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来到三楼,欧文医生打开办公室,示意刘雅民进来。
办公室很大,布置得很像心理医生的诊疗室,舒适的沙发椅子,合适的距离角度,以及边柜里的一排排病人档案。
“坐。”
欧文医生坐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示意刘雅民坐在他对面,他甚至点上了香薰蜡烛,给刘雅民倒了一杯水。
如同被触犯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刘雅民面色扭曲了下,面上不由自主地流出厌恶。
“你要对我做什么治疗?”
“先聊聊,才能对症治疗。”欧文医生面无表情,打开记录本,“和我说说你的情况吧。”
“说什么?”
“说说你面临的精神问题,你的恐惧,你的罪恶。”
“……我没什么可说的。”
欧文一顿,转了下笔说:“每个到我这来的病人都这样,从不认为自己有精神问题,甚至试图逃避狡辩自己犯下的大罪,试图纵容自己继续犯罪——”
“但他们最后都坦白了自己内心的罪恶与恐惧,只是用的方式不同。”
这话充斥着满满的威胁,刘雅民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小臂搁在腿上,脊背往前弯曲,脑袋低垂,一面打量着周围,一边心不在焉地说:“我只是杀了个人而已。”
“只是?”
“我不是因为父母的爱出生的,他们都是完美主义者,希望打造一个完美的作品,他们试图掌控我,我的身体,我的灵魂,小到走路吃饭的姿势,大到上学时的成绩,成人后的工作。”
刘雅民面无表情地说,像是真的在坦白内心:“我的头发长度永远不能超过耳朵,我的指甲不能超过三天不修,甚至睡前能不能手*都在管控之下,每个月我需要赤身称重一次,在毫无遮挡之下被他们衡量腰围,腿围……绝对不能超过标准,否则他们就让我跪下,像狗一样,被鞭打不堪的部位。”
欧文记录的动作一顿:“你的父母猥/亵了你?”
“不,并没有。”刘雅民抬头看他,“如果过分的掌控和毫无遮挡的目光也算的话,可能是猥/亵吧。”
欧文医生用笔敲敲茶几:“继续。”
“我喜欢过两个女人,一次是在高中,一次是在工作。高中那个是我的同班同学,她坐在离我很远的座位上,她很阳光,好像一点阴霾都没有,我常常在上课的时候看她,却被老师发现告诉森*晚*整*理了我父母。”
“那个女生转学了,大概七八年后,我们又见面了,她用一种很厌恶的眼神看着我——说是我害她去了一个很差的高中,不仅被霸凌一年,成绩也一路下滑,最后堪堪擦着分数线考上了最差的大学。”
“第二个是我的上司,她很完美,也很包容,留着又直又长的黑发,她很会谈生意,即便她是女人,也不会有任何甲方因性别轻视她,所有人都会被她的魅力折服,我也一样。”
“她那样优秀,却不会试图掌控底下所有人的想法,她尊重我们所有人的意见——”
“可就因为她离过婚,我父母不同意我与她在一起,认为她的身体不够干净——她的性格与履历又过于优秀,会压住我的锋芒。”
“而我,因为连一个女人都比不上,在近三十的年纪里,像狗一样跪在地上,被鞭打了一顿。”
耳朵突然感受到一股冷气,刘雅民听到耳边的人说:“原来是这样……所以最开始你才没有远离我的靠近,因为我足够理解你,没有打着对你好的名义管你……我很像你喜欢的那个女上司,能满足你的慕强心理,又足够包容,只是我的性别不对,是吧?”
刘雅民像是没听到一样,往后一靠,冷冷地盯着欧文医生:“所以,我杀了他们——我的父母。”
“我再也不想活在他们的掌控之下了。”
欧文医生突然笑了,不过因为脸部过于消瘦的原因,笑起来也很可怖。
“虽然,很意外你这样的人会对我坦白不堪的家庭。”欧文道,“我相信你以上说的是真心话,可你真的有勇气吗?”
刘雅民一滞:“什么?”
“你真的有勇气杀死你的变态父母吗?如果有,你还会杀了那个喜欢你的同性恋吗?”
