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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过月末,就又是一条好汉。
兜里揣着鼓实的钱包,连走路都忍不住轻飘飘起来。只不过让脚步变得沉重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北川原不大想遇见泽田纲吉,至少现在是这样。但就这么迎面撞上,连声招呼都不打直接转身就走也实在太不厚道。
“前辈。”
北川原僵硬的挥了挥手,全部的心思都在向上天祈祷不要让泽田纲吉说出下一句话。
“我想和你谈谈。”
北川原没怎么和别人谈过人生,至于爱情则更加。看他事后和仁王雅治南野秀一的相处方式就可以知道,他何止是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没把事情弄得越来越糟都是极限了。
谈人生,作为一个人生还没活过1/4的人来说,显然是谈不出什么花头来的。恋爱嘛,北川原谈着谈着,估计就能把谈恋爱搞成谈朋友。他自己也算是有自知之明,也不指望自己能想出什么两全的办法,也就是每天做梦向他告白的那几个人一夜之间全部移情别恋。
北川原拘谨的坐在泽田纲吉面前,心里很确定至少短时间内他也就只能做做梦了。
泽田纲吉完全不想放过他。
但事实是,泽田纲吉看起来总是没有什么攻击性。和他稍微相处一会儿就会发现,这个人和他表面看起来一样柔软,哪怕是成为黑手党的现在,那种特质都没有完全消失。
“……我真希望你对我稍微温柔一点。”
“如果你指的温柔是指让我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轻易的让你逃避的话。前辈,你这是在强人所难。”
果然……北川原捂住额头,并不对对方的回答感到意外。
“既然你这么想谈,我就跟你谈谈好了。”
他的话里有赌气的成分,但多多少少也算是出自真心。
“我不想随随便便的敷衍你,坦白的说,我现在并没有喜欢的人,也不大确定自己最终是否会喜欢一个女孩。”北川原的面容在泽田纲吉眼前一瞬间变得十分冷酷,“但那又怎么样,我仍然可以选择不喜欢你,如果是这样,那你又打算怎么办?”
北川原当然有自己的私心,他必须得承认自己在这方面很自私。
在北川原的惯常认知中,无论是爱还是被爱都是一种沉重的责任,好在所有的这些感情之中,尤以爱情为重。
没有人不希望自己被爱,北川原也不例外,但恋爱实在是过于胡搅蛮缠乱七八糟。他希望有人喜欢他,是朋友的那种喜欢,这样他就可以完美的回以同样程度的感情。但是恋爱太不一样了,他讨厌错综复杂,纠缠不清的毛线团。
“我们不谈如果,就现在,我确实对你没有一点那方面的感情,你要怎么办?”
这是一场拉锯战。北川原话痨属性全开,试图在这场战争中首先取得关键性的胜利。
换做是以前,泽田纲吉说不定早就败下阵来。但显然,北川原对泽田纲吉的认知库更新的不够及时。
“那前辈以为,我们现在是在做什么?学校的课外研讨会吗?况且前辈你说的那些事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我现在所有的行为都是出于我自己的意志,而同样,我也有觉悟把它贯彻到底。”
“你现在是可以这么说,我也确实相信你这份感情,但是你必须要知道,感情这种东西是有变数的。”北川原觉得自己苦口婆心,简直可以去开一场人生讲座普度众生,“喜欢这种感情过个一两年你说不定就不这么觉得的了,而且十有八九你会跟我上面说的这句话一样。”
“我不是说年龄或者是性别,老实说隔壁学校都敢光明正大的演霸道校草爱上清纯学霸了,我说这个也没什么说服力。”北川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明明自己也半点不懂所谓爱情,还要在这里开导学弟,他可以说是又心虚又心累了。
“你要知道,什么东西都要经过考验。我的意思是,等你再过几年成熟一点之后再和我谈这个,”北川原朝泽田纲吉摆了摆手,很是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味道,“你要是到时候还是这个想法,我就……”
“你就怎么样?”泽田纲吉步步紧逼。
“我就……”北川原特别怂的被逼退了一步,“我就再考虑一下。”
泽田纲吉:“……”
他深吸一口气,“那么前辈……十年的时间,够不够你考虑?”
“啊?”北川原一时没反应过来。
泽田纲吉显得格外的认真,“这回换我发问了,如果十年之后,我还是这个答案,你打算怎么办?”
