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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遗落(问君几许)


秦越是真的很困,但又很想知道林钦舟的事情,所以眨着困顿的眼睛,说:“好。”
林钦舟奖励似的在他脑门上吧唧一口:“我秦哥哥真乖,那我开始说了,要认真听啊,待会儿我要提问的。”
“好。”秦越像是闷声笑了笑。林钦舟问他,“笑什么?”
“林老师……”
“是啊是啊,本来就是老师。”林钦舟亲不够他,“所以秦越小朋友乖乖听讲,回答不出问题的话林老师可是会给惩罚的……”
“什么惩罚?”
“打屁股。”
“明明是我打你屁股。”秦越反过来挠林钦舟的手心,“上次打得疼不疼?”
林钦舟和他额头贴着额头,不太用力地蹭蹭:“疼,所以下次能轻点吗?”
秦越理直气壮:“不能。”
“为什么啊,哥你变了,不心疼我了。”
秦越捏着他无名指:“因为我腿好了,会更凶。”
林钦舟:“……”
林老师被“凶”到了,贴着秦越大朋友干燥的唇摩挲着。
“好,更凶……”
“哥,我等着……”
秦越缓慢地眨了眨眼,眼窝下得那颗小黑痣漂亮得叫人难忍心动。
“……好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下课铃一响,林钦舟就结束了课题,正要离开教室时,被身后的人叫住,“林老师——”又是程洲。
林钦舟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又有问题?”
“这回不是。”程洲有两颗小虎牙,笑起来时显得很俏皮可爱,“林老师,明天晚上体育馆有交响乐演出,我能邀请您一起去吗?”
林钦舟心里急着去医院,但他同时也意识到有些事情必须和程洲说清楚,否则后面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
他哥已经吃过醋,他虽然也喜欢看他哥为他吃醋,但一次就够了,他舍不得让秦越不高兴。
他知道秦越心里其实对他、对他们这段关系都还不太有信心,隔了太多年、太多东西,没有那么快能释怀。但是没关系,这些信心他可以慢慢给到秦越。
“程洲,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这个聪明不单是指你的专业素养,还有为人处事,你是我的学生,我得对你负责,所以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们之间不会有超出师生以外的关系,当然了,如果是朋友的话那还是没问题的。”
“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他是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不可能再会有别人,所以我希望你能就此止步,你能明白吗?”
程洲没说话,林钦舟便拿着教案走了。过了一会儿后,身后的人突然追上来:“是之前坐轮椅那个人吗?”
一个两个的要不要都这么敏锐,林钦舟简直无语了。
不过他没打算瞒着程洲,很痛快地承认了:“是。”
“我知道了。”程洲没再说别的什么,转身飞快地跑了,和正走过来的唐靖愉撞了个正着。
“哎哟——”
“抱歉,唐老师……”
唐靖愉揉着肩膀,对着程洲的背影抬了抬下巴:“这怎么回事啊,被伤透心了?”
林钦舟掐了把眉心,无奈道:“大概吧。”
“我就说怎么下课好几分钟了还不出来,打你电话也打不通,原来是急着摘掉烂桃花了,那现在走?”
两人下午在同个楼层上课,约好了结束后一起去医院看秦越。
林钦舟点点头:“嗯,走吧。”·
“秦先生,要不要吃点水果,我给您洗串葡萄吧?”病房里,秦越刚刚午睡醒来,陪护张姨周到地给他倒了杯热水。
距离手术已经过去一周,麻药过后的剧痛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但还是会痛,特别是每次睡醒的那刻,秦越常常会忘记自己做过手术,直到钻心的疼痛让他清醒过来。
“不吃。”他神情恹恹的。
“那吃车厘子?下午还没吃过水果呢,林老师说啦,每天都要吃起码三种水果,您要是什么都不要的话等会儿他过来我不好交代的呀……”
“……”林老师人虽然没在,但余威犹在。秦越直接给气笑了,妥协道,“那就车厘子吧,多洗点,他应该快过来了。”
“噔噔噔——”正说着,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一束金灿灿的向日葵挡住了门口的两个人,紧接着从花束背后探出一张熟悉的脸,“秦老板——”
秦越哑然失笑:“唐先生。”
“起开。”林钦舟不耐烦地拨开好友,大步流星跨进病房,在对上秦越的视线时那点嫌弃转瞬成了欣喜,“哥!”
