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恒臣坐在床上,拿起床上那件和他房间风格相同的黑色睡衣,没有分一个眼神给周倾可。
他穿完睡衣之后,冰冷的视线才移向了周倾可。
周倾可顿了顿,那眼神中写满了赶他走的意思。
但在小命面前脸面是不重要的,他得让彦恒臣的态度软和下来,至少不是这种随时会把他扔掉的冷漠态度。
“哥哥......我有话想和你说。”
周倾可走到床边,两只手轻轻捉住了彦恒臣的胳膊。
“我知道我以前做的不对,我以后真的会改的。”
周倾可观察着彦恒臣的表情,却仍旧窥不破他的情绪,于是周倾可破罐子破摔的坐到了彦恒臣的身边。
彦恒臣房间的床比他房间里的硬的多,只是坐在上面,就能感受到屁股底下与床板只隔着一层。
既然是杀手,床下面不会藏着各种武器吧?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
周倾可突然有些好奇,彦恒臣吃了那泻药加情药真的没事?这么吊?
他一向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格,于是直接问道:
“哥哥你现在没事了吧?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这句话说完,只要周倾可抬头,就能看到彦恒臣突破伪装的阴冷神色,他的眼神也变得极为恐怖。
鉴于周倾可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彦恒臣根本不相信他只是单纯的关心自己,周倾可一切柔和的表象之下都是肮脏恶毒的想法。
是准备再给他下更猛的药吗。
周倾可松开彦恒臣的胳膊,忽然伸手探向彦恒臣的肚子。
他想若是彦恒臣真的难受,他给他揉一揉会不会好受一些。
彦恒臣的眼神已经蔓延起了一丝杀意,他的动作快到看不清,像是蛰伏已久的野兽猛烈发动进攻。
周倾可的手腕突然被彦恒臣狠狠抓住,力道大的几乎要捏碎他。
“啊!”
周倾可怕疼,他刚刚收拾自己房间时手腕就在一直隐隐作痛,强忍着收拾完房间已是极限。
他的眼泪霎时决堤,浑身正在细细颤抖,“好疼......”
彦恒臣甩开他的手,猛的站起身来,好像周倾可一靠近就被恶心的不行。
“现在就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立即搬出去!”
如果眼神里的杀意能够化成实质,周倾可此刻恐怕已经死了。
他怎么敢的,他怎么敢?!
彦恒臣这辈子就没对谁容忍度这么高过,若不是他的父母对他有恩,他恨不得扒了周倾可的皮!
周倾可也不是没脾气,他好心过来给他送牛奶,还要给他揉肚子,他却险些捏断他的手腕。
“你太过分了!”
“你!”周倾可抓起桌面上的玻璃杯,眼角流出的泪湿了半张脸,不只是被气的还是疼的,拿杯子的那整条胳膊都在颤抖。
彦恒臣指着门,语气不再平淡,里面有明显的怒意,“滚!”
那眼神中的杀意掩饰不住,周倾可一个遵纪守法的市三好,在看到这眼神的时候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心脏砰砰巨响。
真正杀过人的,凶狠,阴冷,恐怖的眼神。
像是被地狱里爬出无数次的恶鬼,死死盯着将要被夺去生命的蝼蚁。
周倾可此刻才真正认识到彦恒臣的可怕,仅一个眼神就让他全身发软。
手中的玻璃杯变成了烫手山芋,他不然扔也不敢动,就这么一直举着。
当时周倾可怒气上头,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拿杯子的手是被彦恒臣捏过的那只。
他可怜的手腕上此刻又添了四道清晰可怜的红痕,正在迅速的由红变紫。
玻璃杯脱了手,砸在周倾可自己脚边,地上的碎片闪着冷冷的寒光。
周倾可被破碎声惊的回过神,立即扭头就跑,也不顾地上有没有玻璃渣,他呼吸急促,猛烈的呼吸声伴随着被他带起的风声。
他近乎狂奔出去。
彦恒臣低头看着一地碎片,相比被他吓破胆了的周倾可,他现在冷静的可怕。
过强的心理素质,让他在杯子被摔碎的时候就冷静了下来,他回想着周倾可刚刚的眼神。
他那时下意识觉得周倾可会狠狠的将杯子扔在他的脸上,就算不能伤到他,周倾可也一定会扔过来撒气。
他回想着周倾可那时的眼神,很陌生,很不一样。
他弯腰收拾地上的碎玻璃,他靠近之后看到了玻璃渣上残留的鲜血,猩红刺眼。
门外的地上也都是点点的血迹。
彦恒臣心中一动,莫非周倾可真的……
“混蛋!”
