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狐手札(Marey)

工作室签约模特少，资源又多，于是胡梨签约没几天，就接到了工作邀约。
这份工作是经纪人帮忙接的，是去给某小众品牌当模特拍宣传片，确定好拍摄时间后，经纪人立马发消息给胡梨：今晚早睡，明早我来接你。
经纪人知道胡梨住在那，次日一早还真出现在小院门口，发消息让胡梨快出门。签约后第一次正式工作，胡梨不敢怠慢，很早就起来了，收到经纪人消息时他刚吃完早餐。
“我出门了。”胡梨拿起背包，抓过手机，慌忙往门口跑。
经纪人是工作室老人，为人严谨，胡梨不想头天上班就迟到。
但胡梨刚站起来，就被秦明池叫了：“等一下。”
胡梨停下，疑惑地看着秦明池，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叫他。秦明池没说话，起身走到胡梨身边，伸手帮他理了理衣服，柔声道：“今天我就不陪你去了，不过拍完了我来接你。”
胡梨小白一个，正式上班第一天，经纪人当然是要全程陪同的，秦明池去不去他根本不在意。
胡梨往后退了一小步，避开秦明池的手：“你也可以不来接的，经纪人会送我回来。”
胡梨今天穿了一件蓝色的毛衣，又戴了顶白色的针织帽，两种本很死亡的颜色搭配在一起，衬得胡梨白得发光，像玩偶。秦明池看了喜欢得紧，忍不住想靠胡梨近一点，但看胡梨不喜欢，他便忍着没再伸手。
“那不行，我想来接你。”不让伸手没事，可不让接人，秦明池必然不会同意，他笑着婉拒胡梨的提议。
胡梨不意外秦明池的回答，闻言撇了撇嘴，头偏到一边，哼哼道：“随你。”
秦明池眼底的笑意更深，到底没有忍住，还是伸手拍了拍胡梨肩膀，声音越加温柔：“拍摄加油。”
“知道。”胡梨最受不了秦明池用这种声音和他说话，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打了个寒颤，胡梨不再跟秦明池废话，拉开门就往外走：“我走了。”
胡梨跳着走下楼梯，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秦明池见胡梨这样，嘴角的弧度又往上扬了扬。
胡梨离开后，秦明池紧跟着出了门。
今天胡梨正式上班，秦明池本来要陪他一起去的，只不过比起这事儿，他暂时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便不得不放弃陪胡梨去上班。
秦明池回了秦家。

第59章
秦惟礼工作忙，每天吃完早餐就去公司，一直到晚上才会回家，甚至偶尔还要加班。秦明池知道他爸的工作习性，昨晚特意发消息给秦惟礼，让他今天请假，别着急去公司。
秦惟礼虽然不知道秦明池要做什么，但儿子都这么要求了，他自然听儿子的话，让助理空出上午，安心坐在家等秦明池回来。
于是等秦明池推门进屋，看到的便是管秋荷和秦惟礼有说有笑的坐在客厅看电视，管秋荷见他回来了，还立马招手，笑嘻嘻道：“综艺刚好播到精彩的地方，小池快过来看。”
秦明池无奈地笑了，听话地坐了过去。
“这个节目很好看，导演组把嘉宾丢到荒岛，让他们荒野求生呢。”管秋荷先科普了一番她正在看的综艺，然后像才想起秦明池为什么回来一般，好奇地看着他问：“小池要说什么事？”
许元麒的话犹如一记重拳，一下将秦明池砸醒，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觉得恋爱不过是两人间的事，从头到尾最重要的都是对方，秦明池想当然地觉得，只要得到胡梨的首肯，那别的事就都不是事儿。
某种意义上他这么想也没错，可就像许元麒说的那样，同性这条路不好走，两情相悦不过是开始，真正考验人的是之后的事。
管秋荷跟秦惟礼都是讲道理的人，若是哪天知道他喜欢男人，秦明池不认为他们会做出特别过分的事。但事无绝对，秦明池不想有任何意外发生，便打算提前和他们坦白，免得真到了那天会措手不及。
“妈，爸。”秦明池深呼吸了下，平复好心情，松开下意识握紧的拳头，扬起笑喊人。
管秋荷温声应了，又问了一遍：“你要说什么呀？”
秦惟礼则简洁得多：“说。”
