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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说他和我不熟(桐华影微月)


魏太太解释完,又哄老公。“魏藤,孩子好不容易回来,别跟孩子置气,你这样,我这个当后妈的难做。”演得是贤良淑德,识大体顾大局的好太太。
一旁的保姆孙姨忙说道:“大少爷,我每次只是擦一擦灰尘,您说的相框长什么样?”
“以后不要进我房间。”魏时景知道孙姨只是被推出来背锅的,但语气仍然不善。
魏藤的怒火没有被娇滴滴的妻子哄好,“从回家第一天你就不消停,为了一个破相框在这里兴师问罪!你自己丢三落四找不到了在这里跟家里人发脾气,谁教你的!孙姨一把年纪了,多少也算半个长辈,你冲她发什么火!”
魏时景看着平时脾气比谁都大,现在恼羞成怒装仁慈的老东西,笑了,好拙劣的演技。
不过,老东西丢他相册做什么?
魏时景不发一言,放下筷子就上楼了,他是吃饱了又力气才发疯的。
魏时景吵完这一架以后,消停了半个多月。
【林梓睿:实践课结束了,都各回各家了】
魏时景看见林梓睿发来的消息后,收拾了自己一番,带上满满一后备箱的礼物开着车就去了程家。
按了门铃,发现没人在家,魏时景又开车去了程酥妈妈的花店。
程酥妈妈的花店叫“禾西沐光花坊”。是一栋三层的独立门面,开在瑞湖市繁华的商场旁边,这栋楼是十几年前房价还不高的时候程家买下来送给程酥妈妈的,那时候这片地还不是市中心。
除了一楼卖鲜花盆栽宠物以外,楼上还有花艺、茶艺、陶艺、手工等各种教学体验活动,店里大概十来个员工。
“小哥哥,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迎接上来的女孩子是暑假的临时工,以前没见过魏时景。
“我找我干妈,你们老板娘就是我干妈。”
“禾姐在上课呢,您到楼上咖啡厅等她?”女孩口中的禾姐,就是程酥的妈妈,叫施晓禾,是一个很温柔的妈妈。
“好,对了,这些甜点你们分着吃吧。”魏时景从车内拿了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店员。
女孩愣了一下,没接,这时店里的老员工出来了,“哟,小景?都一年没见你了,哪鬼混去了?”
“怡姐,你这还没到更年期,怎么就记性不好,酥酥去上大学,我当然也去上大学了。”魏时景跟花店的老员工都很熟,他是施晓禾的干儿子,小时候一犯浑离家出走就往他们花店跑。
“说到酥酥,诶,怎么回家了也不来店里?”
“酥酥没在店里吗?”魏时景听到禾姐的话,心凉了一下,酥酥没回来?他算准了时间,再怎么晚这个时候应该到家了。
“没来呀,我也一年没见他了。”怡姐叹息,这俩娃小的时候是随便摸挼揉的糯米丸子,一眨眼都长这么高了。
“哦,那怡姐你先招呼客人,我自己去等我干妈。”魏时景坐着观光电梯上了顶楼,楼顶是一个小小的图书馆、游乐园加咖啡厅,那些来陶冶情操参加活动的太太们会把孩子放在这里看书。
“哟,魏少来了呀?喝点什么?”照看咖啡厅的也是魏时景自小熟悉的老员工,叫高辉。
“西瓜汁。”咖啡厅的顾客大多都是孩子,高辉每天给孩子们榨果汁切水果开酸奶,一身调咖啡的武艺无用武之处,好不容易来了个大孩子,大孩子居然也要喝西瓜汁。
高辉认命地去冰柜里拿出一个西瓜,榨汁后把剩下的西瓜切小块送到坐在窗户边的魏时景桌上。
“辉哥,咱店里装修是不是变了,我记得原来那里有一道艺术墙来着。”
高辉顺着魏时景的手指看去,“那个啊……去年重新装修过了。”
“为什么要重新装修?”魏时景明显感觉到,高辉肉眼可见的紧张了。
“禾姐赚钱了,所以重新装修了嘛,怎么,现在这屏风不好看?”原木和花草制作的艺术墙变成了一扇精致又昂贵的屏风。
