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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在为安稳退休而努力(兔尾草毛茸茸)


翻墙的时候户川彻再次自我唾弃,觉得这种行径显得他像是某种鬼祟的登徒子。
但还是那句话——
来都来了。
户川彻来到五条悟家的楼下,远远的看了一眼,意料之中楼宇全黑,顿时就像放下了某种心事,准备离开。
结果他刚转身,某扇窗户的窗帘突然被拉开,昏黄的灯光印在玻璃窗上。
户川彻就这么抬头,同窗后的五条悟大眼瞪小眼。
这个场景确实有些唯美。
硬要说的话,可以类比《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男女主隔着窗深情对视的样子。
然而罗密欧是在表达对朱丽叶的爱意,户川彻则盯着窗户忍不住感叹:“这窗帘遮光效果也太好了。”
五条悟一把拉开窗盯着户川彻:“上来!”
五条悟一人包揽一层楼,层高距离户川彻也就三四米的样子,户川彻下意识就走捷径爬窗上去了,他抓着窗棱迎着五条悟略显震惊的目光进屋时,越发觉得自己像是在偷情。
“起码你不用走过去帮我开门了,”户川彻摸摸鼻子小声道,他盯着五条悟看,忽然发现五条悟的鼻梁有点红,“你鼻子怎么了?”
五条悟神色顿时变得不自在起来,介于心虚和羞恼之间,好半晌才含糊道:“被手机砸了。”
下一刻他又瞪着户川彻恶声恶气道:“你大半夜发那种东西干什么?”
哪种东西?
户川彻很无辜,他真的不知道五条悟在说什么,茫然的与五条悟对视片刻后,他才恍然,“你说的是那几张照片啊,很模糊吗?”
五条悟:“……不,很清楚。”
但就是太清楚了。
户川彻身上的纹路从脸上的颧骨下方一直蔓延到胯骨附近,这就导致他拍照的时候直接脱了上半身衣服,对着镜子前后各两张,然后才是几张放大的细节。
五条悟收到照片的时候正躺在床上玩手机,整个人昏昏欲睡。
冷不丁收到这照片的时候整个人一惊,手机没抓稳直接掉了下来,与他的鼻子来了个亲密接触。
五条悟捂着鼻子痛的翻身捶床,颤巍巍伸手抄过手机一看,才发现不是户川彻突然发疯也不是手机中了病毒,更不可能是时间飞速行进,五条悟在短短几秒内跨越了所有流程直达他和户川彻相知相爱的感情终点。
这几张照片的重点在于纹路,而非对方没了衣物遮掩后轮廓流畅的上半身。
户川彻将“重点”照的很清楚,五条悟头一次为自己拐了个弯的思维而感到羞愧。
他索性也不睡了,半夜爬起来誊画照片上的纹路,以便接下来的使用——虽然他私心并不想帮户川彻解开这个令他不死的法则。
誊画到一半想开窗透气,结果一撩窗帘就看见户川彻站在他家楼下。
简直是命运般的相遇,月色很好,天上甚至还在下着细雪。
户川彻的鼻尖被冻得有些发红,公寓楼前的梅花开的正好,疏朗的枝条就横亘在他身侧。
可惜双方在此前的经历和想法都与“浪漫”这个词无关,于是这个场景就只剩下了一种茫然的无措还有一种被抓包的尴尬。
户川彻现在进了五条悟的房间,身上的落雪被暖气一烘化成了湿漉漉的水,原本蓬松的头发潮湿的粘在颈侧,于是尴尬之中又混杂了些许狼狈。
户川彻:“……我先去洗澡。”
五条悟:“……浴袍在你左手边的衣柜里。”
“对了,你今天晚上为什么要把我叫过来?”户川彻一边翻浴袍一边问。
五条悟没有说话,只是视线落在户川彻的背影上,开口:“需要绷带吗?”
户川彻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还有伤,从善如流,“要的。”
五条悟把绷带递了过去,“只是受伤吗?”
