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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撞见非人类(人类文明轰炸机)


谈善猝然闭眼,很深地喘息。
“噗呲”。
针尖穿透血肉的声音,惨叫响彻大殿。
徐流深松手,他指缝上沾了血,衣襟上也有,颜色深,只余浓郁铁锈味。
“本宫想提醒诸位,姜世子之位是如何到本宫头上,本宫又如何坐稳十余年。”
如何落到他头上。
谈善急促地想——除了震慑的手段,他每一样政论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十三子中无一人能超越他,他只花五日解决五石散,便能只花十日率兵驱敌千里。姜朝并非只有徐氏一个王,半年后周边诸侯不甘上贡,纷纷自立为王,揭竿而起,天下群雄逐鹿。他领命出征,剿灭周边大大小小十余国,用一千精兵悍然打过沙漠,将姜朝版图扩大到徐氏称王来最大。
乱世,没有第二个人比他更适合称王及帝。
——区区一个鳌冲,竟能将他虐杀至死。
鬼或许对他说了假话。
谈善头痛欲裂。
鸦雀无声大殿中只剩下徐流深一人声音,他摘了沾满鲜血的扳指,扯了扯唇:“即便本宫明日昭告天下要娶一位男妃,诸位也该闭嘴,说——恭喜。”

“即便本宫要娶一位男妃, 诸位也该闭嘴,说——恭喜。”
这句话惊雷一般劈下,把年老的杨一甫等人炸得大脑空白, 嘴唇翕合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面色恍惚。
谈善眼皮剧烈一跳。
他这时候想起一个恰当的比喻:徐流深真是个不开窗就掀屋顶的人。短期内恐怕不会有人再提这件事。
谈善目光又移到鳌冲身上, 朝堂之上他官位最高, 又是徐流深的亚父和老师。一众大臣都等着他开口。他顿了顿,道:“殿下息怒。”
“此事倒也不急于一时。”
徐流深换了个姿势倚靠在金椅上, 极轻地笑了:“本宫年少,总有做事不妥当的地方。亚父对此事可有指教。”
他说话语气不像是要指教,像是要找麻烦。
鳌冲眯了眯眼。
过了半晌, 他拱手道:“殿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徐流深显然不是要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另起话头说:“亚父得了并肩王的称号,总要做些事。五石散之事有人证, 本宫思来想去放在亚父府上最是合适,想必有亚父相助, 本宫不必忧心他死于非命。”
谈善飞快地想,一旦思梨花送进鳌府,不管五石散之事罪魁祸首是不是鳌冲, 为了自证清白鳌府上下都必须将他供起来。
“臣定不负殿下……”鳌冲面皮隐隐抽动了一下,“所托。”
刑具上寒光未褪, 数千根银针上沾了血,徐流深五官在血雨刀光中沉没,他扬了扬手, 身边大太监立刻:“退朝——”
乌泱泱一群人, 跑得比兔子还快。
谈善手揣在宽大袖身里,他脑子有点乱, 随人流往外。
“大人留步。”
有人喊住他。
谈善一回头对上一张笑吟吟的脸。
郡王世子,华清。
谈善对这人印象深刻,黎锈一个傻子都能得到他的拉拢,这人有点政治天赋。
殿内所有太监都躬身低头,他不知道自己和对方对视的视线十分突兀大胆。华清并不怪罪,态度春风化雨:“有劳阿船公子为华清带路。”
谈善一顿。
他没回头看徐流深,唇角轻巧地一挑:“好啊。”
“腊月冬寒,宫中树叶都掉光了。”华清慢慢地走在他身侧,说,“公子入宫的时机不好。”
谈善:“找我什么事。”
华清笑了笑:“怎么不能是替公子解围。”
谈善刚刚确实不想和徐流深说话,一方面是因为鬼很大可能骗了他,另一方面是血腥味冲得他脑子疼。他到底是现代人,没见过人死在自己面前,需要点时间消化。
“太聪明不是好事。”谈善将领口掖了掖,挡住寒风,心平气和地说。
华清:“举手之劳罢了,我行事惯来如此。”
谈善没说话。
“你就这么确定我能帮上你的忙?”