周倾可用尽全身力气死命咬着自己床上的恐龙抱枕,把这当做彦恒臣那混蛋,恨不得咬死他。
“打你!”
小拳头砰砰砰的打在棉花娃娃上,周倾可看着快速回弹质量超好的恐龙抱枕,气的在床上打滚。
彦恒臣是不敢揍的,顶嘴也是不太敢的,怒气散去,周倾可在彦恒臣面前除了软绵绵什么也不敢表现出来。
脚底和手腕的疼痛感顿时冲进大脑,周倾可看了看自己的脚底,一共只有两三个伤口,但一直到他发泄完血都没止住。
他丧气的往床上一躺,两眼一闭准备明早直接离开这儿。
但他躺了没到两分钟,就感觉到脚底的血滴了下来。
他想起收拾房间的时候看到了一瓶外敷止血药,全是英文字母,看起来很高级很昂贵。
周倾可打开抽屉翻找,很快就找到了,瓶子上面有一个标签,写着中文。
一万六千元。
周倾可:......
他不知道第几次感叹原身的金贵。
但真是一分价钱一分货,周倾可用棉签沾了一点,涂到伤口上很快就止住血了。
他爬上床,忽然觉得金贵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床真的好软好舒服,他在不知不觉中抱着那个被他当做彦恒臣的小恐龙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梦。
“起床。”
周倾可在睡梦之中听到了个声音,因为这声音像彦恒臣,好看的眉毛紧紧皱了起来。
床上把自己裹成蚕蛹的周倾可,被拽着胳膊拖出了温暖的被窝。
他迷迷糊糊一睁眼就看到彦恒臣俊美的侧脸,还有眼角那颗泪痣。
彦恒臣昨晚已经想清了,不管周倾可会不会改,他都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
他穿着整齐,一丝不苟,那双修长的腿纵使隔着布料也能看出紧致有型。
周倾可赖在床上,凌乱柔软的发丝贴在他的脸颊,额头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不知是否因为身上伤口有些多,他的脸色比平时苍白。
衬托的他整个人都脆弱单薄,不堪一握。
起床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痛苦的事了,尤其他还是被人拖出被窝的。
彦恒臣扫了一眼他的手腕,上面的四道指痕已经变成了纯正的淤青。
他没有在动作,静等着周倾可把自己收拾好。
“哼......”
周倾可很小声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他起床迅速穿好衣服。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什么也没收拾,但彦恒臣手里竟然有一个行李箱。
彦恒臣把行李箱打开平放在地上。
周倾可:哦,空的。
彦恒臣看着手表,“你还有三分钟的时间收拾东西。”
宛如一道晴天霹雳,三分钟怎么可能收拾的完!
周倾可迅速跳下床,但他的脚底还有伤口,顿时疼的哎呀咧嘴表情夸张。
他突然感觉到有一道视线在自己身上,周倾可下意识看向彦恒臣,但彦恒臣居然直接转过头不和他对视。
周倾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刚才嘴角是往上翘的吗?
