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修斯没有直接拿，而是转头看向隔壁。
在他身旁的是一个气质优雅的老人，白胡子，小个子，身材瘦小，眯着眼睛，注意到他的视线，也看了过来。
修斯想拿的书叫做《移动术的构建与结构》，是一本专门研究移动术的书，主要讲移动术的理论依据。
他还没说什么，对方就先说话了。
“你看就好。”
米拉德很少见到黑发黑眸的年轻人，不免感到奇特，而这本书对他来说也没那么需要，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多一些思路，既然有人刚好要借，他倒是也不执着。
“多谢。”
修斯也不客气，记住了这位好心的老绅士。
他走后，米拉德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这个青年来借移动术相关的书，是跟他一样，也为了研究排位第一的魔法阵？
好像只能这么解释吧。
不过话说回来，米拉德忽然想起，据说玛特罗斯大导师罕见出山，在奥斯帝国收了一位黑发黑眸的学生，不会这么巧吧？
米拉德通宵未眠，疲惫加重，想了想便揉揉眼，自语道：“算了，还是先睡一觉吧，精神力不足也研究不好魔法。”
话说因波斯当然察觉到了艾利欧格跟布耶尔的魔力。这两个家伙就差在皇城上空打起来了，想不注意都难。
祂倒是想叫艾利欧格一声，但就怕布耶尔也跟着追过来。
因波斯想要布耶尔的药，但不想要布耶尔这只魔。
还好父亲都没注意到，一心只有移动术的简化构思。
父亲这么认真的样子，真的很可能想出非常惊世骇俗的东西喔。
灰猫有些期待，趴在修斯身上，呼呼想睡觉，却没想到真睡着了。
小黑鸟闲着无聊跑了出来，飞在修斯前面，驾驭着黑暗，像是在给家长展示自己能力求夸奖。
小白鸟刚睡醒，瞧见这情况，当然不服气，也从匣子里跑了出来。
你这家伙不准抢先！
哼，凭什么？
两鸟交替飞在修斯面前，黑白变换，无声对峙，最终擦枪走火，连神力都用上了。
神力不至于引起布耶尔的注意，但是足够引起艾利欧格的注意。
艾利欧格察觉到具体位点，忍不住采取了行动，而布耶尔及时抓住了艾利欧格的动向。
祂在半空大笑，“艾利欧格，你总算被我抓住了！”
几分钟后，修斯回到书店门口，看了打闹的黑白鸟一眼，还没有说什么，两鸟立马消停溜回系统匣子。
修斯心中寻思，祂们是在玩还是在打架，而刚刚放下灰猫，准备打开店门，他仿佛感应到什么，立时转过身。
巷子昏暗，然而往低一看，只见一双绿光闪烁，慢慢走出了一只……布偶猫！！
眼睛两侧黑褐色蔓延到额头、耳朵、背面，颜色逐渐加深，毛色跟奶茶一样，看起来柔软顺滑。
祂好像有些难以置信，呆呆地看着，随后大惊喜，快步冲了过来，小炮弹一样，一下子把修斯扑倒了。
修斯又怎会认不出自家孩子，这么爱扑他的，想想也知道，是他可爱的布耶尔嘛。
他抱着猫，轻抚祂的脊背，笑着说：“好久不见了布耶尔，你也找过来了，”
“喵喵喵！”
布耶尔使劲蹭脑袋，激动又兴奋，把艾利欧格抓到，刚要教训呢，没想到察觉到了父亲的气息，艾利欧格一看保密不了才招供，真是……一帮坏同胞！
居然藏着父亲这么久，坏透了坏透了！布耶尔心里气愤，但遇上父亲都气消了，祂最爱的父亲没有死，好好在这儿，有什么比这件事更值得祂高兴的嘛！
灰猫刚睁开眼睛，直接目瞪口呆。
啊？不是，布耶尔怎么说来就来了，艾利欧格你个蠢货，到底靠不靠谱啊，为什么总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艾利欧格此时紧跟在后，走一步停一步，被布耶尔药得晕头转向。
可恶的布耶尔，居然全城下毒，且是仅针对祂的慢性毒药。毒药是这么下的吗！杀魔了！