唐靖愉将他的变脸全过程看在眼里,撇撇嘴做了个鬼脸:“啧——”
“哎哟,林老师过来啦,这不赶巧了嘛,刚提到您,您就来啦。”张姨说。
“嗯?说我什么坏话了?”他回的是张姨,目光却黏在秦越身上,一秒都舍不得挪开。
请护工完全是迫不得已,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他肯定不愿意在他哥最需要他的时候缺席。
“没有没有,是秦先生惦记着您,我给他洗水果,他记着您爱吃,让我多洗点呢!”
林钦舟坐到床边,看他手背上因为输液扎出来的淤青,碍于有人在而忍住了没动手,视线却炙热地亲吻着那只手。
“哥,张姨说的都是真的吗?”
秦越的手本来交叠在大腿上,这时候垂下来,不经意轻触到林钦舟的指尖,眼底戏谑道:“嗯。”
张姨没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乐呵呵地说:“那你们聊,我去洗水果,洗完我也就回去啦!”
“没事的张姨,您先走吧,待会儿我来洗就行。”
“那……那好吧,那就我先走啦,林老师您辛苦了!”
张姨一走,林钦舟就没了顾忌,凑过去和秦越接了个短暂的吻。
“林老师不辛苦,林老师甘之如饴。”
秦越追过来轻咬着他的嘴唇:“我知道,林老师。”
“啧,我特么真是看不下去了,你俩是不是忘记在这个房间里还有一个活的、会喘气的我?”唐靖愉感觉自己眼都要瞎了,“能不能停止撒狗粮,放过单身狗好吗?!”
“还有秦老板,我以前都不知道您居然是这样的秦老板,您的仙气呢,怎么就被林钦舟给带歪成这样了!”
秦越虚握着拳抵在唇边,笑声却依旧漏出来,没什么诚意地说:“抱歉,没忍住。”
唐靖愉:“……”
神特么没忍住。这地方是没法待了。
唐靖愉委屈巴巴地想,我到底是为什么想不通才会想要自己来找虐……
他忿忿地:“算了,今天您是老大,您说了算,洗水果是吧,我去洗,您俩要干什么赶紧干!”
本来没觉得什么,被他这么一说,突然就害羞起来,搞得他俩像要偷情似的,林钦舟把床头柜上的那袋车厘子往他怀里一塞,指着卫生间的方向:“去吧,没10分钟别出来。”
“10分钟?”唐靖愉憋着笑打量两人,“这么短,你俩是谁不行?”
林钦舟:“……”
秦越:“……”
车厘子是昨天过来时买的,在岛上时秦越没吃过这个,是之前家里买过一次之后,林钦舟才发现他哥居然很爱吃这个,那之后就常常买。
但他哥知道这个贵,不舍得多吃,每次自己只吃几颗,剩下的全留给林钦舟。
他哥就这样,永远把自己喜欢的、最好的留给他。
后来林钦舟跟他急,他不吃林钦舟也不吃,眼看着一袋车厘子马上就要坏了,他才开始吃。
那天晚上林钦舟上半身穿着特地买大一号的白衬衫,下面什么都没有,跨坐在秦越身上,扭着腰戏精上身:
“哥,我现在可是林教授,工资很高的,咱们家早就实现车厘子自由了,不用给我省钱。”
“你男人我在外面拼死拼活,要还买不起一袋车厘子的话,那我不是白干了?”
当然,后面的一个小时里,他为这一时的口舌之快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被秦越身体力行的教育怎么才能对自己有一个准确的定位。
而林钦舟这会儿又开始挑衅他哥,他扫了眼卫生间的方向,双手攀住秦越的肩膀,贴在他耳边悄声说:“哥,他说你短、还说你不行。”
秦越掀起眼皮、辨不出情绪的在他脸上掠了一下,语出惊人:“之前是不够,以后我会努力的。”
林钦舟:“……”
他怎么就忘了他哥骨子里其实是个闷骚。
不够努力他腰就快断了,再努力一些他还能从床上活着下来吗?