“好看是好看,可是辉哥,你忘了吗?那是酥酥设计的艺术墙,是他的第一个被制作出来的作品……我干妈怎么会换掉?”魏时景盯着那面屏风,程酥自小的梦想就是当建筑师,那面艺术墙是程酥小学时用画笔画出来的,稚嫩又不成熟,但程酥爸爸还是找人按照孩子的想法做出来了,程酥妈妈自己主动提议,孩子的第一个作品就放在刚开业不久的花店。
“呀,那个小朋友,你要喝点什么呀,叔叔给你做哦。”高辉心虚地跑开了。
魏时景坐下,用手机隔着擦得透亮的落地窗拍着瑞湖市的高楼大厦,然后把熟悉的风景发送给了程酥。
程酥还是没有回消息。
魏时景盯着聊天界面发呆,打开朋友圈,魏时景彻底地混进了程酥他们班,把大部分人都加上了。
建筑系去参加实践课的大家都回家了,除了他的酥酥。
大家晒着去实践时拍的风景照以及画的写生图,那是个很漂亮的乡间,朴素的民居错落有致,古寨民居的速写图里有魏时景不懂行的美感。
魏时景打开没有程酥的宿舍群。
【魏时景:你们除了这一门实践课老师还有别的安排吗?】
【范雨:没了,这个暑假就这一个,咋了,哥。】
【魏时景:程酥没回家。】
【林梓睿:程酥跟我们一起进高铁站的,我们帮你看着呢,进高铁站之前没丢。】
进站后各回各家了,大家方向不一样。
【范雨:诶,你们金融系的实践课是干啥呀,你怎么回家那么早?】
【魏时景:企业考察,报告让家里公司的秘书帮忙写了。】
【范雨:……】
这天聊不下去了,群里开始沉寂。
招待完富太太们的施晓禾踩着高跟鞋来找魏时景。“小景。”
魏时景听到高跟鞋的声音后站起来给了施晓禾一个热情的拥抱,“干妈!”
施晓禾穿着一身淡绿色的旗袍,头上的秀发用一根素簪挽着,温婉又柔和。
“已经放假了吗?”施晓禾坐在魏时景对面,看来程酥确实没回家。
“干妈,酥酥呢?”程酥不回他的消息,应该也会跟施晓禾汇报行程吧,他向来是个乖孩子。
施晓禾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然后道:“小景,跟我去街上走走吧。”
两人出了花店,魏时景跟在施晓禾身后,走到一处无人的街角时,施晓禾才慢慢说道。“小景,你不要再来我家了,也不要再和程酥联系了。”
“干妈,你在说什么呢?你是我干妈呀!”魏时景抬眸,眼中满是震惊。
“小景,我虽然不是封建的人……但……酥酥就算不是个男孩子,我们家条件比不上魏家家大业大,他和你门不当户不对,他应该和你断了联系吧,这孩子答应的事情向来不会反悔。”
听到施晓禾的话后,魏时景愣在原地,原来是他们俩的奸情暴露了。
魏时景突然就知道了,为什么程酥不理他了。
“干妈,酥酥回家没?”
施晓禾没回答这个问题,加大步伐离开了,街道的转角只剩下魏时景。
魏时景转头看向这条繁华的步行街,街边的蛋糕店,有程酥最喜欢吃的雪媚娘,米皮弹弹糯糯的,里面的奶油甜而不腻,就跟程酥一样,是个软乎乎的甜包子。
魏时景开车去了小时候的家属大院,那一墙的月季花在夏天开得依旧旺盛,它们叫龙沙宝石。
院里的老人们去世的去世,离开的离开,但程酥的爷爷奶奶还在。
程酥爷爷开门看见魏时景,没有以往的热情,转身就拿拐杖往魏时景身上打。
魏时景没躲,程酥爷爷年纪大了力气也不大。
“老头子,你干嘛呢?”程酥奶奶连忙上前拦住。
程酥爷爷情绪激动。“你给我滚,不要来我家!”看来他们两的奸情暴露的范围很大。
“爷爷,酥酥在吗?”魏时景不知道程酥能去什么地方,只能尝试着来这里找。
“你还好意思提,我这一辈子挣的脸面都被你们两个丢尽了,年轻时候都没人敢对我吆五喝六,老了老了还被人指着鼻子骂!”程酥爷爷年轻时是瑞湖市建设规划局的领导,一辈子确实风风光光。
“对不起,爷爷,都是我的错,和程酥没关系。”程酥爷爷自小教导程酥,遇事让三分,一辈子随和的老人家现在对别人家的孩子都开始打骂了,那程酥被骂得肯定更狠。
“当然是你的错,你和你那爹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给我离程酥远点。”勾引他家孙子能是好东西吗?
