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看见了我的尾巴(飞鹤)

他小心打量着对面大师兄的神色，见到江卿濡的脸上没有生气的样子，心里松了口气。
“我还没准备好，师兄。”池焕苏斟酌着，这么说道，他暂时妥协，只准备先拖着师兄，“待我过段时间，组织好语言，彼时我遇见的事情也并未解决，师弟定然和师兄坦白。”
池焕苏想到很清楚，以他的能力实实在在是瞒不过他那敏锐的师兄的，倒不如现在先妥协，至于具体坦白的日期，就那样拖着吧。拖到了他繁忙的时候借口事务繁多再拖一段时间，亦或者到了师兄彻底忘记这件事情的时候。
“师弟应该不是哄师兄吧？”江卿濡笑得眉眼如同弯月。
望见这个表情，池焕苏不知为何生出一种危机感。
“……啊。”有些迟疑地应答，池焕苏身后的尾巴也逃进了他的腿缝里。
“那便好，我们来定个日期吧，以免师弟总是组织不好语言，干脆忘了此事。就定在在某一个日期前，师弟若是还未组织好语言，师兄便要上门询问师弟了，那时我会一点一点、等着师弟为我解释清楚的。”
轻笑声在洞内传出来，清脆悦耳，无不展现主人的好心情。
池焕苏听得头脑发昏，眼前一黑。
师兄完全猜到了他的心思啊！
【作者有话说】
师弟：待我好好想想借口，顺便希望师兄时间长了忘了此事。
师兄：师弟一定在等我忘了这事，就不。

“一个月太短了些，师兄，这对我来说，还是有些勉强。”池焕苏迟疑说。
按照大师兄的要求，池焕苏不得不先同江师兄约定日期，可这也代表着池焕苏完全没有办法了。在池焕苏的计划里，最好约定的日期能在三个月往后，这样说不定等时间到了，他身体的异象也消失了呢。
“单单是组织语言的话，一个月的时间怎么也该够了，还是说，师弟其实打算时间越长越好，最好让师兄我干脆忘记了这件事呢？”江卿濡打量着坐在他身前的人，陷入思索的模样让池焕苏怀疑师兄早就知道他的打算。
只怕师兄前面说的约定时间的那些话也是用来引他上当的吧。
“师兄哪里的话？”和各家宗门长老打过交道，池焕苏也有自己的话术，“只是这件事情况复杂，讲起来需要不少时辰，近来宗门事务繁多，我实在抽不出身来。不若待到宗门内务清闲些，师弟再详细和师兄说明。”
“唔，”江卿濡低头思考了下，摇头说，“不行。我总感觉师弟你再想着怎么敷衍我，师兄可是带着你长大的，这招对师兄可行不通。两个月吧，两个月的时间，宗门内的事务也不应该总是接二连三没个完。”
“可是……”池焕苏还想说什么。
“就这样吧，师弟。”江卿濡当机立断，“不能再拖得更长了，再长一些就要到和阿修罗交流武学的时候了，要是阿修罗的佛修、道修们比我还先知道发生了什么，师兄可就要不高兴了。”
阿修罗每年六月的时候和千重门都有一次武学交流会，两家各自派自家今年新招收的弟子进行武学比试，以检验自家弟子的修炼水平，顺便也看看别家的修行进度。
如今已是三月份开春，还有三个月，交流会就陆陆续续开始准备了。交流会之后，针对小辈们的秘境修炼也要开启。也就是说，六月以后，池焕苏将迎来一年中最繁忙的时候。
池焕苏想要拖到三个月之后，打得就是这个主意。待他一天到晚都不着院，师兄就没办法再问了。只可惜江卿濡太机敏了。
民间常言了解一个人像人肚子里的蛔虫，池焕苏叹息，师兄倒不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倒像是他本人了。
“若是真有什么，在师兄面前抄写《八十八佛大忏悔文》，与在思过崖的石室里抄写也差不了几分。”江卿濡笑眯眯地望着池焕苏柔和说。
池焕苏：“……”
池焕苏来了之后，原本还在忙活的江卿濡终于停歇了下来。嫌弃椅子不方便，他从灵囊里拿出了一张床榻放在洞内，拉着池焕苏同他建设洞穴的想法。
