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示录(山上有株柏)

西清羽和其余雄虫曾反复研究，却未从中得到更多的启发。
西清羽想要一并将其关闭，视线却刚好落在了文档的末尾，那是他曾看见过好几次的话，
也是喻游在书写文档之时特意留下的祝愿——
“我希望你们可以拥有更强大的精神力，亦希望你们可以懂得慈悲。”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圣诞快乐呀～～
这个故事接下来的剧情我思考了许久，我有很多想写的东西，但我很担心受限于自身的能力，我并不能很好的表达出来。
呼，我尽力写吧，希望能不辜负大家的等待。

第92章 对峙
西清羽眸光微顿，在那行文字上停留了一瞬。他才重新关闭了自己的光脑，抬眼看向喻游，“阁下，您有什么事情吗？”
“回去吧，明天开始不会再有休息的时间。”
喻游说完这句话之后，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西清羽看着喻游的背影。
明天开始……
他隐约察觉到了这句话的意味。
在南蔺陷落之后，这段四处联系中断的时间，不知道已经有多少星兽涌入了进来。而且造成南蔺陷落的那些虫还在之前的灾难中表现了出了可以引诱星兽的能力。
在此之下，这处驻地绝对会是被攻击的重点区域。
它是帝都外的指挥枢纽所在，同时也是帝都的最后一道防线。
西清羽下意识抬头，远远地看向了帝都的方向。面具遮盖了他的神情，只能看见他那双碧绿的眼眸。
在第一次成功消灭了星兽之后，驻地内的氛围没有任何放松。
驻地周围隐秘的角落里种植了不少奇异的植物，它们可以一定程度上驱散星兽，但到底驻地没有光幕的守护，不能完全放心。只能增加了四处巡逻的军雌，来防备高级星兽的偷袭。
在曲奈的调配之下，一道道指令下发出来，这处为了战争而成立的驻地彻底显露出它本来的面目。时刻都有军雌带队出去，也时刻都有受伤的虫被送回来。战争流水般的吞噬着生命，有星兽的，更有虫族自己的。
但星兽似乎永无止境，死去了一批又会有新的一批涌现。虫族失去了建立多年的基地，剩余的虫族拼命守卫着，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防线一步步收缩。
不少虫心里都开始蒙上了一层阴影。
但他们往往还来不及为此害怕后退，新的任务便已经下达。只要还活着，就得继续前行下去。
几日过去，新的医疗所已经初略建立完成了，在星兽带来的压力之下，雄虫们不再有了曾经的优待，他们每天都在内部忙碌，替精神海动乱的雌虫进行缓解。
精神力的耗用让虫疲惫，他们却不再有过多思考休息的时间。
雄虫的数目相比帝都之外的雌虫还是太少了，每只虫都不得不承受着很大的压力。
喻游隔段时间还会带着几只雄虫前去驻地之外，去一些山脉救回被星兽困住的虫。把那些虫带回驻地，成为驻地力量的补充。
很多次他们的队伍都会与星兽擦肩而过。星兽面前不再会有虫享受优待，更不会顾及雄虫的承受能力，他们被逼着离开温室，一次次的直面死亡，一次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而曾经帮助他们很多的喻游似乎也变得冷酷了起来，在大多数时候都会对他们的狼狈选择冷眼旁观。
喻游隐藏在一处山脉中，精神丝收束在他身边，没有像以前一样弥漫开来。
他盯着不远处一只正在向着驻地返回的队伍。虫族有多处防御布置，在星兽袭击之下，不少区域都遇见了攻击。
有时候其中的虫得以及时撤退，有时候却不得不为了引开星兽分成很多股队伍。等到消灭了星兽他们再与驻地取得联络，向着驻地汇合。
喻游眼睫微垂，银发妥帖地披散在他身后，他安静地凝视着下方。
系统悄悄从喻游的衣兜里探出一个脑袋，贴住自己身边的精神丝，和自家宿主通过意念交流。
【宿主，你说时枯会来吗？】
“再等一等吧。”
喻游这段时间经常前往出现星兽的地方，里面有少许的星兽明显有曾经为虫所控过的痕迹，但喻游每次达到的时候都已经没有了时枯的身影。
