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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说他和我不熟(桐华影微月)


“酥酥,你不要躲着我,我只有你了。”魏时景平静地抱着程酥倒在满是粉笔灰的讲台上。
眼泪从脸颊掉下来,顺着下颌线掉进了程酥的脖颈里,原本温热着,落到程酥肌肤上时已经变得冰冷。
程酥的心彻底软了,伸手揉了一下魏时景的头,“我知道,我们回去再说,不要在外面闹行吗?”
“不行,你这叫缓兵之计,你在糊弄我,等我一放手,你就又丢了。”
“魏时景,我要是糊弄你,会亲你吗?”程酥语气平静,他认命了。
魏时景想了一下,觉得程酥说得有道理,然后放手了。
程酥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又伸手去拉魏时景。
魏时景的黑衬衫已经快要染成全白的了。
“自己待会找好借口解释,不要拖我下水。”不管是他们下楼,还是其他人上来,都会看见魏时景这一身。
“我可以脱了。”魏时景说着就要去解衬衫扣子,大家夏天不都光着膀子嘛。
程酥大概是觉得魏时景身上还不够脏,伸腿踹了一下。“你个变态,想让一群人看你?”
“不想不想,只有酥酥能看,其他人都不能看。”魏时景笑嘻嘻地去牵程酥的手,程酥甩开后去开了教室门,门口没人。
魏时景车上有衣服,两人鬼鬼祟祟试图悄悄溜走的时候,被眼尖的人看见了。
“程酥,快来吃东西,怎么半天不下楼!”
然后,大家就看见了一身灰的魏时景。
程酥也看向魏时景,示意,开始你的瞎话。
“我……我们打了一架……”
大家看着程酥,又看看魏时景,程酥这体格能把魏时景打成这样?
只有于蔓蔓小声嘀咕:“你说的这个打架,它是正经打架吗?”谁懂啊?一肚子八卦没人分享,难受得抓耳挠腮,不对,少爷的封口费还没给,我为什么要给他保密?
“我站着没还手,我去年在家里恶作剧把他游戏记录给清了,他记恨了我一年,不让他打一顿消气,我干妈说回家揍死我。”
“我去车上换件衣服,你们继续吃。”
趁大家没有反应过来,魏时景跑着走了,他腿长,几步就跑到了停车场。
“是,我打他了,他这人有些……欠揍,我会劝他早点走的,不给大家添麻烦。”程酥道歉后也追上去了。
原来少爷千里迢迢是过来挨打的,大家一人啃着一个鸡腿,继续看戏。
小朋友们已经放学回家了,这个小学里面只剩他们这些大朋友和学校看大门的保安了。
“开门。”程酥站在车门边,敲了敲窗户。
魏时景解了锁后程酥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为什么会有烟味?魏时景,你还学会抽烟了?”
衬衫扣子解了一半的魏时景开始委屈,这个锅他不能背。“不是,是张叔,帮我把车开上来的张叔抽的,那我总不能拦着人家嘛。”
“什么张叔?哪里来的张叔?才来半个小时你就认识个张叔了?”身为社恐的程酥表示,你们这些e人真的恐怖。
“前面村口的张叔,他还说让我去他家吃晚饭。”
程酥没再说话,伸手帮魏时景解衬衫,然后查看他腰上被磕到的地方,“果然磕青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药卖。”
他们带来的药里没有治跌打损伤的,毕竟,大家想着会感冒会蚊虫叮咬会中暑,但是没人想着会磕讲台上,还是两个人的重量压下去。
魏时景低头看着老婆的手在自己腰间,高兴惨了,嘻嘻,老婆心疼了,明天找个地方再摔一跤,摔狠点。早知道苦肉计有用,他去年就该在程酥面前割腕。

魏时景还真带着程酥去他刚认识没半天的张叔家吃晚饭了。
小学的食堂的员工放假了,他们这些来支教体验生活的大学生只能自己做饭。
魏时景带了吃的来,今天晚饭也不用做了,就是两人在车里换好衣服出来后,魏时景嫌弃炸鸡冷了,所以扯着程酥就去村民家里混饭吃。
张叔蹲在家门口和邻居聊天,远远地看见魏时景热情的打招呼。“小魏,吃饭没,没吃进来吃点!”
