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郢州富水(锦观)


若明日断头赴死,他亦无憾。
来往不过片刻两人就气喘吁吁,可郑郁只知道亲和自渎,对于此等事,他一概不知。
越吻越深,郑郁被林怀治触着,身体愈发烫热,他便开始去扯林怀治的腰带。
林怀治呼声加重,也边回应他,边开始剥他的衣服。
可脱了之后做什么?没人告诉过他,在胸前有痒意来时,郑郁从林怀治身上离开,继而躺下。
两人衣衫凌乱,贴身抱着,郑郁的长腿还搭在林怀治腰间,他在想接下来该做什么。
林怀治见他似是一副贤者模样,不免失笑一声,随即对郑郁眉尾一扬,那表情仿佛在问:为什么停下?
侧身躺着的郑郁不想让林怀治知道,他没看过多少书,于是逞强喘着气道:“北阳二公子不做那累人的活,要不你今日先回去。”
郑郁想起不知谁说男子行事有上有下,上者颇累。而他结合之前林怀治的情况,便一直觉得林怀治是下,所以便假装婉拒了林怀治的求欢。
他想等林怀治离开后,就找袁亭宜要几本书来看,看个十天十夜。
林怀治听此愣了下,俯身吻向郑郁,并笑道:“好!那我做。”
“你打算在......上面?”郑郁偏头错开谨慎道。
林怀治就势吻在郑郁耳边,感触酥痒,气息灼烫,真诚道:“你在上面也行。”
他不在乎这个,只要能与郑郁在一起,他一切都可以不在乎。
可惜郑郁也想,只是未曾研习。现下情欲焚身,他难受得紧,便大方道:“我累了,你先。”
面对心上人的邀请,多年以来沉稳、冷僻也在此刻统统抛于九霄,郑郁被林怀治灼热的吻攻陷,他只觉得热意涌上,整个人酥.软身麻。
唇舌温软交缠着,林怀治细细密密的吻落在郑郁的额头眉间,一路向下,在锁骨处细咬。郑郁觉得酥痒难耐,嘴里发出一声轻哼,双手旋即缠上林怀治的肩。
雪白的丝绸单衣与华贵的玄色暗金锦袍肆无忌惮的交织在一起,黑与白的华服交叠处偶有白皙的肩头、手臂露出,随后被大力扯得更散。像是两只独自在冬夜寻觅温暖的吊睛虎,终于在干燥的山洞里找到带着暖意的彼此。
至此缠绵,永不分离。
唇间溢出林怀治的话:“有油膏吗?”
“唔......有!在镜子旁的案几上。”郑郁心热得很,是林怀治问什么答什么。
郑郁趁林怀治离床的空隙,快速地将那镂空木盒藏在床下,遂又躺好。
不过几瞬,林怀治去而复返。
重飞床帐后,人影叠叠,两人衣物或扔在床上堆着,亦或搭在床边。
郑郁拧着眉,那双执缰握刀的手突起青筋抓皱了身下锦被,细汗布满额头,林怀治吻开他的眉。
林怀治握住他的手,温声道:“倘若不适,那就抱紧我。砚卿。”
他抱紧了心上人,错落的光阴似是回到两人身边。
两人皆是长息,郑郁眼角被激出泪花,林怀治的脊背遭他抓出数道红痕。
血液与躯体的交融使二人在这世间好似寻见彼此,心灵深处的爱恋在此刻诱出。
林怀治观察着郑郁的表情,似是看他难受,就用鼻尖抵着郑郁下颌蹭,笑哄着问:“不舒服你怎么不说?”
“说了你会停吗?”郑郁低头咬住林怀治的唇,笑着说,“天地交欢,怎会不快?”
笑被力捣散,郑郁耳垂被林怀治含住,滚热气息带着他磁性痴恋的声音,痴音在耳边漫开:“砚卿......郑砚卿......”
郑郁抱紧林怀治,他眼泛泪光地回应着:“我在这儿。”
林怀治轻柔地吻去他的眼泪:“你怎么很少唤我的字?唤一唤好吗?”
