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崽(宜黎)

“窝揍是，想，奶奶，摘稀饭睡睡一点。”
“叔叔讨厌窝，不要睡睡。”
“呜……”
曾经岁岁无聊的时候还把自己种在戏园子里的花盆里看过一段时间，他模仿能力非常强，很清楚怎么样才能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岁岁装可怜的手段确实不够高超，但架不住他这句话说的好。
盛母一时间根本顾不上为什么岁岁小小年纪就懂这些，再看岁岁就只剩下心疼这一个念头。
盛父心疼孙子的手段要更直接，从角落里找出那把戒尺，对准他儿子的屁股就狠狠打了下去。
“嗷！”
“你还好意思在这里说岁岁？”
虽然现在盛光赫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但是架不住他从小到大都太能闯祸，就算是在成年之后，挨打的次数也不少。
之前那么多次挨打盛光赫自己都认了，确实是他自找的，反正都是一家人，就算挨打他也不觉得丢脸。
可现在不一样。
不管盛光赫自己心里面有多不愿意承认自己真的多了个儿子这件事，亲子鉴定就摆在面前，这小屁孩真是他亲儿子。
当着自己儿子的面被老子打，天底下应该没有比这更丢人的事了。
“要不是因为你不负责任，岁岁至于小小年纪就这个样子吗？”
按照盛光赫把他父亲惹生气那么多次的经验，就现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趁早道歉比较好。
但他今天骨头难得硬了起来，死活就是不承认错误。
“你就算是打死我也没用！”
盛父的脾气是那种本来就气，别人一火上浇油就更气的类型，握紧了戒尺恶狠狠地说道：
“我今天还真就打死你！”
岁岁从奶奶怀中钻出去抱住了爷爷的腿，盛父一看岁岁来了怕吓到他，脸上表情变得柔和了一些。
“岁岁啊，先去跟奶奶玩。”
岁岁摇了摇头，低声道：
“耶耶，不打苏苏。”
“他都那样说你了，我打他一顿又怎么了？”
“苏苏痛哇。”
明明导致自己挨打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小屁孩，可盛光赫在听见岁岁说这句话的时候还真有那么一瞬间感动了。
在意识到自己正在想些什么后，盛光赫用力摇了摇头。
他简直是疯了！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
要不是因为这个小屁孩的话，那他现在还在外面潇洒呢。
盛父的岁数已经不小了，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没想真把他打出来个好歹。
所以每次只要盛光赫稍微低下头，盛父就会放下东西。
现在有岁岁在旁边劝着，盛父把戒尺丢到了一边。
“看在岁岁给你求情的份上，今天就先算了，你下回要是还敢这样的话，看我不把你的三条腿都给打断。”
盛光赫不敢嚣张了，轻轻嗯了一声。
他很了解他爸的性格，既然已经把这句话给说出口了，那就是真的能做得出来。
惹不起惹不起。
盛光赫在睡了一觉后起床，坐在床上发了很长时间的呆，一直到现在他都还是有些回不过神。
他有儿子了？真是他亲儿子？
亲子鉴定的结果出了之后，盛父盛母带着岁岁一起去了一趟公安局。
当初在他们无意间捡到这个小家伙的时候，为了确保能更快找到岁岁的家人，让助理去公安局里报了警。
暂时还不知道孩子的亲生母亲到底是谁，盛父盛母先拿着亲子鉴定去给岁岁上了户口。
在盛光赫小的时候，盛父盛母就经常会送他一些不动产，现在轮到了岁岁也是一样。
甚至因为他们现在家庭条件更好，在花钱的时候比之前还要大方。
在盛父盛母去忙活这些事情的时候，盛光赫在联系曾经的那些前女友。
盛光赫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如此痛恨自己曾经的花心，早知道找那个祖宗亲妈这么麻烦，他当初就少谈几个了！
由于在恋爱和分手整个过程中都还算愉快，盛光赫跟那些前女友之间还保留着联系方式。
盛光赫在一开始的震惊和不敢置信等情绪过去后，就开始认真思考起了那个小屁孩说的话。
