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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今天还没开花吗(关尼尼)


幽采深沉地点了点头。
陈助理满脸喜色,毫不犹豫地连灌了三杯,态度诚恳得不行,喝完立马像遇见猫的耗子,灰溜溜地去了别的地方。
霸王高兴得不行,美滋滋地拍了拍幽采的肩膀:“行啊,看不出来,你还会这招,跟哥说说,你刚才是怎么想这招的?”
幽采挠了挠脸:“我刚才想学你之前对林腾说的话,但我把词给忘了。”
就记得一个哦哟。
说完那句后,只能硬着头皮跟个哑巴一样同陈助理大眼瞪小眼,但没想到陈助理自己蹦出来了一句自罚三杯。
霸王花哽了哽:“你这样以后考试上岸了,跟那些人精一样的同事怎么相处?”
幽采沉思了一会认真道:“我同事很好相处的。”
都是一些花花草草,哪里有什么心眼,顶多每天嘀咕着水不够喝。
霸王花长叹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年会晚宴的工作人员请去后台准备,等会要上台领奖。
苏安一走,幽采身边陆陆续续围上了几个当今正火的明星,同那群热情得过分的小明星不一样,这些明星大多都有资源在手,并不蜂拥而上,聊天中礼貌性朝他碰杯。
幽采起初出于礼貌,碰杯后浅浅地抿了一口,但很快就被高脚杯中浅淡的酒水口感吸引,舔了舔唇,不知不觉地就将高脚杯里的香槟喝了个精光。
等苏安上台领完公司颁布的奖项,手持水晶奖杯下台,四处搜寻着幽采的身影时,看到脸颊微红的幽采精神抖擞地举着香槟四处找人碰杯。
好人碰一杯。
不太好的人碰三杯。
整个宴会都没幽采一个人能喝,在流淌的小提琴悠扬乐声中,如鱼得水,高脚杯碰个没完。
苏安:“……”
晚宴临近结束,幽采满身酒气,郑重地同苏安碰了碰高脚杯道:“霸王花,谢谢你,来,干一个。”
苏安同他碰杯,嘴角抽了抽:“什么花?算了,喝喝喝,我喝行了吧。”
他仰头将香槟一口喝了个精光,看到幽采欣慰地点了点头,嘀咕道:“霸王花好……”
苏安朝他比了两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这是几?认得出来吗?”
脸颊发红的幽采将酒杯放在一旁的长桌上,很认真地盯着苏安伸出来的手指,最后点了点头,严肃道:“我懂。”
苏安:“你说,这是几?”
幽采举起两根手指:“这是拍照的时候用的,我懂。”
他很认真叮嘱苏安:“你拍清楚点哦,我想要两张照片。”
一张发给裴曜,一张发鲤鱼精。
苏安嘴里敷衍地昂昂了几声,用四根手指比出了一个小方框,嘴里咔嚓咔嚓了两声,告诉幽采拍好了。
满身酒气的幽采伸着脑袋去看苏安用手指比出的小方框:“拍得怎么样?”
苏安:“好看。”
幽采兴高采烈道:“哦!好!谢谢!你可以发给我吗?”
苏安伸出手指,在空气上划了一下,嘴里发出“咻咻”两声,装模作样道:“发过去了,你看看。”
脑袋晕乎乎的幽采低头,拿出手机,胡乱地在屏幕上划了几下,然后捧着手机细细地观看,最后夸苏安拍得好。
苏安探头,发现幽采对着手机屏幕上的大自然屏保看了半天,也夸了半天。
————
晚上十一点半。
越临近年关,冬日落的雪就越厚。
星光娱乐年会的宴会结束,几个刚进公司不久的小明星看着如今公司炙手可热的明星苏安扶着一个摇摇晃晃的黑发青年,一边走一边哄,神情无奈又纵容,嘴里还好言好语地哄着说拍了拍了这几句话。
几个小明星有些咂舌,他们刚进公司不久,能接触的大腕不多,但对这位炙手可的大腕的暴脾气却是早有耳闻,连高层都不怕。
他们悄声地问着公司的前辈,苏安搀扶着的黑发青年是谁,前辈说是苏安之前的助理,当初跟着没名气的苏安到处跑。
深夜,平稳行驶的车内,满身酒气的幽采脑袋靠在车窗上,咕哝了几句,苏安给他接了一杯热水,看着幽采一下就直起了脑袋,一股脑将热水喝了个精光。
喝完水,幽采又将脑袋靠在车窗上,用发烫的脸庞贴着车窗,不知道在含糊地念叨什么。
苏安抬头,让司机开慢一点,又给裴曜打了个电话,告诉裴曜幽采在宴会上喝醉了。
半个小时后。
通过小区门卫的层层检查,一辆保姆车停在一幢平层别墅前。
深夜,枝桠还落着厚厚的雪,别墅门前站着一道人影,穿着家居服,身形很高,轮廓模糊,瞧得不是很清晰。
在车灯光束的照射下,保姆车上的司机才认出来撑着伞的高大青年是谁。
苏安拉开车门,车门外一只手臂将车后座上的人揽住,随后弯腰抱了起来,问苏安怎么回事。
苏安无奈道:“我上台领奖,没注意,他在台下到处找人敬酒。”
年会上但凡有点消息和门路的助理和明星,都知道幽采背后的关系不简单,总要给幽采几分面子。
裴曜低头,看了一眼怀里脸颊有些红,埋着在他胸膛似乎是熟睡的幽采,唇瓣红艳艳,眼尾晕开一点粉色,漂亮又惹人恋爱。
苏安让裴曜等会煮碗醒酒汤,让幽采喝了再睡下去。
不常喝酒的人宿醉后容易头疼,醒酒汤多少能够缓解宿醉后的头疼。
脑袋晕乎乎的幽采被抱到沙发上,半眯着眼,躺在沙发上咕哝了几句,似乎在说什么照片。
裴曜半蹲在地毯上,给他脱了鞋,又拿了一张毛毯盖在他身上,最后用指节刮了刮幽采的脸庞,让他乖乖地等一下,自己去煮醒酒汤。
幽采半眯着眼睛瞧着他,慢吞吞地哦了一声,瞧上去很乖的样子。
但等裴曜去厨房煮醒酒汤,沙发上的幽采爬了起来,赤着脚摇摇晃晃地朝着厨房走去,嘟囔道:“你怎么不回我的消息?”