“这车厘子哪买啊的,还挺甜的。”唐靖愉从卫生间出来,丝毫没注意到病房里气氛有什么不对,一口一颗车厘子。
林钦舟被他哥怼得无从反驳,就把一肚子邪火发泄到了好友身上:“不是让你待十分钟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唐靖愉看看他、又看看旁边憋着笑的秦越,朝林钦舟翻了个白眼:“林老师,你变了。”
“我怎么了?”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多高冷、多气质,现在……现在像个村口恶霸。”
“果然,男人谈了恋爱就变坏,呵。”
恶霸林老师:“……”
作为恶霸对象的秦越:“……”

秦越术后恢复得很好,一个月后就开始在康复训练中心复健了。
毕竟十年没下过地,哪怕他每天坚持锻炼,肌肉也不可避免地走向萎缩,所以现在的复健对他来说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情,在对自己身体的掌控上,他甚至比不上一个蹒跚学走路的小婴儿。
但这痛苦只是肉体上的,在精神上秦越极度兴奋,每天都在期待着自己能早一日站起来、早一日丢掉轮椅和拐杖。
他想走、想跑,想抱起林钦舟。
“哥,要不先休息一会儿吧,今天练得够久了。”林钦舟是20分钟前过来的,知道这个时间点他哥基本都在康复训练中心,就直接过来了这里。
当时护士就说他已经练了一个半个小时了。
秦越满头大汗,精神却很好,气喘吁吁地朝林钦舟说:“我不累,还能再走会儿。”
距离首次复健已经过去十天,他现在已经可以自己扶着杠在房间里来回走两圈了。
“那也先休息会儿,等等再接着练。”林钦舟上前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汗,又把水杯递过去,让他喝了口水。
护士也劝他:“是啊秦先生,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复健不是两三天的事,不能急,您也要注意张弛有度的。”
秦越轻拧了下眉毛,勉强答应了:“那好吧。”
林钦舟立刻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吧,哥,”他一手揽住秦越的腰,一手抄起他的膝弯,直接给他哥来了个公主抱,“我们去旁边吃点东西补充下体力。”
林钦舟随身背了个黑色的双肩包,拉链一打开,里面水杯、橙子、车厘子、饼干、湿纸巾……应有尽有,跟个百宝箱似的。
“还要不要再喝水,或者吃个橙子?”
“喝水。”训练太累了,体力消耗得极大,在别人看来轻轻松松几步路的距离,对秦越来说却要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才能到达,一次复健下来,他身上的衣服总是被汗水湿透,拧一把能滴出水。
因为累,往往没胃口吃东西,只想喝水。
林钦舟看着他每天这样,心疼得要命,很没出息地偷偷掉过几次眼泪,但在秦越面前却从来没表现出来什么。他能懂他哥的心情有多急切。
其实他自己也是一样的。
“好,但慢点喝,当心呛住。”
秦越捧着保温杯闷声笑道:“林老师,你这样好像拿我当个小孩。”
林钦舟正在剥橙子,闻言顿了下手,然后凝着他哥的眼睛,说:“是啊,没错,你可不就是我的小宝贝。”
秦越的眉眼弯得很温柔,没说什么。
他头发原本是扎起来的,但在训练的过程中有几缕散了开来,湿答答的长发黏在脸上,有些不舒服,下意识想捋到耳后,有人却比他快了一步。
“哥。”林钦舟捻着他的头发,轻拂到他耳边,用一个靠得很近的、极暧昧的姿势说,“虽然这里有摄像头,但我还是想亲你,怎么办。”
秦越单手捧住他的后脑勺,轻笑:“那就亲。”
“哥……”林钦舟举起背包挡住两人的脸,滚烫的吻迫不及待地落下来……
休息了一刻钟,秦越就回到训练室继续练习,这一练就又练了一个半小时。林钦舟在旁边陪着。
“……那今天就练到这里吧秦先生,明天还是这个时间,我过去接您。”护士说。
林钦舟正在给他哥擦汗,闻言道:“不用麻烦,明天我休息,我们自己过来就行。”
护士姓王,是专门负责帮助秦越进行康复训练的,林钦舟几乎一天不落的过来报道,护士自然也对他很所熟悉,知道他是大学老师。
立马笑道:“差点忘了明天是周六,那行,那就明天见吧两位。”
林钦舟朝她点了点头:“嗯,明天见,今天辛苦了。”
康复训练中心离住院部不远,就是一前一后两栋楼,从前天开始秦越已经不用轮椅、而是直接拄着拐杖往返两者之间。
林钦舟走在他后面,两条胳膊虚拢着他后背:“哥,突然想起来我们是不是好几天没给小窈打过电话了,要不等会儿打一个?”