魏时景又被赶走了,他被骂的时候打量过屋内,程酥也不在这里。
魏时景上车后,砸了两下方向盘。
高三暑假的时候,刚填报完志愿,他就被家里那个不当人的爹送去国外参加夏令营了。
大一寒假,他刚回到家就说,因为他是长子长孙,今年必须去老家祭祖,要给去世的爷爷点灯满一个月才能走。
合着,老东西千方百计把他送走,坏心安在这里。

魏时景又开车去了程酥家的小区,按了门铃。
程家也是一栋别墅,不过是联排别墅,跟魏家堪比庄园带几个花园的独栋别墅比起来小了很多。
来开门的是程酥家的保姆,身后跟着个小女孩,是程酥同母异父的妹妹。“大哥哥,要抱抱。”
女孩才四岁,看见魏时景后扑到他的脚边。
“恬恬,酥酥哥哥有没有回家?”
“酥酥……酥酥在哪里?”四岁的孩子对世界的理解存在偏差,听到哥哥的名字,以为哥哥回来了,忙探头去看。
“魏时景,晓禾没和你说吗?让你不要跟程酥联系了。”恬恬的父亲,程酥的继父沈回从屋内出来,看见魏时景后眉头一皱。
“叔叔,酥酥在家吗?”
对方叹气,“他一年没回过家了,当初不过说他几句,连过年都不回来了,晓禾给他卡里打的钱一分没动,我们还是找到学校辅导员才能了解到他的情况。”这就是为什么,学校辅导员要跟范雨、林梓睿特别交代的缘由。
“您骂他了吧?”魏时景听到沈回的话,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
沈回沉默的空档,施晓禾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是我骂了他几句。”施晓禾料到魏时景还会来家里找,所以跟店员交代完后就赶回家了。
“干妈,您怎么舍得骂他?”魏时景回头看向施晓禾,他的酥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受了一堆委屈。
“干妈,都是我的错,是我招惹他,您骂他做什么?”魏时景有些哽咽,他的酥酥被欺负了,然后躲起来了,自己找不到了。
“小景,我当然舍不得骂他,可是……家里两个老人知道这事以后,直怪我没把孩子教好,还气得住了院,小景……就当是为他好,你不要再来了。”
“魏时景,这些年我们对程酥怎么样,你也看在眼里,晓禾也是为他好,这一年来,晓禾天天在家睡不好吃不好,给他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也不接,他对得起自己的妈妈吗?这个小没良心的还记得是谁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吗?”沈回有些气不过,都把程酥当小祖宗一样养着供着了,自己做错事还敢离家出走。
魏时景听到沈回的话后,抬眸冷漠道:“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他。”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施晓禾抹着泪进屋。
找不到程酥的魏时景开着限量款的红色跑车,在瑞湖市的外环上一圈一圈地玩命跑,跑到没油了才找了个加油站停了下来。
突然电话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里面的声音很熟悉:“魏少,听说你回家了?晚上聚聚?”
“不去。”魏时景的声音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和程酥很像。
“哎哟,谁惹我们魏少不开心了,跟小朋友吵架了?快来,我教你怎么哄人。”
魏时景对这个理由心动了,加满油后一脚油门就去了卓宇的酒吧。
位置偏僻的酒吧里乌烟瘴气,一群人摇色子打扑克吞云吐雾,喝了个半醉的酒鬼摇摇晃晃四处搭讪。
驻场歌手在台上唱着当下的流行歌,染得五颜六色的头发配上炫彩的灯光,晃得原本心烦的人更烦了。
卓宇年纪比魏时景还大一轮,魏时景认识他,是因为魏时景刚开始当叛逆少年离家出走的那年,就是跟着卓宇混。
卓宇也没想到,自己在路边随手捡的一个小弟,居然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后来魏时景被逮回去了,逮是逮回去了,叛逆的毛病没改好,时不时就要犯一下,每隔一段时间家里就开打。
卓宇找了个角落,叫人上了酒,听完魏时景的话后沉思了一会。“我记得,去年暑假,禾姐的花店……被南边那群小混混砸过,路人帮忙报警,禾姐还说不用赔,放他们走了,我帮你问问。”
大家都是混道上的,卓宇认得那些人。
“诶呦,卓哥,这事都过去一年了,你怎么还来问呢?”
