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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生(噫吁嚱鸭)


姜白榆被他这个眼神看得不自觉后退一步,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对方眼里的意味过于赤/裸。
摘下眼镜,就是要接吻的意思。
没等姜白榆不自在地偏开视线,就见宋纪低低一笑,随后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一个钱夹,又从中取出一张半个巴掌大的照片,姜白榆没看清照片的内容,却从那泛黄的边角中意识到了什么。
“阿榆。”
姜白榆听见宋纪忽地开口唤了他的名字。
紧接着,他眼睁睁看着宋纪微微俯首,在那张照片上印下了一个吻。
“啾。”
与此同时,姜白榆也看清了那张照片的内容——那张放在书架上的照片,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落入了这人手中。
“宋纪!”
姜白榆恼羞成怒的同时又有些不可置信。
“我可不是什么不求回报的慈善家,这是报酬,甜心。”
宋纪绕开姜白榆的手,将那张照片妥帖地收回了钱夹里,眯着眼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当然,如果你愿意用本人来替代的话我也求之不得。”
“……”
姜白榆抿了抿唇,收回手,也没有和人继续纠缠的意思,扭过身就闷头往前走。
但是没走几步就被人不轻不重地攥住了手臂。
“生气了?”
“你亲亲我,我就还给你,好不好?”
熟悉的气息从身后贴近,不远不近地贴着他,温热的呼吸随着对方的吐息喷洒在姜白榆的后颈,让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宋纪双手越过他的腰身,一面不紧不慢地用帕子将他手臂上的草屑擦干净,一面轻声催他,“宝贝?”
“多划算的买卖。”
姜白榆不语。
过了许久,他才轻声开口,却既不是答应也不是拒绝,而是反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在他不在的时候,帮他照顾被当作是亲人的人、帮他清扫屋子、祭奠父母、帮他建设家乡——
“为什么?”他又问了一次。
事实上,同样的话,姜白榆问过宋纪好几次,但每次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就连这一次,也并不例外。
“嗯?”
宋纪轻笑,对此却用简单的话一笔带过,“我说过,我心甘情愿为你做任何事儿。”
那片抚养了姜白榆的土地,宋纪也想让其变得更好。
这是再显而易见不过的事情。
姜白榆沉默,半晌,他转过身,蓦地朝身后站着的男人胸口处伸手。
宋纪挑了挑眉,毫无抵抗地任由他伸手,但是出乎意料地,那只素白的手掌并没有伸向他内侧的口袋,反倒攥住了他的领带,向前猛地一拉——
那是一个一触及离的吻。
带着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悸动,又混杂着青草的气息与泥土的芬芳。
“别再捉弄我了,宋纪。”
姜白榆退开一些,垂了垂眼睫,“别再对我做这些事儿了。”
别再……对我这么好了。
有那么一瞬间,宋纪甚至听不清耳畔传来的说话声。
唇上残留的触感太过鲜明,几乎摄夺了他的所有心思。视线向下,抵在自己胸口的那只手掌,背部的肌肤在阳光下白得近乎透明,其上青筋泛起,沿着崎岖的骨骼蜿蜒攀爬,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性感得无以复加。
面前的青年颊侧连带着都浮现出一点点动人的粉意,声音像被枝叶抚过的湖水,微微荡漾。
“不要……再把我弄得一团糟了。”
姜白榆嗓音中的无措那样明显,轻易就能将人撞得心碎,但偏偏某个对他千依百顺的人只在这种时候显得格外狠心。
“唯独这一点,我不能答应你,宝贝。”
然而这样强硬的态度也只存在于非常短暂的顷刻间,宋纪垂着眼,哄人的语调一如既往地温柔低沉。
“阿榆,你回头,看看哥哥,好不好?”