可是已经回到父亲怀里的布耶尔哪管祂们那么多。
谁还不是父亲的宝贝啊！我蹭蹭蹭！
“走吧，先回家。”
修斯把孩子先带回店里，正想到自家孩子一个个找到了，真是好事不断，可喜可贺。
而布耶尔灵机一动，脑旁好像亮了一个小灯泡。
终于跟父亲重逢，祂这些年给父亲攒了一个小药库，可以上交给父亲啦！
因波斯预感不妙，然而布耶尔动手更快。
修斯转身关个门的功夫，回头一看，当即惊呆了。
“这、这是？！”
第43章
一转眼的工夫, 书店里堆满了各色各样的药瓶，大小都不一样, 有的用手就能握住，有的装几个人都不是问题。
它们五颜六色，里面的液体晶莹剔透，在灯火下亮闪闪，跟水晶一样，漂亮到晃眼睛, 一看就知道有非同寻常的功效。
小布偶猫挺胸叉腰，笑容像一朵盛开的花儿, 祂的小药库太大了，这儿装都装不了，但是祂也要坚持把这儿装满满给爸爸看！
“……”
修斯看到这一幕直接呆住了。
反应过来的灰猫以及黑猫连忙扑过去，要阻止那只肆意妄为的布偶猫。
黑猫：你、你个笨蛋！有些事情不能直说的啊！
灰猫紧张到毛都立起来了。
但是布偶猫毫无自觉，还预判了祂们的举动, 全部躲开，骂道：你们这些小弟弟，竟敢妨碍姐姐？统统煮了！
修斯回过神来, 见三猫缠闹，小布偶猫把灰猫和黑猫分别两爪子抓起来, 神气活现, 一副大姐姐的模样。
这个场面又震惊到了修斯。
修斯一头雾水, 随手拿起身旁的一个瓶子, 问道：“布耶尔，这是什么？”
布偶猫转头, 对父亲当然要实话实说啦。
是复生药剂！厉害不厉害不！
修斯惊了，“复生……是指复活吗？”
布偶猫自然点头。
没错, 就是让人起死回生的药剂！
灰猫和黑猫一脸绝望，复生药剂是什么东西？是已知最高难度最为稀有的传说级药剂！人类目前连药方都没有，更别说炼制方法，甚至是最后的成品。哪怕是神都不可能有！
你一只小猫咪突然间出现，一拿就是一大堆传说级药剂，你觉得这像话吗？啊？
因波斯心想完蛋了，父亲肯定要发现问题了。
艾利欧格还在试图挣扎，可是布耶尔对祂下的毒太可怕，又那么有针对性，绝对是之前拿祂血的时候针对祂专门炼制的，好家伙，祂手上绝对还有很多对同胞药剂，太可恶了！
只见，青年愣了愣，对着手中的药剂观察以及思考，忽然间神色凝重，好像想到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灰猫和黑猫直道不妙。
而小布偶猫仰着脑袋“喵呜”了一声，又甜又软的声线听得人心都要化了。
修斯反应过来，摸了摸小布偶猫的脑袋，笑道：“是吗？这屋子里的居然是这么厉害的药，记得小时候你常常念叨着要做出来呢，今天终于成功了。”
“喵呜！”
布耶尔大喜，又蹭蹭父亲的手心。
修斯笑容更深，继续夸奖：“这些药都是你炼成的吗？”
“喵呜！”
“真厉害。”
“喵喵～”
灰猫和黑猫胆战心惊，面面相觑，生怕事情就要暴露，然而听了一会，祂们发现事情有点奇怪，父亲怎么一点都不生气，也不像发现祂们说谎的样子？
因波斯愣了愣，感觉父亲和布耶尔的互动有点微妙的不对。
艾利欧格坐起来，左爪握拳打右爪手心，恍然大悟道：因波斯，没事了，因为父亲没当真！
因波斯一顿，没当真？
再仔细看，青年一脸宠溺的表情，淡淡地笑道：“是吗？你这些年变得这么厉害了，爸爸很高兴，没有在深渊受到欺负吧？”
布偶猫自信摇头，神采飞扬。
“这样子，你把它们都打跑了啊，真厉害，不愧是我们布耶尔。”
青年夸夸不停，语气里尽是宠爱。
这下因波斯是看懂了，敢情是复生药剂这种东西太夸张，又是由一只小猫咪说出来的，父亲下意识就以为是跟以前一样，是布耶尔的夸张说法。
艾利欧格看向因波斯，暗道：“话说回来确实是，布耶尔以前就经常在父亲面前夸下海口，虽然祂现在真的做到了，但是当年毕竟还是幼崽，父亲对布耶尔的印象还停留在以前！”