按照他父母跟他提起的话，说这个小屁孩是被他母亲给丢了的，一直到现在盛光赫依旧坚持他的想法。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假设他其中一个前女友真怀孕了的话，明摆着最好的方式是带着孩子上门来找他爸妈要钱，毕竟他爸妈想要孙子这不是一天两天了。
利用一个孩子要个几千万，那完全不成问题，有谁会蠢到放着钱不要，独自将孩子抚养到这么大才丢呢。
真想丢的话，刚出生就丢了才对。
盛光赫实在是想不通到底是什么原因，就趁着他爸妈都不在的时候，提着岁岁的衣服把他拎到了自己房间里来。
岁岁被拎着也不挣扎，看起来跟个小鸡崽子似的。
盛光赫把自己房间的门反锁，盯着这个小屁孩看。
系统每次在给岁岁捏脸的时候都花了很多心思，就算现在盛光赫还因为这个小屁孩之前故意陷害自己的事情生气，也不得不承认他长得是真好看。
“我问你个问题啊。”
岁岁好奇眨巴着大眼睛。
“昂？”
“你亲妈到底是谁？我把我谈过的女朋友都问了一遍，都说不是你妈。”
盛光赫可实在是太好奇这个问题了，他谈恋爱一向都讲究个你情我愿，绝对不可能做出违背对方想法的事情出来。
毕竟他有很多个选择，强扭的瓜不甜。
“窝不几道哇。”
“你不是说你被你妈丢了吗？”
“对呀，丢啦。”
“那是谁把你丢在那里的？”
“妈妈！”
“你妈妈是谁？”
“奏是窝妈妈呀。”
问题又绕回了最开始的地方，盛光赫实在是没耐心一直在这里跟这个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屁孩浪费时间。
“如果真像是你说的这个样子，你妈妈故意把你丢在那个地方的话，你知不知道你妈妈这样已经是犯罪了？”
“遗弃罪你知道吗？如果让我查到是谁把你丢在那里的话，我再去报警，你妈是要进监狱坐牢的。”
“最起码得坐个好几年，等出来的时候估计都不记得你了。”
岁岁震惊瞪大了眼睛盯着盛光赫看，就在盛光赫以为自己用吓唬的方式能得到答案后，谁能想到下一秒岁岁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扭头就朝着盛光赫卧室门口的方向跑过去，一边哭一边超大力气拍门。
“哇，啊，奶奶，耶耶，救一救窝哇。”
盛光赫从来没想过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个程度来，这个小家伙未免太不按常理出牌了一点。
想到上次他爸在下手揍自己时那毫不留情的样子，似乎自从这个臭小子来了之后，他已经不是他爸妈心里最重要的存在了。
盛光赫急忙走过去伸出手捂住了岁岁的嘴巴，不想让他继续叫嚷。
真让他爸妈看见岁岁现在这个样子的话，那他绝对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你别哭啊，你先别哭行不行？不管有什么事情，我们是可以好好说的，对不对？”
岁岁用力摇了摇头，被捂住的嘴巴还一直发出呜呜的声音。
手已经碰不到门了，岁岁就开始用脚踢，总之用尽所有能用的办法，就是为了能发出声音把爷爷奶奶注意力给吸引过来。
盛光赫没办法，干脆就直接伸手把岁岁抱到了怀里，岁岁两条小短腿就改为踢空气。
之前盛光赫只是在看别人家孩子的时候觉得好玩，谁能想到哭起来的时候居然会这么磨人。
如果可以的话，盛光赫真恨不得跪下来给这个祖宗磕个头求他别哭了。
“我下次不问了行不行？”
“怎么样才不哭了啊？你说话啊！”
岁岁的嘴巴现在还是被盛光赫捂着的，听见他说的这句话眼神中仿佛冒出了愤怒的小火焰。
怎么说！
嘴巴被捂住了怎么说哇！！！
不管盛光赫再怎么想尽办法想阻拦一下，奈何盛父盛母还是很快就意识到这个小家伙不见了，问了一下家里的保姆，得知是被盛光赫带到房间里后，立刻就过来敲了敲门。
“岁岁？岁岁你在这里面吗？”
听见了奶奶的声音，岁岁简直激动到不像话。
岁岁是激动了，盛光赫却觉得要完蛋。
“岁岁？”
“小赫，把门打开。”
就连他爸也在门外，盛光赫上次被他爸打的地方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好，现在甚至觉得那个地方正在隐隐作痛。