秦越若有所思:“好像是……”
“哈哈哈哈哈……她估计已经气疯了……”
回到病房,林钦舟帮着他哥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然后让他哥靠在床头,自己则站在旁边替他吹头发。
秦越头发长,一吹就得半小时以上,他自己都嫌麻烦,不怎么爱吹头发,林钦舟却很喜欢帮他做这些事,每次都温柔又耐心。
秦越没胃口吃晚饭,就直接泡了碗藕粉,林钦舟还往里面加了两袋松鼠牌的每日坚果,秦越不爱吃里面的南瓜子,一颗颗挑出来,往林钦舟嘴里喂。
“哥,我以前都不知道你居然挑食。”
碗里最后一颗南瓜子也没了,秦越心情挺好,挑了下眉,说:“我自己也不知道。”
吹风机呜呜呜地运作,林钦舟凑过去,单手捧住他哥的脸,舌尖轻轻舔掉他不小心沾在唇上的一点藕粉:“甜的。”
“可这是无糖的。”
“就是甜的。”头发已经半干,散发着淡淡的香味,林钦舟将自己的脸埋在秦越颈间,在吹风机的轰鸣声中说,“哥,你以后想做什么都可以,可以挑食、可以不高兴、可以任性……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可以委屈自己。”
秦越微微仰头看着他,漂亮的喉结上下滑动着,沉声道:“嗯。”
林钦舟就又继续给他吹头发:“之前网上买的那个不伤头发的吹风机到了,还在快递柜里,明天提醒我拿过来,我怕我忘了。”
“嗯。快六点了,还给小窈打电话吗?”
“打吧。”
“但是在吹头发。”
“没关系,听得到,反正让她知道我们没忘记她就成。”林钦舟憋着笑,理直气壮地说。
秦越一边解锁手机,一边想,幸好小窈没在这,要不然真得气死。
“秦哥!”
“混蛋!把手机还给我!”
“你别那么小气,先让我跟秦哥说几句,我都好久没和秦哥说话了……”
手机那头鸡飞狗跳。秦越和林钦舟对视一眼,都是满脸无奈的模样。
“算了,要不我还是洗澡去。”秦越的头发差不多已经干了,林钦舟摁下开关,“你们打吧。”
秦越抬眸看了他一眼,眸中含笑。“又吃醋?”
秦越刚到东城那阵林骢就从小窈那儿得了消息,他担心秦越,一天总要发数十条消息过来关心他吃关心他喝,又担心他在外面住不惯、睡不好。
搞得林钦舟很无语,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把他哥拐到了什么遥远的贫穷小国,而不是在东城。
有一次秦越和小窈打电话,林骢也在边上,时不时要插上一嘴,林钦舟就在旁边揪仙人球的刺,把好好一颗仙人球都给拔秃了。
后来终于忍不下去,下巴抵在秦越腿上,轻晃着他的腿撒娇:“哥,你闻到我身上的酸味了吗。”
秦越当时没说什么,但那次之后林骢的消息就少了,林钦舟猜应该是他哥和林骢说了什么。
其实林钦舟也不是真的吃林骢的醋,他只是心里不好受,因为秦越不搭理他、却和林骢说话。
那段时间他和秦越的关系还拧巴着,所以秦越哪怕多看路上的狗一眼林钦舟都得醋,会想他哥宁愿把眼神分给一条狗也不给他。
这实在是很没道理又可笑的想法,可林钦舟就是忍不住,就好像年少时没来得及释放的那些恋爱中的傻气隔了十年之后终归还是泄了出来,并且变本加厉。
“不吃醋,我吃什么醋啊,哥你别胡说。”林钦舟转身朝卫生间走,听见秦越在身后叫他,“怎、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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