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擦”一声,画面定格。
“有时候, 美也是一种‘罪过’。”等待照片打印的过程中,聂松曼又点了一根烟,在烟雾缭绕中注视着江棠的尸体。
玫瑰本身无罪,却引来了觊觎玫瑰的人。
照片很快打印好了,聂松曼却夹着烟,点燃了照片的一角。
燃烧带来的焦糊味道慢慢扩散,余光的画室里,那幅未完成的油画竟然凭空多出了一些痕迹!
从粗糙的线条开始,到优美流畅的人体轮廓,暖白的肤色与玫瑰花瓣交相辉映,少女被玫瑰遮挡的眼角流下一滴泪水。
仅仅一分钟的时间,这幅画就完成了。
聂松曼的手机屏幕也随之亮了起来,她的任务完成了。
聂松曼深深地吸了口烟,轻飘飘地问:“按照律法,我犯了什么罪?”
闻酌知道她问的是自己扮演的角色,顿了顿后说:“国内暂时没有设立单独的藏尸罪,如果被捕,应该会往盗窃、侮辱尸体罪起诉。”
“侮辱尸体罪?”聂松曼好像什么都不懂,自带着一种天真残忍的风情,“死人也需要尊重?”
“尊重的不是尸体,是活人的心情。”
已经死去的人当然什么都在乎不了,什么公道正义,什么尊重清白……但活人在意,大众需要正义和尊重映现,才能轻松地活着。
“那一定很美好。”聂松曼突然好无厘头地说了句。
“……”闻酌第一次用探究的眼神看向别人,不过只有一秒,便收回了目光。
没有再待在这里的必要了,聂松曼关上暗室的门,掐灭了烟,又问:“只是这样吗?她只有一条罪?”
“嗯。”
尽管闻酌和她心理都清楚,是这个角色给包子铺老板的暗示导致了受害者的死亡,但这无法定罪。
没有佐证,没有任何依据,这两人甚至不认识。
当然,即便没有暗示,魔鬼也依旧会嗜血,但受害者未必会出现在一个月前的晚上,受害者也未必是江棠。
“看来你是没地方去了。”聂松曼邀请道,“留宿一晚?”
“谢谢。”闻酌并不客套,“借沙发一晚。”
他背着背包出来,一看就没打算再回去,虽然是沙发,但睡起来的感觉不错,是闻酌喜欢的软硬适中。
“早点休息,还剩最后一个白天。”聂松曼倚着墙关掉灯,朝卧室走去。
闻酌刚闭上眼,就收到一条消息,指尖微微一缩。
他点开信息一看,是苏玫发来的——谢谢,如果你不说,我一定想不到生路是给她开门。
不是因为不够聪明,而是因为恐惧。
谁能保证开门后的后果呢?真的是被救赎,还是被憎恨附身的女鬼撕碎?
闻酌睡到了早上九点多才醒。
这对他来说实在太意外了,不仅如此,身体还像被鬼压床一样难以动弹。
闻酌艰难地撑起上身,身边并没有任何东西,他却冷脸道:“席问归!”