对于住处，池焕苏确实没有什么主意，剑修修心，本就不在意外物，他向来是哪里都能休息，有床就躺着，没床就靠着，连靠着的地方也没有，勉勉强强也能睡地上。
“这可不行，我可是准备给师弟留一个房间的，师弟可还要想想想要什么样子的。”江卿濡兴致勃勃地打开自家从民间搜罗来的家具样书，对池焕苏说，“这可是民间大师的作品集，一定会有你喜欢的。”
江卿濡说着，靠得离池焕苏越来越近。
身后的狼尾大概是感受到了来人的气息，又开始闹腾起来。
也不知为何，这狼尾对江师兄的反应总是很大，不仅能够迅速地感受到江师兄的存在，还总是喜欢在师兄面前蹦跶。
要不是再三确认了师兄看不见，池焕苏真怀疑这狼尾是在故意吸引师兄的注意力。
狼尾此刻藏身在大氅内，自从狼尾一不小心碰到了江师兄的手背后，池焕苏便一只手在下面捏着狼尾，防止狼尾跑出来。
即便是这般，狼尾也不高兴地在地下动来动去。
“啪”的一声，床榻响了一下。
“什么东西？”江卿濡问，“好像有什么拍在了床腿上。”
江卿濡说着弯腰去看，池焕苏低头，望见罪魁祸首在衣服下方骄傲地晃悠。
心中郁气，池焕苏咬牙说：“没准是小鼠。”
“鼠？”疑惑的声音从桌子下面传出，“刚打的洞也会有小鼠吗？我找找……等下！师弟，你的衣服好像在动？！”
池焕苏“嗖”地站起身，声音慌张之下如同脱手的利箭一样飞射出来：“只是我刚刚在整理衣服罢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说完佯装好心地给出建议：“不过师兄打造洞穴，可千万别忘了防虫。这边潮湿，还需向醉心楼要几张除湿的符。”
“这个我还是知道的。”江卿濡温柔说，“只是刚刚……”
江卿濡还想说什么，可池焕苏却不敢听下去了。他真怕自己再待一会儿，就要被师兄当面拆穿了。
小心观察江卿濡的脸色，见到自家师兄好像没有多想，心中一阵心虚的池焕苏请辞说：“师兄今日忙着打理洞穴，师弟这里也有要事需忙，要不就不再打扰师兄了。”
这般说着，池焕苏抬手作揖，就要离开。
“哎，等等。”一只手握住池焕苏的手腕，拦住了想要当场溜走的池焕苏，江卿濡忙说，“师弟怎得这般忙？本就很少同师兄聊天了，门内事务也不急于一时，不如留下来和师兄一起，正好看看这洞内怎么布置为好。”
从床榻前站起来江卿濡挽留说，他一边开口留住池焕苏，一边趁着池焕苏站起来的时候朝着池焕苏的大氅看去。
他明明看见了有东西再动的。
“……师兄。”池焕苏扭动手腕，没能挣脱师兄手掌的钳制。
“总觉得师弟你这边好像有什么东西，似乎在你衣服下面打圈，师弟你先别动，站在这里让我找一下。”江卿濡抬起头对着池焕苏一笑。
迟池焕苏一口气提在了嗓子眼。
那是藏在他衣服里无聊地在下面打转的狼尾啊。
“师兄！”眼看着自家师兄就要去抓他衣服了，池焕苏扶住江卿濡的手臂，阻碍他下蹲的动作。
“这里什么也没有。”后退一步示意，池焕苏从床榻边退到洞穴中央去，走动的时候，他也正对着江卿濡，防止自己的狼尾触碰到师兄，“我就在这里，如果真的有什么一定会发现的，可我并未发现什么。师兄难道还不相信师弟的眼睛吗？就算不相信师弟的眼睛，也该相信师弟灵力外视的能力。”
“我当然信任师弟。”江卿濡直起身笑看池焕苏，带着笑意的声音落在池焕苏耳中如同雷鸣阵响，“只是师弟今日见我似乎很是紧张，师兄有些好奇师弟这是怎么了……明明敬之以往不是这样的。”
“我还记得幼时，敬之还会因为生辰的时候师兄光顾着给你准备礼物，而忽视了同你讲话而难过呢。”
“师兄！”池焕苏瞪一眼开玩笑的江卿濡，“那都是多大年纪时候的事情了，师兄总记这些不重要的东西。”
“哪里不重要了。”江卿濡埋怨地瞅过去，“师弟长大了就变得冷冰冰的，一点儿也不像小时候那般可爱了。”
