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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航(酸奶和豆奶)


舒舒姑娘哭诉自己这回倒是找了一个真飞行员,可对方是个脚踩三条船的渣男,谎话连篇堪称时间管理大师。舒舒被狠狠伤了心,痛骂民航全是花心萝卜,就没一个好男人!
张盟听不下去,辩解一句:“你也不能一杆子打死一船人吧,咱民航还是有靠谱好男人的。”结果舒舒马上停止抽泣,反问道:“谁?你是说你吗?你是gay不算!”
张盟本意倒也没想说自己,公司那么多成了家的飞行员人不都踏踏实实过日子呢么。他不服,继续打嘴仗:“除了我也还有很多啊,你别把人全骂进去了。”
舒舒姑娘隔着电话眼睛都亮了,职业滤镜又开始放光,泪还挂在脸上就兴致勃勃地追问:“真有吗?给我介绍一个吧,能帅一点就更好了。”
所以张盟还真不是一时兴起,而是领了任务的。他面前两个人选都是单身,但他和江新年更熟,而且张盟对褚煦梁存着一种敬畏,因此这样的话他只敢和师兄提。
舒舒姑娘吧虽然脑子一根筋了点,但外在条件确实不错,要是两人能成也算好事一桩。
江新年打断他对女孩子条件的描述。“那个,我有对象了,你别瞎牵线。”
张盟惊讶地扒着江新年的椅后背嚎:“师兄,你啥时候找了个嫂子?我怎么不知道!”
江新年心想还没热乎几天呢,新鲜出炉的嫂子此刻就坐你面前。他擒着笑瞥一眼右座的褚煦梁,正想开口被一声清嗓子的声音打断。
褚煦梁正色道:“别闲聊了,联系区调。”
江新年知道这是不让自己告诉张盟的意思,于是听话地闭嘴假模假样开始忙工作。
作者有话说:
CAAC:Civil Aviation Administration of China中国民航局的英文缩写,飞行员挂脖子上那个登机牌的绳子上就蓝底白字印着CAAC,因此舒舒用这一缩写来指代职业。

早上落地成都,三人一起在酒店吃了早饭后各自回房间休息。
褚煦梁回房洗了澡正拉上遮光窗帘准备补觉,房门被人叩响。他以为是客房服务,还纳闷自己明明摁亮了勿扰灯怎么还有清洁人员这时候上门。
拉开一看,门外是换下制服一身运动休闲装的江新年。
“额,褚机长,我有一个飞行上的问题想请教您。”江新年一本正经地说。
褚煦梁扶了扶额头,往门外瞧了瞧。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根本犯不着扯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把江新年让进来,关上房门。无奈地反问他:“要请教什么问题?”
江新年往他床上一坐,抄着手不满地说:“想请教一下,要是男朋友不理人,到底该怎么哄啊?”他说是请教怎么哄人,却是一脸需要别人来哄的表情。
褚煦梁笑了,解释说:“工作场合,得注意影响。”
江新年却不依,他又不是要和褚煦梁在飞机上卿卿我我,他只是想要一些区别于普通同事的待遇。
一个眼神或者不明显的触碰,好让他感觉安心。他赌气地问:“那现在呢?不算工作场合了吧。”
褚煦梁认真想了一下,回答他:“严格来说,还是执勤期。”
江新年听见这句直接炸了毛,也不知道褚煦梁是故意气他还是逗他,又或者真的这么无欲无求。他这边抓心挠肺地难受,对方却始终云淡风轻的,这很不公平!