户川彻点头。
五条悟坐回书桌前,神情没有变化,整个人却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
他最初只是迫切的想给户川彻一个拥抱——就像在之前的那个梦境中一样——这个拥抱甚至不是为了安抚户川彻,更多的是为了安抚他自己。
然而他谨慎的遮掩自己的心思,又足够任性,因此只叫户川彻来见他,因为他直觉般的知道对方必定会答应,哪怕他根本没有说理由。
但是户川彻发来的照片上,能清晰的看到黑色纹路下尚未愈合的伤口。
户川复活之后,身体的机能会恢复到二十三岁时的巅峰时期——于是五条悟又有了另一个猜测。
而现在,这个猜测被户川彻证实了。
五条悟很高兴,他头一次因为一个人只是受伤而高兴。
于是那个拥抱便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无论是对于他自己还是户川彻都是。
但是户川彻深夜前来的目的就是这个,他又将问题重复了一遍。
五条悟只能反问:“你又为什么大半夜过来,不是说今天来不了吗?”
户川彻停下动作,“我只是有点在意。”
五条悟:“在意什么?”
户川彻沉默了一会,“我觉得那个时候你好像很迫切的想要见我,”户川彻抬眼看他,“于是我来了。”
五条悟的心脏不争气的剧烈跳动了两下。
他抿唇看向户川彻。
现在没有落雪没有路灯没有梅花。
凌晨三点连路上的狗都不叫。
这个明显属于单身汉的房间里只有两个男人,一个鼻子被手机砸红看上去甚至有点肿,一个浑身湿漉漉活像是刚从街上流浪回来。
明明是跟什么“氛围感”“浪漫”“暧昧”毫无瓜葛的场景。
空气却一点点的粘稠起来。
起码五条悟是这么觉得。
户川彻拎着浴袍进了浴室,五条悟看着他的背影动了动手指,浅浅克制了一下没克制住,于是打算遵从内心,上前几步将他紧紧抱住。
户川彻猝不及防被抱得一个趔趄,险而又险扶住洗手台稳住了身体,“你干什么?”
五条悟没看户川彻,头埋在他身后声音显得有点闷闷的,“原因。”
户川彻:“什么?”
五条悟:“这就是我叫你来的原因。”
户川彻眨眼:“一个拥抱?”
五条悟义正言辞,“一个安慰,因为你刚刚被咒灵围攻,经历了很糟糕的事。”
户川彻哭笑不得,“我又不是什么一碰就碎的瓷器——好了,松开。”
五条悟抬头,大言不惭:“但是我是,”他甚至紧了紧环着户川彻的双臂,下巴靠在户川彻颈窝,声音听起来有些含混,又有点黏糊,“所以剩下的半个拥抱就当安慰我好了。”
这拥抱还能分成两半的吗?
户川彻感觉好像被一块糖黏上了。
两人折腾完后天都快亮了,不知道街上的狗叫不叫,但是公鸡肯定要叫了。
户川彻打算这段时间暂居五条悟家。
他抱被子到客房,一觉睡到中午。
起来的时候五条悟刚从高专回来,顺路还带了豪华版的盒饭,看见他醒来朝他招招手。
“你没死这件事要告诉杰吗?”五条悟戳戳盒子里的米饭。
户川彻抬眼:“你想和他合作吗?”
五条悟很想说“想”,但是细想又觉得不对,户川彻孤身一人,和他熟悉的人本身杀伤力也都不小,五条悟背靠五条家,自身实力也不弱。
夏油杰实力不弱,但是他出身普通的家庭,父母也都是普通人。
咒术界一般不会对普通人下手。
时间往前倒几天五条悟还能信誓旦旦这么说,但现在他竟然有些不能保证了。
五条悟:“还是等局势暂时稳定下来再说好了。”
想到夏油杰楷模一般的责任心,户川彻沉思片刻:“但是你可以暗示他,隐瞒我们合作的细节,暗示他其实我没有死——总之让他有这么个猜测就行。”
“也行。”五条悟吃完饭开始拆甜品。
“那么还有另一件事,”五条悟突然从放盒饭的袋子里抽出一本手册,“我今天早上被老橘子叫去开会了。”
“会议主题是你的葬礼。”
五条悟将手册扔到户川彻面前。
上面明晃晃几个大字——《墓碑式样大全》。
五条悟微笑:“所以有兴趣为自己选一块墓碑吗?”