第36章
结束了在南江的事儿, 姜白榆就带着姜澍返回了京都。而自那以后,宋纪又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再次消失在了姜白榆的世界里。
等到姜白榆手上的项目终于告一段落, 时间也辗转到了夏日最炎热的阶段。
室外逐渐升高的温度几乎能将人烤化, 即便如此,盛锦在邀请姜白榆吃饭的时候, 还是将地点约在了之前常去的一家火锅店。
店里冷气开得很足,燥人的热气很快就被隔绝在旋转门后,姜白榆轻轻扯了扯衣领透气, 隔着鼎沸的人声, 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盛锦的身影。
与此同时, 对方顺着感应也看了过来,向着姜白榆的方向招了招手。
因为两个人已经很熟了的缘故,盛锦也没有额外打扮,脸上夹了一副硕大的黑框眼镜,黑发贴着颊侧垂下, 几乎将那张昳丽的容貌遮挡了大半, 身上也穿着极其简约的T恤和短裤,俨然一副居家宅男的形象。
就算这样,周围还是有人频频朝他的方向投来视线。
姜白榆刚一坐下, 就有服务生端着点好的饮料上了桌。
姜白榆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果汁, 低声道了谢, 又瞥了眼已经已经端着玻璃啤酒杯猛喝了一大口的人, 无奈地叹了口气,“菜还没上呢, 这么喝小心伤胃。”
“没事儿。”
盛锦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喝到酒以后一改原先那副慵懒的模样, 情绪高涨了些,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在灯光下亮得惊人,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的姜白榆笑,“你过段时间是不是又准备发sci了?”
“嗯。”
“不错嘛,提前恭喜你了。”
盛锦笑了笑,提着酒杯和姜白榆的杯子碰了碰,“照这个进度,你估计都能提前毕业了。”
又猛喝热一口后,盛锦轻轻转了转眼珠,想起什么一般问,“那你弟弟呢?”
“也挺好的。”姜白榆顺着说了几句姜澍最近在学校的表现,讲到有些让他头疼的地方,反倒引起盛锦哈哈大笑。
“那个小家伙还挺可以的嘛,大半夜不睡觉给寝室的小孩儿讲鬼故事,小小年纪就这么……”盛锦想了想,说了一个词,“闯荡。”
姜白榆对此不置可否,转头问起对方的情况。
“你最近实习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事儿多。”
说到这里,盛锦搭在酒杯边缘的食指轻轻点了点,状似不经意道:“不过上次跟你提到的那个相当复杂的案件倒是顺利解决了。”
姜白榆看见他这幅样子,眨了眨眼,非常熟捻地顺毛摸了摸,“真厉害啊。”随后又轻笑着揶揄他,“看来离成为盛律又进一步了?”
“唔。”
盛锦含糊地哼了声,但是神色明显看起来高兴许多,“马马虎虎吧。”
两人聊了没多久,服务生就开始陆陆续续地上菜,接下来的过程就是像以往一般边吃边聊,倒是盛锦今天心情格外好,中途不知道续了多少次酒,连带姜白榆也被他劝着喝了一杯。
好在两个人酒量都不算太差,加上姜白榆有意控制,两个人到最后都还算得上清醒。
眼见着盛锦一副还想加酒的样子,姜白榆不赞同地拧了拧眉,抬手搭住了对方再次叫服务员的手,“少喝点酒。”
“我知道啦,你是老妈子吗?”盛锦拖长了尾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倒是没有再喊人继续添酒。
“对了。”
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滴酒,盛锦直起身,从随身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抛给姜白榆,另一侧的手掌支着下颌,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生日礼物,打开看看?”
姜白榆稳稳当当地接住,盒子打开后,里面赫然躺着一枚崭新的钥匙。
似乎料到了他会说什么话,在姜白榆开口之前,盛锦已经率先开口,“你可先别急着拒绝——一辆电动车而已,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再说,以后你偶尔也要去研究所的吧?距离不远不近的,骑这个方便一点,也不用到处挤地铁。”
虽然盛锦的语气听起来不容拒绝,但是姜白榆没有错过对方偷看他反应的眼神。知道这应该是对方斟酌了很久才选定的礼物,他也没有要辜负这份心意的意思。
“我知道了。”姜白榆将盒子阖上,又妥善地收好,“谢谢你。”
见人收下,盛锦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说起来,今天有人来接你吗?”
姜白榆摇了摇头,有些疑惑,“……没有,怎么了?”
盛锦收回视线,微微勾起一个笑,“这样啊,没什么。”
吃完晚饭,两个人慢悠悠地一路散步回了学校。
盛锦最近在实习,在离律所近的地方阻了房子,不常住校,所以只把姜白榆送到楼下就打算走了。
“姜白榆。”
“嗯?”
