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圈后考上了妖局编制(春江阔)

在不知不觉间，这部戏的大部分场景已经拍摄完毕，只剩下一些需要在外取景的戏份。
为了拍摄这部分戏份，整个剧组都需要去到新的环境里。
在半个月前，专业的布景和道具组工作人员已经去现场堪景了。
“去了外地，一定比在这里有趣。”苏银懒洋洋地说道。
他没有说的是，在拍完外景这部分戏，这个戏的拍摄阶段就结束了——
说来也奇怪，明明一开始在发现剧组有妖怪时，他怕得要死。但习惯之后，反倒是觉得妖怪同事也挺好的。
比起人类同事的八卦和隐约的恶意，这些妖怪同事们看上去单纯多了。
除了有时候很爱听八卦，偶尔当着他的面晒月亮，被他发现了还会尖叫。
几日后，剧组成功地一通转移到了新的拍摄地。
只是，还没正式开工，有关部门就通知说这片大峡谷暂时被锁了，非工作人员轻易不得进入。
剧组无奈停工，苏银拉着宁宿出门找吃的。
“我们没往峡谷里去，没事的。”见宁宿有些担心，苏银无所谓地劝道。
而此时，在峡谷另外一侧，M市妖局正在严阵以待，准备抓捕一头虎妖。
这虎妖之前在动物园里混吃等死，最近却不知道发了什么癫，不但伤了人，还在景区里逃窜。
“注意，不要让它接触人，最新消息，它吃过人。”
闻言，妖局其他工作人员脸色变了。
吃过人的妖，不但会变得嗜血、难以对付，还会主动被血肉吸引，对人类发起攻击。
“它朝着南边去了。”
“吩咐南边的人撤离。”妖局的工作人员看了一眼地图，皱起了眉。
南边，恰好是一个峡谷景区，除了游客之外，还有不少驻扎在此开办农家乐的本地居民。
“昨天还来了一个剧组，不知道今天拍戏没有。”有人提醒道。
眼看着工作内容越来越复杂，妖局工作人员骂了一声脏话，同时也只好请求局里增员。
“我们需要专门派一队人去保护居民撤离。”
另外一边，对这些一切危险一点儿毫无察觉的苏银正在嘟嘟囔囔。
“早知道迟一天来的。”如果迟一天转移，他还能邀请宁宿出去玩一天。
拍戏这么久，他们还没出门玩过。
“？你在看什么？”苏银说完话，见自己的小伙伴眼睛正盯着另外一个方向，神情严肃。
“你先回去。”宁宿冷着脸说。
随着隐约的风声，他感觉到了来自空气中血腥的妖气。
这个妖吃过人，而且很饥饿，根据空中的讯号，对方就在附近潜伏。
“什么，我们不是刚出来吗，你生气了？”苏银不明所以，甚至有点委屈。
就在他还想和好友掰扯两句时，忽然，一阵风刮了过来。
一阵又腥又潮味道弥漫在苏银周身。
也不知道哪来的劲儿，在意识到危险的那一刻，苏银试图将自己的好友护在身后。
可没想到，他拉了一下，没拉动。
就在他还处于懵逼状态时，他素来温柔可亲善解人意的朋友动了。
那双翻看剧本的纤细的手，蓦地变成了遒劲的利爪，下一秒，利爪捏成拳头，一拳轰碎了迎面而来的老虎的头颅。
那老虎轰地一声向后仰倒，撞在了山壁上，滑落下来，只剩了老虎的半截面的形状。
苏银：“……”
远处用望远镜观察，着急过来救援的妖局工作人员：“……”
“好家伙。”
小小景区，竟藏龙卧虎。

阳春四月，桃红柳绿，正是出游的好时节。
M市是有名的旅游城市，不少人冲着其知名景点大峡谷而来，可谁知道，提前在网上买了票，预约好了参观游览时间，临到眼前，却被告知不能进去。
“不是，这是为啥呀？开着门做生意，怎么能这样？”
游客们大多不是时间与精力都宽裕的有钱人，专门抽出时间来一趟M市旅游也不容易，不少人贴上了机票与酒店钱，还专门为了这个景点规划了路线。
可临到头，去不了了。
“据说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抓捕逃犯什么的。”帖子发现当地的论坛里，不一会儿就有人参与讨论。
“逃犯也太夸张了吧，哪个逃犯往大峡谷里跑？”
与许多景区类似，大峡谷是自然形成的地貌，这些年来，景区只开发了一部分，大部分还是处于封闭状态。