户川彻的葬礼定在一周后。
上层们七天开了五次会,除了扯皮清水家的事之外,就是商量户川彻的葬礼。
由于户川彻明面上已经死的不能再死,哪怕清水家说户川彻能够复活且整个人身份存疑,怀疑他对咒术界心怀不轨,也没人相信,反倒是清水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疯狂彻底暴露出来。
对于清水家的处置不同的势力有不同的看法,但是对于户川彻的葬礼上层的看法却是出奇的一致——那就是办,不仅要办,而且还要大操大办!
于是七天后,户川彻乔装改扮,跟着五条悟混进了自己的葬礼中。
对于葬礼来说,今天天气不错,细雨绵绵,阴湿且冷,天色昏暗,基本不用做什么,只要穿着黑衣服往那儿一站,属于葬礼的悲怆氛围就逐渐弥漫开来。
户川彻低调的站在五条悟身后,看着一个不认识、但是一看就是上层的老头在他坟墓前致辞——那老头管这叫简单讲两句,但是户川彻管这叫致辞。
“户川先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辅助监督,虽然入职不到半年,但却和咒术师们相互配合,祓除了不少咒灵,他和其他辅助监督一样,都是站在咒术师背后的无名英雄。”
上层闭了闭眼,一副非常难过的样子,语气中有着强作镇定的哽咽。
“对于这次意外,我们深表遗憾,对于此次事件的罪魁祸首,我们也绝不会姑息”
上层转身往户川彻墓碑前放了束花。
然后跟排队似的,周围的人也纷纷上前。
这次参加他葬礼的人出乎意料的多,户川彻和五条悟混在靠后的位置,队伍还没行进到一半,他的墓碑就已经快被花给淹没了。
排在他们前面的两个咒术师看上去很难过。
“户川君是多么优秀的辅助监督,还这么年轻,想不到……”
“清水家真是狼子野心!我看这次一定要严惩他们!”
五条悟悄摸着低头和户川彻咬耳朵:“你认识?”
户川彻无语,半晌按了按帽子,“……不认识。”
确切的说来参加他葬礼的绝大多数人他都不认识,他在咒术界打工半年见到的同事都没今天他葬礼上见到的多。
重点是其中有不少人表现的还很伤心,活像是死了一个未曾蒙面、没有交集但就是感情深厚的朋友。
不过这场葬礼本就是作秀的要素更多,上层对于清水家的处置还处在扯皮阶段,需要通过这场葬礼来表达对于辅助监督的重视,以平息其他辅助监督的不安和怒气。
一些家族想要借此踩一脚清水家。
部分咒术师和辅助监督在听完上层致辞后,神色稍稍变缓,但仍旧有不少隐含怒火。
满打满算,真正因为户川彻的死而感到悲伤的人,不超过两只手。
其中甚至还包含了让户川彻做卧底的立野步和柳田建一,他俩是真的遗憾——一种失去了好用工具人的遗憾。
作为场上唯二知道真相的人,五条悟和户川彻两人一身黑西装,手中各拿着一支白菊花,在场的所有人都表现的要比他们难过。
五条悟看着周遭的场景,莫名感觉自己好像误入了某个黑白默片的拍摄现场,整个场景透着一股诡异的荒诞。
五条悟没忍住低下头,“我想笑。”
户川彻:“憋着。”
此刻刚好轮到他,户川彻上前,将手中的白菊花放到了由他亲自挑选的、自己最喜欢的墓碑前方。
五条悟跟在他身后。
五条悟先是盯着墓碑看了半晌,突然将手中的白菊花扔了,然后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支红玫瑰,蹲下拨开墓碑前白惨惨的一片,将玫瑰轻轻的放在墓碑的正前方——C位。
周遭隐约的啜泣停止了。
可怕的寂静弥漫开来。
众人犹如被石化了的雕像,震惊的视线齐齐落在墓碑前的五条悟身上。
五条悟大喇喇一摆手,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又哥俩好似的拍了拍户川彻的墓碑。
“这是彻生前最喜欢的墓碑。”
他一指墓碑前的玫瑰。
“这是彻生前最喜欢的颜色。”
五条悟没忍住嘻嘻一笑。
“送白花多没意思,要送就送对方最喜欢的,你们说对吧?”