“好啊,正好没吃呢。”魏时景笑嘻嘻地就到人家家里了。
程酥使劲拧自家大狗狗的胳膊都没把人掰回去,程酥狠得牙痒痒,“人家只是跟你客套客套,你还当真了。”
“没事,乖,我们去吃饭,只要脸皮够厚,尴尬的就是别人。”魏时景小声道,被锤了也笑得无所畏惧。程酥这软乎乎的力道,跟按摩有什么区别。
“来来来,快坐,老婆啊,给客人洗点水果。”张叔招待两人在客厅坐下,还拿来两罐可乐递给魏时景和程酥,他们这年纪的孩子爱喝这个,他知道。
“谢谢张叔。”魏时景帮程酥把拉环拉开,递到程酥手里。程酥接过可乐,小口小口吸着,只要他嘴里有东西,就不用说话。
“程老师,你怎么在我家?”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子在外面玩回来,然后就看到了这几天在学校带他们玩的小老师。
“这个……”程酥放下可乐罐在思索措辞,难道要说,来他家蹭饭。
“老师来家访,看看你在家乖不乖?”魏时景捏了一把小孩的脸。
“乖得很哦,一天天就知道玩游戏,字也不写,长大也是个搬砖的命。”张叔听到魏时景的话,开始滔滔不绝地吐槽让孩子写作业有多难。
小孩被骂后跑进房间里不出来了。
魏时景扭头看了一眼程酥,“你们不是要写调研报告吗,快记呀。”
程酥掏出手机便签记重点,好吧,他们确实需要魏时景这种厚脸皮,不然报告全靠编。给村民发问卷调查,人家只会说,看不懂你们这些鬼东西,别耽误我干活。
“诶,张叔,您家这房子建得可真不错。”张叔骂完孩子没话题了,魏时景又开了个头。
“哎呀,农村人嘛,也不懂什么,在外面看见什么好看就照着建。”张叔家是三层的自建房,罗马柱、大红门、园林照壁,东西方文化在这里碰撞,古今元素堆砌,新旧并存,是一道独特的乡村混搭风。
“建这房子得不少钱吧?”
“哎呀,自己砌砖刮粉人工就不算了,就费点材料钱,林林总总算下来二三十万吧。”
“一看这房就知道张叔就是咱们村里的大户人家。”魏时景恭维道。
这个年纪的男人,谁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有本事,把钱都拿来建房不就是为了面子好看吗,张叔被魏时景哄得心花怒放,开始谈自己艰辛创业史。
张叔是做小生意的,什么生意都做,承包了一片果园,还养了一些蜜蜂。
“待会儿给你们带点我养的蜂蜜,正宗吃花粉的上好蜂蜜,味道纯得很。”
“张叔,我能去您家果园拍几张照片,放在我们的调研报告里吗,就是我们需要交给学校老师的作业。”程酥主动开口问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可能会在报告里面编农民生活贫困,思想落后,条件艰苦……
“行啊,明天带你们去,这几天李子熟了,给你们几个学生摘点,饭熟了,走走走,去吃饭。”
晚饭做得很丰盛,过年熏的腊肉香肠和米饭一起蒸,刚从泥巴地里摘出来的小白菜简简单单用猪油炒过……人家日常就这么吃,也不是特意为他们俩准备的,毕竟他们俩到人家家门口时饭已经快做好了。
“小魏啊,会喝酒吗,来一杯,我自家酿的野葡萄酒。”张叔一边说一边用塑料杯倒了一杯递给魏时景,他觉得一看这小子就像会喝的。
魏时景尝了一口,“有些烈,酿得挺好。”
“张叔,村里有药店吗?”程酥问道。
“哟,要买药啊?哪不舒服?得去县城买,村里就几家小卖部。”
程酥指了指魏时景,“他下午的时候摔了一跤,磕青了。”
“磕到?问题不大,我这里有药酒,拿去擦擦就行了。”
张叔吃完饭以后给魏时景用小瓶子倒了半瓶药酒,两人临走前,张叔还喊着:“明天再来啊,给你们杀只鸡。”
热情,实在是太热情了,他们来了快一个星期,除了小学交接的老师和保安大爷,没认识几个人,魏时景才来半天,已经到村民家里连吃带拿地走一圈了。
天黑了,乡道上隔十几米有一盏晦暗的路灯,他们走到学校还要十五分钟。
程酥突然抓住了魏时景的衣服。“魏时景,有狗。”
魏时景看了一眼,狗还不少,农村里养来看家护院的大狼狗,一个个嗤着獠牙蹲在路边。
“没事,有我呢。”魏时景握住程酥的手。
“怎么?你还能跟狗攀亲戚?”程酥扭头看那几只大狼犬,呜呜,吓人,被咬一口得多疼。
“不怕,它们要是扑上来我挡你前面。”魏时景知道程酥怕,害怕的老婆也好可爱,好想把老婆抱进怀里揉一揉。
两人心惊胆战地从一户户人家门口路过,有些狗看见人就叫,户主闻声出来骂狗。“这小死狗,人来疯,不怕啊,你们走,它不敢咬的。”
两人回到学校的时候,大家已经各自回宿舍了,他们住在学校空着的学生宿舍里。
学校的孩子平时大部分都是回家住,再加上农村人口流失,原来的建校规模已经远超现有学生人口。
空着的学生宿舍很多,学校领导和章华大学支教团达成合作以后,就专门收拾了一层宿舍给大学生寒暑假实践住。
不过,就算单人单间,乡村小学的宿舍条件能好到哪里去呢?
