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笑道:“自然,这种事情稀松平常,我自然不放在心上。”
“稀松平常?”扶苏蹙眉:“你还与谁做过这档子事儿?”
【吃醋的扶苏】
胡亥故意道:“我不告诉你!”
说完,嘭一声关上殿门。
扶苏:“……”
扶苏在门外站了一会子,想要抬手敲门,问个清楚,胡亥究竟还与谁做过这档子事儿,但他抬了抬手,动作顿住,总觉得自己没有立场询问。
他双手攥拳、松开、攥拳又松开,总觉得自己心窍里怪怪的,仿佛腌制的酸物,还在不断的发酵。
扶苏干脆转身离开,锁着眉头往前走。
“长公子!”有人在与扶苏打招呼。
扶苏抬头一看,是章平和韩谈,章平很热络的招手道:“长公子,起得这般早啊?”
韩谈则是一脸冷淡,道:“长公子怕是因着薄情寡义,心里有事儿,也睡不安稳罢?”
章平拽了一下韩谈道:“韩谈,你别这么说,长公子是因着失忆了。”
“失忆怎么了?”韩谈道:“失忆就是借口了?”
扶苏见韩谈对自己冷言冷语的,道:“你似乎了解我与胡亥之间的过往?”
“自然。”韩谈道。
扶苏道:“予当真甚么都不记得了,你若是有空,可否与予讲一讲。”
“有空有空。”章平道:“长公子只是失忆,咱们把事情的原委告知长公子,不就好了?”
韩谈哼了一声,虽然极其不愿意,但三个人还是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韩谈和章平将胡亥的事情,原原委委的讲出来。
扶苏蹙眉听着,不由有些纳罕,原自己重生之后,竟发生了这般多的事情,这一失忆,竟全都不记得了。
扶苏狐疑的道:“你们说的,当真是胡亥?”
“不然呢?”韩谈道:“这世上,可还有第二个人对长公子你这般好?不计生死,毫无保留!”
扶苏眯着眼目回忆,在印象之中,自己的弟亲可不是这般模样的,骄纵残暴,才是胡亥的秉性,如何可能这般通情达理玲珑剔透呢?
韩谈又道:“我……我虽然不太赞同你们之间的干系,如今的幼公子,虽已然不是长公子你的亲弟弟,可……可你们这样的干系,骨子里那还是乱……”
说到这里,韩谈是在说不下去了,只觉得十足的羞耻。
但话风一转,韩谈又道:“可长公子,你也不能始乱终弃啊!幼公子为了你,连性命都豁出去了!这回在夜郎,为了营救长公子,又是流血,又是害病的,长公子纵使失忆,也太过薄情寡义!”
扶苏还是记不起来,脑海中一片混沌,但不知怎么的,竟然闪过几个片段,片段的主角全都是胡亥。
胡亥笑盈盈的模样,胡亥古灵精怪的模样,胡亥撒娇的模样,甚至……甚至是胡亥伏在自己怀中呜咽求饶的模样……
扶苏稍微咳嗽了一声,道:“既你们如此了解予与亥儿干系,那予想问一问你们……除了予,亥儿可与旁人做过那档子事情。”
“那档子?”章平一脸迷茫。
扶苏又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的道:“便是那档子事儿。”
章平更是奇怪:“到底是哪档子?”
扶苏实在无法,便道:“床笫之事。”
章平恍然大悟,道:“当然……”没有了!
韩谈却拦住他,笑道:“我们也不知。”
“你不知?”扶苏狐疑。
韩谈信誓旦旦的道:“对啊,具体我们也不知。不过……小公子生得那般好看,秉性又好,爱结交友人,他身边的好友,没有一百,也有五十,爱见小公子之人比比皆是,便比如那个骆越的监国大将军桀英,长公子,你和该见过他罢?”
扶苏:“……”
一阵沉默,扶苏自然见过他,且这一路上还没少见,后来因着大部队要返回咸阳,桀英与路裳要返回骆地,最后才分道扬镳。分别之时,桀英对胡亥好一阵舍不得,各种依依惜别。
韩谈添油加醋的道:“那个桀英,可是我们幼公子的顽伴呢,从小一起长大的,听说对幼公子情根深种,无微不至,也不知他们做没做过那档子事儿?应该做过罢?又应该没做过,章平你说呢?”