江新年站起来推着褚煦梁堵住他的唇,将人抵在墙上亲吻。
都说小别胜新婚,他们这又是新婚又是分别的,谁受得住,反正他是受不了。
就像一个小孩从来不给他吃冰淇淋就算了,可哪天让他尝过美味然后又不给吃了,那才叫遭罪。日日夜夜都念着那滋味,恨不得插翅飞到对方身边。
江新年吻得动情,手还四处游移点火。褚煦梁渐渐招架不住开始腰身发软,偏偏身后是墙壁根本退无可退只能由着江新年发泄不满。
江新年凶狠地吻过一阵又转而委委屈屈地在褚煦梁耳边诉说:“梁哥,我每天都在想你。”
褚煦梁抬手抚上他的后脑勺,任由真心流露:“我也想你。”
江新年犹如被注入了一剂兴奋药水,呼吸都急起来,舔着褚煦梁的耳廓拉着他倒在酒店大床上。
江新年觉得自己像是得了某种奇怪的肌肤焦渴症,唯有和褚煦梁紧紧贴在一起才能缓解内心的焦躁。
此前江新年一直认为自己不是一个重欲的人,甚至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有些性冷淡。但时至今日他才明白,那不过是内心的欲望一直没有得到释放,他对褚煦梁的渴求强烈到超出自己的认知。
江新年翻身将褚煦梁压到身下,放过他的双唇转而去吸吮对方的喉结。独属于男性的特征昭示着他亲吻的这个人是同他一样的性别。
江新年曾经以为那夜异国艳遇不过是由于酒精的催化,实际上自己并不能真正地接受一个男人。但如今他清晰明白地知道,他的欲望始于这个男人,忠于这个男人。真正的情起根本不需要跨越性别的障碍,因为爱是一种本能。
睡衣下摆被撩起堆叠到锁骨的位置,褚煦梁清晰地感受着密集柔情的亲吻流连在他胸膛,然后一路往下造访小腹和腰侧最后来到人鱼线的位置。察觉到江新年的意图,褚煦梁伸手去阻挡。
“你不用这样的。”江新年根本不需要为他做到这种地步,而且褚煦梁心中隐隐有些害怕,怕对方不能完全接受。
江新年握住他的手压到一旁,不容拒绝地低下头去。褚煦梁仰起头,难以自抑地将修长的手指插进对方乌黑的发里。
半晌,江新年去卫生间漱口,出来的时候边走边脱掉了自己身上紧绷的长裤只剩下一条四角短裤。褚煦梁已经不像头一次那么害羞,这回没有偏过眼去。
“梁哥,你这个擦脸的贵吗?”
褚煦梁看向江新年手里握着的黑色小瓶,那是自己的面霜。
撑起一点身体,褚煦梁声音带着一种情事后特有的慵懒。“怎么,贵的话你就能不用了?”
“那不行!”江新年跪上床,咧开嘴笑的模样俊美逼人。“贵的话大不了我赔你一个。”
大概是打定主意要赔褚煦梁一个新的面霜,江新年用起来毫不手软。一大罐面霜被他挖去大半,连空气中都浮动着一股暗香。
褚煦梁是觉得自己今后再也不能直视这个牌子的面霜了,别说是用光是闻着这香味,也会不可避免地勾起此刻回忆。
酒店房间备的标准尺码勒得江新年难受,可他顾不得那么多了,时隔多日再一次吃上冰淇淋,身心得到的满足令那点不适不值一提。
江新年像个突然盼到奖励的孩子,急急咬上几口,之后又舍不得一下子吃完似的改为慢慢将其舔到融化,任由冰淇淋的甜味在口中漫延,享受那绝美滋味的持久留存。到最后再将剩余的蛋卷一口咬碎吃得渣都不剩,然后餍足地眯起眼睛。
江新年是被电话声吵醒的,他摸过床头柜的手机放到耳边,张盟咋呼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师兄睡醒了没?我来你房间找你玩儿哈。”
江新年下意识地答:“好。”然后才回魂一般意识到自己还在褚煦梁这呢,他立马改口:“别!我是说等一会儿,我还要洗个澡!”
江新年低头,褚煦梁也醒了正躺在他臂弯揉眼睛呢。“你过十五分钟再来找我!”他冲张盟叫道。
“哦,洗澡啊。”张盟故意拖长了音调,语调十分不正经地反问道:“十五分钟就够了啊师兄?”
他们一般早上飞完航班回酒店就会先洗澡然后再睡觉,所以江新年此刻起床还说要洗澡,张盟不免就想歪了,揶揄得不带掩饰。
“滚你丫的!”
江新年挂了电话,一看时间都快傍晚六点。他亲了亲还迷糊着的褚煦梁,下床去找被他自己扔了一地的衣服。
边穿边跟褚煦梁解释:“张盟要去房间找我,我先回去了啊。”不然就要穿帮了。
褚煦梁平时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睡得有些凌乱,瞧着倒有一种别样的可爱。他把头重新埋回被子里,在江新年穿好衣服准备走的时候低声抱怨道:“他怎么老爱找你。”
那声音从被面下闷闷地传来,江新年不可置信,他梁哥这是在吃醋?