为了好好坦白，秦明池提前打好了草稿，来的路上还在演练，怕到时自己会忘词。那些词秦明池记得很牢固，都到了能倒背如流的程度，他以为他能顺利说出口，结果此时对上管秋荷关切的眼神，他大脑还是一片空白了。
提前打好的草稿忘得一干二净，秦明池不想循着计划来，他翘起嘴角，小幅度地笑了笑，不再考虑怎么说才效果最好，改为开门见山，直接道：“我最近喜欢上一个人。”
“这是好事啊，我们小池终于动心，想要谈恋爱了。”管秋荷依旧满脸笑容，为秦明池心动感到开心，她眼珠一转，小声打探道：“偷偷告诉妈妈，是不是上次那个人？”
秦明池今年有些变化，除了打电话问她该怎么哄人，还不止一次问她该如何照顾人。
管秋荷觉得这不对劲，说不定秦明池喜欢的正是这个人。
管秋荷态度坦然得让秦明池一愣，他没想到管秋荷接受度这么好，竟然还主动好奇起他喜欢的人是谁。不过秦明池很快便反应过来，管秋荷现在态度好，只是因为她不知道他喜欢的人是男人。
“是他。”秦明池没有隐瞒，点头承认了：“上次我惹他生气了，他一直不肯理我，但他挺喜欢你，所以我就打电话给你，想让妈妈帮我哄哄他。”
秦明池说的含糊，管秋荷一下没反应过来，讶异道：“我见过她？”
“爸也见过。”秦明池嗯了声，如是补充说。
秦明池不爱带朋友来家里玩，从小到大，除了许元麒，他就没有带别人来过家里，管秋荷跟秦惟礼也很少见和他玩的好的人。正因如此，秦明池话音刚落，管秋荷便陷入了沉思，倒腾记忆想找出秦明池说的人来。
然而管秋荷翻遍记忆，也没找到符合条件的人，她倒是见过一些秦明池的朋友，可那些人秦惟礼没见过，要不然就是秦惟礼见过，但她没见过。
管秋荷眉心紧拧，狐疑地看着秦明池：“小池你逗我们开心呢，根本没这个……”
管秋荷话没说完，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人，只是秦惟礼也见过他吗？见管秋荷脸色有变，秦明池知道她想到了胡梨，便没再沉默，低声道：“有这个人的。”
管秋荷脸沉了下来，眼底没了笑意，定定地看着秦明池，秦惟礼也在看秦明池，眼神压迫比管秋荷还强。
秦明池根本没被吓到，他弯了弯嘴角，扯出一抹笑来，以最轻松的语气说出最让人震惊的话：“爸，妈，我没说我喜欢的人是女生。”
“你们都见过的那个人是胡梨，”提到胡梨，秦明池眉眼愈加温柔：“我喜欢他。”
客厅静了下来，唯有综艺嘉宾说话的声响，秦惟礼和管秋荷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秦明池，不知道在想什么。秦明池心里紧张得要死，面上却装的十分淡定，叫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我知道突然这么说你们很难接受，毕竟在大众的观念里，喜欢男人是一件变态的事，我这样会让你们丢脸，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秦明池打破沉默，继续往下讲。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管秋荷就出声打断他了：“知道我们很难接受你还讲？”
秦明池被问的哑口无言，想要解释又无从开口，最后只憋出来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用。”管秋荷没有因为秦明池道歉而态度好转，她依旧一瞬不动地看着秦明池，语气淡淡：“秦明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管秋荷很少喊秦明池全名，一这么喊就说明她生气了，而在秦明池的记忆里，管秋荷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喊过他了。秦惟礼还沉默着，秦明池摸不清他的态度，却明白事情不会再差了。
“我知道。”秦明池垂眸，重复了才说过的话：“我说我喜欢男人，喜欢胡梨。”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管秋荷否定了秦明池的话。