“我……”章平一个头两个大,尴尬的看着韩谈,韩谈那坏心眼儿,全都写在脸上了,分明便是故意招惹扶苏,害得扶苏着急上火。
扶苏站起身来,道:“予再去与亥儿谈一谈。”
“长公子,”韩谈笑着摆手:“慢走啊,有事儿好好的谈,不要着急。”
章平:“……”
扶苏心事重重,心中惦记着胡亥,方才自己与胡亥没说两句话便离开了,也不知胡亥自己清理了身子没有。
他十足担忧,便加快了步伐,刚来到偏殿门口,却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是常頞和路鹿。
昨日朝议,胡亥力保常頞,常頞功过相抵,不只是没有死罪,甚至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便从牢狱中放了出来。
常頞十足震惊,从路鹿那处听说了是胡亥力保自己,心中十足的感激,今日一早,便前来告谢。
常頞拱手,行大礼道:“小公子恩德,常某永世不敢相忘!”
胡亥笑道:“常行人,快起来罢,说起来你还做过我的师傅呢,怎么能行此大礼?”
常頞道:“若不是小公子,常某百死难辞其咎。”
胡亥道:“其实常行人,你打从一开始,便没有想要出卖秦廷,也没有想要将密报送给夜郎,对么?”
常頞一愣,微微点头,道:“正是。”
胡亥了然的道:“我看过你誊抄的那些密报,都是一些可有可无的事情,你一直在避重就轻。”
常頞叹气道:“夜郎王自大,想要逐鹿中原,与秦廷分庭抗礼,只是常某以为,夜郎的强盛远远比不过秦廷,贸然进攻中原,最后受苦的,不过是两边的子民百姓罢了,再者……”
胡亥接口道:“再者,你这些年在秦廷供事,觉得朝廷之中虽有你最痛恨的党派之争,但陛下的治理是正确的,没有人再比陛下更适合做这天下之主,夜郎王是万万不及的,对么?”
常頞又叹了一口气,点点头,道:“小公子所言极是,都说对了,常某虽痛恨党派之争,天底下的党争令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只是……哪里又没有党争呢?夜郎的朝廷也充斥着党争,只要有人心,有野心,便会有党争,常某不能因着这一点,便否定陛下的功绩。”
胡亥笑道:“常行人你放心,陛下已然赦免了你的罪责,往后里你还是跟着大行做事儿。”
“多谢小公子!”常頞拱手。
胡亥刚要开口说话,突然感觉到一股寒冷兜头窜起。
糟了,那是皮肤饥渴症发作的感觉,胡亥十足熟悉,最近症状发作的十足频繁,愈发的频繁。
虽胡亥口头上不说,但他心底里还是觉得不安,扶苏失忆了,对于胡亥来说,那是他的救命稻草,而如今这根救命稻草也远离自己,胡亥面子上虽很平静,其实心里仍然会不安。
尤其是被扶苏宠惯了,一时间失去了被宠溺的感觉,那种不安令胡亥总是想起自己被人排斥的上辈子。
“嗬!”胡亥一声低呼,身子发抖,咕咚一头栽下去。
“小公子?!”常頞距离最近,一把抱住胡亥,道:“小公子,你没事罢?”
“冷……冷……”胡亥浑身哆嗦,几乎失去意识,眼神迷茫没有焦距,胡乱的伸手去抓,道:“冷,抱、抱紧我……”
常頞有些不知所措,上一刻胡亥还好端端的,怎么下一刻突然变得如此奇怪,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路鹿。
常頞抱着胡亥,下意识有些心虚,路鹿却道:“愣着做甚么啊!我去叫医士,你抱紧点!”
常頞:“……”
便在此时,有人一把握住胡亥不断乱抓的手掌。
熟悉的温度,胡亥猛地放松下来,口中呢喃着:“哥哥……”
是扶苏!