“你去县城里开酒店住。”程酥觉得,少爷住这地方,有些委屈了。
“酥酥,来,看看这路,你放心我大半夜人生地不熟的开车?”魏时景指着那蜿蜒陡峭不见尽头的路。
还喝酒了呢,虽然就两口,程酥闭嘴了,他还不至于想要魏时景的命。
宿舍里就一张单人铁床,床头锈迹斑斑,一张桌子,一个衣柜,房间不大,简单得一眼就能望到全貌。
没有单独的卫生间,更没有洗澡的地方,大家都是用冷水随便擦一擦的。
魏时景突然就明白了,于蔓蔓说的条件艰苦,小学生苦不苦不知道,来这里的大学生挺苦的,他的酥酥从小娇生惯养,怎么能吃这种苦?
程酥已经习惯了,用烧水壶烧了热水洗脸,洗完后顺便把毛巾扔给魏时景。
魏时景的行李也已经放到了程酥房间。
洗漱完程酥拿着药酒给魏时景擦后腰上磕到的伤,现在一看,更青了。
程酥的手轻轻的揉着药酒,揉得魏时景心思荡漾。
“酥酥,再多摸一会嘛。”
“酥酥,好舒服。”
“酥酥,我想……”
程酥本来没管他发颠,听到最后手放开了,顺便把衣服盖上没忍住再骂一句。“你想个屁。”
魏时景转身抱着程酥,使劲蹭。“酥酥,宝宝,老婆……”
被抱住的程酥艰难地把手里的玻璃瓶子放在桌上,然后才伸脚踢魏时景。
魏时景没被踢开,抱着他就上了床。“魏时景,别得寸进尺。”
“唔,酥酥,我困了。”魏时景抱着程酥就往下倒,程酥挣都挣不开。
“去把灯关上。”开关在门口。
魏时景睁开眼皮,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晃悠到门口关灯,然后回来又抱紧了程酥。幸好山里不热,不然两个人挤在一起得多难受。
魏时景关上灯以后,突然睁开眼睛。“酥酥,陪我去上厕所。”
“自己去。”
“我怕嘛。”
耐不住大狗狗的撒娇,程酥爬起来陪他上厕所。
厕所在走廊尽头,各个房间里还亮着灯,两人在走廊上还遇到了潘明熠,他们支教团一行人共十四个人,这么点人住在这一层楼都显得楼道空空荡荡。
“学长好。”程酥见到潘明熠打了招呼。
“程酥,你们吃上饭没有?”潘明熠是这支教团的负责人,作为大哥哥需要照顾好大家。
“吃了。”
寒暄完以后,潘明熠看着魏时景和程酥并肩走去厕所,心想,不是说魏时景是来找于蔓蔓的吗?他们情报有误?
