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们的谈论中得知,这位张老道长是当初的长老之一,目前已经106岁高龄,居住在喜行宫,与汪老会长,以及另一个去世的宋长老曾是同门师兄弟。
这一路上,几人都在聊这位张老道长曾经帮人解决过的灵异事件,有话题可聊,时间倒也过的快一些。
四十分钟后,大巴车停在了喜行山脚下,因他们拍摄的工作人员太多,担心打扰到道观里道长们的修行,便只让嘉宾的个人跟拍随行。
体力差,年龄大一些的人,去旁边做缆车。
年轻,体力好的人,便徒步上山。
禾晔被归为了后者行列,上山时,难免要结伴闲聊,那些人也都还记得拉拢他的任务。
左边潘忠涛,右边范国强,身后还跟着一个苏武学,禾晔想躲都躲不开,烦闷不已。
幸好,道观坐落在半山腰,只需要爬半个小时便到了。
因为提前打了招呼,已经有年轻道长等在道观门口,给他们领路,径直将一众人带到了张老道长居住的院子。
院子里,张老道长正坐在轮椅上晒太阳,因年龄太大,满脸褶皱,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头,眼窝下陷,就连眉毛、胡子都已经变得银白。
虽然已经没有了生活自主能力,但身上衣服干净,看得出晚年生活还算不错。
在他旁边,一直有个中年道长陪着,看起来五十多岁的模样,与潘忠涛、陈罗昌、郭路权他们互相认识,笑着打招呼。
潘忠涛作为牵线人,帮嘉宾们介绍:“这位是罗空师弟,张师伯的六徒弟。”
之后他又给对方介绍了其他十位嘉宾。
罗空道长客气道:“抱歉各位大师,我师父老人家年龄大,眼睛、耳朵都不太好使,麻烦你们说话的时候声音大一点。”
的确,张老道长的眼皮下垂,遮的眼睛只剩下一条细缝,眼球浑浊昏黄,认了半天都认不出谁是谁。
最后派出他比较熟悉的陈罗昌为代表,询问当年的事情。
一说起汪老会长的死,张老道长就忍不住长叹口气,感慨道:“我师兄死的蹊跷,死的冤枉啊!”
陈罗昌问他:“张师伯,您记得温甘吗?”
张老道长几乎没有思考,点头道:“记得,他也是年纪轻轻地就意外去世了”
陈罗昌道:“能详细地说说他吗?”
张老道长逐渐陷入回忆,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温甘这孩子在术法上是个不可多得的旷世奇才。”
禾晔坐在椅子上听着,手指不自觉地摩挲,唇角抿平。
术法非常厉害,似乎是所有人对温甘的评价。
但术法太厉害,性格上就难免有缺陷,他是个非常心高气傲,且不服管教的人。
也因为脾气太差,协会里的人几乎不怎么跟他来往。
在张老道长口中,温甘并不是一个正派的人,曾做过很多协会里其他人不能理解的事情,甚至有几次为了救下邪教教徒,反水打伤队友,也因此其他人都不愿跟他一起出任务。
陈罗昌又问:“那您还记得他最后怎么死的吗?”
张老道长思忖许久,缓缓说道:“他是在一次做古墓任务时出的事儿。”
“当时他突然失踪,汪老会长特意派了协会里几名长老过去搜寻他,但并没能把人找回来,好像是说困在了古墓里,但后来古墓被官方挖掘,并没有发现温甘的尸体。”
萎衣蹙眉,接话道:“听起来这人是死于意外,那汪老会长为什么会说不敢肖想温家的东西,还要找温甘的魂魄,帮他复活?”
陈罗昌将这句话大声重复给张老道长听,老人听完神情瞬间严肃,斥责道:“胡说八道!”
“我师兄能肖想他什么东西,这话是谁传出来的?”
陈罗昌便将上午招魂,那老鬼听汪老会长亲口祈求说的这话讲述出来。
张老道长听完,沉默许久,问道:“你们是说,我师兄是被温甘养的那只厉鬼杀了?”
他的情绪瞬间变得激动,嘴里嘟嘟囔囔道:“我就知道那畜生养不熟,当初协会里的人都劝他将其灭杀,温甘那小子非不听,硬要养在身边驱使,那可是一只杀人如麻的厉鬼,根本没有人性,现在连我师兄都折在了他手上!”
