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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生(噫吁嚱鸭)


男人的态度似乎将秦枝惹怒,她顿了顿,深吸了口气后不可置信地开口:“我原本以为你很清醒——”
“宋纪,难道你想成为你父亲、甚至是你祖父那样的人吗?”
秦枝缓了缓,又说,“你现在停手,你和那孩子的关系说不定还能挽回。”
“不可能。”
斩钉截铁的三个字,轻飘飘地就为秦枝今天的行为画上了句号。
这句话,不知道是在回应那句“停手”还是那句“还能挽回”,秦枝只能从那隐隐透着偏执的语气中,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未真正看清这个相处多年的友人。
“……你会后悔的。”秦枝失望地摇了摇头,喃喃道。
往后的话姜白榆没再听清,因为自那以后门外的气氛就陷入了死寂,再过不久,秦枝似乎是对宋纪的态度失望,没等保安来到,就自己转身离开。
虽然看似没头没脑地闯了这么一通,但秦枝并不觉得自己一无所获。至少从刚才的照面当中,她能够意识到宋纪的状况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那双阴鸷的眼睛昭示着他并非一个终于将合心意的猎物放入笼中的猎手,而是只深陷囚笼、即将束手就擒的困兽。
她知道自己今天带走姜白榆的可能微乎其微,之所以冒险来这一趟,大部分还是为了试探宋纪的态度,至于其他的,只能尽力劝上一点是一点。
从今天的情形来看,或许那个孩子,会是一个不可思议的转折点也说不定。
不过这些姜白榆并不清楚。他只知道秦枝同宋纪是好友,但是这次的事情男人应当也和手底下的人下了死命令,也不知道秦枝费了多大的劲才闯进来。
或许是为了他,又或许是为了其他的什么,无论如何,他都发自心感激对方。
秦枝走后没多久,姜白榆察觉到门口传来输入密码的动作,他顿了顿,最终还是伸手用力一推,将打开一道缝隙的房门用力阖上并用身体抵住。
在察觉到外面的人似乎有再次将门打开的冲动,姜白榆先一步开口,冷声唤了对方的名字,“宋纪。”
“你听我说。”
姜白榆素来不是性子强硬的人,然而此时他不过微微降下语调,却显得格外冷硬而难以接近。
门外的动作在刹那间平静下来。
这几日,除了学习,姜白榆也渐渐想明白了一些事。
宋纪的心理一时半会儿难以转变,但姜白榆也绝无可能向他低头,从此以后只乖顺地待在他的身边,听凭对方安排自己的人生。
生在原野里的榆树,远比其他任何植物都更要向往自由和独立的姿态。
姜白榆不愿由另一个人完全主导自己日常的所有动向、自己应有的生活状态,甚至自己往后数十年的人生。搅乱一个普通的人生,对于宋纪这样的人来说,或许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儿,简直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就连姜白榆此刻能够面对面说话的权力,也不过是依靠宋纪对他的情感——倘若宋纪对他果真不过是玩玩,那他是否就只能被打上对方所有物的标签,沦落为只能依附着对方的金丝雀?