腰间的重量豁然消失。
随后有道看不见的触感碰了碰他的手,像是在哄他不要生气。
和只是角色死亡的闻酌不一样,虽然居民们看不见他,但同为乘客的其他人能看见,而席问归则像完全消失了一样,只有隐隐的触感,也听不到声音。
聂松曼也掩着哈欠从卧室出来了,找到车票,完成了求生任务,她好像没什么可紧张的了,至于罪者这件事……每个人心里应该都有判断,她并没有打算与他人共享思路。
“早安……”聂松曼望着闻酌,眉头微微一挑。
闻酌顺着她的视线垂眸,发现自己的衣领大敞,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暧/昧红痕。
“……”
某个看不见的人甚至在他系上扣子之前,恬不知耻地又摸了一下。
聂松曼同样看不见席问归,不知道他回来了,她唇角漫着笑意:“要是刚认识你,我都要以为你是在勾.引我了。”
不止是男人好女色,女人一样会好男色。
只是很多男人总对自己要求太低,值得欣赏的男色太少。
闻酌面无表情,在身旁一阵风动的时候抬手一抓,果然握住一条小臂。
他下了死力,对聂松曼说:“借用个房间。”
“……请便。”
聂松曼见他拉着什么人似的样子,饶有兴致,等关门声响起,她才噙着笑说:“盛盛是不是也在?让姐姐碰碰。”
闻酌将席问归甩到床上,跪压着他膝盖的同时抽出窗帘绳子,凭着感觉将那双手绑在了床头。
他依旧看不见席问归,只有这道绑住空气的绳结昭示着床上确实有人。
他这才扯了下领口,冷淡地看着床上的空气,而后弯腰摸索起来。
毕竟看不见,摸到哪里都有可能。
“再动就阉了,顺道缝上嘴。”
“……”空气中只有风吹过的声音,但闻酌知道席问归听到了,因为手底下的身体再没动过。
他顺着一粒粒纽扣向下摸索,差不多到了裆的位置虚虚抬起停顿一秒,再往右探去。
裤兜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闻酌眉头一皱,又探向左边,还是什么都没摸到。
“在哪儿?”
“……”
闻酌自然没想要等席问归的回答,像个神经病一样摸着一团空气。
他重新移回上半身,摸了片刻发现衬衫某处有微微突出,他利落地解开席问归的扣子,在衬衫内兜里摸到纸张的质感。
车票本来是看不见的,但在脱离席问归身体、被闻酌捏住的那一刻就暴露在了空气里,拿到手的一瞬间闻酌就感觉到厚度不对,翻了一下,竟然是两张,一张他的,一张席问归自己的。
闻酌检查了一遍,席问归的车票跟他的没什么区别,但下一站的地址依旧一样。
这么巧吗?
同一时刻,手机叮得一声——
【乘客聂松曼、陶盛、闻酌、席问归、刘雅民已找到车票,请剩余的乘客多加努力哟!】
除了死去的赵乔钟,郑多乾和苏玫都还没找到车票,如今只剩下九个小时不到的游戏时间。
闻酌将车票收回囊中,头也不回地走了。
听不见席问归的声音,自然就不知道他有没有说话,反正床头打着死结的声音挣动了两下。
房门一开,就和笑面盈盈的聂松曼对上视线,她远远看着床头诡异飘起的绳结,打趣道:“完事了?”
闻酌随意应了声:“嗯。”
“没想到高……”聂松曼闷笑了声,改口道,“没想到他也有今天。”
窗外,隐约的“滴呜——滴呜——”声响起,警车来了。
“滴呜——滴呜——”警笛声越来越近。
聂松曼没有出去看的意思, 她要做的一切都结束了,颇为悠闲地走到厨房研究餐具。
她从冰箱里拿出来一袋面包,又想煎个鸡蛋, 她转了两下温控按钮, 却没有打开火, 不由面露疑惑。
冷淡的声音从后面的传来:“向下压着转。”
聂松曼了然, 些许生疏地打开火, 然后倒如凉油煎鸡蛋。
“要来一份吗?”
“不了,我出去看看。”
闻酌打声招呼就走了,外面动静很大,闻酌一出门就能看见十五栋那边围满了人, 一个警察拉起警戒线在疏散群众。
——这是已经发现死人了。
刚刚他听到的警笛声是法医来了, 闻酌随着人流走进去, 没人看见他, 没人阻拦他, 只有黄色警戒线随风抖动了下。
他下意识跟随法医群体进了电梯厢才反应过来, 其他人虽然看不见自己,但他的身体有碰撞体积,可想要出去已经来不及了,电梯厢已经开始上行。
“老钟, 你挤到我了——”
法医老钟抬头,看着跟自己半米远的同事开玩笑道:“鬼挤你了?”
带路的警察:“……”
他狐疑地皱了皱眉……感觉错了?