因波斯心道太合理了，自家小孩突然跳出来跟你说“我是世界第一”，你好像也不会当真吧。
只见，青年还是一脸宠溺的表情，边听着布耶尔讲述边点头，“你现在都满级了吗，嗯嗯，非常厉害，爸爸为你感到自豪，嗯？比祂们？布耶尔，好宝贝，同胞之间不可以比较喔。”
两猫互看一眼，同时松了口气。确实，有了祂们的铺垫，突然一个孩子跳出来说自己是满级，父亲也只会觉得是在开玩笑。
而布耶尔心思纯粹，从小就爱聊天聊地，说话夸张，很难不让人那么想。
真是…因为说话太真实了，反而暂时逃过一劫。
等会要跟布耶尔串好口供才行！艾利欧格眼神认真。
而因波斯转眸，看了看满书店的各种传说级药剂，虽然祂自己不需要，研究魔法也很少涉及魔药的领域，但这些可是传说级魔药耶！
祂怎么能不看直眼！
而且因波斯想到了一个非常需要魔药的人，洛杰那家伙说去调查黎明教会，现在也快两天了，怎么还没调查出结果？
想到这，因波斯看了祂父亲一眼，猫眸闪过几分复杂。
艾利欧格捕捉到了祂的眼神变化，传念问怎么了。
因波斯想起，艾利欧格不在，错过了很多事情，于是简要说明了一遍。
关于异界神来袭，奥斯帝国救亡图存，以及父亲与洛杰重逢了的事。
艾利欧格默不作声地听着，有些惊讶，但不多，听到“希林神官”的时候，祂瞳孔骤缩，猫毛直立。
祂一直怀疑当年两次陷父亲于死地的家伙一定会再接触父亲。
然而没想到，对方来的这么快，居然就是将父亲引出深渊的家伙。
虽然毫无证据，但艾利欧格就是认为，要杀父亲的家伙要么就是“希林神官”，要么两者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但是问题也随之出现，对方两次试图杀死父亲，为什么这次没有下手，父亲刚出深渊，身边没有任何力量，当年的勇者不在，当年的祂们不在，难道不是最好的时机？
“希林神官”为什么没有下手，反而将父亲引到奥斯帝国，提供住处，给工作，让父亲遇到了祂们？
这一连事件太诡异了，但艾利欧格观察各种博弈斗争多年，岂会看不清其中的猫腻。
出现这种情况，一般是因为对方力有不足，并不能顺利达成意图，这是反复受阻的结果。最终的目的仍然不变，那就是杀了父亲。
想到这，艾利欧格内心黑暗滋生，眸子冰冷刺骨，有个神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杀祂们父亲，呵呵，一定要那玩意不得好死！
因波斯告诉艾利欧格，“洛杰已经在调查了，一切的疑点都集中在黎明教会。”
艾利欧格蹙眉，忽然面色大变，丢下猫身，“因波斯你个笨蛋，洛杰的身体情况你也知道，让他去调查不是送死吗！”
因波斯一顿，好像还真的是。
艾利欧格打破空间就要走，因波斯及时抓了一瓶复生药剂丢给艾利欧格。
“你去看看情况！”
艾利欧格转头就走，完全没有了中毒样。
因波斯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心想自己怎么会想不到呢？可能是当时的洛杰表现得太有把握了，祂就没有多怀疑。
希望没事吧。
“……”
过了一会，修斯哄好布耶尔，正要带猫猫们回房间睡觉，发现灰猫有点闷闷不乐。
“怎么了？”
他说话时，趴在肩上的布耶尔眨了眨眼。
灰猫摇摇头，没有说啥。
修斯看着祂，不知在想什么，只是摸了摸灰猫的脑袋，“有什么烦恼跟爸爸说哦。”
灰猫浑身一震，张开了嘴巴，但是没说出来。
修斯睡觉之后，布耶尔从寝室里走出，视线直盯着因波斯。
“说吧，父亲回来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因波斯还在思考，转头对上布耶尔的眼睛，也老实地都说出来了。
因波斯：“所以你先不要告诉父亲真相。”
