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麟轩试图挽回形象,“这很正常,我两天忙的没吃饭没力气,就比如你哥用非惯用手去拧罐头盖子,也不可能拧开。”
周倾可看向彦恒臣。
只见彦恒臣面无表情的用左手拿过朱梦手里的罐头盖子。
在周麟轩的注视下,把这坚硬无比的金属盖子捏成了一团。
非常轻松。
周倾可笑的都要背过气去了。
周麟轩:“......”
自取其辱了。
此刻乖乖闭嘴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时大门被敲了两下,周麟轩快速逃离尴尬现场,“应该是补品到了。”
周麟轩回头看了一眼朱梦。
......他的小员工让他很没面子,看来以后得好好教一教,时刻维护老板形象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周麟轩打开大门以后才察觉,这快递是不是送的有点太快了。
入眼的就是一根镶嵌着钻的华丽拐杖,周麟轩的面色沉了下来。
这东西化成灰他都认得,这个拐杖从周家的第一任家主传承至今,象征着家主的尊贵身份。
而现在,有资格拥有这根拐杖的只有一个人——周麟渊。
周麟轩:“稀客啊,您有事?”
周麟渊并没有搭理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周麟渊身后带着的佣人将周麟轩住处的大门推开,他抬脚便跨过了门槛走了进来。
佣人手中拎着各种天价补品,他们从门外涌了进来,将补品统统放在了周倾可身边的空地上。
周麟渊靠着周倾可坐在沙发上,看到地上的红色纱布,皱起了眉,“怎么流这么多血?”
周倾可心中感到奇怪,他爹也不知道他凝血障碍?
周麟轩面色不变,他缓步走了过来,挡在周麟渊正前方,“大哥,你要来是不是应该和我打个招呼,这是我的私人住宅,怎么一个两个都要随随便便闯进来?”
周麟渊目视前方,他比周麟轩年长许多,并不把这个所谓的弟弟放在眼里。
周麟渊:“这整座海岛的产权都是我的,我可以随时把你赶出去。”
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他有的是方法让周麟轩滚。
周麟轩站在原地,周麟渊的性格他非常了解,到时候,他不仅不会放过自己。
甚至连带着他身边的人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周麟轩看着还在傻乎乎喂周倾可吃罐头的朱梦,轻轻叹了口气,闭上了嘴。
他倒是不介意和周麟渊斗,但前提是把朱梦送走,他的小员工很傻,恐怕听到“周倾可父亲”这几个字就傻乎乎跟人家走了。
周倾可不喜欢现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他拽了拽周麟渊的袖子,“爸爸......”
周麟渊动作很轻的掀开周倾可后背的衣服,看到他背上重新换好的纱布。
而后指着彦恒臣脚边的那一团,“这是你刚才换下来的?”
周倾可嗯了一声。
周麟渊眯起眼睛,散发出的压迫感宛如实质。
朱梦站起来躲到周麟轩身后。
朱梦怯怯的看着周麟渊,觉得这人的气场......让他害怕。
周麟渊不愧是周家的掌权人,他一眼就看出了朱梦的不同,他抬起眼帘扫视着朱梦。
他看着周麟轩,“你捡了个什么东西回来”
朱梦低下头,声音讷讷,“我,我不是东西......”
周麟轩将朱梦挡住,“当然是捡了个宝贝,我可喜欢了。”
周麟渊冷笑一声,皱着眉将放在周倾可旁边的黄桃罐头拿开,佣人躬身接过,当着朱梦的面扔进了茶几旁的垃圾桶。
朱梦眼睁睁看着黄桃从罐子里流了出来,和脏兮兮的垃圾混在一起,委屈的眼眶红了。
那佣人还想将另一罐也倒进去,周倾可忍无可忍的冲他喊:“你敢倒一个试试!”
佣人当即停下,“......少爷。”
周麟渊瞪着眼睛,“长能耐了!罐头这种垃圾有什么好吃的,给我倒了!”
佣人立刻执行,一点也不管周倾可说什么,把黄桃罐头全部倒进了垃圾桶。
朱梦把头埋在周麟轩的肩膀上,金色的发丝细细颤抖。
周倾可攥紧拳头。
他愤怒的瞪着周麟渊。
两年对他不管不顾,一回来就抽人。
周倾可后背上的伤口也都是拜他所赐。
现在,他还要倒掉朱梦的罐头!