扶苏走到门口,正好看到常頞搂住胡亥的一幕,心窍中酸涩难忍,大跨步走上前去,拨开常頞,将胡亥抱在怀中。
入手冰凉一片,分明是盛夏的天气,胡亥不出汗便罢了,身子竟还凉飕飕的,仿佛一个冰雕似的。
“亥儿?亥儿!醒醒!”扶苏紧紧抱住胡亥,轻唤着,想要拉回胡亥的意识。
胡亥迷茫的半睁着眼目,喃喃的道:“哥哥……?”
“是予。”扶苏道。
胡亥无力的抓着他的手掌,委屈的呜咽:“难受……哥哥……”
扶苏心窍发疼,爱惜的抚摸着胡亥的面颊,道:“没事,哥哥在呢,没事了亥儿。”
胡亥望着扶苏,脑海中昏昏沉沉,用尽全身的力道勾住扶苏的脖颈,突然抬起头来,吻上了扶苏的嘴唇。
常頞吃了一惊,赶紧背过头去,路鹿则是捂着嘴巴,饶有兴致的偷看。常頞赶紧拉了一把路鹿,让他别看了。
两个背过身去,虽然看不到画面,却能清楚的听到声音,拥吻的声音旖旎非常,令人面红耳赤。
“呼——呼……”胡亥精疲力尽,气喘吁吁的跌回扶苏怀中,闭着眼目,似乎要睡着了一般。
扶苏的唇上还微微有些刺辣,沙哑的道:“愣着做甚么,快去找医士!”
“对对,”路鹿恍然大悟:“医士!”
医士快速赶来给胡亥请脉,胡亥已然安详的睡了过去,身子不再冰冷,甚至有些餍足,面颊泛着淡淡的殷红,仿佛方才的冰凉只是一种错觉。
医士检查了一遍,为难的道:“小公子……兴许是气血双亏,毕竟小公子素来身子羸弱,进补调养便好。”
说罢,医士有些迟疑。
扶苏蹙眉道:“还有甚么事情,一并子说出来。”
“是是,”医士硬着头皮道:“小公子身子羸弱,最近这些时日,最好……最好不要行房事。”
医士说着,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胡亥脖颈处的吻痕。
扶苏:“……”
“咳!”扶苏轻咳一声,道:“常行人、路君子,麻烦二位替予送一送医士。”
常頞想让路鹿去送医士,他担心胡亥的病情,打算留下来,路鹿却抓住他的手,道:“别担心,有长公子呢,走罢。”
常頞被路鹿拽出来,担心的道:“可是小公子……”
路鹿笑道:“你这木头,夜郎怎么会叫你做细作呢,连长公子的脸色都看不懂?长公子分明不想让你留下来,人家要自己照看弟亲,有你甚么事儿?”
常頞一阵语塞。
路鹿脚步一顿,回身往常頞跟前走去,一步步逼近常頞。
常頞分明比路鹿高大不少,却下意识后退,一直后退,退到了墙根底下,再无处可退。
路鹿仰头看着常頞,道:“大美人儿,在大殿上替你求情的人,可不只是小公子一个,还有我呢,你打算……如何谢我?”
常頞有些迟疑:“路君子打算,让常某如何谢你?”
路鹿挑唇一笑,道:“不如你亲我一下?”
常頞一顿,他不是第一次听到路鹿提出这个要求,那次在学宫,路鹿救下常頞之后,也提出了相同的要求。
路鹿似乎很喜欢看常頞“害羞”的表情,常頞平日里清心寡欲的,没甚么表情,一旦脸红,那表情便丰富了起来。
路鹿笑得有恃无恐,期待着常頞羞赧的表情,只是……
路鹿并没有等到常頞的羞赧,下一刻,他的所有笑意,被常頞全部含入口中,路鹿“唔”的惊呼,常頞真的亲下来了,甚至死死搂住他的腰身,仿佛一头开荤的猛虎。
“等、等等……”路鹿震惊的推拒,道:“你做甚么?”
常頞沙哑的道:“报答路君子,难道不是路君子叫常某亲你的么?”