闻酌淡定地贴墙站着, 离他们远远的。
车厢运转过程中没出任何问题,法医们的目的地不出所料是十五栋六楼,正是汤月养仓鼠的那套房子。
客厅里几乎没有任何家具, 气温低得要命,抬头一看才发现空调温度只有十六, 整个人跟置身冰柜里一样。
警察和法医都穿着鞋套,闻酌也敲敲从门口的篮子里拿了一个穿上,顺道还拿走了柜子上不知道是谁的手套。
现场充满咔擦咔擦的拍照声,但及时这套房子里的痕迹少得可怜,厨房里也只有一个冰箱和刀板,还有一个干净的瓷碗。
至于灶台根本没装,都落灰了。
而尸体是在次卧被发现的,一进门就能看见一个超大号的落地鸟笼,金色的栏杆里铺着一层毛绒的地毯,椅子上有一具坑着头的尸体。
尸体脚踝与椅子腿绑在一起,胳膊与椅子扶手绑在一起,浑身赤/裸,而某项重要的器官不翼而飞,只留有一圈暗红腐败的伤口。
闻酌看不清他的脸。
尸体的脸被打了个马赛克,根本分不清容貌——这应该就是真正的尹白海,汤月法律意义上的丈夫了。
所以汤月确实一直知道他是假的,只是在跟着副本的剧情演戏。
但这与闻酌想的不太一样,她还记得,那天自己从浴缸下到这个房间后听见汤月说“小宝贝们今天想吃哪一份肉呢?”
他一直以为汤月喂给仓鼠们吃得是尹白海的肉,但尹白海的尸体除了生zhi器缺失并没有其它皮肉缺失。
其中一个法医扶过尸体的下巴,有所发现:“……生zhi器在他嘴里。”
“情杀?”
“有可能。”
“这尸体目测有十天半个月了吧,如果这空调一直开着冷气,估计都能有二十多天了。”
“但隔壁房间那些仓鼠都活得好好的,膘肥体胖。”
他们并没有发现主卧卫生间与楼上房子连接的通道,其中一个给仓鼠玻璃箱取证的警察突然道:“仓鼠吃肉吗?”
“吃吧,小李不是养仓鼠?听她说仓鼠是杂食动物。”
“它窝里还有肉渣呢,看着挺新鲜的。”
闻酌尽量不接触别人吓到他们,走到侧面若有所思地看着仓鼠窝里的肉渣。
郑多乾说他对法医有天赋不是虚夸,闻酌是真的有天赋。哪怕只是肉眼看看,他都能清晰且准确地分辨出这份是尸体肉还是普通动物肉。
而仓鼠窝里残留的……是活人肉。
活着从人身上刮下来的肉。
可尹白海尸体尚且算是完好,仓鼠们的食物源从哪里来?
小区里应该没出现过其它失踪的人吧?
耳边隐约想起记忆里的一句话——“嘘,小声点……别吓跑了乖宝们的储备粮。”
这是席问归和他前晚在汤月家次卧留宿时,半夜听到的一句话。
储备粮……是他们这些乘客?
这样想确实没错,汤月很可能和上个副本的温乔一样,一直陷在副本的时间线里轮回,拥有所有记忆。她杀死一个个假扮成她丈夫的人,再把他们的肉喂给仓鼠吃。
但这就有些奇怪了,和李家村不一样,李家村一直在荒郊野岭里,陷入在循环也不会有人发现,可这所小区却在人来人往的市里,总不能整个城市整个世界都因为这一个小区而循环?
“卫生间的血迹有点多啊……”闻酌隐约听到有人说。
那人蹲在卫生间门口观察着什么,长得和闻酌以前一队的队长有些像,看着消瘦,但身形挺拔,样貌严肃,横眉冷眼的。
“这应该不是次卧死者的血。”一个法医说,“从外观来看,他身上的致命伤应该是脖子的利器刺入伤,不足以造成这么大的失血量。”
闻酌站在他们身后无声地看着卫生间,里面看起来极其可怖,墙上四处都飚溅着血液,天花板上都有,就像一个大型的屠宰场。
光是看着都能想象出穿着吊带的汤月走在卫生间里,摆着柔弱姿态打量面前无力反抗的食物:“今天剐那一块肉好呢?”