几次下来，他已经可以确认时枯在刻意避开他。
喻游并不打算继续重复无意义的事情，他这次提前选好地方等待对方的出现。
这片地域不久前才出现过星兽的袭击，时枯有很大可能还没有彻底走远，喻游只需要丢出一个时枯没有办法拒绝的诱饵，说不定就可以将其引出。
喻游的精神丝都收敛在他的身边，最大程度的为他遮掩了自身的痕迹。
下方的队伍已经行进了很长一段距离，飞行器早就损坏了，而他们距离驻地还有不短的路程。此时有几只受伤严重的军雌精神海已经开始不稳定了起来。
西清羽通过光脑与驻地内的虫联系上。
他们现在已经基本安全了，只需要选一片开阔的位置，短暂休息一段时间，等待驻地派来的飞行器即可。
军雌们对四周进行警戒，而西清羽抓紧时间替受伤严重的虫进行初步安抚。
纯净的精神力环绕在他的身边，喻游的眼中可以看见西清羽周边已经有了不少精神丝的雏形。
喻游曾经将自己转化的世界规则能量分散了一部分给这些雄虫，如果他们可以完全吸收，精神力将会迎来质的转变。
他希望虫族可以有更多高等级的雄虫，但他并不希望这份力量反而带来更大的危害。喻游在将碎片给予他们之时便为自己分散出去的能量设下了吸收的“钥匙”。
对于其余雄虫，他们大多精神力等级不高，就算吸收了一部分，效果也不明显。而西清羽本来就是A级雄虫，喻游上次与他相见时，便发现他的精神力已经开始有了隐隐的变化。
这种变化其余虫感觉不出来，时枯却绝对可以……
喻游顺着西清羽将视线短暂落在了下方队伍上，视线在掠过两只虫时突然停顿了。
系统同时也跟着喻游一起注意到了，它小声地惊呼着。
【宿主，慕安澜怎么也在队伍里？】
喻游一时间没有回答，他垂眸打量着那只雌虫，眸底是漆黑的暗影。
自从离开失落之地，慕安澜大多时候都是主动远离了驻地的，喻游曾在去往南蔺的路上遇见了他，他后面也跟着喻游他们回到了驻地，但自从那天投影之后慕安澜就从驻地里消失了。
喻游倒是早有心理准备会重新见到对方，毕竟慕安澜如今力量越来越少，他不再具备在星兽里保全自身的能力，同时他也失去了自身作为棋子的价值，时枯亦不会在意他。
他不与其余虫族待在一起，便是自寻死路。
喻游收回视线，简单回应着系统，“星兽袭击之下不少虫都分散了，能够遇见的虫都会一起行走，用来保障彼此的安全。”
系统又看了看慕安澜，有些犹豫地戳了戳身边的精神丝。
【宿主，他也在的话，时枯会不会就不来了。】
喻游摇了摇头，“慕安澜对他来说，已经是弃子了，他不会在意这一只虫的死活的。”
【宿主，你……】
001有心想问喻游怎么这般肯定，像是对时枯的计划了如指掌一样，却听见下方传来了细微的声音。
小白团子赶忙更深地隐藏好自己，心头带上难言的紧张。
军雌们也迅速发现了异样，他们持起武器，将受伤的虫保护在中间，警惕的看着周围。
“在后面！”
随着一只虫的惊呼，他们发现了后方奔袭而来的一群星兽。
他们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时常会遇见星兽的事情，今日还得到了驻地前来的一小只队伍的加入。过不了太久驻地便会派虫前来，他们只需要坚持一阵而已，现在自然更不会慌张。
西清羽和受伤严重的虫一起被保护在了中间，他紧紧盯着星兽的方向，无意识地按住了自己的面具，指尖有些紧绷。
喻游的视线迅速划过了那群已经开始与星兽战斗的虫，在周边巡视着。
四周一片平静，只有星兽愤怒的嘶吼声传来。
眼见着下方一时间陷入了僵持，星兽变得急躁了起来，疯狂的进攻着。
为了更好地应对星兽，队伍不由得分散了些许。几只星兽拼命向着雌虫身上袭去，吸引了大半的注意力，就在军雌谨慎应对之时，又有一道熟悉的空间裂缝悄然出现。
西清羽背脊本能的绷紧，他微微闭上了眼，一股强大的精神力席卷到了他的后方，将星兽短暂的束缚住了，他赶忙退出了一段安全的距离。
军雌们得到提醒之后迅速接手了接下来的战斗，将星兽逼退。
喻游从隐藏的地方走出来，他的精神丝提前一步封锁了时枯的退路，逼着对方显出身形。