“可……”路鹿一时语塞,连忙道:“等等,这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常頞一笑,道:“倒是与常某想象中,一模一样……”
胡亥浑浑噩噩的沉睡着,感觉有人在照顾自己,给自己擦拭汗水,抚摸着自己的鬓发,温柔极了,这种温柔令人流连。
“哥哥……”胡亥呢喃出声。
扶苏听到他的嗓音,还以为胡亥醒了,连忙低头去查看,道:“亥儿?”
只是这一看才知晓,胡亥原来是在梦呓,睡得有些不安稳,还没有醒过来。
扶苏心底里有太多的疑问,他们分明是仇敌,为何演变成了现在的干系?
扶苏一低头,便看到了胡亥的唇角,微微还有些红肿,他猛的记起来,昨夜就是这样一双绵软的唇瓣,不断撩拨着自己的意志力。
慢慢眯起眼目,扶苏伸出大拇指,轻轻的按在胡亥的唇瓣之上,试探性的揉了揉。
“唔……”胡亥发出一声喟叹,微微启唇,竟是将扶苏的手指含进了口中。
扶苏的脑海瞬间炸开,一股热流席卷而来,直冲头顶,冲击着他的理智,他的眼神深沉,一点点低下头来,趁着胡亥还没有醒来,用自己的嘴唇触碰着对方的唇瓣。
扶苏心里找着借口,予只是试一试,说不定便会想起甚么。
“唔!”扶苏听到一声闷哼,定眼一看,谁知这么巧,胡亥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偷袭自己的扶苏。
扶苏连忙起身,道:“你醒了?”
胡亥狐疑的盯着扶苏,道:“你方才在做甚么?”
扶苏平静的道:“试试你发热没有。”
【说谎的扶苏】
【想要掩盖偷亲事实的扶苏】
胡亥:“……”
胡亥挑了挑眉,道:“那我发热没有?”
“咳……”扶苏道:“未曾。”
【假正经的扶苏】
胡亥翻了个大白眼,道:“既然没有发热,哥哥不必在这里看着我,去忙罢。”
“予……”扶苏还想逗留一阵子,刚开了口,却被胡亥抢白。
胡亥道:“哥哥这么忙,我便不留你了,快走罢快走罢!”
他说着,推着扶苏往门外去。
“亥……”扶苏只说出了一个字,“嘭!”殿门关闭,愣是将他关在了外面。
扶苏:“……”
胡亥关上门,挑了挑眉,大猪蹄子哥哥果然是牵着不走,非要打着后退,自己这波以退为进,大猪蹄子哥哥反而想要追上来。
胡亥心说,不给你这个机会,必须绷一绷才是。
胡亥休息了一日,身子感觉好了不少,自打从夜郎回来,胡亥便没甚么事情可做,每日去少府报道一趟,少府知晓嬴政看重胡亥,根本不敢难为,只是捡一些便宜轻松的公务让胡亥来做,胡亥大半日都是无所事事的。
他用了午膳,准备在章台宫中转转散食儿,感觉有人跟着自己,回头一看,竟然是扶苏。
扶苏也不走过来,亦步亦趋的远远跟着,似乎在观察胡亥似的。
胡亥挑眉,干脆当做没看见,继续往前走去。
“章邯哥哥!”胡亥脆生生的喊了一句。
章邯如今是章台宫的卫尉,负责嬴政的禁宫安全,今日他带着兵马正在演武场上训练。
章邯见到胡亥走过来,便对将士们道:“今日便到此处,都去用膳罢。”
虎贲军解散,各自去用膳,胡亥蹦蹦跳跳走过来,道:“章邯哥哥。”
“小公子。”章邯作礼。
章邯听他的弟弟章平说过胡亥的身世,他知晓如今眼前的小公子,便是以前的幼公子,幼公子对章邯有恩,因此章邯十足恭敬。
胡亥笑道:“做甚么如此拘谨,就像以前一样罢。”
扶苏偷偷跟着胡亥,听到他脆生生的呼唤,章邯哥哥?原来除了唤予哥哥之外,他还有其他的“好哥哥”。
胡亥与章邯的干系似乎十足要好,十足亲密,两个人有说有笑。胡亥瞥斜了一眼扶苏藏身的方向,笑容甜滋滋的道:“章邯哥哥,你方才教导虎贲军的,是甚么功夫,看起来好厉害,要不然也教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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