秦明池茫然了。
“如果你真知道你在说什么，那你就不该说这种话。”管秋荷语气平淡，说的话却掷地有声，叫人大受触动：“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你们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至于别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们无须在意，这些不过是你们生命中的路人，何必在他们身上花费太多时间？”
秦明池以为管秋荷要教训他了，都做好了闷不吭声的准备，又哪里料到管秋荷会这么说，顿时很是诧异，愣愣地看着管秋荷，久久没有说话。
“没出息。”见秦明池这样，管秋荷没忍住骂了他一句，才再开口道：“我和你爸你也不必在意，我们生你养你，不是为了让你按照我们的意愿成长，也不是想你替我们争气的，对于我们来说，你过的开心幸福就好了。”
说到这里，管秋荷终于笑了：“所以不管你是不想继承家业，还是喜欢男人女人，我们都不会多加干涉。”
管秋荷的话说得动人，秦明池被感动到语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直没说话的秦惟礼见秦明池这样，轻啧了声，像管秋荷一样说他没出息：“我还当你要说多大的事，结果就这事？”
秦明池讪笑：“这已经是大事了。”
“你的事我不管你，不过既然喜欢他，那就好好追，好好谈恋爱，别乱来。”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仗着有钱胡来的人太多了，秦惟礼见过不少家里有人，还在外边胡来的人，他可不希望秦明池像这些人一样。
秦明池不满秦惟礼不信他，拍拍胸口保证：“我肯定不会。”
“少说多做。”秦惟礼道。
“我知道。”管秋荷已经去看电视了，似乎他们在说的只是一件小事，秦明池心脏酸胀，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郑重又郑重地重复道：“谢谢爸妈。”
胡梨没想到这次给他化妆的还是周叶寒，不过和上次不同，周叶寒今天要平易近人得多，给胡梨化妆时，还和他聊起天来了。
“吃吗？”周叶寒从口袋拿出一粒糖递到胡梨跟前，胡梨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又是葡萄味的糖。
一看到是葡萄味的糖，胡梨就想起秦明池给他买的一大盒糖，牙止不住地泛酸，眉心微拧。
周叶寒没错过胡梨的表情，不等他回话，手就收了回去：“我忘了，你不能吃。”
胡梨一脑袋问号：“我为什么不能吃？”
“因为有人会吃醋。”周叶寒笑了起来，看着更像狐狸了：“胡梨，秦明池喜欢你。”
胡梨毫无准备，忽然听到周叶寒这么说，慌乱得想要否认，可周叶寒语气笃定，说的是陈述句，根本没想给胡梨否认的机会。

从大棚出来，胡梨脸上的温度都没恢复正常。
秋季天气多变，早上胡梨出门时还是晴天，这会儿天却灰蒙蒙的，正在下雨。经纪人本来要送胡梨回家的，可胡梨说有人来接他，经纪人就先走了，结果他都卸完妆出来了，还没看到秦明池身影。
秦明池这个骗子，说话不算数。
胡梨掏出手机，准备发消息讨伐秦明池，只不过他刚点进微信，还没来得及编辑信息，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对不起小糊。”
秦明池撑着伞，因为走得急，气不太顺，呼吸有点快，胡梨斜了他一眼，没有因为就此原谅他，漂亮的眼里盛满不满：“你迟到了。”
“堵车耽误了点时间。”秦明池好声好气的又道了一次歉，看胡梨表情未变，微微放下心，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路上买的，小糊先随便吃一点，等会我带你去吃饭。”
秦明池回了一趟家，没空手离开，从家里顺了一辆车，刚刚是开车过来的。
“什么？”胡梨记得他还在生气，哪怕很好奇秦明池买了什么，也没有凑过去看，只随意瞟了一眼，语气随意道。