布耶尔抬起一只猫爪，直说：“我觉得应该说实话。”
因波斯马上道：“等一会，而且瓦沙克在找阿加雷斯了。”
布耶尔歪了歪脑袋：“阿加雷斯在梦境不好找。”
因波斯坚持：“瓦沙克总能找到。”
布耶尔一言不发地走近，抬起亮亮的爪子，停在因波斯面前，好像要揍因波斯一顿。
因波斯下意识偏了偏脑袋，但遭到的是布耶尔的弹额头。
轻轻一弹，也没用多少力。
因波斯快速地眨了眨眼，好像不明白，奇怪地看向布耶尔。
布耶尔俯视着祂排位第二十二的小弟弟，眉眼微弯，道：“先说明一点，我可没有跟父亲说谎哦。”
因波斯微愣一下。
布耶尔接着道：“你还偷了我的药，这次我就原谅了，下不为例，那都是给父亲的药，你不能偷父亲的东西。”
因波斯傻眼，“你……”
布耶尔灿烂一笑，随即脸色暗了，“你们在找杀父亲的神是吧，这个我完全赞成以及支持。”
那玩意就该抓出来，水淹火烧土埋闷杀，万死！
因波斯差点没跟上布耶尔的节奏，但是想想也知道，祂们布姐的暴脾气，怎会容许有神觊觎父亲。
达成统一战线了。
另一方。
半个小时前。
洛杰在夜色中走进了某一座黎明教会。
他不眠不休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可疑的地方。
可能是陷阱。但他还是要去。
教堂破败，到处灰尘。四周无人，死一般安静，唯有他走路的脚步声。
他很熟悉教堂的秘密场所，大多数教堂都喜欢将秘密埋在地下，所以找起来并不困难。
洛杰走到一扇门前，无须动作，只是放开魔力而已，门就打开了。
灰尘滚滚，透出一股寒气。
普通人走到这里估计就要撤退了，因为前面不管怎么看都危险至极。
有东西在里面，等级至少90，不一定是人，可能是亚空间的怪物。
洛杰没有犹豫，直接进去，路上确实遇到了两个90级怪物，且都是隐蔽性极强的小型怪，他成功杀了它们，一路顺利到达地下最深一层。
洛杰不觉得黎明教会信仰所有神，这种混乱的信仰不是信仰，而是泛灵论，泛灵论不需要教会，没有意义，形不成组织。
要知道，这世上强大的宗教都是一神论，它们凝聚力极强，排他性、战斗力也极强。
试想一下，如果不是一神论，只要再多一个神，它们还会拥有那么强大的战斗力吗。不会吧。
所以越想越觉得，所谓的“信仰所有神明”其实就是个骗局，哪怕他们实际运转起来的情况是，谁来了，谁有什么需求，就给谁推荐什么神，像经纪人一样。
这世上看起来便利的事情大多有猫腻。
洛杰双眸一暗，魔力震开石门。
轰的一声，石门崩碎，粉尘散开。
他走入其中，瞳孔微缩，视线定在了中央的一座雕塑。
它过于醒目，长约八米，是人形，头部已经毁坏，身上无数裂纹，双手都断了一截，看不清具体手姿，衣着也看不出具体时代。
它对应不上洛杰知道的任何神，但反过来，它也可能是洛杰知道不知道的任何神。
洛杰凝视它几秒，心中闪过无数思考，再环视周围，居然在破损的墙壁上看到了符合他印象中的各种神明。
光明神、冥神、战神、还没被吞噬的雨神、还没吞噬雨神的风神、还是幸运之神的幸运女神、一直不变的美德女神、罕见地皱眉的和睦女神……
哪怕壁画已经破损，颜料在空气中氧化，但是依然可见栩栩如生。
不是一般人画的。
中央独立一神，将诸神画在一旁，这个空间的设计表明了一件事。
设计者想让中央那个神成为神明中的神明，众神之神。
洛杰内心发寒，说白了，当年为什么会有接连不断的神战，打得大陆一片毁灭？答案就是因为很多神都想成为众神之神，都想向所有神宣布，祂才是最强的神，不止万物，连神都要信仰祂，而不是只把祂尊为神王而已。
神王有很多个，而众神之神唯有一个。诸神纪元终结，洛杰原以为那么离谱的斗争已经结束了，但现在看来还没有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