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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撞见非人类(人类文明轰炸机)


兵部侍郎忙跨出一步:“王上,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自古以来——”他噤声。
徐琮狰:“魏相觉得,寡人应该如何做?”
“藩王蠢蠢欲动,虎视眈眈,一战胜而万兵忌。”
“此战需胜,且要胜得风光。”魏沈俯身下拜,双手压在冰凉地砖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热汗。他闭了闭眼,想起那杯深夜的茶。
名叫吉祥的太监躲开他的手,垂眼道:“奴才不是魏家人,奴才是是深宫中的太监吉祥,倒过夜壶,淋过粪水,做过人形烛台,被人碾断过小指,受过人情冷暖。如今日子不算好,也不算差。奴才没有家人,只有一个师父,做人不能忘恩负义。奴才要为他养老送终,让他在宫中安享晚年。”
何至于此。
“丞相若对奴才有亏欠,便帮奴才还一个救命之恩。”小太监挺直了脊背,因瘦弱而越发大的眼睛黑亮逼人。
魏沈听见自己苦涩的声音:“什么救命之恩,你在宫中……竟是朝不保夕么。”
小太监没有回答他,魏沈本身也知道问题的答案,不敢再问。于是他指甲用力嵌进肉里,眼里几乎沁出血泪来,凄凄追问:“你要我做什么?”
“魏相。”
魏沈蓦然惊醒,他喉咙干渴极了,在一片眩晕的光影中勉强定神。
他到底出身魏氏,在极端压力的情况下依然口齿伶俐,逻辑缜密:“臣远走京城九载,曾碰见一个猎户。崇山险恶,方圆百里只有这一家猎户,受当地人尊敬。他年逾四十,家中有长子,次子和幼子。”
“大胆!”
徐琮狰:“让他说。”
魏沈继续道:“他从十岁便开始上山打猎,技巧纯熟,每逢上山必满载而归。而长子青涩,天色渐晚时才拎回来一只缺胳膊少腿的兔子,次子更甚,手中只有野果,幼子往往空手而归。”
“臣问他为何不继续打猎,他请臣喝了一杯粗茶,对臣说,他已将狩猎本领倾囊相授,长子缺少经验,次子跟在兄长身后,缺少机会,幼子少气力。”
“狩猎之事残酷,猛兽当道,猎户众多。非技艺娴熟者无法立足,若三个儿子不尽快猎得猛兽,周边猎户将占据此一方山头。”
徐琮狰眯了眯眼:“你在警告寡人。”
魏沈平静地抬头,凝视这个魏氏辅佐多年的无情帝王:“臣今日冒死进言,和多年前贬谪同样。臣有一句话要问王上,多年前王上告诉臣,假以时日,幼子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九年过去,朝中众人敢怒不敢言,私下诟病者众多。世子千金之躯,坐不垂堂,而徐氏治国以来每一任君王无不率兵出过征,此战胜,臣等心服口服,为臣为奴,绝无异心。”
所有人都以为徐琮狰会暴怒,但他突然俯仰大笑。
黎春来心中一凛——不管这仗打还是不打,都很成问题。自古以来没有王世子出征的前例,输了城池不复,难服民心。赢了功高盖主,君王忌惮。
而他官小势微,此刻绝无说话机会。只得紧紧闭上嘴。
徐琮狰赫然起身:“好一个魏氏。”
“徐涧!”
旭日东升,早朝的第一缕阳光照在首列青年身上。他衣摆上孔雀灿然欲飞,锋芒深藏冷淡眉眼下。
“儿臣在。”
徐琮狰忆起多年前的大寒天,他从接生婆手中抱过襁褓中啼哭不止的幼儿。他那样小,呼吸那样脆弱,脸蛋皱巴成通红的一团。他手足无措,怕一个亲吻就会弄伤他稚嫩的皮肤。
钦天监对他说福泽降临,巫祝跪地三呼恭贺,祭司迈出鬼神殿。他还记得那一年春天的杏花,白如雪盖,浩浩汤汤淹没整座姜王宫。
他是寡人此生最满意的继承人,这万里江山肥沃疆土,终有一日他会从寡人手中接过,千千万万百姓会跪拜匍匐在他脚下。
徐琮狰仿佛透过他见到多年前的自己,他汲汲苦营这十八年,终归是为了这一刻。如同雄鹰将幼子扔下悬崖,如同此刻。
“此战胜,寡人禅位;此战败,你不必回京,自刎谢罪。”
朝野俱震。
萧重离有机会。
他的机会在这一场战争胜利前,在徐流深出征前。
“你从——”
萧重离看看徐流深又看看谈善,他先天聪慧,且善揣人心:“你来自未来。”
即使他接受能力再好也被砸了个七荤八素,冷风吹过,芦苇疯长。他很快明白事情关窍,后背被冷汗浸湿:“你知道徐涧会登上王位,你知道什么人会为他前仆后继地死去。所以你告诉我不必与他争的唯一原因,是结局不会改变。”
三顾岭靠近皇城城墙,入夜,暮钟敲响,城门在眼前关闭。
谈善没有回头去看徐流深的表情,他笑了笑,说:“是啊。”
“我不信命。”萧重离放声大笑,“荒唐!”
