他的话,似乎是认出了他是谁,竟扯了一个笑容:“我当是谁,原来还漏了一个……呃!”
姜应恨极,听见他的话,手劲又大了一些。
男人正值壮年,但远远不能同已经结丹的姜应相比,窒息感越来越强,他张着嘴,眼睛不停上翻,几乎要昏厥过去。
姜应不愿他的脸,目光朝下挪了挪,对方无力挣扎间,衣衫翻了出来,上面绣着两个字——“张济”。
好耳熟的名字。
姜应一愣,想起来是那夜的那个小女孩。
他收了收手上的力,沉声问:“你是张济?桉洼村的张济?”
男人抬了抬眼,冷笑道:“是又怎样?”
一股难以言喻的烈烈怒火突然席卷了姜应的五脏六腑,烧得他眼睛都红了,他猛地握住张济的脖子,把他掼在桌子上,应月细长锋利的细丝贴住了张济的脖子:“你带兵杀我爹娘的时候,我在救你女儿!”
沈扶玉也没想到这事居然这么荒谬,人世间那么多人,怎么偏偏他俩便遇上了。
张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他一边咳嗽一边大笑,神似癫狂,目光冷冷地看着姜应:“是吗?可是世子,在你家阖家欢乐的时候,我家——不止我家,都在家破人亡啊。”
这话好似当头一棒,砸得姜应头破血流,他喘着粗气,胸腔剧烈地起伏着。
“姜应……”沈扶玉下意识看向姜应。
姜应闷哼了一声,他攥着张济的脖子,猛地发出来一声忍无可忍的吼声:“啊——!”又悲哀,又痛苦。
他把张济推开,后者狼狈地扑倒在地,姜应转头逃出了帐篷,痛苦的嘶吼声在雨夜中响彻。
“姜应!”沈扶玉一惊,忙追了出去。
这夜的雨彻底大了起来,夹杂着狂风,狠狠地抽着雨中人的脸,沈扶玉视线模糊,姜应痛苦的喊声还在远处不断响起。
沈扶玉找不到他,只能不停地喊道:“姜应!”
狂风暴雨中,他没找到姜应的身影。
沈扶玉找了他三天,最后是在桃花镇的一家酒楼里找到的。
“沈仙君……”一旁的小二忙迎了过来,“姜仙师已经在这儿待了很久了,他喝了三天的酒,实在是……”
他俩出任务时常常路过桃花镇,桃花镇的人都认识他俩。
沈扶玉得到消息便赶来了,听见小二这样说,他点了点头,道:“谢谢你。我一个人去找他就好了。”
姜应所在的是间雅间,他坐在地上,身旁滚落了几十个酒坛,他趴在椅子上,麻木地往自己嘴里倒酒。
沈扶玉沉默地走了过去,蹲下身,道:“姜应,不要再喝了。”
姜应听见了声音,抬起头迷茫地看了眼来客,他费劲地认出了是谁,又低下头去,继续喝酒。
沈扶玉把空酒坛往一旁摆了摆,坐到了姜应的身边,伸手去抢姜应手里的酒坛:“别喝了。”
出人意料地,他一抢就抢了过来,酒液晃荡了一下,洒出来了一些。
姜应默不作声地去拆另一坛,沈扶玉眼疾手快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别喝了。”
姜应没说话,要去够另一坛,沈扶玉一掌推开那坛酒,他够了个空。来回几次后,姜应的双手猛地攥住了沈扶玉的衣襟,把他拉向自己。
沈扶玉平静地看着他,姜应眼眶通红,仿佛滴血:“别拦我。”
“姜应,”沈扶玉喊了他一声,还是只有那一句话,“你还有我。”

第078章 少年游·十一
姜应攥着沈扶玉的衣襟的手越来越用力,他的头却越来越软,缓缓搭在了沈扶玉的肩膀上,他声音沙哑道:“我好难受。”
沈扶玉把他背了起来,缓缓朝楼梯下走去:“不要怕,姜应,你还有我。”
他背着姜应走过喧闹的街道,走入寂静的小道中,今天是阴天,没有太阳。
沈扶玉走着走着,便觉得脖颈中淌入一道温热的液体,他心知那是什么,但没说话,只是面不改色地朝前走去。
“沈扶玉……”姜应喊他,“我没有妹妹了。”
沈扶玉想起自己刚入姜应那会儿了,他低声回道:“没关系,我当你的妹妹。”
他顿了顿,又道:“我也可以当你的爹爹,你的娘亲……总而言之,谁都行。姜应,你还有我。”
姜应环着他脖颈的胳膊收了收,他说:“沈扶玉,你不要死了。”
“至少,不要死在我的前面……”
“好,”沈扶玉答应他,“你也不要死,我们一起飞升,到时候还一起玩。”
姜应没回话,片刻后,沈扶玉听见了肩头传来的低低哭泣声,随着他的走路响了很久很久。
从此年少的记忆中多了一个阴天,隐约听见少年的哭声。
醉酒和疲倦的双层作用下,姜应这一觉睡了很久。
他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屋里安静得让他心慌,他披了一件衣服出去,绛月剑迎面袭来,略过他,插入了一旁的柱子中。
“咦?你醒了?”沈扶玉有些惊讶。
姜应应了一声,把绛月剑取出来,给他送去。
沈扶玉也朝他走来。
两人站定,姜应打直了手臂,横剑递出。
沈扶玉握住了剑柄,一笑:“姜应,那个双人招式,我有个想法,你要不要听?”
