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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那个冷美人死对头(钺吟)


景泽阳将全副注意力投向外间。
沙沙声却停了。
一片不正常的安静。
啪!刺耳的声音几乎炸响在耳边。
有什么东西突然贴在了石缝上。
景泽阳的眼睛适应了黑暗,能看到黑色胶状物上几块略浅的白色椭圆形。
那是几张人脸!他意识到。
每一张人脸的眼球都在胡乱转动,疯狂搜寻着。
意识到贴在缝上的是怪物的身体,两人都往里缩了缩,贴得更紧了。
怪物的腕足也跟着往里探寻,一张死人脸鼓了出来,断了的鼻子快戳到景泽阳后脑勺。
景泽阳又往里挨了挨,听到宁迦渡略显痛苦的呼吸。
洞里的空间显然已经不允许他再往里挤。
可死人脸嗅探的呼吸都快吹动他的头发。
景泽阳无奈,缓慢撑起手臂。
黑暗里看不清宁迦渡的表情,但景泽阳能感觉到,那人单薄的身体僵了一瞬,接着,明白了他的意图,配合地艰难动作。
两人就这样调整成了一上一下交叠的姿态。
总算与人脸保持了足够的距离,可这姿态该死的尴尬,景泽阳尽量撑住身体,也只能做到不把重量全部压在宁迦渡身上。
可他管不住对方不老实。
在这么紧迫的情况下,这么狭小的空间里,宁迦渡竟然在他身子下面动弹起来。
他感到那人胯部稍微移动,挣出一条腿,脚尖碰上他的脚腕。
不仅如此,那腿向上弯曲,大腿与他的互相摩擦,小腿也不时蹭到,透着十分急切。
景泽阳心头巨震。
怪物就在外面,宁迦渡到底要干什么!
而且交叠的姿势他本就维持得辛苦,这样很容易侧摔!
看这人一时不打算停下来,景泽阳皱着眉头,抬手压上宁迦渡肩膀。手使了点力气,充满警告意味。
但警告无用。宁迦渡完全忽略了他,动得更厉害了。
小腹轻微碰撞,对方曲起的膝盖不时蹭过他腿弯,脚踝交缠……
再加上手掌下单薄的肩头,紧贴的比想象还软的身体,似有若无的香味,昏暗中,景泽阳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
宁迦渡该不会...在撩他?
这想法如此荒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可是,也不是不可能。
他想起高中时,那人如影随形的注视。
宁迦渡是Gay,曾经喜欢他,喜欢到偷偷跟踪他的地步。听说有些Gay就是比较闷骚。人前衣冠,人后禽·兽,像宁迦渡这种平时斯文冷漠的人,做得出跟踪这种事,可见有多么表里不一。
现在,他又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他,好不容易能亲近他,想必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一时间,景泽阳的眉眼中聚满毫不掩饰的抵触和轻视。
他用身体的重量压住宁迦渡,不让他再乱动,一边在他耳边极轻地说:“别动,少来这套!”
这招很有效。
宁迦渡僵了一下,终于安分了。
景泽阳也终于能专心留意石缝口的怪物。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些灰白的脸靠得更近了,景泽阳甚至能看到几颗无神的眼珠正一眨不眨凝视着他。
怪物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这里。
在令人窒息的对视中,忽然,呲呲!
刺耳的电流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植入耳后的通讯器传出模糊人声。
“守望者呼叫J-16,景队,听到请回答。”
靠!太是时候了吧!
刹时间,所有死人脸双眼暴突,同时张口,发出毛骨悚然的尖叫。与此同时,怪物溶胶般的躯体疯狂蠕动,要挤进狭窄的裂缝,石缝边缘的石块被挤碎,飞崩在两人身上。
被发现了!
轰隆隆的低鸣再起,迷宫运作,整个石壁在震颤,破裂。
景泽阳眉头紧蹙。他的匕首在刚才踏空时已经脱手。
这下真没辙了。
正在他想着要不要拼死一搏时,被他强压住不能动的宁迦渡突然猛地扭动身体。
骨节错位的咔地一声后,宁迦渡回复平躺的姿势,他将一个东西拍到景泽阳胸口,景泽阳下意识接住。
毛绒绒的触感,是那只玩具熊?