“看血迹的深浅痕迹,应该不是一次性溅上去的……这里可能死过好几个人。”
“抓紧做DNA检测!”这个性质太恶劣了,一个住了上几千户居民的小区频繁发生命案,甚至很可能住了不止一个杀人犯!
“王队,这会不会也是那个包子铺老板做的?故意误导我们呢。”
“对他来说没必要,死刑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身上多背几条人命和少背几条也没区别——”王队冷哼一声,“而且他那种变态,巴不得身上多几条‘功绩’!”
闻酌一顿,王队这声冷哼的调调和他以前的队长也很像,连姓氏都一样。
另一边也有人喊:“王队!次卧的椅子皮带有问题!”
王队走过去,听到一个警察说:“你看,这四条绑人的皮带是不是都太紧绷了?”
闻酌视线下移,确实,都勒进尹白海皮肉里了。
“可能是凶手买小了?”
那人摇摇头,拿出几个证物袋说:“我在椅子的缝隙里发现了好几根长发,应该是女士的。”
结合尸体周围金色的鸟笼,闻酌猛得想起昨晚争斗的时候汤月说的那句话——“你说,你要将我打造成最美的金丝雀,你不喜欢我出门,不喜欢我见别的男人,想要给我戴上镣铐……我都同意了的呢。”
汤月最初很可能就是一个受害者!她被尹白海绑架了,囚禁在这里森*晚*整*理……最后却走上了结婚的道路。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倒不完全是,至少尹白海最后也死在了汤月的手里,罪有应得。
而他用来囚禁汤月的地方,最后却囚禁了自己。
一个应该没出过几次现场的小警察好奇问:“这笼子真金的啊?”
王队没好气道:“怎么可能?用你那木鱼脑袋好好想想,这么大笼子要都是真金的得多少钱?傻不愣登的玩意儿。”
法医抹了下笼子:“……镀金的。”
小警察嘟囔:“就是染色的呗。”
“就你懂!”王队刚想给他弹个脑瓜崩,就突然被撞了下,他立刻回头想要呵斥,就发现身边什么人都没有,大家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
倒是他的警官证,突然出现在不远处的地上。
一个同事替他捡起来:“这个可不能丢。”
王队皱眉,疑虑颇深,他的警官证一直放在外套内兜里,从进来到现在就没拿出来过,怎么可能突然掉地上?
而从警官证上看到王队全名的闻酌已经离开了这套房子,靠着楼梯扶手看着忙碌的警察们来来往往,面色清冷。
这个队长也叫王升平。
这好像彻底论证了他之前的一个猜想,他们的044次列车通往的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一个个站点,而是在无数个不同时间线的平行世界里穿梭。
或许这起案子,也在其它的平时世界里,甚至在自己所处的那个世界也同样发生过。
闻酌倚着扶手,面前经过的一张张白板化的普通面孔突然和他曾经的那些同事一个个重合,眉眼似有差别,但大致相同,甚至从他们口中听到的对彼此的称呼都与闻酌记忆里差不太多。
但有时候会有姓氏或名字一两个字的差异。
很快,另一个熟悉的脸从他面前经过:“师父,我有点紧张……”
“正常,我第一次出现场也紧张,你拿好塑料袋,等会儿要吐一边去。”
“师父好凶。”
是余茵兰。
那个局长曾经强塞给他的小徒弟。
但余茵兰口中的师父却不是他,而是一张同样熟悉的面孔——郑多乾。
整个世界的郑多乾没有因妻子二胎回归家庭,甚至原本是闻酌徒弟的余茵兰也分给了他。
所以……自己呢?
如果真的是平行世界,那个作为郑多乾徒弟、余茵兰师父的“闻酌”呢?
闻酌从裤兜里拿出尹白海的手机,第一次搜索这座城市的名字。
很快,答案出来了……槐城。
他所在世界生活的城市也叫槐城,但他所在警局负责的辖区里是否有秋香园这么一个小区他确实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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