“你还有2分40秒。”
还是一样的冷淡语调,和昨天说让他搬去学校住时并无不同。
周倾可脑子乱乱的,一边想着该带什么一边疯狂把东西往箱子里堆。
彦恒臣看着房间里像是一个小陀螺的周倾可,皱着眉不理解自己刚才为什么笑。
有什么可笑的。
时间真快,周倾可觉得自己才收拾完一半的东西。
箱子里堆了一堆衣服裤子帽子牙刷沐浴露等等,堆成了一座小山。
周倾可觉得自己好像放多了,这怎么合得上嘛,彦恒臣不会把他东西直接扔出去吧。
然而下一秒,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明显已经堆的合不拢的箱子,竟然在彦恒臣轻飘飘的按压动作下合上了。
周倾可在心中赞叹,不愧是暗网第一杀手。
但是他不会原谅彦恒臣的,他手腕和脚上的伤口还疼呢。
彦恒臣单手拎着他的箱子,周倾可都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装的少了,怎么他拎起来这么轻松。
门外已经停着一辆最新款的卡宴,黑色车身看起来非常气派。
彦恒臣把行李放在门口,转身就要走了。
周倾可心道,这就走了,他不开车送自己去吗?
然后车上走下来一名穿着黑色西服高大男人,看起来是个司机。
好吧,因为贫穷,他根本就没往这一层想。
那司机一只手放在行李箱上,拎了一下。
......没拎动。
改双手之后才费力的把周倾可的行李放到了后备箱。
周倾可忽然叫住了彦恒臣,对他说:
“内个,我放假能回家吗?”
彦恒臣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也没有立刻回答。
周倾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他,可能是因为彦恒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见到的人吧。
周倾可叉着腰,“学校我住不惯。”
“少爷,再不出发就要迟到了。”
司机帮他打开了车门。
正当周倾可以为不会得到回应,正准备进去的时候,他听到了彦恒臣说:
“不能。”
周倾可翻了个白眼,“切,不能就不能。”
他现在有钱,有的是地方能住。
但唯一让他有些担心的是,以原主的尿性,他会不会被校园暴力啊。
万一被打出血了,他嘎掉了怎么办。
周倾可突然想起来自己那瓶一万六的天价药忘记带了。
这实在不能怪他,他从前血小板也不低啊,怎么会想起来带这种药。
周倾可叹了口气,注意到了窗外的景物变化,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前面就是学校了。
学校的占地面积很大,司机在把他送到校门口之后就离开了。
周倾可沐浴在晨光下,白色的高定外衫完美凸显了少年的腰身,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清纯又带着玫瑰一般的妖冶。
纤细修长的手指搭在行李箱上,周倾可觉得阳光有些刺眼,他拿出一个墨镜,那是他在车上找到的。
戴上以后舒服多了。
殊不知有了墨镜的修饰,他精致完美的下半张脸更加引人注目,他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周倾可推着行李箱进了学校。
偷看他的人太多,视线难免会和人对上,还好他带了墨镜。
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看的。
周倾可走了两步,脚有些疼,他推着箱子好不容易才看到了远处的宿舍楼。
他旁边的人群忽然变得嘈杂起来。
“快看!是他!”
“还真是,听说家里从政的,官职还不小呢。”
“他刚转过来的时候学校就传遍了,校长点头哈腰亲自接进来的,我那天都看见了。”
“哇真的假的?”
“真的!不过他来这干什么?”
周倾可模棱两可的听了个大概,但他对牛逼人物没什么兴趣,他只担心自己一会会不会死在搬箱子的路上。
人群口中的那个“他”,此刻正站在周倾可身后。
人群突然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
“我去他们俩认识?!”
“他们人上人的圈子这么小?”
“天哪天哪周倾可好好看,他也好帅!”
周倾可身后响起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那人在叫他。
“周倾可。”
嗯?!他不会这么倒霉吧,第一天就碰见原主老熟人!
怎么是个男的都比他高啊!