“我求你了，什么也别说，从今天开始我把你当大哥，行吗？”
仗着爷爷奶奶现在就在门外，岁岁直接拒绝了跟盛光赫谈条件。
连一个小孩子都要威胁，过分哇！
幸好在这个世界里他没有妈妈，不然听见这个老登说要把他妈妈送到监狱里去，岁岁绝对忍不住想飞起来踹他一脚。
岁岁这副模样明摆着就是不愿意配合，盛光赫也拿他没办法。
拖延了好长时间后才打开门，在门开的瞬间岁岁就一边哇哇哭一边朝着爷爷奶奶跑过去。
单只看他这副模样，活像是受到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岁岁直接朝着奶奶怀里扑过去，在跑过去这么短的几步路里岁岁脑袋瓜转悠飞快。
还是让奶奶抱比较好，毕竟每次爷爷揍这个老登的时候看起来用的力气都比较大！
“呜呜，奶奶，苏苏要，掐洗窝哇！！！”
虽然盛光赫已经做好了这个小屁孩在看见他爸妈之后肯定要告状的准备，但是很明显他的准备还是做的太少了一点。
“不是，我什么时候要掐死你了？我不就是捂着你的嘴不让你说话吗？”
盛父盛母很了解他们家儿子的性格，说掐死的话确实不太可能。
盛光赫急于要洗干净自己身上污水，甚至直接就把自己干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岁岁伸出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后开始翻白眼。
“奏是，介个样只，睡睡还以为，摘也见不到爷爷奶奶了哇。”
“呜呜呜，睡睡还木有洗，遵的，太好辣！”
明明这个小家伙说的都是事实，但是盛光赫莫名有一种不太对劲的感觉。
张了张嘴想要辩驳一下，奈何发现岁岁说的好像也没错，就只是没有岁岁说的这么严重而已。
“爸妈，我……”
盛母把岁岁给抱到了怀里好好哄着，岁岁搂住了奶奶的脖子还在那里哭哭，眼泪说掉就掉，看起来根本不需要任何的酝酿和犹豫。
“呜呜，奶奶，阔以，不要，把睡睡妈妈，关起来嘛？”
盛父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脸上挤出来了笑容问道：
“为什么要把岁岁的妈妈关起来呀？谁说的这种话？爷爷奶奶怎么可能会把岁岁的妈妈给关起来呢，爷爷奶奶应该好好感谢一下岁岁妈妈，感谢她生了这么可爱的一个岁岁出来呢。”
不是盛父，也不是盛母，盛家的保姆和佣人也绝对不会在这个明摆着就是盛家小祖宗的面前说出这种话。
那剩下的人选就只有一个：盛光赫。
岁岁伸手指向了盛光赫，继续一边呜呜一边说道：
“苏苏说，要，把妈妈，关起来，关好多好多时间。”
“还所，妈妈揍，不认识窝了哇。”
“呜呜呜，奶奶，睡睡乖，不关妈妈。”
小孩子的年纪小，有很多事情跟成年人想的都有一定偏差。
盛母在很清楚这一点的情况下依旧有些生气，盛光赫怎么能不管什么话都在孩子的面前说呢！
盛父之前想着盛光赫可能是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有个这么大的孩子这件事，才会做出这些根本不合适的事情出来。
可都已经过去好几天了，盛光赫还是这个样子！
盛父本来就不是一个多有耐心的人，尤其是在这件事情上。
“小赫，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盛光赫自暴自弃在沙发上面坐下，就把他之前在岁岁面前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爸妈，我也没什么坏心思啊，我就是想知道他妈到底是谁，毕竟我能联系的前女友我都联系了，还有两个联系不到的是被我送国外留学去了。”
“那两个去的德国，现在根本不可能有空生孩子。”
“难道你们就不好奇他妈到底是谁吗？”
“我就是想让他跟我说实话，才说如果他不跟我说他妈是谁的话，我就，就……”
“嘶，我们先抛开我说的话不谈，他妈的确是在故意遗弃啊，这么小的孩子随随便便找个地方就一丢。”
“幸亏你们那天碰巧在那附近，你们要是不在呢？要是没碰上呢？天底下可不是所有人都像是你们这样好心肠。”
