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末日度个假(荣小轩)

除了那几个房间，面前最中间空间最大的地方摆着很多办公桌椅，还有一些不认识的大型仪器设备的，似乎曾经有人在这里进行什么科研实验，这点从办公桌上厚厚的资料就可以看得出来。
正对着大海的落地窗方向，有一个巨大的半透明水晶屏幕，屏幕前有一个轮椅，轮椅里堆着一个人，之所以用堆这个词，是因为即使隔着十几米远，千秋也能看到那是一具穿着衣服的白骨，白骨的姿势看上去有些奇怪，不像是自然坐在那里，而是被码放上去的，而且码放的人显然技术不太好，看上去有些积木堆积不太好的怪异感。
千秋上前几步，落地窗前的巨大水晶屏幕仿佛有所感应突然亮了起来，千秋警觉停下脚步，一眼便看到大屏幕上醒目的一行字，“我们的海洋被下了毒，我们的星球已经被瞄准，我们却还在自欺欺人，歌舞升平。”

第30章 周游星辰大海
明明是一句惊悚又沉痛的话，结尾用的却不是感叹号，而是一个看似平静的句号，但千秋分明从上面感受到了强烈的无力与绝望，似乎是书写者用尽全身力气也发不出一声呐喊，最后只能向命运妥协的心如死灰。
随着屏幕亮起，房间的主系统也被唤醒了，周围内又亮起了不少灯和设备。落地窗前大型水晶屏幕上那行字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容苍老，穿着一身白色研究员衣服的消瘦老人，与他形容枯槁的外表一样，他开口时的声音也充斥着疲倦，那过分的平静好似在陈述遗言。
“你好，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我叫周星海，你可以告知你的名字，不过我想我已经听不见了。以下的长篇大论也都是些无用的废话，但如果你愿意听完，将会获得通往生活区的权限，而你也将成为这座研究院的新主人。”随着这段话说完，大屏幕上出现了是与否两个选项。
千秋稍稍思索了一下，决定暂时搁置这两个选项，先去找找那人说的生活区，同时也逛一逛这一层，了解一下这个研究院。
“周星海。”6161突然出声，“这个名字好耳熟，等我查查。”
“是淡水处理器的最初发明者。”不用6161搜索，千秋就精准说出了周星海的身份，当初在九州岛，荣律因为改良淡水处理器大放异彩，千秋就简单了解了一下这个项目，自然而然也了解到淡水处理发明者的名字。
“啊，没错！”6161的检索显然也有结果了，不过内容比千秋了解的更加具体，“周星海，被称为旧世界最伟大的发明家，大洪水后很多科技都源自于他的发明创作，不但如此，他本身还是一个电气工程方面的天才，同时还是一位海洋生物学家以及彗星天文学家，一生发现了多达十余颗彗星，其中还有一颗以他的名字命名为星海彗星，是主角荣律的偶像，也是主角荣律当初决定改良淡水处理器的原因之一。”
“旧世界最伟大的发明家？”这个称呼让千秋来了兴趣，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座研究院的价值可就大了。
“话虽这么说，但周星海的主要专业还是海洋生物和天文，发明只是他的个人爱好，而且之所以被称为最伟大，也并不是因为他的发明创造有多么惊世骇俗，而是因为他的发明恰好适用于灾后世界，比如那个淡水处理器，需要消耗大量海水才能产生一点淡水，海水与淡水的转化比率不到千分之五，所以这个项目在大洪水前并没有引起重视，但是大洪水后却救了无数人的命，毕竟在海上漂流，淡水比食物更珍贵，海水淡化是人们能够长期在海上生活的最大倚仗……”6161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尤其在浏览完周星海的科技发明后陷入了怀疑当中。
“海水微塑料提取回收技术，垃圾初步分类压缩装置，钓鱼竿的改良，微型木板船稳定漂浮构想……这些科技是不是有点太适合末日了？”6161念着周星海曾经的科研项目，觉得对方无愧最伟大发明家的称呼，但之前听完宿主关于创世神的猜测，6161现在怎么看这些发明怎么奇怪。
千秋听完也觉得太过巧合，“我们先转转再说。”