姜应一愣。
“若是成了,此后我们就是真的同生共死了。”沈扶玉眼眸弯弯地看着他,鬓发一晃一晃地,说话宛如春风般轻柔,轻轻地把两个人的命运绑在了一起。
瀑布水声微响,竹林影子绰绰,微风吹过少年的发梢,后来名动天下的第一双人奇招正在此时悄无声息地诞生。
梦境的事情又多又杂,还乱,一下子过了近十年,沈扶玉幽幽转醒时,还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
他缓了很久,才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推门出去。
桂花阁的一位小门徒正好前来引他去膳厅。
小门徒一边引路一边悄悄打量他,脸红扑扑的。
他看着也就十一二岁,沈扶玉忍不住笑了笑,温声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小门徒的脸登时红透了,支支吾吾地:“不……没有,没有。”
他说完,见沈扶玉确实没有生气,方才补充道:“原来您就是阁主的故友呀。阁主经常怀念您。”
沈扶玉脚步一顿:“怀念我?”
“是呀,”小门徒喋喋不休,“每年冬天阁主都会酿一坛酒,‘摘叶酿故酒,醉饮思故人’的意思。他每次喝醉就会去放暗器的阁楼里盯着一把断琴发呆。”
沈扶玉喉结微动,他问:“酿酒的原料,可是松竹梅?”
小门徒笑了:“是呢。阁主还说过这酒的名字叫岁寒,是您取的。”
确实是他取的。
那是冬天,他俩原本在静笃峰的竹林里堆雪人呢,便见姜应突发奇想:“不然我们酿酒吧?”
沈扶玉蹲在地上,隔着雪看他:“啊?”
姜应扯了一把竹叶:“酿竹枝风怎么样?”
沈扶玉歪了歪头:“竹叶也可以酿酒吗?”
“自然,”姜应点了点头,倏地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眼睛微亮,“不如我们自己酿个新酒来?”
沈扶玉茫然:“啊?”
姜应拍了拍手,把手上冰冷的雪碴拍掉,一把把沈扶玉拉起来,奔向其他的峰:“走啦。”
大冬天的,寻常酿酒的花草都谢了,姜应看了眼手里的竹叶,给沈扶玉道:“要不然放点梅和松?”
沈扶玉好奇地看他:“那酒名岂不是就叫要‘岁寒’了?”
姜应乐不可支,笑得冷风只往肚子里灌,他道:“好啊!”
“然后呢,”小门徒有些好奇,“你们酿的酒怎么样?”
沈扶玉笑了笑:“次年春,便把那坛酒给挖了出来。实在是——难喝。”
姜应饮酒无数,在开坛喝了一口时也嫌弃地吐了出来,又猛灌了好几口温水,方才道:“这也太难喝了。”
沈扶玉浅尝了一口,表情也变得十分精彩。姜应瞧见了,笑得前仰后合。
“真难喝,以后别酿了。”
沈扶玉的梦境只梦到了一些重大的事情,但这种零碎的事情才是最多的。姜应鬼点子多,常带着他做一些啼笑皆非的事情,他俩十五六岁、沈扶玉尚未出名时,那会儿沈扶玉的追求者是最多的,姜应硬是给他全部清了,那会儿一天到晚的精彩事才是真的层出不穷。
沈扶玉走了会神的功夫,他们就来到了膳厅。
沈扶玉没想到自己居然是最晚的,他一进去,下意识便看向了姜应,不曾想姜应也在安静地看着他,两人纷纷一怔,不约而同地没有提起昨夜似乎是缓和了几分的关系。
沈扶玉率先撤回目光,他坐到仅剩的位置上,才发现红线居然也在。
他看了一眼红线,忍不住问道:“红线魔将,您还好吗?”
鼻青脸肿不说,怎么头发还被烧焦了?
红线欲言又止,似乎是想给沈扶玉说什么,又顾忌别的东西,最终什么也没说,他道:“没事,本将喜欢这个。”
沈扶玉:“……”
你们魔族的喜好真的很独特。
见人齐,一旁的门徒就开始上菜。沈扶玉身边坐的是危楼和姜应,不知道是不是昨日那顿饭产生了太多尴尬,这次姜应坐在了偏侧一点的地方。
沈扶玉默不作声地吃着东西,他有些搞不懂姜应的态度。他觉得他俩的关系似乎是缓和了一些,又怕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姜应好像对谁都挺亲近友好的。
他想着想着,一顿饭就吃到了尽头。
小厮和门徒收拾东西的时候,姜应无声地看了沈扶玉许久,方才用扇子打了一下手心,主动问道:“要不要去逛一下繁州城?”