张老道长说着竟留下几滴眼泪,悔恨道:“当初就不该留他,不该留啊!”
“温甘早早死了也好,就他那无法无天的性格,留下来也要闹出事儿,当初他背着协会给人续命,几次强闯地府,将底下的鬼神得罪了个遍……”
原本张老道长对温甘这人就颇有微词,听到师兄竟可能是被温甘养在身边的那只厉鬼杀害,他就更没几句好言,说出来的话全是指责埋怨。
他一再保证,师兄汪老会长是一个光明磊落、大公无私的人,当初如果不是他和其他几位长老力保,不合群的温甘早就被踢出协会,不可能稳坐长老之位。
等他们临走时,张老道长一再叮嘱,让潘忠涛带头好好调查,如果真是恶鬼作祟,一定要将其灭杀,不要留下祸害。
之后,他们又拜访了同道观的另一位老道长。
同样的,从他口中得知,温甘的风评极差,当初与协会里不少术士都有过节,其中就包括他。
禾晔在旁边默不作声地听着,心里对他们的话却不怎么认可。
温甘是个怎样的人,他不清楚。
但作为他身边饲养的厉鬼,牧夕璟并不像他们口中说的那样作恶多端,心思歹毒。
因为不认可,所以全程他都没怎么插话。
拍摄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听完几位老道长对温甘大多都是负面评价,在场除了禾晔的所有嘉宾都认定,汪老会长就是被那只杀人无数的厉鬼害死作为结尾。
几位协会里的道长对着镜头扬言,一定要找到那只厉鬼灭掉,以免他为祸人间。
节目拍摄结束,回去的路上,郭路权听着几位师弟对温甘痛骂指责,终于有些看不下去,想替他说了几句好话。
然而,却遭到众人说教,斥责他被对方迷了心智,情人眼里出西施,才会觉得温甘不错。
“郭师兄,不是我们偏颇,你就没想过,师叔、师伯们都是曾经与他相处过的人,如果一个人说他不好,可能是误解,可两个人、三个人都说他不好,难道全是师伯们的问题吗?”
潘忠涛附和道:“是啊,之前我们一直以为汪老会长是被博道院的人害死,要不是今天禾老板招魂,我们估计还会继续被蒙在鼓里。”
郭路权不认同道:“可谁又能说不是今天招来的那只小鬼在说谎呢?”
“当初那只厉鬼在温甘去世后就没再出现,没人能保证汪老会长死的时候,他还在世,毕竟这么多年了,我们从没听过有关他的消息。”
陈罗昌出来打圆场:“这些事情回去再说吧。”
到底是他们协会内部的事情,今天应付完节目组,后续调查的事情,肯定不会再公之于众。
禾晔没有兴趣参与其中,此时他正在翻看那些人口中为非作歹、罪该万死凶手的聊天记录。
牧夕璟:【禾晔,吃午饭了吗?】
牧夕璟:【图片】
牧夕璟:【我的午餐】
牧夕璟:【味道还不错,有空带你过来吃】
牧夕璟:【这部电影不好看】
牧夕璟:【果汁难喝】
牧夕璟:【水果也不好吃】
牧夕璟:【饼干太干了,难吃。】
牧夕璟:【饿了】
牧夕璟:【你结束了吗?】
牧夕璟:【是不是很累?】
牧夕璟:【晚饭想吃什么?】
以往总担心打扰他的人,今天却一反常态,消息一条接着一条,试图从禾晔的回复中,窥探出他的态度。
只可惜,禾晔没给他侦查自己的机会,一条没回。
到了晚上,一向沉稳镇定的男人终于泄露出了几分急迫。
牧夕璟:【禾晔,不管他们说什么,你先不要相信。】
牧夕璟:【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这次结尾,还破天荒的带了一个可怜兮兮的祈求表情包。
禾晔看着消息框里的表情包,想象着男人忐忑不安的模样,嘴角有了一丝松动。
他看着消息框上端,一直提示【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终于施舍了一个回复:【嗯】
禾晔没再回复,点开游戏,任由消息在后台震动。
四、五十分钟后,大巴车稳稳地停在了酒店门口,禾晔还没来得及起身,就收到潘忠涛的主动邀请。
“禾老板,我让人定好了酒店,邀请大家一起吃顿晚饭,您有没有什么偏好的口味?”