这是最后一个有能力与徐流深争夺的皇子,他死在徐流深班师回朝的宫变中。万箭穿心,他做了令徐流深恨不得啖他血肉的事。半月后登基大典,残暴的未来新帝将他五马分尸。
生前富贵,死后一卷草席,湮没天地。
——谈善其实难以想象,他到底做了什么。
“你……”
谈善头剧烈地疼痛起来,天地在他眼前旋转。彩色画面变灰白,他几乎要跌下马去。
“不是要看月亮?”
谈善一怔。
他还坐在马上——这是一匹相当温顺的骏马,托着他,用马头去蹭徐流深的掌心,吐出“呼哧”的热气。
“跳下来。”徐流深言简意赅,“带你上城墙。”
黄土垒成的台阶陡峭,缝隙之间生长着杂草。
“可以上吗?”
疼痛像是错觉,谈善雀跃地问。
他登过某个城市的古城墙,黎明天色熹微,走完已经是大中午,蓝天白云,从一侧往下望,土砖垒起的城墙拔地而起,巍峨悍然。那是一种不亲至无法感受的历史厚重感,城墙历经百年乃至千年风雨,注视过无数王朝的兴衰。
徐流深接住他:“可以。”
天边一片亮一片暗,一轮满月从亮处钻出来,清辉遍撒大地。
城门守将尽职尽责。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谈善双手撑在城墙上,风卷起他青丝,还有空荡衣摆。
“本宫不关心你从什么地方来,只关心你会不会留下。”
徐流深和他一同望向夜色深处,三日之后他将要去一个没有春日繁花的地方,长枪折戟,尸骸遍地。
等他回来后他将求一道婚嫁圣旨。
很早以前有人告诉过他,应该有一个正常的顺序。他想,得要一道名正言顺的圣旨。他想给的是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边境战乱,刀剑无眼。本宫分身乏术,无法将你带走。”徐流深凝视着他,“原本想将你留在宫中,但……”
但什么,他没有说完。他微不可察笑了笑,转而说:“皇城之外山河广大。”
谈善心跳无法遏制地加快,他手指发麻,微小电流抽过脊背。
“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觉得高兴的事。”
“等本宫回来成亲。”
——爱应该是这样的。
徐流深模糊地想,虽然没有人告诉本宫,但本宫也可以做得很好。本宫有一个很喜爱的人,他配得上一切。本宫爱他,所以会将世间最好的东西给他。
如果他爱本宫,本宫不再惧怕许多事,不再害怕每一次离别。
谈善突然明白鬼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说出那句话,他有满腹的叮嘱,而他一一吞下去。他伸手等徐流深抱他,在裹挟凉风的身躯抱紧自己的那一瞬间哽咽开口:“山长水远——”
此去路途艰险,我知道你会经历什么,而我没有办法开口。
“望君凯旋。”

“卖鱼——卖鱼!新鲜的活鲫鱼!”
“杨三,快,我要这条, 这最后一条, 刮了鳞剖了肚子, 我府里等着用。”
“不成。”
杨三将活蹦乱跳的鲫鱼在木桩上一拍, 娴熟地刮鳞掏腮:“昨日有一个小兄弟没买到,这条我留给他。”
“哎呀!”齐宵跳脚道, “我付双倍的价!”