沈扶玉愣了一下,姜应没有喊他的名字,他迟疑了片刻,才从姜应的目光中确定是给自己说的话。
“嗯……”沈扶玉不自在地点了点头,“好。”
姜应又说:“若是勉强,便不去。”
沈扶玉忙摆了摆手:“不勉强、不勉强。”
“那好,”姜应道,“那我去收拾点东西。”
沈扶玉应了一声。
姜应走后,沈扶玉像是想起了什么,拉住了凤凰的手腕,道:“哥哥。借一步说话。”
凤凰挑了挑眉,头顶烧了两天的火终于熄灭了,他就知道,管他姜应还是危楼,他对沈扶玉才是最重要的人!他可是沈扶玉的哥哥!
凤凰昂首挺胸跟着沈扶玉走到屋外,还没开口,便见沈扶玉拧着眉问:“哥,我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凤凰:“?”
虽然不知道沈扶玉问这个是什么目的,但凤凰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起幼时泪眼汪汪跟在他屁股后的小豆丁来。
“就,”凤凰目光都难得柔和了几分,“又喜欢撒娇又爱哭。娇气见的,摔倒了都要哭着要人哄,受不得一点委屈,跟别人玩人家说你一句不好就委屈地边哭边来找孤。”
凤凰咂巴了一下嘴,还是小时候的沈扶玉好啊,虽然麻烦了点,但是黏人得紧,整天挂他身上不下来,软软糯糯地喊“哥哥”,玩累了就趴他身上睡觉。长大了就完全变样了。都怪姜应,他不在的那七年,指不定姜应怎么哄骗沈扶玉长成现在这个性格的!
凤凰又想到前些日子重逢时沈扶玉眼巴巴掉眼泪要自己教训虎王的样子了。
当个要哥哥保护的臭小鬼多好,做什么救天救地的英雄,也不嫌累。
沈扶玉:“……”
怪不得姜应要自己来找凤凰。
他的脸一点一点地红了,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那他岂不是在姜应和危楼面前……
凤凰瞧见了,只当他是因为幼时害羞,伸手把他捞怀里,捏了下他的脸:“行了,多大事。”
沈扶玉没说话。
凤凰便道:“孤又不会介意。你小时候哭得还少吗?说话都说不利索,小嘴还叭叭地讲个没完,不给你回应就掉眼泪,一边哭一边问孤怎么不理你。”
沈扶玉羞愤欲死,不敢想象自己在姜应和危楼面前这样的模样,他道:“你别说了。”
凤凰是真怀念小时候的沈扶玉,那会儿哪有危楼姜应还有清霄派那群人的存在,沈扶玉的娘亲和爹下地的时候都是自己看着沈扶玉,他跟沈扶玉单独在一起的鸡飞狗跳绘成了最好看的童年画卷,每次展开都能窥得直击心头的风景。
他道:“本来就是嘛,小哭猫似的。”
“好了。”
沈扶玉忍无可忍地打断他,脸红得像是被火烤了般,他小声道:“没有的事,你别说了。”
凤凰一听他否认年幼的时,登时急了:“哪里没有?孤说得就是事实!”
沈扶玉:“……”
“哥你好烦啊。”
沈扶玉羞愤欲死,把面前的凤凰推开,走了。
凤凰:“?”
他说什么?他说孤烦!
沈扶玉走出去没几步,便遇见了来寻他的危楼,说起来,这事多少跟危楼有些关系,而他醉酒后的模样还尽数被危楼看去……
危楼看见他,眼前一亮,还没说什么,沈扶玉就又恼又气地离开了,只给他留下一句:“就你最烦。”
危楼笑容一僵:“?”
这什么意思?!本尊今日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呢!
凤凰和他对视一眼,双双冷冷一笑:“你搞得鬼?”
凤凰的想法很简单,沈扶玉刚跟他置完气,危楼就出现在这里,说是同危楼没关系怎么可能?
危楼的想法就更简单了,沈扶玉刚和凤凰单独聊了天,自己就被说了,绝对是凤凰说了什么!
他俩针尖对麦芒地对视着,无声的硝烟弥漫出来,几乎下一秒就要动手。
姜应恰逢时宜地出现在院子的角落里,时机巧得不得了,简直像在角落里看够了热闹方才翩翩走出来似的,他讶然地看过他俩,道:“你们惹他生气啦?”
危楼看见姜应就烦,倒是凤凰反应过来了,凤凰眯了眯眼:“你搞的事情?”
凤凰的话虽是疑问,但是语气十分笃定。
姜应展扇一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收拾好了东西想喊他去逛繁州城的,遇见方才那幕,这才问一嘴的。”
“若是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我先道歉。”
凤凰冷笑一声:“用你在这儿虚情假意?”
他语气不好,姜应也不生气,依旧微微笑着:“所以你们去吗?”
凤凰才不愿意跟姜应一起呢,他道:“孤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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