“听说是M市隔壁的动物园里跑出来一只老虎。”
“真的假的？老虎？”
“这动物园里太离谱了吧，怎么这两年老是有动物乱跑。”
“是老虎啊……那没事了。”
从论坛上得到了原因，不少游客心中稍稍舒服了一点——虽然说没能成功进入景区游览，但好歹安全不是？
万一玩着玩着遇到了老虎，丧了命，岂不是得不偿失？
“走了走了。”
此时，一些惜命的游客已经打算离开了——
老虎这东西，到处乱跑，万一对方不光是在景区内活动，跑到了景区之外，再遇上了，那又和谁说理去？
门口的游客渐渐散了。
景区在网上冲浪的工作人员松了一口气。
终于不用被游客指着鼻子骂了。
只是，景区有这么一个老虎在，她们工作人员的安全也受威胁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虽然对于有关部门如何制服老虎也有一些好奇，但为了自己的命着想，景区工作人员还是选择原地待命。
想到这里，她主动把门窗都关好，还给自己准备了一把武器——有没有用另说，至少心里上觉得有安全感不是？
然而，今日的情况似乎与这位工作人员料想得有些出入，刚打算借此机会痛快摸鱼，就接到了上级的电话。
“小李，有关部门的同志已经抓到了老虎，并且制服了，你来一趟，配合有关部门的工作，最好的能拍点照。”
原本以为会折腾三四天，大概率也不会有结果的工作人员拎着电话，茫然地发出了一声疑问，
她没听错吧？这就结束了？
然而，好奇归好奇，领导的吩咐还是要听从的，姓李的工作人员拿上了工具，拎着相机，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工作站。
很快，她就发现领导通知的内容极不靠谱——这老虎，哪里是“制服”，根本就是打死了啊！
“你是干什么的？是在拍什么？”面对着一具老虎尸体发呆时，政府工作人员走了过来，不客气地训斥道。
小李吓了一跳，连忙拿出自己的工作证，解释自己的来历。
对方盯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与同事说了几句，而后，催促道：“不许拍近景，只能拍大致轮廓。”
这要求，还是考虑到景区不好开展工作，才额外通融的。
“好的长官。”小李的家里有军人，也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了独属于特殊部门的气质。
只不过，在拍摄的时候，小李还是手抖了一下。
她大学是学兽医的，哪里看不出来，这老虎并不是被枪击毙，分明是被什么东西轰碎了头骨。
这东西，是什么呢？
“发布相关新闻之前记得给我们审核。”见小李还在发愣，那位相关部门的工作人员提醒道。
“我们的工作，都是为了百姓的生命安全，维护社会秩序，对吧？”
听到这句话，小李直起身来：“当然了。”
大峡谷虽然是个景区，但作为景区的正式工作人员，她好歹也是个吃财政饭的公职人员。
“走吧。”那位军人哥哥看了她一眼。
拿着相机离开现场许久，小李还在回忆着那头看起来很不一样的老虎，以及墙壁上撞出来的痕迹。
在脑海中模拟了许多方式没有成功后，她脑海中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该不会是有人用拳头打的吧？
从力度、角度来看，这都是最有可能的选项。
可是，如果想要将老虎一拳轰到墙壁上，这个人该有多大的力气啊……那得是奥特曼才行吧？
再说了，老虎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打老虎，是要坐牢的。
又不是武松，打什么虎？
由此想到，小李终于劝服了自己，考虑到有关部门可能是用什么独特的武器制服的老虎，她还专门避开了许多细节，只模糊地编辑了一张帖子，给那位军人哥哥发了过去。