从有精神力出现束缚住星兽的时候，时枯就已经察觉到了喻游的存在，它慌忙想要离开，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堵住了退路，只好漂浮在空气中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虫。
时枯一错不错地盯着喻游的面貌，黑黢黢的一团在半空中扭曲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它的声音有些喑哑，“喻游，你又背叛了我。”
时枯的视线落在了西清羽身上，追逐这股力量多时，它自然认得出这是什么，“而且，你居然还舍得把能量分散出去……”
喻游涌出的精神丝不断地加固着对这处空间的封锁，“时枯，它们本来就该属于这方世界的众多生灵，我不过是归还了回去。”
“渍。”时枯嗤笑了一声，目光变得有些奇异，“喻游，你对他们还真是怜悯啊，难怪主系统会派你过来。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本来的身份？”
喻游走到了时枯的面前，看着这晦暗的一团，眸光沉静，他的声音中不知蕴含着怎样复杂的情绪，“时枯，你还记得吗，这里是你亲手建立的。”
“那又如何？”
“时枯。”喻游看着它，停顿了些许才继续说到，“我曾经也不喜欢这里，但是待在这里越久，我越是喜欢这个世界。你不觉得他们有一瞬会和过去的我们很像吗？”
“你不会认为就这么几句话，就可以感化我吧？”
喻游并没有被时枯的话语挑起情绪波动，精神丝围绕在他身边，将此处与外界隔绝开来，“曾经有人问过我一个问题，我也想要问问你。”
“人？”时枯颇为好奇地看向喻游，显然是有了一点兴趣。
喻游微垂着眼睫，面目平静，“时枯，你的梦想是什么？”
时枯怔愣了一瞬，它拉长了自己的身形，幻化出黑影的形态，捂着自己的肚子，“梦想？哈哈哈哈……梦想？”
他抬起头看向喻游，怨恨扭曲了他的神色，神情像是哭又像是在笑，“喻游，我不需要这个东西，我要控制所有虫，让他们成为我的傀儡，我要他们体会我曾经的愤怒与绝望！我要毁了主系统在意的所有东西，再毁了它！”
“如果这个世界全都是你的傀儡，爱与恨都没有了意义。这就是你想要的未来吗？”
“为什么不可以？这样的结局不是很美妙吗？我们曾经可是比他们惨多了呢，我好歹还可以留他们一条命，他们凭什么不能承受？而且……”
时枯豁然抬头看向喻游，“喻游，你是不是真的太低估我了，你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吗？”
不等喻游反应，时枯身上的力量瞬间沸腾起来，穿刺了周边精神力布成的囚笼，它没有耽搁便划开空间远离了这里，只留下一道声音像是诅咒一样停留在喻游耳边，“喻游，我会在旁边等着你的结局的，等着你为自己的愚蠢仁慈付出代价……”
系统一下子从喻游兜里冲出来，试图定位时枯逃跑的方向，却什么也推算不出来。
它有些焦急地看向喻游。
【宿主，这次让它跑了，以后它会更加谨慎的！】
喻游默然的看着时枯离开的方向，他的精神丝溜出来将系统小小的一团重新丢回了兜里。精神丝在周边环绕着，喻游细细感知着精神丝传来的讯息，面上没有一点焦急懊悔，“后面它不会再大张旗鼓的控制星兽了，这可以换得更多准备的时间。”
喻游说完便转身去向了下方星兽出没的地方。
001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浮现了出来。
喻游好像并不在意时枯的逃脱，他这次所谓的抓住时枯，只像是在做一个需要他来亲自完成的步骤，而这件事最终的结果并不重要。
小白团子有些担忧地看向喻游，小小的一团极为犹豫。可是在窥见喻游面上的平静时它便骤然哑了声，只有些泄气地躺在喻游兜里。
哪怕时枯已经远远地离开了，星兽依旧在遵循本能，围攻着下方的队伍。
喻游的精神丝蔓延出来，用精神丝替他们短暂控制住星兽，分担了不少的压力。
没过多久，又有几架飞行器前来，全副武装的军雌亦加入了战场，很快就将剩下的星兽消灭了。