“你们砸那家店做什么?人家禾姐平日那么好的人,哪儿得罪你们了?”施晓禾那花店开了快十五年了,是瑞湖市的地标,现在互联网经济起来了,那里还是网红打卡点。
施晓禾平日里跟左右商铺关系也好,周围其他家都是做餐饮的,就她一家花店也不是抢别人生意惹人嫉恨。
“我们也知道老板娘人好,那我们也不想啊,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有钱不赚王八蛋。”顶多就是进去蹲几天被口头教育一下嘛,最后连口头教育都没有,对方就放他们走了。
听到对方的话以后,卓宇和魏时景对视了一眼,卓宇问道:“你们拿谁钱了?”
“魏老板啊,就咱们市卖珠宝的那个魏老板,卓哥,你不知道,魏老板出手那叫一个阔绰……”
听到对方的话以后,魏时景蹭一下就从卡座里站起来,卓宇立马挂断电话追出去。
见到魏时景准备开车,卓宇把人拦住了。“最近交警在刷业绩,你这醉醺醺的别开车。”
“怕什么,顶多进去蹲几天。”醉驾算什么,他都准备回家砍人了。
“诶诶诶,别别别,我找人送你,考个名牌大学不容易,别给自己留案底。”卓宇将魏时景拖到了后座,然后打电话叫人来开车。
他自己这辈子是不学无术,但可羡慕这些有文凭的了,都怪年轻的事情不懂事出来瞎混,现在能劝一个是一个。
虽然大少爷不缺钱,但要是醉驾进局子被学校开除,还是从自己这里喝醉的,那个爱面子的魏老板恐怕也得砸了自己的店。
魏时景上车的时候,还顺了一罐烈酒走,大概是想喝酒壮胆,灌了自己一路,下车后怒气冲冲地就往饭厅走。
现在是晚饭时间,魏藤和魏太太两个人在吃饭,魏太太生的儿子暑假出去游学了,不在家。
看见魏藤后,转身去了厨房。
“少爷,您坐着,我帮您盛饭。”孙姨以为魏时景是要去拿碗筷吃饭,连忙跟上,然后,看见魏时景挑了把菜刀后不淡定了。
“少爷,您干嘛?”
魏时景一把将菜刀砍在了梨花木的饭桌上,“老东西,就是你让人砸了我干妈的店!”
魏藤被气得胃疼,拍了拍桌子,“你怎么还跟程家有联系?”
“时景,怎么跟爸爸这样说话,快把刀放下!”魏太太被吓到了,魏时景发疯可能会先砍她这个后妈。
“这里没你的事情,滚一边去!”
魏太太连忙跳开几米远,不敢再劝架。甚至在想,这父子俩要是现在真两个都打躺下了,魏家的家业不就是他们母子的了吗?打起来!
“现在你满意了吧?程酥不要我了,如你所愿了。”
“才离开家一年翅膀硬了?敢这样和老子说话了,信不信老子停了你的卡!”
魏时景不清明的脑子里闪过了程酥少年时说的话。
程酥是个话少的自闭宝宝,但是,在他堕入深渊的那几年里,程酥蹲在他旁边,不厌其烦地说过很多话。
“魏时景,跟我回去上学!”
“凭什么他说你没出息你就真的要自暴自弃了。”
“人不能自己主动往下走,哪怕有人按着你的头让你沉下去,你也得自己爬起来。”
“魏时景,你觉得这样子很酷吗?是很酷,折磨自己企图让没有心的人心疼,是最近流行的行为艺术吗?”
“你这样,不就如他们的愿了吗?你自暴自弃,是个拿不出手的废物,魏家不就落到那个私生子和小三手上了吗?”
“魏时景,你下来,你别跳,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魏时景终究没有拿起刀朝着那个看不顺眼的东西砍过去,杀人要判死刑的,他死了,别人欺负他的酥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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