魂飞魄出,郑郁扣紧林怀治的肩,偏头颤声道:“衡君,林衡君,六郎。”
林怀治听得这个凝视郑郁,笑着答道:“我在,我一直都在。”
郑郁手插入林怀治的发间揉着,白玉发簪受不住这通武力,松散的很。林怀治见此直接将玉簪拔出,青丝垂泻。
三月里,春夜已不在寒凉。
林怀治少时的情感披着月色而出,他内心深处的渴求与期待,在郑郁次次吻他时被爱意淹没。
他眼神牢牢的锁住心上人,郑郁不满林怀治这个习性,便与之对视。
林怀治眼神停在郑郁身上。
毫无疑问多年习武的郑郁身材修长漂亮,腹肌分明,肌肉有力却不张扬。在爱意的持续下,林怀治不知是火光迷眼还是汗水蒙眼,那无暇肌肤上,竟泛起牡丹花开的颜色。
忽然,林怀治一声低沉,丢盔弃甲。他随后停了动作。
此刻郑郁心里的第一个想法:林怀治被酒色掏空了!
四目相对,两人还呼吸都有些流乱。
云雨骤歇,一壶茶水都未滚烫的功夫。
林怀治身体僵硬,表情像是个做了错事的孩子,无措、怕怯、窘迫。眸中不停闪烁,那表情让郑郁觉得林怀治下一瞬就要哭了,实在是让他觉得可爱却又很可怜。
便温柔道:“其实,挺......挺好的。”
郑郁适才有交欢大悦之心,头脑发昏不知怎得就说出了这个久字。
说出后才发觉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郑郁尴尬的只想把头埋进衾被中。
怎奈话一出口就收不回,林怀治深呼口气,表情略微呆愣地退了出来。拿了件两人乱脱在床上的衣服,揩去郑郁臀上的流液。
随后拿被一盖,背对郑郁不再说话。
“这个......不是,成王殿下,你怎么了?”郑郁伸手推了几下林怀治的肩,心想这小子不会因为这句话生气了吧?
林怀治沉默许久,才冷冷道:“没什么。”
“早年被酒色所伤,日后好好将养也行。”郑郁诚实安慰。
听到林怀治的语气,想到他方才那表情突然想笑,可碍于还在安慰眼前这个疑似受伤的男人,他憋住了。
林怀治答道:“没有。”
“没有什么吗?”郑郁指尖点在他适才抓的那些红痕上,抓的不深并没有很显眼。
林怀治答道:“未被酒色伤。”
没有酒色?那就是天生的?郑郁想林怀治看着如此高大威猛,居然有此病症。
适才压下的笑意又勾起嘴角,郑郁忍笑道:“那个......衡君,六郎,你别难过了。”
他想既然要安慰人,就挑个林怀治最喜欢的称谓。方才床笫间,林怀治似是喜爱这两个称谓,那他也就不客气。
林怀治还是背对着他没动,闷闷道:“没难过。”
“真的吗?衡君,其实许多男子都有你这样......嗯,困惑!”郑郁极力抿唇,不让笑声蹦出,“我觉得很正常,永州长史冯平生你知道吗?”
“知道。”
郑郁还是决定救他一下,说:“他开有治房中早泄的药,要不......要不你明日拿两包回去,治一治,哈哈哈哈哈!”
郑郁再是忍不住,头靠在林怀治背上笑起来。
“你要不喝点吧!我说林衡君,切记,重欲伤身。哈哈哈哈......”郑郁虽是忍着,可话说出口还是憋不住,直接狂笑起来。
“不许笑!”林怀治猛地翻身压着他,捂住他的嘴。
郑郁扯开他的手,极力狡辩:“真没笑,我只是想着我与你水乳交融,忍不住的喜极而泣。”
林怀治皱眉,看郑郁似笑非笑的样子,实在憋的辛苦,微窘道:“你分明就是在笑。”
郑郁收笑,努力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说:“那你要我怎么办?去抱着你爹的大腿哭两场吗?”
话绕了过去,林怀治只得埋在郑郁颈间蹭他两下,最终无奈接受:“算了,笑吧。”
“好了,我不笑了就是。”郑郁也觉有些得意忘形,就抱住林怀治的肩膀,抚摸着他的头。
怎料林怀治被这安慰到,复又动乱。
颈间肌肤有热吻遍地开花,吮|吸声和低重声交替在耳里。
他低头吻住郑郁,手上虽慢却都能次次挑出水花。郑郁音色慌乱:“好了没?你快点......”
林怀治在他即将攀上云端时堵住了路,低哑道:“还没,等等好吗?”