“师兄说笑了。”池焕苏后退两步，深吸一口气，“人长大了总会变得成熟的。”
对面的人沉默下来，静静看着池焕苏。
池焕苏几乎被这目光灼伤，他下意识地道歉：“抱歉，师兄。”
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对面的人便立即笑起来：“敬之又没做错什么，为何道歉。”
洞穴内传来喃喃声：“只是时间太久，一直都同敬之一起，都忘了你已经长大了。”
池焕苏心神微震，瞳孔骤然收缩，很快他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抬手向江卿濡请辞。
这一次，江卿濡没有挽留。
一直向着洞穴口走去，在他离开之后，洞内锤击岩石的声音又开始了。
也不知道这洞穴何时能完成，但池焕苏猜测，以他师兄的能力，大概下次他有机会再来时，洞内就已经完全布置好了，甚至连结界也布好，从外面看完完全全感受不到内部竟然有着这样一个藏身之处了。
池焕苏渐渐收回为了注意狼尾而打开的灵视，离开前，他听见洞穴里面对着石壁的一句低声问询：“敬之当初在秘境……究竟望见了什么呢？”
怎么就突然之间变了性子呢？

第27章 偷偷查看小师弟听学
池焕苏回到书房里的时候，桌案上堆满了文书。只是半天未见，文书就已经堆了这样多了。
宗门内一年中最繁忙的无非是那几个月，现下拜师大典已过，接下来的便是交流和秘境之事。
千重门和阿修罗历来交好，交流活动无非是想秘境时候两方能够扶持一把，若是遇见对方有难，也还能相互帮忙。
只是年年千重门的弟子们年轻气盛，赢了还好，输了的时候便不大服气，当然也有同禅宗比武太憋屈的原因，以至于每次比武之前，千重门的弟子们便士气很足，闷头练武想着一雪前耻。
相比于千重门五花八门的武学招式，阿修罗的修士也不遑多让。闭口禅、文字禅、一指禅、坐忘禅、睡功禅……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
池焕苏作为代掌门又怕门内弟子不努力，又怕弟子们太较真。幸好是和阿修罗的人打交道，若非阿修罗的修士们大都脾气好，只怕他们门派的弟子们已经被揍了几回了。
池焕苏翻开今年新招收的弟子名单，现下各峰的峰主已经陆陆续续开始提交挑选的重点关注弟子。在比武之前，门内会率先进行一次比武，在获胜者中选拔出参加交流赛的人选。
无尽峰池焕苏这一门下，如今只有秦昱一名新晋弟子，池焕苏早早将他加入了交流赛名单里，不日之后，赛前比武的分组名单将会出来。
以往的比武为了减少各峰门之间的矛盾，往往会先进行内部比试，胜出者再进入各峰之间的分散大比。
去年宋隐语倒是进了新人赛，打得过火消耗得太多，最终晕晕乎乎地陷入了精神迷失的状态。宋隐语在比武台上以为自己是兔子精，非要粘着兔妈妈，最后粘着上了比武台上结缘峰的弟子，硬生生把人家逼得红着脸逃下了比武台。
今年轮到秦师弟，池焕苏又开始担心一样的情况。妖不同于人，妖的修行重在心性，人的修行则在能力。因妖天生具有与生俱来的强力，妖力进阶也比人简单，然而心性却难定，一些妖性天生残忍，有一些则绝情，还有一些则类似于宋隐语一般极其依赖。
狼妖与兔这样食草的兽类不一般，若要是进入了迷失状态，伤人也是极其严重的事情。
池焕苏低头轻叹。
待比武那些天，还需加强巡逻，这一次看来得安排些身手更好的管事过去监督了。
日光影影绰绰投射在桌案上，似乎将夏日也带来了。池焕苏看文书看了许久，这时候也忍不住停下来盯着桌面发呆。
只要不上峰顶，池焕苏所待着的地方总是温度适宜的，尽管这么多年来，随着他修为的增长，他已经不再因为风雪而患病了，他也仍旧习惯待在暖和些的地方。