江新年重新倒回来,爬上床,把褚煦梁从被子里剥出来。“梁哥,你想我留下来?”只要褚煦梁一句话,就是刀架脖子上江新年也不走了。
褚煦梁不愿意承认,赶人道:“你快去吧,别一会儿解释不清了。”
“真的?”江新年不确定。
“嗯。”褚煦梁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已经恢复到往常的样子。“快去吧,十五分钟快到了。”
江新年前脚刚回房间,后脚张盟就来敲门。江新年把人放进来,张盟一来就燃烧起熊熊的八卦之魂。“师兄,你快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谈的恋爱!”
张盟一屁股坐上沙发,“飞机上快把我憋死了,想问又怕被褚机长训。”
江新年春风得意,满脸滋润地说:“才刚在一块儿,就前两周的事儿。”
张盟好奇得不行,“怎么认识的啊?肯定是一大美女吧?”
江新年乐了,应道:“嗯,冰山美人,旅行的时候认识的。”
张盟一脸羡慕,心道别人旅行怎么都有艳遇,自己想要找个对象咋就那么难呢?
“你说你们一个个的都脱单了,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啊?”
张盟瘫在沙发上,他都快二十四了还是个处男,这年头说出去不给人笑掉大牙?
江新年的春风得意都写在脸上,这神色两厢一对比就跟一迎风招展的青葱绿树和一株焉了吧唧的黄叶小白菜一样。
江新年颇有闲情逸致地问张盟:“唉,你喜欢什么样儿的?”
张盟想了想,脑海里不禁浮现出某位机务洗过澡还没来得及穿衣服的画面。“就身材好点的吧。”
“还有呢?”江新年追问,他心情好,想着如果有合适的,也能帮忙留意一下。
“脾气好点的吧。”不要像某位机务那样动不动就给他冷脸。
不是,他拿季晨这个直男对比个什么劲儿啊!张盟重新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择偶的标准好像也不算太严苛,就这么两条而已,怎么就是找不到真命天子呢?
算了不想这些,张盟提议说:“师兄,待会儿咱们又去上回那家店吃兔头和蹄花吧?”
去年秋天那会儿他们飞成都,也是这样的组合,他和江新年去了双流一家老字号吃饭味道十分不错,张盟一直惦记着呢。
“行啊,待会儿叫上梁哥。”
那个时候江新年还没认清自己的心意,如今想来真是唏嘘,还好褚煦梁愿意等着他。
“啊,要叫上褚机长一块儿吗?”张盟犹犹豫豫地讲。
“你不乐意?”江新年有一种被冒犯到的感觉,皱起了眉。
“不是不是,我哪敢。就是面对褚机长我有点怵。”
张盟说的是实话,对褚煦梁这个人他没有任何意见,只是被提问抽考搞得有些后遗症罢了。
江新年缓和了一点神色,劝解道:“梁哥他人很好的,你自己别心虚啊。”
“呃,师兄,你衣服是不是穿反了?”张盟指着江新年的体恤问。
江新年低头一看,果然自己刚才太着急把体恤的里外弄反了,虽说他这个是纯色并不明显,但仔细看还是能发现线缝都露在了外头。
他抬手撩起衣服下摆,把体恤重新脱下来。正好这时房门被扣响,张盟站起身去开门。
“褚机长!”
随着张盟大嗓门一声招呼,正裸着上半身往头上套衣服的江新年扭过头来,见褚煦梁穿着一件高领毛衣此刻正站在房门外,两人隔着一个傻乎乎的张盟视线相接。
作者有话说:
那个,可以多一点评论吗?一个人写文好寂寞的。

褚煦梁先偏过头去,江新年赶忙穿好衣服,挤开张盟来到门边。“梁哥,你找我?”
褚煦梁垂着眼睫辨不清情绪,只问:“去吃饭吗?”
江新年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听张盟探出个头来讲:“褚机长,我们正好要去找您一块儿吃饭呢。我知道双流有一家老妈蹄花,可好吃了!”