“我……这个问题已经超出我的能力解答范围了,”北川原现在有种直接把自己的头发全抓下来的冲动,“还有,你也别总抓住这个问题不放,你怎么能确定十年之后自己还是现在这个答案呢?要我说啊,我们现在两个人都冷静一下,你既然说了十年,那就十年之后再讨论这个问题!”
话还没说完,北川原就想跑路。
当然是没跑成的。
泽田纲吉的手不轻不重的搭在他的肩膀上。
“可以。”
“……你说什么?”
“前辈,十年后再讨论这个问题当然可以。”
北川原狐疑的打量了他几眼,“既然可以了,你干嘛还拽着我不放?”
“因为,嗯……前辈,”泽田纲吉笑得一脸腼腆,“有没有兴趣现在去十年后逛一圈?”
44.反杀之四
现在黑手党真是了不得。
瘫着一张脸, 北川原看着自己逐渐被粉红色烟雾淹没,内心没有半点进行时空旅行的新鲜感或是激动之情。硬要形容一下的话, 简单表示一下就是三个词语。
卧槽, 卧槽,还有卧槽。
北川原心中的唯物理论正随着他经历越来越多的糟心事而渐渐崩塌。也就是十年后火箭筒这玩意还多多少少顶着一些狗屁不通, 不仅牛顿会哭,而且爱因斯坦会想当众表演吃书的神奇理论。虽说理论神奇了一点,但好歹也算沾了一点科学的边,这才让唯物论残存了一个空旷破败的大厦。
其实北川原多少还算对此稍稍挣扎过一番。
比如说在泽田纲吉对因为私心使用它而略有愧疚的时候,他及时的往上面浇了一堆油。
“阿纲你看滥用私权总还是不大好, 不管你是做什么的, ”北川原语重心长,颇有劝无知少年改邪归正的架势, “而且虽然我不建议你走黑手党的路,但是既然要走,就要好好走对不对?”
到这里,泽田纲吉脸上的表情算是有所松动。
北川原赶紧再加一把火。
“最重要的是, 你这么做,你boss肯定不会高兴, 你boss不高兴……反正黑手党boss生气肯定至少血流三米!”
北川原语气笃定, 泽田纲吉听得很是无语,“我应该说过我是十代目吧。前辈你以为十代目是什么啊?”
“第十任分部头目(caporegime), 我当然知道啊, ”北川原点了点头, 煞有介事的说,“你那天跟我坦白之后,我有去查过资料的。虽然在日本,代目就已经是最高首领了,但你从属的是意大利的黑手党吧。在代目之上,至少也还有小老板(sotto capo)和老板(capofamiglia)吧。”
“……”泽田纲吉心情微妙,就是那种明明身为黑手党boss级别的人物,居然还要听一个圈外人和他分析意大利黑手党的成员组织结构。
不过北川原大体上说的没错,在意大利,很少有组织是以几代目来称呼最高首领的。
彭格列是个例外,一直都习惯用日本的方式进行分层,事实上日常也是用日语交流。说起来加百罗涅也是一样,明明追根究底创始人都是正统的意大利人啊……
等等。
泽田纲吉突然反应过来,一脸黑线抓住正悄悄挪动脚步意图逃跑的北川原。
我该夸他转移话题的技术真是高超吗……
“……前辈,你想干什么?”
北川原顿时装模作样的伸了一个懒腰,“活动筋骨……活动筋骨,绝对不是想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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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泽田纲吉的解释,十年后火箭筒这种东西会将现在与十年后的人交换。也就是说,泽田纲吉并不能确定传送过去的北川原是否一定就会在十年后的他的附近。
对此,泽田纲吉建议道,“你可以打个电话。”
北川原表情谄媚的拼命摇头,“不,不,你看你肯定每天日理万机……”
泽田纲吉不由分说的往他手里塞了一只录音笔,“记得录个音。”
你他妈还真是装备齐全……北川原顿时胃疼了起来。
“还有,前辈,”泽田纲吉最后提醒道,“因为十年后火箭筒的交换时间只有五分钟,所以请你务必抓紧时间。当然了,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的,还有你的录音。”
北川原生无可恋的看了他一眼,“友尽吧,阿纲。”
泽田纲吉泰然自若,一点也没有因为他的这句话而动摇,“我们不是早就友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