周倾可一个挺身,一脚踹在周麟渊后背上,周麟渊身后站着的佣人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周倾可红着眼眶把周麟渊推开,“你别坐我这!我讨厌你!”
他不顾后背上的伤口,举起地上的补品盒子就扔了出去。
“我不要你的东西!我也不要你!”
周麟渊被他推的不得不站起来,手上的拐杖歪到一边,险些戳到周倾可的大腿。
周麟渊怒了,这辈子都没人敢踹他,他指着周倾可,“我看你现在脑子不清醒!”
周倾可打开他的手,“我现在很清醒!!”
动作太大,周倾可的伤口彻底重新崩裂开。
彦恒臣连忙抱住周倾可,哄道:“好了,乖,没事的。”
“伤口又裂开了,先别动。”
周倾可能感受到,后背火辣辣的疼。
他心如刀割,因为彦恒臣甘愿为他受委屈,周麟渊要打他,他竟然一点也不反抗。
周倾可红着眼眶。
视线落在面前这挺拔的陌生父亲身上。
“你...凭什么打我哥......”
“你从来没管过我。”
对于周倾可来说,父母这两个字于他而言都是陌生的。
他只有彦恒臣一个亲人。
周麟渊突然沉默,他立于高位太久了。
不懂示软,更不会哄儿子。
“家主,我们......”
周麟渊摆了摆手,看着周倾可后背上逐渐晕开的血迹,皱着眉转过身。
他看过周倾可后背的鞭伤,那样的伤口根本不可能流这么多血。
......蛛皇确实没有骗他,周倾可的身体真的有问题。
周麟渊背对着所有人,叫了彦恒臣一声。
彦恒臣看着他。
周麟渊沉默许久,才再次开口:“我儿子小时候很健康,凝血功能没有问题。”
语惊四座,彦恒臣手指瞬间攥紧,指甲嵌入血肉。
心跳近乎停止。
这不是周倾可自己的身体缺陷......
那他身体这么差,这么容易生病,是不是也......
周麟渊的这句话无疑是一道惊天巨雷,将彦恒臣劈的从头到尾都体无完肤。
周倾可听到这话后也愣愣的站在原地,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他是否能摆脱这种随时都可能被疾病缠绕的羸弱身躯。
因为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就被各种大大小小的病症纠缠,根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最开始他真的会因为吹了凉风就发一晚上的高烧,稍微受一点伤那伤口都要好多天才能愈合。
哪怕伤口被碰一下都会重新变得血流不止。
一直到韩风开始帮他调养身体,他才开始变得健康一点,但也仅限于不怎么生病而已。
身体这东西他自己都没法说,已经病出了经验,比如他现在预感到自己今晚上可能得发烧了。
刚才踹他爹的时候动作太大,后背撕裂似的疼,一天之内两次撕开伤口,韩风在这的话可能会说他一顿吧。
不痛不痒。
反正韩风不会骂他更不会打他,最严重的时候也只是扣他零食而已。
周倾可趴在柔软的沙发上,略显苍白的皮肤陷进沙发垫中。
周倾可疑惑的看着自己的手,他向来不太在意的,但这时候才发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奇怪。
刚在学校受伤那会,周倾可被韩风接到家里,其实是长胖了一点点的,手腕突出的腕骨并没有这么明显。
但后来在马来西亚中了蛛皇的毒,在韩风帮他把毒素清理干净以后,他的身体也并没有恢复多少。
在彦恒臣新买的小别墅里,水果蔬菜每天都可以为他提供充足的营养,但为什么......一点也没长胖呢?
周倾可的目光落在彦恒臣略显沉静的脸上。
彦恒臣很敏锐的察觉到了周倾可的视线,他摸了摸周倾可的头顶。
周麟渊从远处走了过来,看到儿子身上一后背的血,有点心疼。
但面上是看不出来的,周倾可斜着眼看他,这个面无表情的老古板,盯着他后背一言不发的拄着拐杖。
“哼。”周倾可扭头不看他了。
周麟渊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发作,毕竟儿子受伤了,还是他打的。
周麟渊问:“以前也这么严重吗?”