心跳骤然停止,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光怪陆离起来,香薰蜡烛的烛火摇曳着,晃出了重影。
那天是他生日,死变态给他端来亲手做的蛋糕,还有他喜欢却从来不敢买的昂贵摄影机——不是他没钱,而是父母不允许,他们认为玩摄影是不务正业,对继承家里的公司没有任何用处。
他僵硬地接过礼物,听死同性恋唱起生日快乐歌,死变态那样直白热切,从不掩饰自己的不寻常。
他听到了死变态的父母来电,死变态亲切地叫着爸妈,那边好像在问死变态什么时候带对象回家,不论男女,喜欢就好。
死变态笑着说,‘有喜欢的人了,等追到手就再带他回去见你们。”
真好啊。
他很多年没叫过父母爸妈了,他要称呼他们为父亲、母亲,说话时要用尊称“您”。
桌上的烛火摇摇曳曳,他拿起旁边的水果刀,插入了死变态的脖子。
嫉妒与恐惧同时在内心交织着——他永远记得,隔壁邻居家的孩子是个同性恋,最后因为受不了压力跳楼,当时他的母亲这样说:“如果我的孩子是这种变态,就算他不跳楼,我也会亲手掐死他。”
他的父亲看着杂志,冷漠又刻薄:“死变态。”
他不想被自己的父母掐死,也不想被他们称为死变态,或者像狗一样跪在地上被鞭笞,不许哭,不许求饶,要冷静而从容的认错,说自己再也不会了。
可他恐惧的不仅仅是父亲母亲,还有生日那天的自己。
他吃着死变态亲手做的蛋糕,竟然在想——其实男人也没关系。
错了,错得太离谱了。
刀刺进了死变态的大动脉,温热的血液溅了他一脸。死变态愣愣转身,清透明亮的眼睛像是在问他为什么。
“你为什么非要出现,玷污我的人生?你真恶心,为什么会想亲吻一个男人,为什么要总想着触碰我,为什么只是看到我穿西装的样子都能硬?”
“你真恶心,死变态。”
说这些话的好像是他,又好像不是他。
耳边有两道属于父亲、母亲的声音,就好像他们操控着木偶一样,远程操控着他,该做什么事,该说什么话。
欧文医生打了个响指,淡绿色的眼睛仿佛看透了他的一切:“你因恐惧杀人,却没勇气消灭恐惧的源头。”
“你太卑劣。”
“你知道什么!?”刘雅民猛得起身,“你不过是一个活在封闭世界里被创造出来的假人,你什么都不知道,没资格批判我。”
欧文:“难道不是吗?懦弱又卑劣的你,宁愿打着享受刺激的名头永远留在这诡谲之地,也不愿意回到现实——因为他们不可能追到这里掌控你。”
刘雅民猛得抬头:“……你知道列车的存在?”
吕想:“这治疗是怎么个治疗法,不会搞电击什么的吧……”
“以前那种电影里不还有切脑子治精神病的吗?”
闻酌:“前额叶切除手术,最开始用于治疗癫痫,精神分裂,后来也被应用于同性恋身上。”
“我们刚好还剩七个人……”柳卿嘶了声,“一天一个?”
如果按照一天一个的顺序,那么第一天的凌晨必须死一个人,才能刚好一天一个。还是说,罪者不在治疗范围内呢?
欧文医生选择治疗的顺序又是以什么为依据?只是凭借喜好,还是看谁先触犯了规则?
许之涟:“你们先跟我去后院看看吧,那边凉亭有点东西。”
“行。”只要不下封闭黑暗的环境,吕想去哪都行。
只有席问归兴致缺缺,对凉亭那边有什么完全没兴趣。
他对看不见的小鱼崽很感兴趣。
需要依赖他牵引走路的小鱼崽,实在太让人喜欢了。
闻酌突然道:“你们去吧,我和001去其它地方看看。”
柳卿点头:“好,你们注意安全。”
其他人都走了之后,席问归问:“想去哪里?”
闻酌:“你是不是忘记你为什么要进这个副本了?”