姜白榆没法确定。
事到如今,他们根本没法做到若无其事地重修旧好,只要宋纪仍旧无法收敛他的控制欲以及占有欲,姜白榆就不会再站在他的身边。
“我没有谈过其他感情,所以也并不清楚就这么结束是否正确,但有一点我清楚,继续下去对我们两个而言大概不会迎来什么好的结果。”
“不管你承不承认,我们自始至终都不是平等的关系。”
“我没法生活在你安排好的世界里,被动地接收你给予我的爱。”
无论宋纪对他如何千依百顺、温柔体贴,但只要对方想,就能肆意操控他的人生,让他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囚|禁不过是一个开端。
“你看,就连我想离开这里,都要求着你放我走。”
或许,从最初的相遇,就注定了他们要面临如今的局面,一个高高在上不肯低头,另一个同样执拗着不肯打碎脊骨而弯腰。
“你把我搅得一团糟,宋纪。”
在那个星光满天的夏夜,奇迹般出现在崎岖的路口,并伸出手要带姜白榆走的人,给予了少年并不算漫长的人生里头一次、青涩且热烈的心动,又让他往后迈出的每一步里,或许都会带着对方的影子。
姜白榆压下眼底的酸涩,低低舒了口气,抵着门放缓了语调,“但我并不后悔。”
“只是我们或许都需要各自分开冷静一下,明白什么样的感情对彼此才是最好的。”
“而且。”姜白榆闭了闭眼,片刻后,下定决心一般将话脱口而出,“我还有好多想要做的事儿,当下哪怕一分一秒的时间对我来说都尤其宝贵。”
成长的过程本就要承受抽筋剥骨的疼痛,爱情也是其中之一。姜白榆想,或许他在某些时刻,也是一个足够残忍的人。
“所以,我要丢下你了,哥哥。”
“我要向前走。”
——这种方式是困不住他的,站在门外,隔着一层厚重的遮挡,即使没有见到姜白榆说出这些话时的神态,宋纪也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他自以为能够掌控的、那颗小小的、掉落在泥潭里的星星,并非他真正的所有物。
他没亲眼见过姜白榆在课堂上、在实验室里的模样,但一定形同他在身边注视着的每一次那样,安静内敛,又闪闪发光。
封闭的牢笼里生长不出郁郁苍苍的树,在宋纪一不留神的时候,那棵被他从泥里捞出来的小树苗,已经悄悄长大了。
当天晚上,姜白榆独自一人躺在床上,阖着眼并没有立马陷入沉睡,也理所当然地没有等到宋纪。
他猜测对方大概在这个房间的角落里安装了监控,对方这几日只有当他彻底陷入了沉睡之后才敢进入房间,却也并不与姜白榆同枕而眠,很多时候只是坐在床沿看他一夜。
很奇怪,明明在白日还过分直白地对他表现占有欲的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却又不敢正大光明地靠近他的身边。
姜白榆原本不知道这件事儿,只是有一次在半夜忽然惊醒,在意识到自己做了噩梦之前,就已经有一只手搭在他的后背轻轻拍抚,熟练地将他彻底哄入梦乡之中。
直到第二日睡醒姜白榆才回忆起前一晚所发生的事儿,再加上身侧残留着的那股气息实在太过熟悉,即使姜白榆想要刻意忽略也没有办法。
这一晚,姜白榆在入睡之后,又被另一个人所引起的动静而重新闹醒,意识朦胧之间,他感到有人顺着唇向下亲吻他的脖颈,于是思绪便在刹那间回笼。
印在肌肤上的力道格外温柔,堪称小心翼翼,和这人原本的性子截然不符。
原本的轻吻于无声中染上了些许湿漉的痕迹,成功将姜白榆刚刚升起的一点反抗扼杀在了摇篮里。
一切都自然而然地展开,就像是要将一切燃尽那般,交错的视线将彼此的身影印在眼帘之中。彼时窗帘肆意大敞,当吻落下时,像是诀别。
窗外被薄雾笼罩的月色将少年的身躯映成雪色的琉璃,落在怀里,如一捧欲化的雪。
姜白榆眼睛睁开又闭上,在极其疯狂的海浪中伸手抓住海怪的心脏。
他不知在什么时候睡去,又不知在什么时候醒来。
落在床畔的手被坐在地毯上倚着床沿的人握在掌心,恍若珍奇般被人牵引着探索。
额头、鼻梁、唇,最后是脸颊,他的手背贴在男人的脸颊处,因此那种温凉的湿意就透过彼此相触的肌肤传来,让姜白榆心底不自觉泛起一股酸胀的疼痛感。
但他仍旧放缓了呼吸,静静等待男人离开。
然而过了许久,床侧才传来极细微的动静。
“阿榆。”
很轻的一声,几乎要融进周围的夜色里,倘若姜白榆没有凝神去听,恐怕就会轻易地将其错过了。
“走吧。”
在一片燃烧过后所留下的灰烬当中,姜白榆听见宋纪这么说道。
与之同时传来的,是很轻、很轻的一道破碎声。
听起来像是姜澍曾经看过的动画里,被俘虏后强制压下头颅的国王,头顶上的皇冠衰落而碎裂的声音。