华清含笑:“我十年前曾入宫做过伴读,不巧,又有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多年君臣,从世子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会变成事实。”
——他说他未来会有一位男妃,那怕就是会有。
谈善心里一沉。
秋冬萧索,宫道上落了枯叶。血腥味阴影挥之不去,顿了顿谈善问:“你想干什么。”
“做个交易。”
华清拂去官服上灰尘:“我有一个嫡亲的妹妹,倾慕世子已久。她为人大度,也识时务。”
谈善客气一问:“你妹妹芳龄多少。”
“二八年华。”
华清并不担心他不答应,一个男人,毫无依仗,色衰爱驰。想要为自己找个靠山,郡王府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你可能不知道。”
谈善表情复杂,叹了那么一口气:“我跟徐……”他咽回去,“殿下关系还没到能劝他娶妻的程度,他要真那么容易动心你妹妹也不至于现在还没做成世子妃。我现在还在讨好他,也没摸清楚他到底喜欢什么,万一有成效了再通知你。”
华清:“……”
华清饶是涵养再好表情都凝固了一下。
谈善双手背在身后往前走,留给他一个背影,听起来倒像是在笑:“华大人。”
“他要是不喜欢我也就罢了,要是真有一两分喜爱我,我倒也不至于这么糟践他。”
未至午时,整座姜王宫沐浴在晨光中,这座由无数个权势支点搭建起来的宫殿被冲破一个口。华清淡淡笑了,心里认为可惜。
古往今来没有长情的帝王,也没有善终的男宠。
谈善暗自觉得华清有病,不过对方是郡王世子,他是个平民,起冲突一点胜算没有。甩了人后他揣着袖子一边踢石头一边往前,金灿灿日光将庞大宫殿分割成两面,他走在太阳底下,心情稍微好了点。
两边落了一排纯黑的乌鸦,歪着绿豆似的眼睛打量他,谈善打量回去,懒洋洋道:“你好慢。”
徐流深跟他走到一排,不悦:“他跟你说什么?”
“他说他有个妹妹,想做世子妃。”谈善有问必答,顺便说,“那不就是我情敌啊。”他又纳闷地小声嘀咕,“难不成我长得像同意三人行的大怨种?不会吧。”
徐流深听见了,捏住他手腕的手用了力。
他去偏殿换了一身常服,身上有淡薄熏香的味道,似茶似檀香。谈善突发奇想,看着他说:“你有没有见过他的妹妹。”
宫宴繁多,徐流深对大多数晃到跟前的女子都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他向来不将注意力放到无关的人身上,但谈善问得比较认真,徐流深骤然有种这问题要好好回答的预感,于是世子爷生平第一次字斟句酌,一边观察谈善脸色,一边谨慎道:“见过,不太记得模样。”
谈善贴心道:“你要是见过也没什么,我虽然喜欢你,但你是自由的,你要是真喜欢别的人——”
他话没说完徐流深松开他的手,一言不发往前走。
这就生气了。
谈善追上去:“开个玩笑嘛,今天天气很好,你有没有事,思梨花还压在牢里吗,姜王有没有怪罪你,你要是不高兴我们去放风筝……哦不对,纸鸢,就是天上飞的那个东西。你要是有事我陪你好不好,你要是批奏折就给我一张纸,我保证不打扰你,我还学过画画呢,你想不想要一幅画……”
他的话实在很多,但不讨厌。
整片天地都热闹起来。
徐流深脚步慢下来,眉眼被镀上一层温暖的光。
“你很吵。”
谈善说:“是你太安静了,我以前见过的人没有你这么安静的。人长了嘴就是用来说话的,你不能叫我闭嘴。”
徐流深:“……我没有叫你闭嘴。”
谈善:“好吧,是我错怪你了。”他起太早一直打哈欠,肚子也饿了,趁机道,“我今天可以不吃素吗,我只有一个小小的愿望。”
“……”
徐流深说:“可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这么一说谈善良就不困了,踮脚飞快在他耳边说:“亲一下也可以吗?”