6161停下改造，好奇跟着千秋一起浏览起这座研究院，这一层面积很大，有将近一千平，空间开阔，灯火通明，加上到处都是现代科技设备，让人颇有一种脱离了末日的感觉。千秋从卧室，书房到健身房，最后才检查了中间的科研大厅，发现这里的设备都很先进，甚至还有定期清理打扫的扫地机器人，这也是地面光可鉴人的原因。
“旧世界的科技水平看来很高。”从现如今人们依旧对科研发明狂热的态度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个世界是一个十分推崇发明创造的世界，所以旧世界的科技发展很快，尤其是自动化已经相当发达，比如这里的扫地机器人已经完全实现各种垃圾收集，清理，回收，投放一系列程序，厨房里做饭的也是自动机械，还有空气循环系统，水循环系统，温度调节，自动检测维修系统等等。
也正是这些高度自动化的系统，才能让这座研究院在周星海死后还在正常运转。千秋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周星海所说的生活区，于是便回到了大屏幕前，不用怀疑，屏幕前轮椅上的骨架应该就是周星海了，这位曾经的天才坐在这里，似乎死后也在注视着这个世界。
千秋点击了屏幕上的是，定格许久的画面终于再次动了起来，屏幕里的老人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很高兴有人愿意陪我说说话了，我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与人类交流过了，如果不介意的话，就坐下来陪我聊聊天吧。”
视频中老人的目光投向屏幕外的一点，千秋寻着看过去发现是一把办公椅，客随主便，千秋拉过椅子坐了下去，随后才意识到自己就坐在一具骷髅旁边，那一刻，千秋莫名感受到了视频中周星海的恶趣味，而接下来的发展也证实，周星海的性格有些跳脱，并不是那种印象中的科研老古板。
“你好，我不知名的朋友，右手边就有咖啡机，你可以来一杯过期咖啡提提神，毕竟依照我的个人经验，跟我聊天的人都逃不开睡着的下场。”视频中的周星海笑呵呵地开口，随后他便拉开椅子也坐了下来，显然录视频的时候他还没老到需要坐轮椅，只是视频中的椅子看上去有些眼熟，正是千秋现在坐的这个。
“不要紧张，我肯定不会死在这个椅子上的。”对于自己的生死，周星海似乎并不怎么在意，简单寒暄过后，就是他漫长的讲述，而他的故事则从他年轻时讲起，用他的话说，人老了就容易缅怀过去，尤其是自己曾经风光无限的时候，甚至还贴心告知屏幕外的千秋，如果感觉无聊可以倍速观看，或者跳到指定时间。
千秋没想到对方想要从头说起，不过雀也没什么事，而且对旧世界充满好奇，也就没有进行操作。很快随着周星海的讲述，大屏幕上出现了他自己年轻时拍摄的视频和照片，上面有很多旧世界的影像和照片，千秋也第一次对旧世界有了轮廓概念。
周星海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他自己也深知这点，并且从不自我怀疑，而是尽可能利用自己的能力去探索世界，实现目标。而恰好，他还出身巨富之家，资产在世界上都排得上名号的那种巨富，所以自出生开始，他便不知道什么叫阻碍。极高的智商加上用之不尽的财富，可以支撑他去实现任何梦想。
可以说除非世界末日，不然他可以肆意妄为一辈子，然后，世界就真的末日了。而且最开始察觉异常的人正是周星海，作为顶级富豪，周星海有自己的科研团队和实验室，当时的他正在追踪虎鲸群，研究虎鲸的生活习性，并且对虎鲸生活水域进行例行水质监测。
而恰好，当时将要发生一场大型陨石雨，陨石雨的最佳观测地点就在他的研究海域附近。这对于既是天文学家又是生物学家的他来讲也算难得一见，于是便带领团队准备进行观测，甚至准备了专业的摄像设备，打算录制那场流星雨。

第31章 听取嗨声一片
那时的周星海，甚至期待能够拍摄一张流星雨和虎鲸共同出现的画面，为了这个微乎其微的可能，他做了大量准备，包括提前在水下安装摄像头，监控虎鲸活动区域，一切都是为了提前寻找最佳的拍摄地点。在大部分人看来，这举动既耗费钱财又耗费精力，但对于一个不缺钱的天才来讲，这只是一件打发无聊的小小趣事。
千秋好奇盯着屏幕，不知道对方最后是否如愿。