“等什么?”郑郁不满,泪快溢出。
林怀治抬眼看他而后又蹭着他,一本正经道:“等击鼓出兵。”
郑郁无法细解这句话,是乃想自己解决。
熟料林怀治这次很听话,放开了他。认真地看着他的浪潮,见其泪水横流,便舔去他的泪水。
郑郁热意已又起,继而被强烈的快|意冲透,眼神散的不成样子。
最后郑郁泄愤似的大力咬在林怀治肩上,以报旧仇。
月至高空,被翻红浪,子时晃过,半夜未眠。
郑郁有细微意识醒来时,已是阳立正空,晌午已至。他觉得身体从来没有这么累过,仿佛在浑浑噩噩的暗夜里,他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中他得见世间大乐,沧海俱向往昔去,来路的前方有一人在等他。水意暗涌的礁石下,是一双永远没有放开他的手,那人面容他在八年前的长街就已见到,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心上人带着他走向了花意纷飞的春日。
他的思绪还有些混乱,眸光散乱地看着头顶沐浴着阳光的床幔,动了下身体乏累,再看看枕边空空。被子被拟好严严实实的盖至颈处,身体清爽无不腻,单衣也穿在身上。
郑郁不免有些疑惑昨夜是真的吗?起身时扯到身上,让他倒吸一口气,这个感觉让他确定是真的!
后又发现整床衾被都被换过,他先低头看床下。那镂空木盒还在,没有移动的痕迹,郑郁松了口气。
都说酒色误人,这是真的,郑郁醒来这么久,才想起昨夜跟林怀治的一夜荒唐。记着上次林怀治次日就没走,想着这次也应还未离开,于是他起床再次藏好那木盒。
拿过衣架上的外袍穿上,到得外间发现,果然林怀治正悠闲自在,坐在榻上喝茶看书。
“醒了?”林怀治看向他道。
郑郁揉着酸累脖颈,一脸茫然地点头。
郑郁在林怀治对面坐下,发现林怀治穿着他的衣服。有些小,整个人稍显滑稽,笑道:“你怎么穿我的衣服。”
“都脏了,不能穿。”林怀治垂眸看书,神情与往昔无异,“我让齐鸣拿下去洗了。”
“哦。”郑郁尚在茫然,倒了茶刚喝口就被林怀治的话差点呛住,震惊问:“你让齐鸣拿下去洗了?”
“嗯。”林怀治视线还在书上,可长睫轻颤,语气似是犹豫:“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彼时郑郁地思绪还沉浸在,齐鸣抱了两人沾满水液的衣服,拿去洗的震惊中,没咋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只问:“那衾被床褥是你换的?”
因郑郁认为既是这样,那林怀治就不可能让齐鸣进内卧来,那床被是林怀治换的?没想到林怀治如此心灵手巧。
屋内安静许久。
林怀治轻叹口气,平静道:“是我换的。”
或许还是他想错了,以为经此一夜两人能有什么不一样,原来在郑郁心里他还比不上那几床被子。
“你换它做什么,我昨日睡前刚换的。”郑郁又倒了茶喝,昨夜喊得嗓子有些干涩。
林怀治冷漠回道:“全是水,不能睡。”他抬眼看郑郁脸色有些发红,作思状,肯定道:“你没想错,都是你的水。”
郑郁红着脸羞愤回道:“也有你的!”
林怀治回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继续看书。
昨晚的一夜温情在此刻瓦崩,情意烟消云散。
郑郁想起昨夜,林怀治平日话不多,到床上也并不多话,说得最多的就是:
“痛吗?”
“砚卿。”
“舒服吗?”
还有几句他忘了在情迷时,胡乱回的什么。
只记得林怀治确实功夫了得!
虽他前面很大声的嘲笑了林怀治,可后面却被林怀治身体力行的证实,他想多了。
两人沉默时,齐鸣敲门,说:“郎君,衣服到了。”
郑郁问:“你的?”
林怀治翻折过一页,点头。
郑郁道:“拿进来吧。”
衣服是上次林怀治醉酒后留在这里的白鹤锦袍,洗净之后郑郁就收了起来,这次人来刚好穿上。齐鸣见到郑郁表情仿佛有千言万语劝告,而郑郁这时的脑子反应过来。于是把衣服递给林怀治,带着齐鸣到了廊下。
“他让你洗衣服你就洗衣服?”郑郁简直对齐鸣恨铁不成钢。
此时府兵奴仆都守在远处,郑郁声音压得低,恐怕连屋内的林怀治都听不见。
齐鸣头微垂,弱弱道:“那有人吩咐,属下以为是二公子你嘛!”