相比之下，他的师兄江卿濡就随意得多，似乎在哪里都能生存的模样。无尽峰中，只有江师兄这般，可池焕苏转念一想，如今小师弟过来，在山上看起来怎样都能活的家伙就又多了一个。
“……”此刻师弟又在做什么呢？今年的比武不知道结果如何。
越想越是心忧，坐不住的池焕苏起身决定再去弟子们的学堂看看。
日光正好，影影绰绰投在地面，虫鸣声四起，将这季节唱成一个正好的时候。
林间，讲学的长老摆了一排桌子在室外，桌子后面，听学的弟子们整齐地站在一旁。
从林间看过去时，能够望见桌子上的东西。
池焕苏瞧了两眼，望见了笔、书和石头，还有一幅压着的宣纸。
“修士的‘杀’‘跑’‘御气’乃至‘行笔’均需要驾驭风，自然之中，修士最常用的实则也为风，因水需借助外在条件，火和木也需要，而风不同，风随处可见，随时可有，唯一的注意的，就是需要你们自己去把控。”身着长袍的长老摸着胡须缓缓说道。
池焕苏在远处的树后放开识海听着长老的讲学，暗自肯定了长老的说法。
“今日，我们所练习的是控制风。对于初学者来说，重物容易控制，越细腻的反而越容易失败。因此你们先从让石头飞上天空开始。不过我要提醒你们，注意控制自己的灵力，不要让石头砸到你们同门的头……”
长老絮絮叨叨地讲述着注意事项，池焕苏闭着眼望向林间的弟子们，眉头微微蹙起。
小师妹宋隐语听着课已经昏昏欲睡了，头一点一点的，眼睛眯起来，看起来一副随时将要栽下去的模样。
池焕苏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又想到现在不是什么好时候，最终还是沉默了。
在她身边，秦昱的注意力也不集中在长老身上，反而是朝着森林张望着。时不时的，就会朝着这边看一眼。
池焕苏忍不住想，这究竟是因为不想听课，还是察觉到了他过来了呢？
妖与妖之间，真的有那样强烈的感应力吗？那么猎物与被猎杀的动物之间，又究竟是怎样逃避彼此的？
“啪”的一声响，察觉到弟子们都没好好听，甚至有弟子已经偷偷开始练习了，长老恼怒地操纵起桌子上的石头砸了每个弟子的头。
“喂，我又没做错什么？”莫名被砸了一下脑袋的秦昱不满地撇嘴，郁闷地抬头捂脑袋。
倒是他身旁的宋隐语。本就昏昏欲睡站不稳了，突然被这么砸了一下，身体一歪，就朝着前方倒去。
秦昱伸手，甚至没有转头就撑住了向前倒去的宋隐语。过于熟练的动作，如同早就练习了千百回。
池焕苏忍不住陷入沉思。
小师妹平日里都是这般修学的吗？
一定因为这是重修的风学课，长老的话小师妹早就听过很多遍了，这才感到困倦的。
定然是这样。
轻易地说服自己原谅听学打瞌睡的师妹，池焕苏松了口气，继续盯着林间看。
林间，秦昱的目光偶尔朝着树林的方向看一眼，在长老看过来的时候又迅速收回了眼睛。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抿了抿嘴，不大高兴的样子。瞥一眼还趴在他胳膊上睡得醒不过来的小师姐，秦昱嘴角抽了下，轻轻放低胳膊，将自己不靠谱的小师姐放在了桌子上。
风学课，多了一个撅着屁 股睡觉的学子。
“……”
池焕苏静静地陷入了沉思。

第28章 名字的释义
有的时候，太过于明目张胆的结果便是长老几乎是立刻就抓住了睡着不醒的宋隐语。
于是桌子上的石头最终还是落在了宋隐语的头上，速度快到甚至旁边的秦昱都没来得及抓到。
长老自然也望见了秦昱的动作，冷哼一声瞧了秦昱一眼。
毕竟也是多年的道行了，就这样让小辈拦下来像什么话。
秦昱低头盯着宋隐语的脑袋沉默了下。不是他不想努力，只是没这个机会。
在“咚”的一声响后，宋隐语“呜呜”地捂着头站起身，可怜兮兮地扭头望秦昱。
一旁，秦昱在师姐的眼神下扭过了头，看起来有些心虚地避开了师姐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