“……”席问归确实忘了找‘媒介’的事。
“去阁楼看看吧。”
越是不让人去的地方,越容易藏着秘密。
闻酌则在想,另外五个人当中,除去已经死掉的季账,有几个是冲着毁掉列车与主城来的这个副本。
楼梯还是那个样子,每走一步都会吱嘎吱嘎响。
闻酌看不见,全靠席问归牵着。
不出意外,阁楼根本进不去,锁得很牢,锁摸起来的款式也不像能撬开的。
“那要去外面找他们吗?”席问归唔了声,心里像有蚂蚁在爬,很痒。
虽然失去了视觉,但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来,眼神并不空洞无神。
好想欺负一下,好想在床上……
席问归凑过来亲了下。
闻酌倒是没拒绝,只是席问归刚想继续亲的时候,他们就听到了三楼传来了一阵巨响。同时,外面的凉亭几人也听到了这个动静。
“医生办公室。”
席问归和闻酌先一步到达,推开门外,席问归微微一顿。
闻酌虽然看不见,但对血腥气格外敏.感:“谁死了?”
席问归:“……欧文。”
跑上来的柳卿他们也惊了,办公室里,欧文医生靠在单人沙发上,脖侧的大动脉止不住地喷血,周围一片狼藉。
而刘雅民阴鸷地站在一旁,手上、身上、脸上全是溅到的血液,他握着刀子,微微抬起下巴,与已经死去的欧文医生对视。
“你也该死。”
柳卿一晒:“虽然我也想过直接解决欧文、可能就不会有危险了的想法,但没想到还真有人付诸行动……并成功了。”
这个发展出乎所有人意料——刘雅民竟然把欧文杀了, 还杀得这么轻易。
闻酌也有些意外,不过他看不见,只能听其他人描述这里的场景。
他不是走极端路线的人, 虽然知道可以这么做, 却没有动过这个念头
“作为唯一的npc, 欧文这么容易就死了?”
众人并不觉得庆幸, 反而更警惕了, 这个副本可是S﹣的难度。
对于刘雅民,其他人也有些心生忌惮,这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保不齐就会为了奖励弄死其他人。
“带我去尸体那。”
闻酌没进过欧文的办公室, 不清楚这里是什么布置, 只能让席问归领着。
靠近了欧文医生的尸体, 闻酌先摸到了一手血, 然后摸索着尸体的脸骨, 从额头开始下滑, 到鼻梁,下颌,肩膀——
因为看不见,他的动作很轻, 像抚摸情.人一样柔和。
围观的几人只觉惊悚,各自转身在欧文医生的办公室里转悠起来。
席问归有点不愉快。
“你都没这么温柔的摸过我。”
“等你死了, 也可以有一样的待遇。”
“……”
闻酌微微弯腰,摩挲着拉下欧文的毛衣领,解开里面的衬衫衣扣, 修长的手指伸进了衣领——然后就被拽了出来。
席问归十分不满:“你想知道什么事,需要这么摸?”
闻酌:“你懂事点。”
席问归拒绝:“不。”
他拉过闻酌就走, 欧文的办公室右侧就是他的卧室,里面有单独的浴室。
闻酌看不见东西,只能被他带着走。
这是一个十分普通的洗手间,最里面是一个横放的浴缸,白色的帘子隔开了浴缸与洗漱区域。
和所有鬼片的套路一样,一进门就会发现白色浴帘后有个灰色的人影。
虽然老套,但吓人很有用。
可惜的是,过来的这两个人一个眼瞎,一个根本不在乎。
席问归头也没抬地打开水龙头,给闻酌细致地洗了个手,指尖,指缝,手心手背,都没放过。
闻酌隐晦地勾了下唇。
“洗完了吗?”
确定每一个地方都摸过了,席问归才满意:“差不多了。”
闻酌突然抚上席问归的脸,沿着下颌摸索着,席问归被摸得有点痒:“接吻…………吗。”
——席问归面无表情地,含/住了闻酌的手指。
小鱼崽故意的,趁着他说话的空隙插进来,甚至抵了下他舌头。
明面上知道手已经洗得很干净了,但心理层面还停留在小鱼崽刚刚摸索欧文尸体的那一幕。
闻酌抽出手指,在席问归唇角勾了下,他靠着洗手台,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淡问:“洗手间里有什么?”