屏幕上的周星海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哦对了，我的咖啡不是过期的，这是我最爱的口味，不加糖，味道才最纯正，当年拍摄时为了提起精神，我喝的也是这个。”
千秋，“……”雀不喜欢咖啡，不理解人类为什么要花钱自讨苦吃。
享受着咖啡在口中的余味，周星海继续讲述，为了这场海洋与天空的盛宴，他们熬了两天才抢在流星雨降落之前完成了布置，而当天的天气也非常给力，无风无云，十分适合观测。
很快，夜晚降临，到了预测时间，夜空满天繁星，远离城市后他们好似更接近星空，看到的星辰也更多了，当第一颗流星划过，人们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呼，那是他们翘首等待已久的天空赠礼，与牢牢镶嵌在天际的星辰相比，转瞬即逝的流星显得弥足珍贵。
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
越来越多的流星出现，那一刻的唯美让所有人失去语言，他们只能用眼睛去欣赏宇宙打造的这场火树银花，在流星雨滑落入远方海平面的那一刻，虎鲸群鱼跃而出，天空与海洋在这一刻完成交汇。
伴随咔嚓一声，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照片，那是一张虎鲸与流星同在的照片，即使是雀这样没什么艺术细胞的啾，也觉得这照片十分独特唯美。
周星海又一次达成了自己的目标，对于他来讲，这本应只是人生中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最多算是小惊喜。然而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就完全偏离了预期，当第一颗陨石在他们附近的海域坠落，并掀起巨大水花的时候，他和周围的工作人员全都懵了。
然后第二颗，第三颗……
就如同刚刚不久前一样，流星开始在他们周围坠落，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后，场面顿时陷入混乱，尤其是一颗流星击中不远处的船体，导致船体发生爆炸，燃起巨大火焰，刚刚还无比欢乐的场面瞬间变成了一片掺杂着惊恐叫声的人间地狱。
从天而降的流星雨袭击了他们所在的拍摄位置，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周星海虽然喜欢探索未知，追求刺激，但从不作死，毕竟他可不想体验人死了钱没花了的遗憾。在拍摄之前，他就已经取得了明确的陨石坠落位置，而从刚刚观看流星雨的角度来判断，那流星雨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拐个弯坠落在他们的拍摄海域。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现在在他们头顶坠落的，是一波未被检测到的流星雨，这波流星雨借着远处那大型流星雨的遮挡，悄悄降落在了这个世界，却没想到正好砸在了科研和拍摄团队的头上。
“不知道为什么，我脑海中关于那天的具体场景反而很模糊，只记得到处都是惨叫，有人被陨石击中，好像有血在海里晕染，但海水太黑，什么都看不清，只觉得那一瞬间我好似身处战场，敌人的导弹随时可能降临在我的头上。”大脑的保护机制会让人忘记具有强烈冲击的画面，周星海大概就属于这种，说到这里的时候，周星海的神色依旧难掩愧疚，显然无法释怀。
在一片混乱中，一颗两人高的巨大陨石坠落在了周星海面前，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将他掀飞并拍晕在海面，而在那之前，他清晰看到了坠落陨石的样子，那竟然是一颗光滑的淡蓝色冰块！
怎么可能？！这是周星海昏过去前大脑中最后的意识。
当他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救援船上了，然后获知团队四人死亡，十三人重伤的噩耗。不过那时的他满脑子都是那颗巨大的冰块陨石，他甚至想要冲下床，重新回到海里，去尝试寻找那颗陨石，然后理所当然的被按回了床上。