禾晔毫不留情地拒绝:“不用了。”
潘忠涛不死心,还想再争取机会:“禾老板今晚有事?”
禾晔:“嗯。”
潘忠涛厚着脸皮道:“能问问是有什么急事吗,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睡觉。”
丢下这两个字后,禾晔没理会对方僵滞的神情,径直走下车。
他刚从车上下来,余光就瞥见了等在车门旁的高大男人。
“禾晔。”
牧夕璟脸上挂着灿然笑容,那双勾人的桃花眼眸中带着小心谨慎的打量试探,同时顺手将禾晔肩头上的背包接了过去。
禾晔虽没应声,但神情平和,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太生气。
牧夕璟见状,更加得寸进尺地牵上他的手,语调温和地询问:“你对海鲜过敏吗?”
“我看到附近有一家海鲜楼味道不错,想带你过去尝尝。”
禾晔倒是给面子,回复了三个字:“不过敏。”
牧夕璟得到回应,眉眼间的笑意更浓了:“那就好。”
两人到了路边,男人抬手打车,报了饭店地址。
在出租车上,牧夕璟看出禾晔不想说话,便识相地没有过多询问,打电话让饭店提前准备,等他们到地方坐下没五分钟,一大盘海鲜盛宴便端上了桌。
男人并没有急着替自己辩解,而是带上了手套帮禾晔拆蟹剥虾。
禾晔能看出他藏在心底的焦急,但牧夕璟不说,他也不催,正好趁机安静地吃个晚饭。
眼看晚饭进行到了一半,禾晔吃的心满意足,牧夕璟才将话题引入正轨。
“禾晔,今天拍摄的顺利吗?”
禾晔抬眸觑他一眼,等着男人接下来的话。
牧夕璟将面前满满一碟子的海鲜肉送到禾晔面前,摘下手套,一边抽出湿巾擦手,一边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许久后,他才丢出第一句引子:“我并不是活人。”
“你,曾经是我的饲主。”
“汪德才、许志勇他们都是我杀的。”
“我找了你三十年。”
禾晔用筷子夹着一块蛤蜊肉送入口中,一边咀嚼,一边消化这四句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感觉到牧夕璟正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因为太紧张,甚至忘了呼吸。
禾晔不再折磨他,神情平淡地挑出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杀他们?”
牧夕璟认真回答:“他们杀了你。”
禾晔抬眸望向他:“继续。”
牧夕璟整理了一下心情,开始慢慢讲述:“上一世的你,名叫温甘,温暖的温,甘甜的甘,你师父给起的名字,你是鬼腹子,被你师父从母亲尸体里救下来的,可能是不同于常人的经历,让你天生阴体,而且在术法上能力超群。”
“不到十二岁,就超过了你师父,15岁就能独闯地府。”
说到此,牧夕璟突然轻笑:“19岁就将我困在了身边。”
“因为你能力太强,引起了玄术协会的注意,利用高薪将你聘入协会成员,你的能力很强,但因为不喜欢人情世故,所以遭到了其他术士的排挤。”
“不到23岁时,你已经能自创符箓,甚至能请地府阎王亲自来帮忙,因为太强,汪德才担心你被挖走,破格升你为十大长老之一。”
“那时候,你为了复活我,自创出一种禁术,可以瞒过地府,让死人复活。”
“还有一种,可以延长活人寿命。”
“当时王德才已经六十多岁,黄土埋半截的人,便惦记上了这两种术法,联合其他几个老畜生,将你骗去菱王墓,想将你害死,然后借由复活你的借口,让你交出这两种禁术。”
“可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发生了意外,你被困死在墓中,之后下落不明。”
说到最后,牧夕璟的声音变得冷硬,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
禾晔却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般,神情平淡:“你呢?”