只一秒,景泽阳变成了穿红裙子的安洁。
像按下了暂停键,轰隆声顿时停止,怪物也停住了动作。很快,暴突的眼睛一起闭上,黑色胶体离开了石缝。
得救了……
景泽阳这才发现自己已出了一身汗。
所以,刚才宁迦渡乱动是想拿到落在地上的玩具熊?
而他还误会他,制止他。
景泽阳的脸有点烧。
而此时危急解除,宁迦渡脱力般躺在石壁上,像差点溺死的人一样,大口喘气。
他的脸色白到透明,细白脖颈无力地向后仰着,眼皮也撑不起来地半垂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躲在小帘子似的睫毛后面,目光涣散。连嘴唇的颜色也淡了,在喘息间微微张合。
像个脆弱又精致的娃娃。
和当年第一次见面就被他撞倒时一样。
景泽阳的愧疚也同当年一样。
这人身体本来就虚弱,为了救他一路追来一定受了不少罪,还被他误会。
变作安洁模样的景队摸了摸鼻子,从宁迦渡身上爬下来。
“你,没事吧?”
但对方只是喘着气扭开了脸。
“是不是受伤了?”想到刚才听到的骨节错位声,景泽阳凑过去想给人检查身体。
却被一把推开。
宁迦渡捂住鼻子,很是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好臭,离我远点。”
景泽阳:……
刺怪物一刀时被喷了一身腥臭粘液,景泽阳自己闻久了都免疫了。
所以这人大喘气不是累的也不是受伤,是被他熏的?
想想也是,从见面起,这人根本没表现出一点还喜欢他的意思。
误以为对方对他有好感的某大直男猛然发觉,自己他妈真是个自作多情的大傻逼。
石缝外,轰鸣再次响起,不紧不慢的声音和之前追杀他时完全不同。
“一小时到了,迷宫重置,我们该回去了。”宁迦渡说着绕过景泽阳钻出石缝,期间没有看他一眼。
景泽阳只得轻吸一口气,转身跟上。
缝隙外,石柱升起,石壁翻转,迷宫正一点点恢复原先的状态。
先一步走出来的宁迦渡正站在延伸过来的石阶上,头颅微扬,脊背挺直,依旧是高冷不可亲近的姿态。
景泽阳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翘起嘴角。
不管怎样,这次算自己欠他的。
恰在这时,宁迦渡转过身直直看向他,那双浅色眼眸在石窟变幻莫测的火光里,像暗夜中的星子。
“你刚才说,少来哪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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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迦渡不动声色地看着景泽阳,周身寒气凌凌,摆明了是不打算放过。
自己自作多情,摆了个大乌龙,景泽阳哪好意思说出来,厚着脸皮笑。
“那什么,一时情急会错意了,不要放在心上。”
说着也站上石阶,装作寻找出路的样子四下张望。
宁迦渡眉眼还是冷的,不让他糊弄过去。
“你倒说说,会错什么意了?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景泽阳汗都要滴下来了。“没以为什么,我们快回去吧。”
“说清楚。”
“……”
宁迦渡问得不屈不挠,景泽阳对着那双琥珀色的清澈双眼,忽然有了个猜测。
这人不是要兴师问罪,这人是真不明白他那句话的意思。
哪怕他是高智商的天才,人情世故方面,宁迦渡就是这么迟钝。
景泽阳想起来,当初宁迦渡刚转学没多久,高智商加高颜值,一下课就被几个活泼的女生围住问数学题。女生们问题目是借口,没几句就跑题了。问他为什么眼睛的颜色和大家不一样,是不是混血,为什么转学。
前一刻还认真解释题目的宁迦渡忽然就不说话了,好像他只会一本正经说事,一旦漫无边际聊天就成了哑巴。
女生们问七问八,宁迦渡也不搭理,突然自顾自继续讲刚才的题目,也不管有没有人听。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坐在他后桌的景泽阳看见,忍不住想帮他缓和一下,对几个女生半开玩笑道:“你们不懂就问老师去。宁大天才和我们不一样,人家看到题目就知道答案了,你们问一百遍也学不会。”
说完就被几个女生“围攻”了。
“我们就是要问,我们好学不行吗?”