片刻后，对方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
小李这才松了口气。
收到了景区工作人员的消息，M市妖局业务部门的副主任正在处理善后工作，看到这个消息时，将心中的一项待办划去了。
而后，他犹豫了一下，来到宁宿身边。
“宁科长，这位同志……”不同于面对小李时的不假辞色，这位姓楚的副主任在面对宁宿时，可谓是十分客气了。
方才，在得知了宁宿的名字之后，他的态度瞬间从警戒、好奇，变成了恍然大悟。
仔细看来，甚至还有几分尊敬。
这份变化当然不是凭空而来，正如宁宿在小妖中声名鹊起一样，在同一系统中，如今的他同样是一位名人。
无论是顺利解决西凉妖国的案件，还是说捣鼓出菜妖驿站的法子，都宛如一阵风，刮过了各大妖局工作人员的心间。
当然，如果说这些都是虚名的话，那么，方才的一拳制敌，也彻底降服了这位由军人专业的干部。
有本事，原本就应当收到尊重。
更何况，对方的神来一拳，直接解决了丧失理智的虎妖，在无形之中，也保护了妖局工作人员与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
“不必客气，叫我名字就行。”面对一线工作人员，宁宿自然不会摆什么架子，只是，在被询问到身边好友的情况时，他有些头疼。
“他可能受到了刺激，晕过去了。”
在说“晕过去”时，倒在宁宿怀里的苏银呼吸稍稍停滞了一下，然后又变得十分悠长。
就好像是应和宁宿的说法一样。
这明显的变化，让宁宿与楚主任都沉默了片刻。
“……那就好。”意识到这位朋友没事，只是不想起来面对现实时，楚主任就主动将话题移开了。
“感谢您的出手相助，相关情况我会和领导反映的。”
一直以来，几大妖局都是单打独斗，勉力维护着自己片区的安全，这一次无意间的联合，无疑让M市妖局尝到了好处。
抱大腿真香。
怪不得他分到X市妖局的朋友一直与他吹嘘自己的经历。
“除此之外，我们还会派工作人员来收尾，请您放心。”关于虎妖是怎么逃跑的，路线是什么，为什么会跑到这里，都是疑问。
他们也会派人专门去调查。
“好，辛苦你了。”
“不辛苦，应该的。”楚主任看了一眼还在装睡的苏银，利落地结束寒暄，“想必您还有事要忙，我先告辞了。”
宁宿点头：“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请尽管开口。”
听到这句承诺，楚主任眼睛亮了一下，点头道：“多谢宁科长，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寒暄结束，楚主任带着自己的下属走了，一起离开的，还有被宁宿打死虎妖尸体。
这尸体带走之后，显然还要进入下一步的化验。
除此之外，剩下人开始收拾血迹，清理墙壁，宁宿也趁机换了一个外套。
做完了这一切，见苏银还没有“醒过来”，宁宿幽幽地道：“再继续晕倒的话，我会将你抱回去。”
“公主抱那种抱。”
苏银的呼吸停滞了一下。
见他还是不醒，宁宿使出了大杀器：“这一会儿老虎已经收拾了，游客们也会进来，如果你不想上热搜的话……”
“混蛋！”苏银想象了一下自己上热搜社死的画面，顿时弹了起来，以一种控诉的目光看着宁宿。
“我那么相信你，把秘密全告诉你了，你竟然骗我……”苏银的手颤抖着，像极了被辜负的可怜人。
“我没骗过你啊。”宁宿无辜地说。
从头到尾，他只是在聊到相关问题时沉默，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不知道妖怪，更没说过自己不是妖怪。
“你、你！”苏银的手颤抖得更凶了，就好像受到了什么无法解释的刺激一眼。
宁宿眨眼，和他对望。
这无辜的模样，如果不是身上的衣服刚换过，方才一拳锤死虎妖的画面历历在目，苏银仿佛真能被哄过去。
“祸水啊！”苏银仰天长啸，不再理会宁宿，气呼呼地回到了剧组。