牧夕璟抿紧唇:“当时你手下有几个年轻术士在做其他任务时,遇到了麻烦,你派我过去援助,否则也不可能让他们钻了空子。”
温甘死后,牧夕璟直接疯魔了。
查出陷害他的几个凶手后,将许志勇杀死在了酒店里。
徐志勇死后,其他四人都害怕温甘饲养的厉鬼找上自己,开始躲藏,试图苟活。
可在短短几年间,还是被牧夕璟杀了个干净。
其中有三个年轻道士,是他们的徒弟,拼死也要护住他们,被牧夕璟一气之下,连带着杀了。
其中汪德才最为胆小怕事,得知徐志勇死后,主动卸任玄术协会会长一职,躲在自家道宫里不敢露头。
牧夕璟虽然厉害,可到底是一只厉鬼,进不去道观,只能派几只野鬼在山下守着。
这一等,就是七八年时间。
估计汪德才也没料到,牧夕璟为了杀他,竟然能守株待兔这么久。
“我找了你很久,甚至多次闯入地府,可阎王说生死簿上没有你的名字。”
禾晔问:“没想到魂飞魄散的下场?”
牧夕璟缄默良久:“想过。”
禾晔:“那为什么还找?”
牧夕璟沉默以对。
禾晔看着他垂眸不语的模样,心底的那点不适消失殆尽。
他倚靠在椅子上,继续询问:“怎么确定我就是他?”
牧夕璟:“说不清,但当时在纸扎店里看到你第一眼,就觉得你是。”
禾晔:“长得像?”
牧夕璟抬眸盯着他瞧,摇头:“容貌只有五六分相像,但言行举止很像。”
他抬手朝自己脸上下眼睑处指了指:“你们这里都有一颗美人痣。”
“你的术法也很厉害。”
禾晔挑眉:“只是这些,就让你认定我一定是他?”
“不是。”牧夕璟坦白道:“在认定你之后,我曾再次闯过一次地府。”
禾晔闻言,瞬间想起之前有一天,他说要请假,结果到了晚上,鬼门关就出现异动,地府阴气上涌,不少阴差跑出来,说有一只厉鬼强行闯入地府。
没想到竟是牧夕璟。
怪不得那天请假回来,他二话不说就情绪激动的抱住自己。
也是从那天之后,一向与他保持着绅士距离的牧夕璟突然拉近了两人的相处距离。
禾晔看着面前的海鲜大餐,只感觉吃的心里五味杂全,说不上愤怒,也说不上高兴,唯一的感觉就是这顿饭让人难以消化。
他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几口,将心底的情绪压下,与对面的男人说道:“吃饭吧。”
牧夕璟没想到禾晔听完这些事情,会表现的如此平静,甚至看不出他心底情绪。
一顿饭下来,吃的他食不下咽。
吃完饭,禾晔对牧夕璟说道:“你先回去。”
牧夕璟有些慌张:“你呢。”
禾晔:“我出去走走。”
牧夕璟:“我陪你。”
禾晔拒绝:“不用。”
他需要独自消化一下今晚的事情。
牧夕璟不太放心,可也知道禾晔需要一些独处时间,便只能应下,站在原地,目送对方离开。
晚上11点,禾晔走了一个多小时,感觉有些疲惫,随便在路边找了个长椅坐下休息。
已经进入了九月中旬,天气逐渐转凉,夜间的微风带着丝丝凉意,吹的人头脑清醒。
这会儿,路上只剩下来来往往的车辆。
他双腿交叠,靠在椅背上,盯着某处发呆。
十几分钟后,禾晔长长吐出一口气,突然起身,走到路边打车。
半个多小时后,一辆出租车停在酒店门口,禾晔推开后车门下来,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酒店门口,手里夹着烟的男人。
禾晔迈步走近,闻到一股很重的香烟气,也不知道这人坐在这里抽了多久。
“不嫌脏?”
他主动出声,看到男人脊背一僵,侧头朝他望过来。
牧夕璟手中燃着的香烟,被风吹到了禾晔面前,他嫌弃地皱眉。
下一秒,香烟被男人硬生生掐灭,丢进垃圾桶。
禾晔没做过多停留,直接朝酒店大门走去,男人在身后紧随而至。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酒店大厅,进入电梯,走到房间门口,期间谁都没说话。
房门被牧夕璟打开,禾晔刚一进入,房门就被用力关上,男人从身后将他紧紧抱住,仿佛不这么抱住,下一秒禾晔就要飞走消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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