姜白榆闻声回过头,出乎预料的,一个不带情欲的、极其温柔的吻贴上来,夹杂着浓郁的酒香和极其浅淡的薄荷香气,印在他的唇角。
盛锦那张秾丽的面容在眼前放大一瞬,又飞快地离去,徒留姜白榆站在原地,露出有些怔愣的表情。
盛锦虽然在平日里总是一副张扬恣肆又难以接近的模样,但并不是轻佻的人。再加上,姜白榆知道对方对自己并没有那个方面的意思,对他也没什么防备。
把个举动这当成是盛锦突如其来的某种恶趣味,姜白榆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这是做什么。”
“哈哈哈哈。”容色出挑的青年展颜露出一个格外灿烂的笑,看起来心情极好,他眨眨眼,颇有些意味深长地说,“这是附加的生日礼物。”
“希望不会把你折腾得太狠才好。”这句话盛锦语气放得很低,近乎于呢喃,当姜白榆还想追问的时候,对方已经打着哈哈喊混了过去。
“我要回律所打工啦,回见——”
盛锦背对着他扬了扬手,高挑的身影逐渐融进周遭的夜色里。
姜白榆目送着盛锦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一回头却看见站在阴影里的宋纪。
男人不知道站了多久,树荫下光线昏暗,姜白榆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能看清对方左手提着一个造型精致的蛋糕。
“宋纪。”
姜白榆抿着唇走进,对上男人掩在镜片后显得愈发晦暗的视线,又不自在地错开,“你怎么在这儿?”
宋纪不答反笑,他的视线落在姜白榆的唇角,声线很沉,“生日快乐,阿榆。”
“——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宋纪的语调中隐隐夹杂着暴风雨来临前异样的温柔,姜白榆直觉有些不对,但莫名地没有拒绝对方的请求。
博士生的宿舍是单人单间,刚解开门锁,还没来得及把灯打开,就被人自后攥住手腕,扣着腰背紧紧压在门上。
“宋——”
“嘘。”
过分低哑的嗓音响在耳畔,姜白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被宋纪语气中毫无保留透出的偏执压回了喉中。
宋纪垂着眼,隔着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精准地用指捻上姜白榆的唇瓣。
“阿榆——坏孩子。”
眼前的人看起来恨不得立即把他拆吃入腹,姜白榆退无可退,抬眸对上宋纪眼底的暗炙,不禁微微一怔。
“原本想慢慢来的,但我好像弄错了。”
宋纪似笑非笑,压在姜白榆唇上的指腹微微用力,反复摩挲着同一个地方,似乎想借此把另一个人留下的痕迹擦去,“我忘了我们阿榆是个招人的宝贝呢。”
“是不是?”
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顷刻间凑得很近,姜白榆在反应过来之后,忽地抬手一挡——
宋纪的动作被止在半途,几乎是不受控地沉了眼,随后不知道想到什么,蓦地冷笑出声,“怎么。”
“盛家的那小子可以,我不可以?”
被捂着嘴,宋纪的声音显得有些模糊,因为刻意压低,原本阴鸷的尾调反倒在这种情境下却显得格外撩人。
“和别人聊得那么开心,到我这儿就一副翻脸不认人的样子。”
“你好狠的心,阿榆。”
姜白榆不理他这半真半假的控诉,眼睫颤了颤,生硬地转移话题,“我困了,想休息。”
“困了?”宋纪低喃一声,握住姜白榆的手腕凑上前来,又在姜白榆以为对方会强硬地吻下来的时候生生止在半空。
然而近在咫尺的距离,连简单的开口,都能让彼此的唇瓣相撞。
宋纪垂着眼,高挺的鼻梁轻轻蹭了蹭姜白榆的脸颊,“今天喝酒了?”
“……嗯。”
似乎被他过分乖巧的取悦,宋纪闷闷笑了一声,“好乖。”
“乖孩子。”
“你一定不知道,我做梦都想吻你。”
说话间,彼此间若即若离的唇有短暂的交错,每一次触碰,都像是一个未完成的吻。
“只是这么一个愿望,你就满足哥哥吧,嗯?”