魏时景回来后就真的很快就睡着了,他前一天连夜开车,期间就在收费站睡了三个小时。
再往前挪一天,还在家里吵了一架,宿醉醒来后就去了学校。
看见程酥后,魏时景才能安心睡觉,睡着了都抓着程酥的胳膊不放手,像是怕程酥半夜跑了一样。
程酥睡不着,他热的,这里还有好多蚊子,驱蚊药用处也不大,到了夜班三更时蚊子更猖狂了,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蚊子只咬他,不咬魏时景。
自己的失眠固然可怕,但是枕边人的秒睡更令人心寒。程酥气得想把魏时景喊起来跟自己一起喂蚊子,但最终还是没忍心。

“程酥,你哥已经开始在村里吃酒席了。”少爷可真接地气。
魏时景不是支教团的成员,他也没什么耐心陪小孩玩,已经靠着当地豪绅张老大的人脉和村民打成一片了,还去最新结婚的村民家里随了个大礼。
众人疑惑,“程酥,他真的跟我们是同龄人?”魏时景对这种推杯换盏的场面太熟练了,跟他们这些说话小心翼翼任人蹂躏的松软面包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
“不是,他大我两岁。”程酥上学早了一年,魏时景中间辍学一年,正好两人时间同步。
“那也只是比我们大一岁而已啊。”带学弟学妹的潘明熠默默表示,自己年纪更大。
“家里做生意嘛,自小耳濡目染。”程酥埋头打字,托魏时景的福,他们的调查报告材料很充分。
“果然是学商科的料。”大家一边赶调研报告一边感慨,魏少爷哪里需要社会实践,学校安排的这些小打小闹不够他玩。
为期两周的暑期支教就要结束了,最后一天,大家买了一些小零食糖果分给参加暑期夏令营的小朋友们。
然后……
小朋友们说,“真小气,就给这么点。”是不是玩不起。
“去年那些人给的多多了。”眼神不屑,写满了鄙视。
“我还要。”伸手。
单纯善良的大学生沉默了。
魏时景站在程酥旁边笑,笑得幸灾乐祸,程酥伸手打他。
小朋友们虽然嘴上嫌弃,但还是配合大家拍照留念说再见。
大家站在小学不大的操场上聊天。
“学长,我出发前一直在想,我们这样短期支教能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改变,意义在哪里,我们的到来会不会只是短暂的光照进他们的人生里,离开以后是长久的黑暗……”支教团里的一个感性的女孩子突然说道。“原来是我想多了。”
于蔓蔓拍了拍这个女孩子,笑道:“别给自己上道德枷锁,我们是来混学分的。”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复杂,理想主义者总是自我感动,觉得自己可以拯救别人,是一个英雄来,实际上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既定的人生轨道,大家互相是对方生命里交叉的一处风景,改变不了进程,也改变不了终点。
潘明熠看出了这个女孩的情绪低落,笑道:“你不要太折磨自己,学校是和社团长期合作的,每一年都会有人来,对他们来说,我们就是假期的补习班,他们都已经习惯了。”潘明熠已经是第三次来这里支教了,前两次是普通队员,今年带队,今年结束后他就不会再来了。
大家回宿舍拉行李箱,潘明熠联系接送他们到县城的中巴车司机。
“酥酥,走了。”魏时景闲来无聊,和张叔开着车在山间乡道上瞎晃悠,现在已经敢自己开车回去了。
“学长,我不跟大家一路了。”程酥把行李箱递给魏时景,跟带队的潘明熠汇报去向。
“行,到家报个平安。”
魏时景把程酥带走以后,大家看着被留下的于蔓蔓,终于八卦出口。“蔓蔓,魏时景不是来追你的吗?”
于蔓蔓骂骂咧咧,怎么她还要背这种锅。“兄弟们,睁大你们眼睛看清楚,少爷是来接弟弟回家的!和我这个NPC有什么关系?”
幸好于蔓蔓及时辟谣了,否则这谣言估计要伴随她剩下四年的大学时光。哦,对,建筑系是五年制。
“啧。”魏时景突然把车停下来了。
“咋了?”程酥本来低头在发消息,察觉到后扭头看他。
“又掉坑里了。”魏时景看了一眼后趴在方向盘上,不对啊,前几天在路上练习的时候可顺利了,怎么才把老婆接上就掉链子,一定是车太紧张了,和他没关系。
两人下车找人帮忙,恰巧几步开外就有一户人家。
魏时景熟练地掏出手机转账五百,然后这家人熟练地拿出工具帮忙搬车,双方看上去都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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