面前的男人身着随意,长相是那种放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被看到的类型,好看又野性,他此刻也在看着周倾可。
嘴角还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并且他的眼神会让他有些不舒服,就好像自己是他碗里的佳肴,着让周倾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记得我了?”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二人现在靠的很近,近到周倾可觉得自己的领地被侵犯了一样。
周倾可一只手搭在箱子上,抬脚想要后退。
然而下一秒,一只大手就扣住了他的腰,毫不费力的将他带的更近了。
周倾可觉得自己都能闻到他身上的狼味儿了,谁家好人刚见面就把他往怀里带啊,当即挣扎起来。
男人看着周倾可又推又抗拒的模样,脸色沉了下来,他闻着周倾可身上的味道,喉结滚动。
周倾可明明是个很差劲的家伙,自己只是觉得他的长相合口味而已,然而现在再次见到这人,心中竟然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新奇,他从未对一个人产生过这么大的兴趣。
“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周倾可心中一紧,用力将他推开,“士别三日还当刮目相看呢,你谁啊你。”
“萧池。”
萧池?完全没有印象,大概是一百来号人里的其中一个吧。
“不认识。”
周倾可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腕,对面的男人瞥到了周倾可手腕上的淤青,眼神顿时变得危险起来。
他还是带着笑,笑容之下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小看你了,当初跟个小尾巴一样整天跟在我身后,现在直接翻脸不认人了吗?”
不是,又是原身闯的祸,怎么连男的都勾搭,他现在生怕再突然蹦出个仇人校园暴力他。
周倾可心中默念,跟我没关系别跟着我,跟我没关系别跟着我......
他费力的推着箱子往宿舍楼里走,明显一副避之不及的态度。
阳光被宿舍楼挡住,周倾可摘下墨镜。
萧池看清了他的脸,心中一动,他这张脸还是这么的……诱人。
他突然开口对周倾可说:“你知道你住在哪吗?”
......
听到这句话,周倾可顿时愣住了,他只知道他住在宿舍楼,具体几层几门他还真不知道。
萧池笑着靠近,他看着少年一脸迷惑的可爱模样,忍不住想掐一下他的脸。
周倾可见他伸手,挡了一下,萧池便顺势抓住了他的手,轻轻摩挲着周倾可的指腹。
他说:“你告诉我你手腕上的淤青是怎么弄得,我就告诉你房间号,如何?”
这么划算?正好他也不太想联系彦恒臣问他自己住在哪,这么做会显的他有些蠢,虽然他本来就知道自己聪明不到哪去。
反正他不心虚,周倾可坦坦荡荡的说:“被绑的呗,不然还能是怎么弄的。”
萧池看着他的脸,觉得突然有些口渴,少年懵懂又坦荡的说出这句话,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本身有多么引人遐想。
周倾可见他站着不动,很想踢他。
“说话啊,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大男人骗人要尿床的。”
萧池遵守承诺,告诉他具体房间号,“你住在608。”
608,宿舍在六楼!
周倾可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他毫无生气的模样,推着箱子进了宿舍楼。
“听说了吗,跟咱们住六楼的那个周倾可要搬回来住了。”
“啊?他不是一直住在学校外面吗,大少爷事可多,新宿舍楼也那么嫌弃,天天车接车送。”
“呵,也就家里有钱。”
拐角处的俩人正激烈议论着,周倾可觉得有些尴尬。
“听说他跟他宿舍里那个......”
那两个人走到了拐角,和周倾可撞了个面对面,萧池抱着手臂靠在墙边,也面无表情盯着这两个嚼舌根的人。
“周,周,周周!”
那两个人看见了周倾可,嘴里磕巴的说不出话。
萧池挑眉,仔细观察着周倾可的反应,他应该会狠狠把这两个人骂一顿?
那两个人的其中一个太过紧张,竟然没脑子的和周倾可打了个招呼,“你,你好啊。”
周倾可点头尬笑着回答:“你好。”
少年笑的很好看,那两人一下子看呆了,愣愣的看着周倾可,眼睛一眨不眨。
萧池的心里升起一阵不满,周倾可这么喜欢笑怎么不对他笑?
他忽然一手提起周倾可的箱子,一手牵着周倾可就往楼上走。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叫吃醋,因为他从来只当从前那些情人是玩物而已,从来没人敢让他吃醋。
他本身的条件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但凡他给一点暧昧的暗示,那些不论男女的小家伙都会争抢着往他怀里钻。
他走的很快,也感受到牵着周倾可的那只手承受的重量逐渐增加。
萧池他回头一看,周倾可竟然累的蹲在楼梯上喘气,全靠他的手拉着才没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