“行行行,那你们可以问我啊,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大家嘻嘻哈哈打闹,宁迦渡却垂下眼睛,嘴巴抿得跟蚌壳一样紧,欢快的气氛里只有他周围的空气是生硬的。
宁迦渡聪明是真聪明,可真算不上机灵。
景泽阳想到这里,于是也端正神情,面不改色说了个大瞎话:“我以为你想捡石头打那丑八怪呢。那不是太不自量力了,一时着急,说得重了些。对不住啊。”
诚恳道完歉,又挥挥手上的玩具熊。“咱们宁大天才就是聪明,果然有办法。”
宁迦渡皱起眉,像发觉哪里不对劲,景泽阳已经在他反应过来前岔开话题。
“抓紧时间,我们得在迷宫重组前回去。哦,对了,你还没说是怎么找到我的?”
宁迦渡松开眉头,说:“我猜测你会留下痕迹,果然在墙上发现匕首的划痕,跟着一路找过来的。”
怪不得,景泽阳发现宁迦渡还蛮了解他的。
见人已经被带偏了,满意地松了口气。
“没想到你还挺勇敢的,多谢了。”
拍拍宁迦渡的胳膊,景泽阳含蓄地表达了感谢,却听那人倒抽一口冷气,捂住肩膀。
景泽阳这才发觉,宁迦渡肩膀的弧度很不自然,胳膊也怪异地垂着。
他一下子想起了石缝里宁迦渡扭身时那一声脆响。
那是关节脱臼的声音!
在那样狭窄的地方被他压住,他没法弯腰拿到小熊,太过用力伸手,以至于关节都脱臼了。
还不是自己害的,景泽阳心里涌上懊悔。
“很痛吧,我帮你复位。”他走上前试图弥补。
当兵这么多年,复位关节这种小事他不在话下。
但手刚伸了出去,宁迦渡就躲开了。
“不用,你力气太小。”宁迦渡再次明晃晃地嫌弃了他。
秦-五岁小姑娘安洁:……竟无法反驳。
宁迦渡似乎不打算管受伤的肩膀,抬起下巴俯视景泽阳。
“与其帮我,你冲出去救人的时候,就没想到后果?”
景泽阳一愣。
宁迦渡吐字是轻的,但语气是真的咄咄逼人。
“那你一定也没想过,你死了我也会死。”
“你现在不是解救者,请先努力让我们活着出去。”
“我不想再冒着生命危险救你一次。”
宁迦渡说完,头也不回走上台阶。肩膀扭曲的背影看上去倔强又愤怒。
景泽阳这才意识到,为什么宁迦渡这么生气。
和当年的感情没有关系,这才是他赶来救他的原因。
他俩是绑在一根线上的蚂蚱,谁死了另一人也活不了。
就算他有再大的把握救人,在宁迦渡看来,他也不应该以身涉险,把两个人的性命都搭进去。
宁迦渡已经大步走远了,他只得小跑着追上,赶到那人身边又说了声“抱歉。”
宁迦渡没有搭理他。但一会儿后还是走得慢了些,让景泽阳的小短腿能跟上,又过了一会,还主动牵起了他的手。
可谓是嘴硬心软的典型了。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在静得可怖的迷宫里穿行。
因为跳下悬崖,他们偏离了原来的路,迷宫重组后也没有再看见匕首划痕。
走过数个曲折的回廊,十多个石屋和不知第几个多岔路口后,景泽阳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他在一个六岔路口前停了下来,犹豫该选择浮动不定的石桥还是密闭的上下移动的石头电梯,——不管哪一个,目的地看起来都十分随机。
宁迦渡却脚下不停,径直走进一条向下的布满海蛇的斜坡。
海蛇从他□□的脚边溜走,似乎避之不及。察觉景泽阳讶异的眼神,他淡淡开口。“它们可能怕我身上的味道。”
又经过一道似曾相识的拱门,景泽阳终于忍不住了。说:“这里好像走过了,你确定没走错路?”
“没有错。”
“这么肯定?”
“因为我见过迷宫的结构。”宁迦渡干巴巴地解释。
“什么?”这话让景泽阳一惊,迷宫的结构就相当于地图,如果他只是玩家,怎么可能见得到?就算见过,如此复杂又不断变化的布局怎么可能记得下来。
除非他是NPC,能看见地图。
说漏嘴了吧。
“在哪见到的?我也想看看。”景泽阳故作轻松地问。
“你也看到过了。”宁迦渡语气丝毫没变。
“我怎么不记得?”