或许是前不久刚刚喝下的酒意在这时迟钝地酿开,将人的情绪放大,姜白榆在这近乎诱哄的话语中有片刻的失神。
也就是这短暂的分神,被某个人当成了默许,于是不等姜白榆回答,灼热的吻就顺利地印在了他的唇上。
“唔……”
久违的接吻如同饮鸩止渴,起初还是能够承受范围内的温柔,但很快,姜白榆就从那几欲要将他吞噬的吮咬中感觉到了疼痛。
说起来,今天到底……是谁的生日啊。
察觉到宋纪游离在倾倒边缘的情绪,姜白榆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
垂在身侧的手缓慢地搭上宋纪的后背,姜白榆勉力退开一些,轻轻喘了口气,接着在对方再次靠上前来时,终于尝试缓慢而小心地回吻。
在感受到姜白榆的回应后,宋纪先是一僵,随后又发了狠地吻他。等姜白榆从缺氧的眩晕感中回过神来,就已经被人压在了床上。
衬衫的领口被人堪称粗鲁地扯开,急促的模样和宋纪往日表现出的风度翩翩的那套面具截然不符。
姜白榆被他这幅样子弄得下意识向后缩,然而下一秒就被人扼住手腕,张口咬在喉结。
这种被人扼住软肋的错觉让姜白榆猛地一颤,搭在男人肩上的手掌挣扎着向外推了推。
“呃,宋……”
“不拒绝我吗?”
宋纪微垂着眼,松了口,顺延着在姜白榆的锁骨处烙下一个吻,“只要你说‘不’,我就会停下的。”
从黑暗中传来的声音听上去一如往日地游刃有余,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然而当姜白榆顺着黑暗的边界触上宋纪的眼神,却在那深不见底的海原中,触摸到了那条看起来即将崩塌溃散的界限。
“不。”
在姜白榆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察觉到身上的人身形微微一僵,周遭的气氛也在转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见状,姜白榆张了张口,发出一声轻叹。
紧接着,他抬手搭住宋纪的肩颈,指间穿过对方的发尾,摩挲着那截紧绷的后颈,认命般开口——
“……不要停下。”
“我想和你做。”

降临在暑夏的雨像是爱人连绵的吻, 总在无声中细细密密地将人包裹。
姜白榆被暴雨残酷地浇了几轮,实在有些招架不住,索性拉过被子妄图把自己蜷起来。
然而手刚拉回到半路, 就有人不由分说地捻住他的腕骨, 握在掌中细细地摩挲,带起无休止的、深入骨髓的痒。
“哥哥……”
“嗯。”
宋纪哼了声, 垂下头亲姜白榆,舌尖顶开他的唇,却并不深入, 只在唇肉上反复地舔吻, 将过分饱满的唇瓣吮成将要滴血的红色。
姜白榆受不了这种浅尝辄止的折磨, 微微仰了仰头凑近,却换来一声戏谑的轻笑,宋纪啄了啄他的唇,哑声问,“要接吻吗?”
“……要。”
青年干涩偏冷的声线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像旧古琴上颤巍巍的弦, 轻轻一拨就能扯断。
闻言,宋纪像只奸计得逞的老狐狸,唇畔笑意更深, 和姜白榆紧相扣的那只手掌愈发用力, 力气重到将床铺压出明显的折皱, 直到确认彼此严丝合缝地相贴, 才俯身给了姜白榆一个缠绵的深吻。
片刻后,绷紧的身体微微放松, 眼前的场景也逐渐变得清晰,姜白榆眨了眨眼, 后知后觉地察觉到眼睫下残存的湿意。
“掉眼泪了。”
湿润的吻贴在脸颊,慢条斯理地蹭了蹭,姜白榆听见耳畔传来一声低低的喟叹,罪魁祸首直起身,用指腹蹭过他的脸颊,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小可怜。”
“但是这样让你最舒服、你最喜欢,对不对?”
姜白榆从宋纪餍足的语气中察觉到了卷土重来的情|欲,他顿了顿,刚生出了一点想要逃离的念头,就被男人一眼看破。
“这才到哪儿呢?”宋纪夹着笑意调侃。
“一开始说‘不要停下’的人可是你啊,阿榆。”
姜白榆抿唇,扭过头不是很想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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