“蓝莓派和一些小面包。”秦明池打开包装袋，从中拿了一个蛋挞出来，笑着问：“吃吗？”
蛋挞是新鲜出炉的，拿出来还是热的，香味更浓郁，馋得胡梨快坚持不下去了，一直用余光看这边。
“他家的蛋挞是招牌，特别好吃，”秦明池注意到胡梨的小动作，心里感慨胡梨可爱的同时，面上却装的十分平静，递台阶道：“尝尝看？”
胡梨早就馋了，闻言没有再装不在意，一副是你让我吃的的表情，伸手拿了个蛋挞。
秦明池忍着笑问：“怎么样？”
“还不错。”胡梨还在维持他的人设，矜持道：“勉强合格。”
“合格就行。”秦明池没戳穿胡梨：“那先走？”
车停在停车场，从大棚门口过去有点距离，秦明池撑开伞，眼神示意胡梨到伞下。
美食消散了胡梨心里的不满，看在秦明池给他带了蛋挞的面子上，胡梨没有再为难秦明池，高抬下巴道：“走。”
吃完饭已经八点了，路面因为下了一天的雨而湿漉漉的，好在现在雨停了，秦明池不用再撑伞。
山市的人爱玩会吃，哪怕是阴雨天，也挡不住他们的脚步，天黑后城市依旧热闹。
来的路上胡梨吃了两个蛋挞和一个蓝莓派，刚才吃饭时他也吃了不少，秦明池担心他晚上睡不好觉，餐厅出来后没立马上车，反而顺着路边散步消食。
秦明池问起今天的拍摄：“拍摄顺利吗？”
和上一次拍摄不同，这次是室内拍摄，省去上山下山，没那么累，胡梨只需要听摄影师指挥摆姿势就行了。
“当然了。”说起拍摄，胡梨兴致变高，尾调上扬：“一般要拍六七个小时的，我们五个小时就拍完了。”
“小糊好厉害。”秦明池不吝啬夸奖，一连夸了胡梨好几句，直把人夸得不好意思了，才闭嘴没有再夸：“经纪人夸你了吗？”
胡梨揉了揉肚子，用力点头，炫耀一般道：“不止经纪人。”
秦明池笑着问：“还有谁？”
“大家都夸我了。”想到自己今天被这个么多人夸了，胡梨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表情嘚瑟。
秦明池就爱看胡梨这样，一时弯着嘴角，笑得很不值钱：“小糊这么优秀，大家夸你是应该的。”
胡梨哼笑：“那是。”
“辛野说Look已经送印了，过不了多久就能够出刊了，到时候肯定会有更多人喜欢小糊的。”秦明池给胡梨打比方：“届时小糊每天都能看到别人说喜欢你，说不定下次出去工作，还有人来送机。”
胡梨没坐过飞机，也没听懂秦明池说的话，可一想到有很多人喜欢他，胡梨就特别开心。
说话间两人走远了，来到了一条热闹的街道，路边有移动商贩在卖出的，冷空气中漂浮着食物的香味。
胡梨吃得饱，此时见了好吃的也不馋，秦明池就更不饿了，视线都没有落到小吃摊上。这条街够热闹，除了卖小吃的，还有卖别的东西的商贩，秦明池一路看过去，视线最终落到某个年老的阿婆身上。
阿婆穿得多，戴了一顶带毛的帽子，坐在自备的小矮凳上，笑眯眯地和前来询问的顾客说话，而她身前摆满了花。
“小糊。”秦明池计上心头，收回视线惊喜地看着胡梨。
胡梨还沉浸在被夸的喜悦中，闻言睨了秦明池一眼：“？”
对上胡梨投过来的视线，秦明池本想说我带你去买花，只是话到嘴边，又觉得直说不太好，便改嘴道：“你喜欢花吗？”
胡梨爱美，也很会臭美，还是狐狸时，偶尔在路边发现漂亮的花，胡梨都会把花摘下来别在耳后，再跑到溪水边看自己戴花的样子。胡梨住的小窝，也总有他从不同地方采来的鲜花来做装饰，有一年胡梨更直接睡进了花丛。
“喜欢。”胡梨还没看到卖花的阿婆：“哪里有花？”
秦明池浅笑：“我带你去。”
阴雨天阿婆的声音不算好，秦明池和胡梨走过去时，摊位前只有一位穿校服的女生在挑花，对方看他们来了，立马往旁边挪，让出了位置。
秦明池对女生说了句谢谢，才再喊小糊：“你喜欢哪一束？”
阿婆卖的花种类很杂，秦明池只认识大众的几种，不过他不确定胡梨喜不喜欢这些花，索性让胡梨自己选。
山上花的品种不多，且大多是野花，胡梨乍一看到这么多大朵的花，直接看花了眼。他在秦明池旁边蹲下，看哪束花都喜欢，陷入了纠结。
阿婆编好了手链，见胡梨一脸纠结，笑眯眯地喊他：“如果喜欢就都来一枝吧。”
“这怎么来啊？”胡梨吃惊地看着阿婆，却没有说不好，显然已经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