姜白榆想,他是一个很擅长等待的人。或许比从始至终都身为猎手的宋纪要更加擅长。
地位在顷刻间翻转,捕猎的人成为了猎物的俘虏。
另一侧,宋纪将额头抵在姜白榆的手背,姿态如同忠诚的骑士正以古老的礼仪宣誓,发誓要向他所守护的公主献出心脏。
“走吧。”他又说。
生活在海底的怪物没有见过太阳、星光和月亮。
直到有一天,一颗疲倦的星星拖着飘摇不定的身躯坠进他的领地,于是那一片浓稠的深海都被他所照亮。在黑暗中沉睡的人猝不及防被光照醒,漆黑的海面迎来从未被照拂的黎明。
领地的主人对这颗风尘仆仆的坠落物生出了占有欲。
宋纪渴望将姜白榆的所有都握在手心里,于是处心积虑、步步为营。
但是他被光亮触动的同时,忽视了这颗光源的棱角。怪物想将爱人拖入深海,一同沉沦。但他败给了爱人的眼泪,败给了最初让他动心的那个小小少年。
“姜白榆,我似乎,远比我自己想的还要爱你。”
“你赌对了。”
姜白榆的眼睫微微一颤,但并未睁开,只有手背处不断传来的轻微湿润的触感,让他心底微微震动。
“我从很早以前就已经输了,从遇见你的一开始。”
如果他真的对姜白榆做出了他所想的那些事儿,那么他们之间将再也没有可能。
“所以我放你走。”
这一天,被抓住的星星飘飘悠悠脱离水面,重归自由。
作为代价,深海里的怪物失去了他的爱人。

银链摩挲过床单的声音伴随着男人起身时的动作响起。
黑暗中, 姜白榆感觉到脚腕上的镣铐被人解开,又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攥在掌心不带任何狎昵意味地缓慢摩挲,那力道不轻不重, 带起几分痒。
在非常年幼的时候, 偶尔需要长时间外出工作的父亲在临走前的夜晚也会这样坐在姜白榆的床畔,用宽大的手掌温柔地包合住姜白榆搭在身侧的手, 安静又充满歉意地和他告别。
每一个父亲离开的夜晚姜白榆都会有所察觉地清醒过来,但是他从未睁眼同父亲告别。
即使能够狠心说下那些话,但事实上, 姜白榆并不是一个擅长告别的人。
寂静无声的环境当中, 姜白榆闭着眼静静等了一会儿, 眼见宋纪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他正犹豫要不要睁开眼睛,却听见耳畔传来一声低叹。
宋纪轻轻笑了笑,握住姜白榆脚腕的手微微用力,“宝贝。”
“现在不走的话, 我可就要后悔了。”
闻言, 姜白榆安静片刻,接着才睁开眼坐起身,借着月光的照拂, 他将眼前人的神色看得格外分明。
男人的眼底沾了一层浓郁的雾色, 但眉眼间却尽是清浅温柔的笑意, 亲昵得看起来就像是喊他起来去上学一样自然。
姜白榆定定看了他两眼, 正准备翻身下床,但握在脚腕上的力道却忽地加重, 宋纪倾身靠上前来,敛着眸低低笑了一声, “在走之前,不打算给哥哥一个离别吻吗?”
男人说话的语调含了些特殊的熟稔,让姜白榆微微恍神,两个人无声地对视了片刻,宋纪率先卸了力道,但没等他退开,姜白榆就果断地伸手扣住了男人的肩膀。
随之覆上的是一个轻飘飘的吻。
没有情侣间独有的温情,也没有往日亲密时的缠绵,仅仅是简单的贴近,正如宋纪所说的,是一个真正的告别吻。
宋纪的眉眼因为痛意而扭曲一瞬,脖颈处的青筋绷紧后又缓慢地放松。爱人的气息近在眼前,他几乎要控制不止自己想要猛烈回吻的冲动。
姜白榆没有闭眼,因此也没有错过男人面上的神色,但他并没有额外的反应,只沉默地松开手,下了床,又平静地换好衣服。
他在做这些的时候,宋纪很罕见地没再用那过分专注的目光盯着他看。直到姜白榆扣上衣服的最后一颗扣子,他才听见“喀”的一声——是镣铐扣上的声音。
姜白榆含着诧异猛然回头,才发现原先扣在他脚腕上的那根脚链,此时牵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男人高大的身躯微微弓起,在床沿印下一道阴影,宛如被驯服的猛兽。
唯有抬眸看向姜白榆时,目光中隐约还透着狼一般的凶狠和偏执。
“你的东西都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好。”
“秦枝在外面等你,等会儿让她送你。”
“好。”
相对无言。月光从堂间穿过,印在门外的地砖上,照出一条宽敞而雪亮的通路。
姜白榆转过身,没再回头去看坐在阴影里的那个人。
“阿榆。”
身后蓦地响起一声低唤,微颤中带着哑。
急促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银链被拖拽后发出剧烈的声响,姜白榆跨过门缘的脚步一顿,记忆里,宋纪没有用这么高的音量喊过他。
“阿榆!”