他在问周倾可的凝血功能,彦恒臣闻言点头,而后神色一凝,忽觉得有些不对。
彦恒臣:“从前并没有这么严重。”
周倾可后背上的伤口并不深,只有伤口中间稍微深一点,但那也不应该出这么多血。
按照这个出血量,他早在划自己十七刀的时候就出大事了。
彦恒臣用温水沾着医用棉,将周倾可后背的血迹慢慢擦干净。
周麟渊将周倾可后背上的衣服拉开了一点,仔细观察着被血糊住的伤口,“我把他刚送到你那里的时候,就有止不住血的症状了吗?”
彦恒臣的动作僵住,视线仿佛穿过岁月,想要落在最开始将周倾可接到身边那段时间,但...那段时间是空的。
他那时候根本不在意自己家里多了个人,自然也不是很关心周倾可伤口止不止的住血这种细节上的问题。
那时候彦恒臣只觉得他烦。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周麟渊见彦恒臣沉默,重重哼了一声,用拐杖将彦恒臣拨到一边,自己上前亲手给儿子包扎。
“我看你也不怎么关心他。”
彦恒臣无从反驳,将自己手里的止血剂递给了周麟渊。
他那时候确实没把周倾可正经当个人看。
周麟渊神色沉沉,开始盘点究竟是谁把他儿子害成这样,是仇家还是什么漏网之鱼,他甚至仔细观察过彦恒臣。
家主目光毒辣,他看得出彦恒臣很关心周倾可。
只是这关心......有点奇怪。
周麟渊一生阅人无数,唯独在彦恒臣身上看到的这种目光是头一次见的。
说不上来,到底奇怪在哪里呢?
他周麟渊是不可能看走眼的,他眼神犀利的盯着彦恒臣。
彦恒臣身后的佣人没一个顶得住家主这令人害怕的目光,纷纷低下了头。
而彦恒臣,纹丝不动的回视过去,面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周麟渊知道哪里不对了。
他一手捏着绷带,一手指着彦恒臣:
“你这是什么眼神,周倾可是我儿子,你还不准我碰他了?!”
休想抢我儿子,我才是他爸。
周麟渊怒目圆睁,“你就是欠打!”
彦恒臣漠然的移开视线,跟没听见似的。
周麟渊把周倾可后背上的伤口包成了个小山堆,纱布层层叠叠的压在伤口上。
堂堂家主大人没必要会包扎这种东西,他抬起手,眼神示意彦恒臣:
彦恒臣看着周倾可后背上被捂的严实的鞭伤,皱着眉,很不看好周麟渊的包扎手艺。
“这么包伤口会发炎。”
周麟渊气定神闲的将拐杖拿了起来,“不然我用你来?”
周倾可转过脑袋,噘着嘴一下一下的踢亲爹大腿,“走开,走开。”
倒反天罡的小兔崽子。
周麟渊对着佣人招了招手,黑社会老大一样。
只留下了两个贴身的,其余都低着脑袋缓缓走到了外面等着。
周麟渊坐在佣人递过来的凳子上,浑厚的声音自客厅中响起。
“过几天我让医生过来。”
周倾可看着他,“过来干嘛?”
周麟渊原本还想继续说,视线瞥到周倾可的眼睛以后,一下子说不出话了。
周倾可的眼睛此刻像个蒸过头的小包子一样。
彦恒臣:“不需要医生过来,过几天——”
话说一半,看到周倾可以后也突然沉默了。
周倾可努力睁大眼睛,但无论他怎么睁,他的视线始终都是一条缝。
他费力环视一圈,觉得这气氛怎么这么怪异。
都看他干嘛?
周麟轩率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朱梦迅速捂住周麟轩的嘴。
他不懂看别人眼色,但对危险的察觉却是很敏感的,他觉得周麟轩再笑下去会出事。
果然,彦恒臣已经一个眼刀甩过来了,那目光仿佛在警告他。
敢笑就杀了你。
周倾可拽了拽彦恒臣的小手指,“哥哥,怎么都看我?”