这番狡辩的话说完之后盛光赫自己还是比较满意的，毕竟遗弃这个行为确实是存在的，就算是他爸妈也没办法否认。
可能因为自己之前捂住这个小屁孩的嘴，他爸妈心里面还是对他有点意见，但是多少不会像岁岁说的那样自己要把他妈关起来这样严重。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小孩子并不适合看，盛父深呼吸一口气后看向岁岁。
“岁岁先出去玩一会儿好不好？”
知道爷爷接下来是打算揍爸爸了，岁岁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耶耶，奏当窝，不存摘就好啦。”
岁岁才不想走，岁岁最爱看的就是这一集啦！
看出爷爷似乎还是有需要顾及的地方，岁岁也担心因为有自己在，爷爷下手会轻一点，就很乖的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介个养只，睡睡不看。”
“睡睡稀饭耶耶呀，不想肘，睡睡跟耶耶摘一起。”
不管岁岁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这番话成功把盛父哄开心了，他无奈摇了摇头说道：
“好好好。”
在岁岁的面前盛父还勉强维持住了人设，扭头看向盛光赫就不再掩饰，抬起腿对准盛光赫就狠狠踹了下去。
“嗷！”
“爸，你小心一点啊，踹我没事，可千万别踹骨折了！”
老人家的骨头本身就要比年轻人的更脆弱一点，盛光赫的这个担忧其实非常合理。
岁岁看热闹不嫌事情大，在旁边脆生生的开口道：
“耶耶，他说你，打不痛痛！”
盛光赫很想解释，怎么可能不痛，他爸下手揍他的时候那可真是痛到不行。
每次医生给他爸做体检的时候一直都在说什么他爸的身体虚弱需要好好调养，可实际上他看他爸每次跟他动手的时候简直力气大到他都甘拜下风。
“盛光赫！你怎么有脸在孩子面前说出这种话来的？”
盛父之前不管怎么收拾儿子，有些话还是会把儿子带到书房里说，给他留点面子。
可今天盛父实在是太生气了，一脚接着一脚踹下去，盛光赫很没出息的当着他儿子的面直接抱住了他爸的腿。
牢牢抱住，盛父这回没法踹，就继续骂道：
“你脸皮怎么这么厚？你怎么能说出那种话？”
盛光赫其实还觉得挺冤枉，毕竟他之所以那么说，主要还是想找到这孩子的亲生母亲。
按照岁岁所说的话，他是被随便丢在那个地方的，碰巧让盛父盛母给捡了回来。
不管是什么原因，肯定还是要把孩子他妈给找到，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
该给补偿的给补偿，该谈抚养权和其他的也都不能落下。
如果可以的话，其实盛光赫更想每个月都给孩子亲妈几百万，求她把这个混世小魔王给带走。
“爸，我实在是不知道他亲妈到底是谁，所以就想问一问岁岁啊，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不也一直都是找人在查吗？”
他爸能查，他就不能查？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盛光赫，一直到现在你还不知道你错在了什么地方？”
“啊？我哪都错了。”
盛光赫确实不知道是哪里错了，但是他知道这肯定是自己错了。
认错认得越快，挨打就挨得越少，这是盛光赫这么多年来总结出来的生存经验。
他爸都已经气到连名带姓喊他了，盛光赫猜到这次事情可能还真就不小。
“爸……我实在是不知道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您直接跟我说行吗？您好好说，我也就改了。您又不跟我说，那我什么都不知道，下次不还会犯吗？”
盛光赫这番话说的还算是诚恳，盛父把脚从他怀里抽了出来，走到一边沙发上坐下。
盛母抱着岁岁也在旁边坐下，岁岁察觉到爷爷在揍爸爸的时候已经累到额头出了汗，拿了张纸巾凑过去帮爷爷擦擦。
确实是一个很懂事体贴的好孩子，但是不管是盛父还是盛母在看见岁岁这副模样的时候还是心疼的情绪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