“……没什么。”
“仔细看看。”
席问归又看了眼白色浴帘后的人影,直接忽略地给闻酌复述一遍:“很普通的一个浴室,和我们家那个差不多。”
我们家。
闻酌眉头动了动。
刚想说什么,浴室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来自柳卿。
“你……浴帘后……”
席问归瞥了眼柳卿,有些不悦。
闻酌:“怎么了?”
本以为席问归他们进来过,就不会有什么吓人的东西了,柳卿这才被吓了一跳,说:“浴帘后有个影子。”
人一多倒是没什么恐怖的了,后面跟来的吕想嘶了声:“这姿势,有点销魂啊……掀开看看?”
席问归不发表任何意见,闻酌看不见,也没什么反应,倒是许之涟说:“大白天,我们又有这么多人,应该没什么事。”
柳卿深吸一口气,越过席问归和闻酌,捏住隔断帘,闭着眼睛一掀。
如许之涟所说,隔断帘后什么都没有,仿佛刚刚那个灰色影子是所有人的幻觉。
闻酌问:“影子是什么姿势?”
柳卿:“大概是躺在浴缸里,手搭在了外边,脖子和头都在水面以上,腿微微翘起。”
吕想补充道:“腿特别长。”
柳卿啧了声,问得直白:“你是不是很久没做了,看鬼影都觉得撩人?”
吕想耸肩:“我不太敢去地下二层找人,城里保护套是稀缺资源,虽然不会变老,但该得的病一个都不会少。加上城里七成都是男的,我既不是基佬,寻常的妹子又难找,有也看不上我,很久没性/生活不是很正常吗。”
聂松曼没凑这个热闹,和阴沉不定的刘雅民在卧室着搜寻。
她站在床尾,看着床头正上方的挂画若有所思。
许之涟注意到她的视线,问:“画怎么了?”
画很抽象,最开始还能感觉到线条和形状,但越看就越抽象,有种要把人陷进去的感觉。
聂松曼连忙收回视线:“画没什么,但从画框来看,它似乎挂反了。”
“不是挂反了。”刘雅民哑声道,“它是双面的,两面都能挂。”
吕想闻言就想把画翻过来看看,其他人都没出声,也没动。
就要碰到画的时候,吕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若无其事地收手:“规则里好像说不许碰画吧?”
刘雅民阴阴地笑了声,越来越像个变态了:“胆小鬼。”
不等吕想回讽,他就上前直接摘下了那副挂画,将它翻了一面。
背面出乎意料的不再是抽象画,而是一张全家福。作为油画,它画得过于精细了,远远一看就像照片一样。
上面总共九个人,两位年长的老人坐在前面的红椅上,一对中年夫妻站在后面,女人抱着一个小男孩,男人牵着一条狗,狗旁边是个小女孩。
最左侧的一对年轻男女不知道是兄妹还是情侣,最右侧还站着一位女仆装扮的年轻女人。
“中间这个男人好像就是欧文。”
吕想吃惊道:“狗和女仆中间的小女孩就是我在地窖里见到的那个幻觉!”
“这不是一家人吗?”
“明摆着吧,看着氛围,总不能都是他的病人。”
“欧文真的狠到女儿都杀吗……?”
“说不定不止女儿,其他人也都杀了。”许之涟说,“你们看画的背影,是不是很像楼下大堂?”
吕想说:“这里之前可能真的只是一座古堡,但被改造成了疗养院。”
相似小说推荐
-
师兄看见了我的尾巴(飞鹤) [玄幻灵异] 《师兄看见了我的尾巴》全集 作者:飞鹤【CP完结+番外】长佩VIP2024-5-18完结收藏:7,749评论:654...
-
欢迎进入实力至上惊悚世界(黎晚) [无限流派] 《欢迎进入实力至上惊悚世界》全集 作者:黎晚【完结】书旗VIP2024-5-15完结文案:郁眠被活祭后,他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