齐宵是当地县丞主簿,正正经经参加县试,清清白白坐上的官。他出身市井, 平日摆过最大的架子就是说“堂下状告何人”。性格使然从不与人急眼, 今日一路狂奔出来,风度全无。
杨三绷着脸:“不行。”
谈善拎着半兜姜蒜过来时鱼摊前围了一圈人, 他昨日一时兴起想煎个鱼,临到摊前卖鱼的老板算错了个数, 少一条,二人大眼瞪小眼半天,老板不好意思地搓着手说明日给他留一条最大的。今日他来果然还剩一条, 等着剖鱼肚的功夫他去买姜蒜,回来就听见那句“不行”。
“我娘子才诊出身孕, 这半个月吃什么吐什么。”
齐宵实在没办法,目光四处转了一圈,心焦道:“有没有什么能代替鱼汤的东西。”
四周看热闹的人听了这话七嘴八舌起来:“买点酸果脯, 开胃!”
齐宵苦笑:“家里不知买了多少, 她不爱酸,也不吃辣。”
“好你个齐宵, 娶了那么美貌的娘子。”有人用胳膊肘撞他,打趣道,“真是好福气。”
“别取笑我了。”
齐宵擦了擦鼻尖急出的汗,口不择言:“早知她这样难受……”
弄清事情来龙去脉后谈善说:“这条鱼给你吧。”
反正他也可吃可不吃。
齐宵一抬头面前站着一个长衫少年,递过来的手掌干净。他愣了一下,连连道谢:“谢谢谢谢,照理说君子不夺人所好……实在是家妻胃口不好我心里着急。要不这样,您到我府上,我叫下人炖了这鱼汤,请您喝一杯。”
反正无事,谈善想了想:“好。”
齐宵又去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吃食,谈善替他拿了几袋,慢慢地跟在后面走,空气干燥,脚底下都是土砖,和南下青石板截然不同。
“出门得急,衣衫不整,让您见笑了。”
齐宵用袖子揩了揩汗:“您不是当地人吧。”
谈善好奇地问:“能看出来吗?”
齐宵眯了眼睛笑:“城里这么大点地方,邻里八乡都面熟,何况我在县丞那儿做事,路引文书都要在手底下过。”
“京城啊。”齐宵感慨地说,“我娘子也从那儿来,不知你们从前有没有见过面。”
皇城那么大,见过面的可能寥寥无几。谈善心里这么想,嘴上没说。等齐宵推开门叫了声“娩娩”,谈善跨过门槛的脚生生僵在了半空。
屋里打扫得十分干净,大半年前锦衣玉食的六公主殿下坐在凳子上,拿着绣花棚,较劲地戳戳戳,戳完神情严肃地用牙齿去咬一截线。
她穿了贴身舒适的衣衫,刺绣看不出好坏,左手腕上套着有杂色的碧玉镯子,衣食住行比从前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却很高兴,眉眼间快乐似乎要洋溢出来。
“哎呦,不是说了这些活计叫绣娘做吗?莫要熬伤了眼。”齐宵一阵旋风似的跑到她跟前,“买了你想吃的鱼,今晚就能喝上鱼汤。对了,方才摊上只剩最后一条鱼,这位是——”
徐韶娩膝盖上的剪子“咚”一下掉在地上。
齐宵吓了一跳,立刻伸手去捡:“祖宗这东西尖得狠,可不能拿在手上,落在地上万一戳到脚,你还要不要我活了。”
“我又不是纸扎的人,你好烦。”徐韶娩推开他,唇用力地抿了一下,又看向倚靠在门边的陌生人,疑惑地眨了眨眼。
谈善突然想起来她现在应该并不认识自己,她认识的人叫“阿船”,一个琴师,喝了鸩花毒酒。
“你怎么能抢了别人的鱼呢。”
齐宵讷讷地:“我……我是想把他请来一起吃饭……”
谈善冲她笑,说:“是我愿意赠给他的。”
徐韶娩小小地笑了一下,露出酒窝来:“你真是好人,那快快进来吧,一起吃顿饭。”
秋高气爽。
庭院里有一棵上了年纪的桂花树,正是开花的时节,风一吹桂花簌簌地落,满袖盈香。
“这是上好的秋露白。”
齐宵挽起袖子给他斟酒,解释:“韶娩说她去端一道点心,她近日喜欢做这些,用桂花下酒,也别有一番滋味。”
面前青瓷白碗中落了小朵小朵的金黄桂花,船儿一般飘荡。
齐宵关心道:“兄台怎么来到此处?此处战乱,不远处驻扎着军队,这仗打了四个月,还不知何时能结束。”
鱼汤炖得奶白,上面飘着姜丝,细细的一条。白萝卜切成薄薄的片,铺了一层。
谈善说:“我来寻人。”
“寻何人?”齐宵道,“在下虽说不是什么大官,但巧在正好管理着本县的户籍,若要找什么人,说不定能帮上忙。”
微风吹拂,谈善按着酒杯转了一圈,笑:“我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你何时成亲的。”他突发奇想问。
“才三个月呢。”
齐宵腼腆地摸了摸头:“韶娩性子好,又是家中小女,是我高攀。”
谈善:“你见过她的家人?”