男主角与男配角吵架了。
由于苏银的态度从来不掩饰，因此剧组中的其他人和妖很快就察觉到了端倪。
“哇他竟然敢给宁大人眼色看，真是豪杰啊！”
换了个地方，环境不同，小妖们原本有些水土不服。然而，剧组中诞生了八卦，小妖们顿时又支棱了。
“他也真是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它也想和宁大人做朋友啊！
峡谷的地气很好，月华也不错，晚上的时候，小妖们没有睡觉，而是找墙壁将根扎下去，无聊地开始聊八卦。
屋内，苏银听到门外毫不掩饰的聊天声，暴躁地翻了个身。
听着小妖们还要说什么，他猛地坐起身来，拉开门，在小妖们惊恐的眼神中大声说：
“你们聊八卦就不能换个地方吗？”
能不能尊重一下当事人？
由于苏银一直以来的态度都是装看不见小妖，此时突然爆发，吓得小妖们从泥土中弹了起来。
“鬼啊！！”小妖们尖叫着逃跑了。
被小妖当作鬼的苏银：“？”
你们这些妖怪，是不是有点夸张？
由于这一点儿插曲，导致剧组所有的妖都知道苏银不装了，许多妖干脆避着苏银走。
万一苏银哪天发癫，去宁大人哪里告它们一状，它们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演员之间关系的变化，自然也会影响拍摄中的呈现，翌日正常拍摄时，顾导就察觉到了端倪。
考虑到之前苏银的表现一直很好，他第一时间没有发火，而是私下里找苏银谈心。
可谁知道，苏银就好像和什么杠上了一样，虽然谈了心，但仍然表现不佳，尤其是在与宁宿的戏份时，总表现出一种复杂的情绪。
“……你俩只是朋友，没有谈恋爱！不要表现得这么情绪复杂行不行！”
眼看着拍戏进度不佳，顾导连宁宿也一同骂上了。
这让剧组其他人噤若寒蝉。
这场戏拍不到自己想要的程度，顾导叫了休息。宁宿干脆将苏银叫到了一旁谈心。
“干什么，有什么好聊的？”
此时取景的地方在大峡谷的石道上，他们在山侧，隔壁是碧绿的江水。
在微风轻拂中，宁宿果断地给苏银道歉：“抱歉，之前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自始至终是我的问题。”
正如同苏银装睡一样，宁宿起初的反应也是玩笑似的，直到他发现苏银别扭许久还没有松口，甚至影响到了工作，才知道对方心中仍然在意。
“我何德何能，哪敢让宁大人道歉。”苏银一出口，就愣住了。
或许是听多了八卦，不知不觉，他竟然被小妖们的语气腌制入味。
“……我是说，你没必要道歉。”意识到自己不适合不阴不阳的语气，苏银换回了自己的表达方式。
“这的确是我的问题。”
在冷静这么久之后，苏银也逐渐梳理清楚了当日所发生的一切——当时，在他主动找宁宿说妖怪的事时，对方的反应是诧异，而不是惊恐。
那时候，他以为对方是惊讶于“有妖怪”，现在想来，对方下意识的反应，应当是好奇他为什么会凑上前去说这件事。
是啊，他为什么会和一个妖怪头子说世界上有妖怪这种事呢？
而且，他还大言不惭地承诺要保护对方！
一想到这里，他都想要挖个洞将自己埋进去。
“可是，我们是朋友没错啊。”就在苏银又一次陷入懊恼，无法自拔时，忽然听到眼前人说道。
“我一直觉得，无论是人是妖，亦或者发生了什么，我们之间的友情是真实存在的。”
回顾这两个月的拍摄之旅，两人虽然因为妖这个原因而结缘，但相处过程中，也不只是妖这件事。
他们作为一起奋斗的朋友，琢磨着如何拍戏、如何理解剧本、如何配合顾导，把这部戏拍好。
相比于之后漫长的时光，一个关于妖的小乌龙简直是不堪一提。
“抱歉，我婉拒糖衣炮弹啊。”苏银睨了宁宿一眼。
他才不是那种别人说了点儿好话，就上赶着原谅别人的人。
退一万步说，一开始固然是他闹了笑话，那宁宿一直以来没有拆穿他，还配合他演戏，难道就没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