宁迦渡因为肩膀脱臼,走路的姿势不太自然。他大约在忍痛,说话都有些吃力。
“还记得我遇见你的那个山洞吗?”
“有BUG的那个。”
“对,那里是迷宫的最外侧,我们出来时,迷宫正在变化,那时看到的就是所有部件的移动方式,我和安洁被困在那里时看了很多遍,已经找到规律了。”
宁迦渡说得理所当然,景泽阳却是心惊。
他记起了在山洞口第一眼看到迷宫重组时的震惊。
石壁和地面整齐地裂开,折叠。石梯互相交错旋转,利齿般咬合。——这些眼花缭乱的构造在现实中根本不可能存在。各种变化更不可能用人脑记住。
而宁迦渡记住了。这就是智商200的人的实力吗?
他记起高中时校庆游园,宁迦渡挨不住他的死缠烂打,代表班级表演的节目。
3D立体拼图。
几百个一模一样的方块,只有黑白两个颜色。不管是预设成多么复杂的结构,宁迦渡只要看一眼,就能在3分钟内搭建出来,还能左右手同时搭建。
甚至蒙上眼睛,仅凭双手,搭出一做微缩版本的巴黎圣母院。
那次表演宁迦渡不知收获了多少死忠粉,校草地位牢不可破。景泽阳也不得不服。
这人的大脑精准得就像一部建模机器。能精确算出,哪些结构该如何构造,才能呈现该有的效果,即便是在视线看不见的地方。
这个迷宫对他而言或许也一样。
“那你肯定知道该怎么走出去?”景泽阳按捺住激动问。
宁迦渡反倒沉默了,半晌瞥了他一眼:“本来快知道了,因为你逞英雄,怪物升级了,迷宫也升级了。”
那是怪他了。
景泽阳顿了一下,无奈苦笑。
作为解救者,救人是他的职责所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本能,并没有因为暂时成为玩家而改变。
这一点,宁迦渡或许永远无法理解。
但没有考虑周全,确实是他的错。景泽阳诚恳道歉。
宁迦渡垂下眼眸,算是原谅了。
接下去的路,景泽阳都放心跟在宁迦渡身后。
即使升级了,听他的这口气,不是大问题。
有这个超级大脑在,他像吃下定心丸,安心不少。
再加上刚才突然接通的通讯,虽然现在又沉寂了,说明总部在试图救援,应该很快就能离开这个副本。
到时候他必须把这些玩家都救出去。
景泽阳在思考,而走在前头的宁迦渡表面沉默,胸中却如翻腾的海洋,一刻也不能安宁。
迷宫不算大问题,有问题的是他的心。
景泽阳道歉了,他的气就消了大半。这个人就像高中时一样,总能轻而易举地牵动他的情绪。
初见时,他人如其名,骄阳般蓬勃热烈,不像他,高智商的光环下是无数晦暗的角落。
再见时……
他回想起景泽阳落进山洞时的情景,紧密的贴合和嘴唇意外的碰触。
他长高了好多,而且好重。
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可一旦呼吸,扑鼻而入的是浓厚的成年男性气息,他变得那样强势而富有侵略性,让他招架不住。
还有那一声质问。
“是谁!”
年轻军人的嗓音低沉又明澈,威慑感十足,挟着股热气钻进他耳道,电流般击穿他的灵魂。
这样的景泽阳让他更加……
宁迦渡嘴角紧抿。抑制不住的与其说是情不自禁,不如说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悲哀。
当景泽阳以为他一脸漠然时,他其实心里已经翻江倒海。嘴唇相触的瞬间,他眼眶差点湿润,因为忍耐到极致,控制不住而细微发抖。
这是他从16岁就在意的人,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现在活生生站在他面前,他怎么能不激动,不颤抖。
还有,方才在石缝中的紧贴。
“少来这套。”
他听得清清楚楚也明明白白。
景泽阳还是那么讨厌他。
这一点或许永远也改变不了,但没关系,他本来也不求什么,既不打算告白,也不奢求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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