人们觉得他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家里很快来人处理后续事务，经济赔偿，舆论风向等等。周星海强迫自己暂时不去想那颗巨大的冰陨石，处理好了科研团队的伤亡问题，在赔偿方面，周家很是大方，但即便如此，也无法磨灭这些伤害。
不过最终，人们没有将这场意外归咎在周星海的头上，毕竟陨石砸脑袋这种概率实在太小，而且各地天文台都没有预测到会有陨石雨坠落在那片海域。
不待风波平息，周星海已经悄悄返回那片海域，因为他始终放不下那天自己看到的陨石，或者说陨冰。通常来讲，陨石分为三类，石陨石，铁陨石，石铁陨石。而冰，并不是陨石的常见组成成分，它其实更多出现在彗星上面，是彗星的主要组成成分，而即使有陨冰自彗星上脱落，也很难穿过大气层落在地面，更何况即使是陨冰，那冰块的纯度也太高了，几乎呈现半透明的状态。
周星海自己就是彗星天文学家，对如今星球的太空监测技术水平很是了解，像那晚体积那么大的陨冰，落入大气层前的体积必然相当可观，若是靠近星球，不可能不被检测到，但偏偏没有，全球任何一家天文台都没有观测到。周星海甚至怀疑那冰块不是来自外太空，但是早有调查组进行了空中排查，确定当时没有任何飞机在那片领空。
大概是天才的通病，顺风顺水至今的他在遇到一件无法解释的事后就开始钻牛角尖，决定死磕到底的他继续在那片海域进行研究，他当然没能打捞到那个巨大的陨冰，多方调查也没有结果，就在他以为此事到此为止的时候却在水质监测报告中发现了异常。
水质监测本来只是例行公事，他们所在的海域并未出现海洋污染，所以最初谁也没有在意那些报告，但周星海是个十分严谨的人，监测报告一份不落的都会进行查看，渐渐地，他发现陨冰坠落的那片海域，自陨冰坠落之后，海水的含氧量在缓慢攀升。
那数值起伏很小，通常不会有人在意，而且随着气候洋流的变化，海水含氧量也是会产生波动的，但是将几份报告与往年报告进行对比，周星海就发现虽然数值上升幅度非常小，却一直都在稳定攀升。
周星海感觉非常奇怪，近几年全球气候变暖，温度提升会导致海水含氧量下降，所以现在这种提升毫无道理。为了寻找更多的数据，周星海开始在全球寻找陨冰坠落之处，无论在什么地方，无论消息是真是假，只要有一点相关消息，他都会带领团队前往。
周星海科研团队的人都觉得老板疯了，甚至连周家人都觉得周星海是对那次陨石事件无法释怀，才会做出种种离奇举动，不过家里有钱，只要周星海高兴，也就随他折腾了。
就这样在海上跑了三年，周星海的足迹几乎遍布全球，无论陆地还是海洋，只要有陨冰的消息，他就会出现。而且关注陨冰之后，周星海才发现，陨冰至少十多年前就陆续在星球频繁出现了，最近几年的出现频率更是越来越高，坠落到地面的体积也越来越大。
坠落到陆地的陨冰很快就会消失，很难留下什么数据。而坠落在海洋的陨冰，通过检测发现，只要有陨冰坠落的海域，含氧量都在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攀升着。
周星海在地图上标注出有陨冰坠落的海域，再将含氧量数据罗列其上，这个结果就更加直观了，虽然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但他本能的感觉到了不安，海水整体含氧量的改变哪怕只是微小数值，都会影响整个海洋生态系统，而海洋又会间接影响整个星球，冥冥之中，他感觉有一双大手即将笼罩整个星球，这种预感让他窒息，却又因为看不见而惶惶不可终日。
最终，周星海将自己的发现整理后在学术研讨会，媒体，书刊上都进行了发表，当时的他隐隐感觉到，自己再不做些什么就来不及了，那种催命的紧迫感让他每日都处于焦躁当中。
而在外人看来，周星海当时做的一切就是在危言耸听，而且周星海的情绪明显不稳定，所以他的言论没有引起任何人的重视，主要是周星海自己当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含氧量上升的原因，可能造成的后果都没有，他当时的举动看上去完全就是想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的跳梁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