“你聋啦?我的声音你都分不出了?”郑郁无奈道,随后想起什么,惊道:“不对!你为什么如此放心他进出,且上次在曲江池,你居然眼看着我被他带走,齐鸣,你的主子难道是他?”
“二公子,当然不是!属下对你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齐鸣立马跪地抱住郑郁,就差抹鼻涕眼泪了,“属下的主子只有你一个。”
齐鸣的话让郑郁觉得十分耳熟,郑郁冷脸不语。
齐鸣眼底闪过一丝迟疑,再度开口:“曲江池时,是你揽着成王不放的,属下以为你喜欢他。”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那句几乎弱不可闻。
心思被戳穿,郑郁无比嫌弃地让齐鸣松开。又怕齐鸣乱写信回家告诉郑厚礼和郑岸,他在长安跟成王睡一张床上去了,现下还不是坦白的好时候。
于是郑郁清了清嗓子,说:“醉酒时的一切怎可当真。”为了让齐鸣不往这方面想,他又道:“况且我有心上人。”
纠结再三,郑郁还是给了个朦胧的答案让齐鸣猜去,答非所问就是答案。
齐鸣挺直跪好,愣神一下,问道:“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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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出自唐.韦庄《江城子》

第77章 契机
风吹动郑郁的长发,带起了廊下的竹帘。问及心上人的轮廓,他微微低头笑了一声,与方才的严肃不同,语调温柔且认真:
“一个与我相识多年的人,他至之处,美如春阳。我行了万里山脉才到他身边,他是我的掌中明珠,是我的腾格里,是我想携手一生的人。”
齐鸣也是从小在永州长大,腾格里是豕韦语里对天的称呼。他不想,郑郁会如此认真,却又不告诉他是谁,就试探问出:“是成王殿下?”
“你今天怎么总是提他。”郑郁觉得股间隐隐作痛,怒道:“是与不是我明白,你不准再问。”
齐鸣神色有些悲伤地点头,郑郁沉声警告:“昨夜的事情,你要是传信回永州,过些日子父亲来时我就让他把你带回去,天天吃大哥做的饭。”
齐鸣疯狂摇头,再三保证绝不会泄漏半个字,郑郁才点头吩咐传膳回了卧房。
不知为何,他总觉进去后,林怀治周身环绕着落寞。看神情虽与往常一样,可眼眸却似寒泉带起水雾。
郑郁想着林怀治应起得早,恐怕空腹等他许久,就关心道:“你饿了不曾?”
林怀治依旧看着书,冷漠道:“没有。”
“你起来多久了?”郑郁没觉出林怀治的不对劲,继续问。
林怀治道:“半个时辰。”
“不饿吗?”郑郁依旧没心没肺。
林怀治耐心答道:“不饿。”
郑郁又问:“你在看什么书?”
林怀治道:“《性恶》。”
郑郁笑道:“那你认为纵性情,违礼义者是小人吗?”
“世人多态,轮不到我说。”林怀治抬眼看他,“性,天之就也,不可学,不可事[1]。”
案上香炉升起轻烟,郑郁看林怀治的茶碗见底,遂给他斟茶说:“虽如此,但善恶却可学可事。由小见大,由浅知深。虽言性善,可不遵礼、法怕是小中恶人。”
“恶人易解,小人难防。”林怀治说,“王瑶光寻你何事?”
恰这时,齐鸣带着周渭新进来布食案,周渭新已是被齐鸣叮嘱过事情的,默默做事不抬头。
两人净了手用膳不再说话,食而不语。
用完膳后,郑郁说了王台鹤的事,林怀治听后,说道:“奏他为平阳郡王、河西节度使,你答应了?”
“我若不答应,那这份污我父、我师贪污的名册就会递至圣前。”郑郁把两份名册递给林怀治。
随后相对而坐,朝林怀治说,“王瑶光的母亲乃是平阳王的发妻,合离后改嫁病逝。平阳王续娶后,王妃生三子,而这位王妃的长子便是娶刘相四女的人,平阳王厌王瑶光而喜次子,颇有让其袭爵的意味。加之刘相在背后助力,所以这次他才在谢府设了此局。”
林怀治将两份名册一字不落看完后,说:“王瑶光的母亲是前成都府尹之女,此人对王光林仕途相助良多。他能有今日的成就和爵位,离不开他这个岳父大人的提拔,只是后来夫妻性格不和,走到了合离地步。他想摒长子而传次子,王瑶光怎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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