宋纪的声音像是从喉中撕扯而出,微微沁出些血意。
“……姜白榆。”
宋纪没有说“你别走”这三个字,但是姜白榆却莫名听懂了。
他在说——姜白榆,你回头。
拷环与皮肉摩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甚至隐隐透出骨骼被扭曲的声音。
有一瞬间,姜白榆几乎要抑制不住回头的冲动。
那根链子在他手里其实算得上是轻飘飘、很容易就能折断的东西。从始至终,能把人困住的从来不是那一根无足轻重的锁链,这点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宋纪来说都是一样的。
所以姜白榆没有回头。
晚风穿堂而过,带来离别的絮语。
在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那人面前之前,姜白榆听见一声很轻很轻的告别——
“阿榆,要记得哥哥呀。”
轿车缓缓离开庄园的大门,在这个过程当中,姜白榆没有再向后回过一次头。
车内,秦枝为了缓和气氛,一面转过方向盘一面抬眼看向后视镜,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在看见镜中人的神色后,微微一怔。
良久,秦枝轻轻叹了口气,收回目光,“既然都舍不得的话,为什么要分开呢?”
姜白榆沉默,过了半晌才低声回她,“但爱情是让双方都变得更好的事情,不是吗?”
如果他一味纵容宋纪的占有欲,最后只会导致两个人一同走向毁灭的结果。
说完,姜白榆没再说话,他的视线望向窗外,这才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雪,细雪纷纷扬扬,有的落在车边,将窗镜中倒映出的少年的脸上拖拽出两道雪融的痕迹。
从盛夏到深冬,明明不过短短半年而已。
“小榆!”
姜白榆停住脚步,对着身后赶来的人微微点了点头。
“出结果了。”江峰揽住姜白榆的肩膀,笑呵呵地说,“你猜猜?”
姜白榆眨眨眼,“第一名?”
“是一等奖第一名。”江峰笑着点点头,“你今晚有空吗?晚点大家打算开个庆功宴,好好放松一下。”
姜白榆思考了一下晚上的安排,没有拒绝对方的邀请。
见他答应,江峰的高兴都写在脸上,转而又问道,“对了,之前请了那么长时间的假,家里的事情都解决完了吗?”
姜白榆一顿,点了点头。
“那就好,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接下来还有国赛呢。”
“嗯。”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接近年底,所有的一切都在顺利进行,只是在很偶尔的时候,姜白榆会在忙碌的间隙想起宋纪。
他没再听见过对方的名字,除去有一次他去接姜澍的时候,小家伙攀着他的肩,向他身后张望。
姜白榆知道他在看什么,没有说话,只等姜澍扭扭捏捏地问起,“哥哥,那个叔叔呢?”的时候,抿了抿唇,干巴巴地回了一句对方最近很忙。
似乎从姜白榆的态度当中意识到了什么,姜澍只是短暂地流露出失望的情绪,又轻轻拉了拉姜白榆的手,和他说起这一周在学校里发生的有趣的事儿。
姜澍在学校的生活似乎过得很好,这些姜白榆不仅能从平时生活老师发来的图片中看出来,也能从姜澍本身的变化看出来。
他自身本就自信乐观,到了学校之后得到更多表现自己的机会,整个人都变得闪闪发亮,因为伙食好了,小脸圆润不少,身高也抽条了许多。
姜白榆看着拉着他的手喋喋不休的人,心底不可抑制涌起一股酸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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