齐宵摇了摇头,又点点头,面露羞赧:“见得不多,她有一个兄长,成亲那日来过,将她背上花轿才走。”
他自知韶娩家世显赫,出身高贵,求亲当日做好了受一番羞辱的打算。出发之前咬牙心想不管什么样的刁难自己都会受住。
当日是个好天气,边关胜了第一场仗。青年四平八稳坐于高堂之上,华贵不可逼视。他来得急,身上有蔓延不去的血腥气。疲色浓郁,难掩风尘仆仆。
“徐韶娩。”他听见对方没什么情绪地喊,“你就要他?”
徐韶娩去抱他的胳膊,晃了晃:“世……哥哥,他特别好。”
僵持片刻青年“啧”了声。
没有想象中的为难,什么都没有,踏出那座低调宅院重新见到太阳时齐宵以为自己在做梦,他揉了揉脸,欢天喜地回去准备大婚。
谈善:“这样啊。”
——大费周章让公主假死,花的力气更多,后患也无穷。徐琮狰不会这么做,但徐流深会。
诸多话压在喉口,谈善举杯,最后只说:“好好待她。”
“那是自然。”
齐宵四指朝天:“我在天地前发过誓,要一生一世待她好,疼她爱她,如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呆子!”
“谁叫你又发这样的毒誓!”
徐韶娩花蝴蝶一样扑过来,把他四根指头掰下去,骄蛮:“今日有客人,准你多喝一杯。”
他们过得很好。
这小小的宅院,刚好够一家三口生活。徐流深或许会有一个外甥,可能是一个漂亮的女孩,也可能是一个活泼的男孩。
夜深时下了小雨,齐宵醉倒在石桌上,喃喃说“别忘了给娩娩揉腿”。徐韶娩好气又好笑,和谈善一起把他弄进里屋。
天色湿漉漉,一转身的功夫年轻的客人消失在檐下,徐韶娩从台阶上追出来:“下雨,带着伞!”
她五官柔美,依然天真明媚。
谈善接过伞,撑开,伞面雨珠圆润地滚落。
“谢谢。”
“是我要谢谢你。”
谈善一愣。
少女盈盈立于台阶上,如同一朵洁白的百合花。她手中捏着画卷卷轴,“唰”往下展开。谈善乍一和画中自己对上视线,像得他顿了半秒。
徐韶娩把泪花憋回去:“我跟你说,徐流深真的特别过分。”
“他叫我不要认错人,让我看清楚什么人救了我,警告我永远不要忘记。”
徐韶娩又哭又笑:“你还活着,真好。”
“你要去找他吗?他很想念你。”
雨水迷蒙。
谈善撑着伞,他站在原地,微微地笑了:“是的,我要去找他,我也很……想念他。”
徐韶娩:“这里危险,你不该来的。”
四个月前鳌冲连失数城,姜军接连败退,退守昭山关。
徐流深纵有通天的本事想挽回败局也需要大量时间,史书中姜世子花了小半年力挽狂澜,在下一个寒冷冬季来临前逼退外敌。四个多月过去,眼看胜利在即,徐流深将迎来他人生中第一次惨败。
明明是一场必胜的仗,而他败在第一场交锋中。
“我觉得他可能会难过。”谈善没办法地叹了口气,“我就有点控制不住想来见他。”
徐韶娩擦干眼泪:“我找人带你去。”
军营阴雨连绵。
失败令姜军遭受了一次沉重打击,势气低迷。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一仗为什么会败,敌军仿佛洞悉他们每一次排兵布阵。副将侯兆守在主帐外,薛长瀛冒冒失失往里闯,被呵斥住:“干什么!”
他压低了声音:“殿下刚睡。”
薛长瀛:“到底怎么回事,那兵防图就过了三个人的手,不是我就是你再要不就是殿下……”他突然想起什么,咬着牙:“还有鳌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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