耳边卷过一阵灼热的风,徐流深脚步一顿。
谈善笑开了花,他说完往前跑了一段,又回头,倒着走,眼里流露出狡黠而灵动的光。
少年人脸庞年轻鲜活,在寂然姜王宫仿佛一朵盛放的橙花。
——他没有害怕本宫。
徐流深将手收进袖子里,仰头看见一大片深红的宫殿砖瓦,上面栖着明亮的日光。冬日暖阳温度将他眼皮照得暖融。
倘使有一天他还是坐上冰冷的龙椅,也不算太糟糕。
谈善暂时在元宁殿住了下来。
当朝世子的日子过得非常无聊,但谈善显然不是个无聊的人,隔三岔五鸡飞狗跳一次,他甚至还从宫中哪个不知名的角落挖出三坛酒,一掀开桂花酿的味道传遍整个皇宫。入冬下起雪,屋檐下结了晶莹冰棱,足有拇指宽。他看了心痒痒,在一大群宫人紧张的注视下搭了梯子爬上去,掰断好几根。元宁宫有一方小小的池塘,结冰后能走人。徐流深夜里回来一整天紧绷的神经还没松,被池塘里站起来的人吓了一跳。
谈善跟地鼠一样从地里拔起来,非常快乐地说:“宫里也没有那么无聊。”
徐流深伸手拉他,掌心里手指跟冰坨一样,果酒味道浓得像是浸泡过。他太阳穴跳了好几下,不太熟练地照顾人。
谈善跟他截然不同,身上有种冲出框架的蓬勃生命力。
徐流深冷着一张脸的功夫谈善还在锲而不舍地邀请他:“你有没有滑过冰,我都站不稳,还摔了一跤。”
“……”
徐流深眼皮往上一掀,拎着他往温水里一放。
膝盖挽起来果然青紫了一片。
被扔进水里也完全阻止不了谈善的兴奋,他站起来,兴致勃勃地跟徐流深说他一整天干了什么,吃了什么,什么好吃什么一般,并进行点菜。
徐流深领口全被浇湿了,他不太愿意身边跟着人伺候,十岁后大部分事都亲力亲为。殿内无人,谈善一个现代人的脑子显然装不下古人复杂的衣带,他也没什么要穿那么仔细的概念,常撒着个脚丫冰天雪地四处乱跑。徐流深目睹他在雪地绊了一跤后吸了很长一口气。
从穿得满头大汗到熟能生巧仅仅过去五日,徐流深替他扣上最后一粒扣子,心如止水,不为所动,冷酷无情:“你再说一万遍也没有猪蹄。”
谈善摸了摸鼻子:“好吧。”
“五石散的事有没有结果。”他试探着问,“你相信这件事跟鳌冲无关吗?”
君王多疑,未来的君王同样。一旦徐流深对鳌冲产生忌惮,就是鳌家覆灭的开端。鬼让他做的事成功了一半。
但他并没有出什么力。
鬼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徐流深声音很淡:“本宫只信看到的东西。”
他眼尾轻轻一扬:“你很关心此事。”
“呃……”
谈善不知怎么说,转移了话题:“我听十一说你最近都在巫鬼殿。”他好奇道,“那是干什么的地方?”
徐流深在谈善面前也不过是个正常的十七岁少年,暴虐和手腕都收敛得不见痕迹。
“一些小事。”他手指滑过谈善衣领边缘,垂眸时候眼珠里极深的墨色一闪而逝。谈善莫名打了个寒战,又听见他说:“你倒玩得开心。”
他很避免和谈善有隔着衣料外的身体接触,在短暂的几个瞬间谈善差点怀疑他知道这具身体不是他自己的——不过这种事情太不可思议,他压下心底那么一点不安,小声:“也没有,你不在……还是有点无聊。”
徐流深意味深长地哦了声,走前替他熄了摇晃的灯烛,寝殿内陷入一片昏暗。
第二日天气好,谈善跑出来铲雪。
——他深刻觉得这条徐流深出门的路上太多雪,白日还好,要是夜晚一不留神摔个大跟头,能从元宁殿一直滑到明光殿。
铲完他坐在石头边休息,不经意问:“思梨花怎么样?”
“还在鳌府。”
十一跟他混熟了,抱着剑撇嘴:“他不是说鳌庭和胡人来往吗,通通抓起来对峙不就行了,世子在想什么。”
谈善揉捏手里腊梅,略一思索:“思梨花说他见到鳌庭和胡人来往,他说的话真假先不论,鳌庭也未必就在和胡人交易五石散,即使他们真在交易五石散,鳌庭也能说他只是一时兴起想尝尝——没有确切证据无法抓人。”
十一意外地看他一眼:“……你懂得还挺多。”
谈善拍拍手站直身子:“还行。”
他哥谈书銮是干这个的,桌上摆了大量的卷宗,他偶尔看两眼,学了点东西。
实在聪明,也很清楚。
徐流深身边跟了人,他实是偶然听见这番话,站在另一丛枯树边,不知在想什么。
跟着的官员极有眼色,溜须拍马道:“殿下让他接触这些事,是想让他做官?”