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了，西清羽才将目光转向周围的其余虫。在发现大家都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后，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的视线逐次划过所有虫，短暂在慕安澜身上停留后，又自然地落在了西卡林面上。
西清羽在接到喻游的指令前来与这只队伍汇合时，他并未想到其中会有慕安澜。
他想起刚才星兽袭击的时候，慕安澜似乎也是处在与星兽战斗的第一线的。
西清羽抿起了唇，将警惕的视线落在了慕安澜身上，他还来不及问问喻游该怎么处理他们，就看见慕安澜突然咳嗽了一下，咳出了一口血，身体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西清羽瞳孔微缩，瞬间将视线落在了西卡林身上，观察他有没有大碍。
喻游走上前来，挡住了其余虫的视线。
慕安澜躺在星兽遗留的血污之中，明明狼狈得不得了，他却还是能够在听见动静时抬眸看向喻游，瑰丽的红眸微微弯起，露出熟悉的笑意，“阁下，你要杀了我吗？”
“我不会杀你。”
喻游的精神丝落在了后方的西卡林身上，西卡林也缓缓抬眸看了过来，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良久，西卡林蹲了下来，他将慕安澜扶起，“安澜，我们回去吧。”
慕安澜无声地注视着西卡林，曾经漂亮的虫因为力量过于耗用，连丝毫力气也提不起。他像是一具死尸般倚靠在西卡林怀抱里。
慕安澜没有回答西卡林的话，他闭上了眼睛。
等到军雌们打扫好了战场，他们开始坐上飞行器向着驻地驶去。
慕安澜已经被军雌们隐隐看守了起来，西卡林安静的陪伴在一旁。
西清羽看了看喻游，他有些紧张，但他最终还是坐在了喻游的身边，他转头看着身旁的雄虫，试图从对方的表情上窥得一二。
喻游阖上了眼眸，像是未曾发觉西清羽的视线。
系统有些不解地飘了出来，它瞅瞅喻游，又瞅瞅西清羽，还是决定先问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宿主，我们真的要把慕安澜带回去吗？】
喻游回答了它，“他死了西卡林也会死，而他现在力量所剩无几，什么都做不了了，我也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记防备意外。”
系统倒是早就知道西卡林被控制之后，生命与慕安澜绑定在了一起。如今再次听见，它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变得有些奄奄的。
喻游摸着系统的小脑袋，抬眼看向外间，
其实还有一个促成了喻游决定的答案，但是他没有告诉系统。
当初慕安澜在白洱的投影放出前离开了驻地，用药剂将星兽引来驻地，喻游曾经追着他的足迹搜寻过。
慕安澜本可以将药剂继续洒向驻地周边那些普通虫的聚集地，换来更大的混乱。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喻游并不知道对方是对时枯的任务开始了消极怠工，还是出于对普通虫一丝仅剩的怜悯。
但他会给对方曾经的留有余地给予回馈。
他不会杀了慕安澜，会带他回到驻地，将他关押起来，等待律法的审判。
飞行器带着他们重新回到了驻地，其余的军雌都陆陆续续前去交接任务了，受伤了的虫亦被带往了医疗所接受治疗，慕安澜也被军雌带走了。
很快就只剩下了喻游和西卡林，西清羽站在一旁，像是在等待喻游。
西卡林目光在西清羽面颊上的面具停顿了一瞬，又移开了。
喻游的精神丝环绕在西卡林身边，检查着他的情况，西清羽假装并不在意，视线却时不时往这边靠拢。
喻游凝视着西卡林的眼睛，用精神丝与他交流，“我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