这个狗腿子,话都让他抢着说了,刚才是谁说见到褚煦梁就发怵的?江新年回头瞪张盟一眼,然后请褚煦梁进房间里坐。
“刚衣服穿反了。”江新年不动声色地解释。“我再套件外套咱们就出发吧。”
其实褚煦梁心里明白江新年不会背着他乱来,但不可否认刚才开门那一刻见到江新年裸着上身有惊愕也有不满。但非要深究这事又显得太过矫情,于是褚煦梁只好自己生闷气,一路上都没怎么和江新年讲话。
那家店的生意一如既往地好,他们到得晚只剩下店面外的桌子。秋天的时候坐在露天倒也舒服,但如今二月份的成都依旧春寒料峭,傍晚的夜风阵阵刮来引得张盟侧头连打两个喷嚏。
“梁哥你冷吗?”江新年关切地问。他梁哥一向怕冷,好在今天穿了高领毛衣加外套。只见褚煦梁摇摇头,继续用茶水烫碗筷。
“我冷。”张盟打完喷嚏瑟瑟发抖地拢了拢衣领。
“谁叫你穿那么少。”江新年批判道:“要风度不要温度就是这个结果。”
张盟撇撇嘴,酒店里开了暖气那么热,谁能料到这会儿要坐在寒风中吃饭呐。好在热腾腾的蹄花汤很快端上了桌,一碗下肚浑身就暖和了起来。
“梁哥,再喝一碗吧,肉都炖软了好消化的。”江新年又主动给褚煦梁盛了一碗汤,不知道他梁哥的热情是不是下午都用光了,江新年总觉得他对自己冷淡了不少。
兔头端上桌,一盘麻辣味一盘糖醋味。这东西其他省份吃不着,张盟和江新年都馋好久了,戴好一次性食品手套就准备开啃。
褚煦梁看着被放到自己盘子里沾着花生碎和酱料的兔头,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梁哥,要不要我帮你把肉剔下来?”江新年见褚煦梁半天没动,关切地问他。
张盟在一旁惊得忘了下嘴,张着嘴巴保持着刚才的预备姿势。不是吧,原来讨好机长教员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他刚进公司就听说有副驾驶帮机长拎箱子倒水之类的,难道连啃个兔头都得帮忙剔好肉吗?他师兄不是已经恢复了机长资格?还需要如此鞍前马后地充当狗腿子?
张盟自愧不如,心叹难怪褚煦梁这么偏爱他师兄。实在是太会来事儿了,整个就是一贴心小棉袄啊。
褚煦梁抬头看一眼满脸殷勤的江新年和完全呆滞掉的张盟,不太自在地舔舔嘴唇,拒绝道:“不用,你吃你的。”
江新年也不勉强,见褚煦梁慢条斯理地给两只手都戴上食品手套,拆零件一样细致地将那枚兔头拆解开,然后斯文地将肉送进口中。
江新年越看越觉得有趣,心想褚煦梁小时候家教一定很严。大约是那种从小父母就要求吃饭要坐端正,小手扶好碗不许发出声音的类型。
而他身旁的张盟美味当前啃得就很豪放了,怎么方便怎么来,根本不顾形象。都说川渝小吃是一绝,这话不假,很多地道美味都藏在市井小店里。三人敞开肚皮吃了一餐,满足地打车回酒店。
走廊上分别,张盟和江新年住在一边,而褚煦梁的房间在电梯口的另一头。江新年打算先回房然后再偷偷溜去找他梁哥,结果这时候今晚一直不多话的褚煦梁停下脚步主动说:“新年,你来我房间,提前把航前准备做了。”
“好勒。”江新年雀跃地应了。他梁哥这理由找得好啊,省得他还回去一趟演戏。于是转身跟张盟拜拜,同褚煦梁一道往另一边走了。
张盟用同情的眼神目送他的背影,缓缓摇头忆起自己当初航前航后被褚煦梁抽考支配的可怕日子,他师兄实在是太可怜了。
回到褚煦梁房间,江新年从卫生间洗过手出来,就见他梁哥拿着iPad一本正经地说:“用我的看航图和天气吧。”
“不是,还真准备啊?”江新年完全没料到是这样的剧情走向。
“不然呢?”褚煦梁抬起头答得理所当然。
对方这么热爱工作爱岗敬业,搞得江新年那点儿想要卿卿我我的小心思实在是上不了台面,于是听话地坐过来接过iPad查看今晚航班的信息。
虽然褚煦梁是作为教员监察江新年的左座飞行,但驾驶舱分工上他担任的是右座副驾驶的职责,因此他挑了机场重点细则对江新年进行汇报。
“ZBAA凌晨1点至6点跑道18L/36R关闭,可由A8/A9穿越,不可用A0/A1穿越。跑道36R ILS不可用。沙子营VOR部分径向线限制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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