周麟渊对身后的佣人道:“拿冰块来。”
“嗯?”周倾可抬起手掌摸自己的脸。
震惊的发现,他的眼睛好像,真的,哭肿了。
......可能最近哭的比较多。
周倾可暗暗给自己找补,他其实不怎么愿意哭的,只是气氛推到这了,不掉两滴泪总觉得差点什么。
佣人把从周麟轩冰箱里翻出来的冰袋递给彦恒臣,彦恒臣坐在沙发旁边给周倾可敷眼睛。
这下真的哭成一个小猪头了。
周倾可被冰的呲牙,缓了一会才适应这个温度。
他想正面朝上的躺在沙发上,但后背的伤口不允许,这几天可能都得趴着睡了。
和彦恒臣一起趴着睡,画面真的不要太美好。
周麟渊坐在周麟轩的破塑料凳子上,也能坐出周家家主的大气风范。
他看着周倾可的惨样,忽然说:“过完年,你就留在海岛,让彦恒臣自己回去,你跟我在海岛学着做生意。”
周倾可一听都要炸了,“不要!”
他一字一顿的重复道,“我不要。”
周麟渊冷冷扫了周倾可一眼,“由不得你。”
字句间都带着不容反驳严肃意味,他周麟渊说出的话向来算数,没人敢反驳他。
周麟渊捏起周倾可细白偏瘦的手腕,皱眉道:“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身体这么差,等过几天就给我搬回去住。”
周倾可不高兴的抽回手。
求助似的看向哥哥。
只见彦恒臣眸色冰冷的对周麟渊说:
“不行。”
周麟渊扭头看他,眼角的细微皱纹所带的岁月痕迹,为上位者更添压迫。
“我管教我儿子,有你说话的份?”
彦恒臣对周麟渊的尊重仅限于此,若事情关乎到周倾可,他就不会有半点让步。
二人之间的视线碰撞仿佛崩裂出无数火花,周麟轩拉着朱梦默默后退。
整个客厅内,只有周倾可和朱梦两个人知道彦恒臣的真实身份。
周麟轩按着朱梦的肩膀把他往后拽,边走边说:“彦恒臣怎么敢和周麟渊叫板的?”
他印象中,彦恒臣好像是个无业游民来着,他之前问过韩风彦恒臣是做什么工作的。
而韩风原话说的是:接接单,跑跑腿。
周麟轩凑到朱梦耳边,“周倾可他哥......是个送外卖的?”
朱梦疑惑抬头,“什么是外卖?”
周麟轩的目光一直落在战争中心,全神贯注的观察彦恒臣反应。
彦恒臣一送买卖的对上周家家主竟然一点也不怂。
周麟渊可是整个亚洲数一数二的顶级商贾,拥有亿万家财,暗中更是不知和几方势力纠缠不清。
灰色地带也经常涉及。
这样一个人物,彦恒臣他怎么敢的?
周麟轩问朱梦:“你觉得他们两个谁能赢?”
朱梦毫不犹豫,“彦恒臣能赢。”
周麟轩抬手敲了敲朱梦脑壳,“你脑子坏掉了吧。”
朱梦:“没坏。”
他在武力值方面的估算精准无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人对上彦恒臣都毫无胜算。
和韩风黏在一起的那个人,也打不过彦恒臣。
周麟轩还是觉得朱梦脑子坏了,他指着自己,“我和彦恒臣谁能赢?”
朱梦就这么看着他,也不说话。
虽然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周麟轩还是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周麟轩换了个人,“你和彦恒臣谁能赢?”
朱梦:“彦恒臣能赢。”
周麟轩:“你和周麟渊谁能赢?”
朱梦:“周麟渊是谁?”
周麟轩:“周倾可他爹。”
朱梦:“不知道。”
周麟轩:“你和我,咱俩谁能赢?”
朱梦目视前方,“我能赢。”
周麟轩心道,合着就他赢不了是吧。
最后,周麟轩指着趴在沙发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那个,问:“我和周倾可谁能赢?”
不要个老脸了。
朱梦不说话,默默移开视线。
周麟轩把他的小脑袋掰了回来,“不回答我就扣你工资。”
朱梦为了工资:“老板能赢。”
周麟轩抿着嘴,目不转睛的盯着朱梦的脸,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有点......想亲。
但下一秒,朱梦就躲到了旁边,继续观察战争中心。
门外的佣人们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纷纷靠近大门,准备家主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