某个高层终于忍不住了,“五条悟!”声音尖锐到一定程度甚至带了点破音的效果,“你疯了是不是!死……死……死者为大啊!”
五条悟一把揽住户川彻的肩膀,略带鄙视的看向眼前的人,“你们真没意思。”
他揽着同样僵硬的户川彻往外走,“死者说他喜欢红的。”
五条悟献的花没人敢扔,红艳艳的玫瑰插在白花堆中,显眼至极,就像米饭上的一滴血一样,户川彻不受控制的去看。
两人离的稍远点后,户川彻低声,“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红的了?”
五条悟目不斜视,“但全是白的不觉得单调吗?”
户川彻转头定定看着他,五条悟瞥他一眼,低头笑嘻嘻,“你不喜欢我喜欢。”他顿了顿,又道,“那干脆你送我好了。”
户川彻看他半晌,忽然点头,“行啊,我送你万年青。”
五条悟:“那是什么?”
户川彻:“祝你长命百岁。”
此刻花已经献的差不多了。
夏油杰站在另一侧,他什么都没带,只是遥遥看向远处的墓碑。
五条悟看了一眼,觉得自己刚才暗示的很到位,他都表现成那样了,又连着说了两次“生前”,别人可能觉得他在胡闹,但是杰那么聪明,肯定能意识到不对劲。
“嗯?那是谁?”五条悟忽然看到夏油杰身旁站了另一个人。
“怎么不过去呢?”柳田建一站到了夏油杰的身侧。
夏油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夏油杰此刻没什么表情,整个人像是一块伫立的墓碑,看上去冷寂又肃穆,阴冷的雨打在他身上,甚至有一种铁丝抻到极致即将断裂的感觉。
见没有回应,柳田建一没有强求,只是遥望着墓碑感慨,“三十岁,如果是普通人的话,现在应该是干事业的好时机吧。”
他垂眸,轻轻笑了笑,声音却带着些无奈的苦涩,“有时候想想,要是不存在咒灵这种东西就好了,不止户川君,以前因为咒灵而死的,未来即将因为咒咒灵而死的,都……”
他噤声,露出一种如梦初醒的样子,声音一下子变得很轻很轻,几乎到了自言自语的程度,“我在说什么胡话,这怎么可能呢?”
柳田建一看向夏油杰,抱歉的笑笑,“抱歉,是我多嘴了,主要是因为有些年轻的族人因为咒灵……你就当我在胡说吧。”
柳田建一撑伞离开,他看了眼聚集的人群,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轻轻咦了一声,“清水家的人就这么离开了吗?”
夏油杰终于有了些反应,他循着柳田建一的目光看去,清楚的看到一个约莫二十上下的人逆着人群聚集的方向朝墓园外走去。
离得太远看不清神情,但是单从动作来看对方很匆忙,几乎可以说是迫不及待的离开。
清水家作为罪魁祸首,家主清水慎之介据说被控制住了自由没法来,来参加葬礼的是一个小辈,算是一种表态,也可以理解为一种切割。
大概就是“家族上层商量的事,和我们这些小虾米没关系,清水家有好人,我们也很愧疚啊”——通过把锅推给一个人,顺带展示清水家的愧疚,以达到挽回形象的目的。
所以整个葬礼这个清水家的代表一直表现的谦虚又低调。
“这是待不下去了吗?”柳田建一轻笑一声,一转头,却发现夏油杰已经追上去了。
毡帽沾了水变得潮湿又沉重,柳田建一提起帽檐,用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水渍,一道缝合线在额头若隐若现,又随着他将帽子扣下,消失在厚重的毛毡中。
“真没礼貌啊。”
柳田建一看着着夏油杰的背影轻声感慨,目光在阴冷的雨幕下一刹那显得幽暗又晦涩。
“悟,怎么回事?”
清水家族人的异动同样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现在墓园入口处乱糟糟一团,户川彻眼疾手快的隐没入人群中。
五条悟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询问那位年轻人的上层似乎弄清了对方突然离去的原因,神情一下子变得不可置信,但是他很快镇定下来,转身维持秩序,安抚有些躁动的人群。
但谁都看得出来他的强颜欢笑。
因为除了这个意外,原本盛大的葬礼最后以一种有些草率的姿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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