徐流深破天荒问:“做官有什么好。”
官员牙根一咬,还是恭敬道:“这天底下的人都想做官,享荣华富贵。”
半夜谈善睡得正香,什么地方忽然飘过来一阵冷风,他一睁眼对面站了个人,幽幽长长的一道影子,映衬在花鸟屏风上。
谈善“卧槽”一声,被吓得整个人都清醒了,惊恐之下直呼其名:“徐流深!大半夜你不睡觉站在我床头干什么!”
徐流深身上全是霜雪冰寒气息,他默然一会儿,冷不丁问:“你想不想做官。”
谈善觉得奇怪:“我为什么要做官?”
徐流深静立,黑暗中谈善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口吻平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掌生杀予夺之权。”
“你说这些啊,跟我没有关系。”谈善挥挥手,不在意地说,“我时间有限,花在你身上就好。”
王朝兴衰跟他没什么关系,朝堂政治他也未必懂,顶多借未卜先知的能力帮些小忙。社稷百姓江山,权力财富和美人,有朝一日青史留名。听起来诱人,可那些说到底都跟他无关。
跟他有关的只是徐流深而已。
徐流深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
什么都不要的人才会给他巨大的难以掌控感,他生来习惯借由什么掌控别人,但自少年起,谈善就没有从他手里要过什么。
该用什么留住他。
徐流深想不到,于是问:“什么跟你有关。”
“殿下您啊。”谈善笑起来,不假思索,“我所有的时间,都是殿下的。”
他说这话时很随口,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一样。没有铺垫,在暗处的眼睛蒙着薄薄一层光亮,热烈又难以招架。
徐流深心里异样地一动,他唇角上抬,又掩人耳目地落回去。距离上朝时间不到半个时辰,谈善怀疑他想这件事一宿未睡。他穿了颜色浓烈的朝服,象征身份地位的配饰雍容华贵。这么看人时乌黑睫羽往下一抬一扫,谈善觉得他很开心,也笑着问:“殿下在想什么。”
徐流深望着他,很慢地说:“你想不想做本宫的世子妃。”

四处传来隐约的腊梅香, 檐下悬挂铃被风吹得“哐当”作响。
洒金帐幔实是奢华,金线盈盈跃动。徐流深说得太轻易,谈善疑心自己听错, 睁大眼卡顿道:“你, 我, 你说, 那什么……”
徐流深又说一遍:“你想不想做我的世子妃。”
他声音在空旷殿内显得低,但每一个字落地得极为清楚。寝殿中一扇窗子并未合拢, 风吹进来,纱幔绰约晃动,一扬一落。
谈善保持半坐的姿势, 忽然又想起在他墓前的那朵白花。
——好像真是会被一朵花骗走传国玉玺的人。
“殿下。”他收拾收拾难过的心情, 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只小声, “为什么呢。”
徐流深侧了侧头,想快一点略过这个话题:“你对本宫很好。”
谈善看了他一会儿, 仰头笑了:“殿下接触的人太少了,我做得只是很少的事。以后会有更多人喜欢殿下,对殿下好, 他们会为殿下出生入死,献上一切。”
徐流深眉头微微皱了下:“那又如何。”
我得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对一个人好, 不然他以后遇见什么人,和他多说两句话,他就会认为对方对他好。
——他问我要不要结婚, 可我还没搞清楚他到底喜不喜欢我。他接触的人这么少, 我给了他一根糖葫芦,他就问我要不要做世子妃。
而且他才十七岁, 好多东西都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谈善脑子实在乱,他从没遇到过这种状况,很有点儿想逃避,抓了抓脑袋,诚恳地提出解决方案:“我也不清楚了,要不你先去上朝,等我想一想。”
徐流深眼睫疏密地垂下,他看起来有点沉郁,冷淡道:“你说了喜爱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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