裴曜偏头,看到赤着脚的幽采,让他先回沙发,有地暖也不能赤着脚到处乱走。
幽采拧着眉头:“不要。”
他像是很委屈道:“我给你发照片,你怎么不回复我?”
裴曜愣了片刻,拿起手机看了刷新了两遍聊天页面,也没见幽采给他发的消息。
喝醉的幽采在比比划划:“刚才苏哥帮我拍的照片,他咻咻两下发给我,我又咻咻地发给你。”
他委屈道:“可是你都不看,你为什么不用看?”
裴曜哄他:“看了看了,我刚才看到了。”
幽采有点高兴:“好看吗?”
裴曜低头亲他,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哄着他说好看,又摸了摸他脑袋,说叶子好看,开的花也好看,将人哄回了沙发。
幽采心满意足地躺在沙发上,十几根藤蔓趴在地毯上,觉得脑袋有些热热的。
裴曜端来醒酒汤,哄着幽采喝两口。
幽采鼻子动了动,像是小狗一样嗅了嗅醒酒汤,最后皱着鼻子,狂摇头说不要喝。
裴曜半蹲在沙发上,哄着他道:“两口,我们就喝两口好不好?喝完我给你洗澡,到时候就能睡觉了。”
晕乎乎的幽采皱着鼻子,坚决地摇头说不要。
裴曜哄了好久,一会说醒酒汤只是闻上去奇怪,一会又说醒酒汤甜滋滋的,跟今晚喝的香槟是一个味道。
喝醉的幽采不想听。
他双手放在腹前,假装很困的样子,张嘴地打了哈欠,两眼一闭开始装睡。
装睡也装得不像,睫毛一个劲地抖,最后被裴曜捏了捏鼻子,无奈道:“好了,不喝就不喝。”
裴曜知道他一贯不喜欢吃人类的食物,更不用说放了不少东西的醒酒汤,只能给幽采倒了几杯热水。
喝醉的幽采喝了几口热水就不愿喝,摇摇晃晃走向卧室,说要睡觉。
他一边扯着身上的衣服,一边嘀咕着说好困好困,将身上的西装外套和领带扯得七零八落,踢踢踏踏地走到卧室。
裴曜跟在摇摇晃晃的幽采身后,弯腰捡了一路的衣服。
喝醉的幽采去到卧室床上倒头就睡,趴在床上,只剩一件白衬衫,连袜子都没脱。
裴曜去浴室拿了两条热毛巾,给床上的幽采擦身,连同十几个藤蔓也擦了个干净,最后又给幽采换了睡衣,
折腾到凌晨一点多,裴曜才去冲了个澡吹了个头发,轻手轻脚上床,床上睡得正熟的幽采,摸了摸他的喉咙和小腹,确定酒醉反胃呕吐的症状,这才沉沉睡去。
凌晨三点多。
大床上的幽采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一脚踢开被子,觉得脑袋热得难受。
他在床上伸手刨了几下地,试图把自己脑袋埋进土里,但脑袋只埋进了柔软的真丝蚕被里,被细腻的蚕丝埋着脸庞,压根就没有什么土壤。
幽采双手抓了抓脑袋,将蓬乱的头发抓得乱糟糟,晕乎乎的脑袋有点转不动,嘴里念叨着什么。
半晌后。
他掀起被子,迷迷糊糊地起身,赤着脚往卧室外走去,一路穿过客厅,拉开电子锁的大门。
凌晨,昏黄的路灯灯罩上落着厚厚一层雪,地面同样落着厚厚一层雪,踩在雪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赤着脚的黑发青年摇摇晃晃站在门口,最后在别墅门前选择了一块地。
昏黄灯光下,十几个藤蔓咻咻地飞舞在空中,充当着挖掘机大臂,很快就在门前挖出一个大坑。
黑发青年也蹲在地上,伸手吭哧吭哧刨了两下地,最后心满意足地走进大坑里,安详地将自己埋了起来,蜷缩成一团,睡得格外香甜。
————
清晨八点半。
漆黑的卧室透不出一丝光亮,睡眼朦胧的裴曜强撑着昏沉困意,眯着眼摸了摸枕边的人,怕枕边的爱人头一次宿醉难受。
他眯着眼摸了两下,摸了半天,也没摸到温热的身躯。
裴曜还没反应过来,哑着嗓音地叫了一声宝宝,以为幽采是变成了油菜花,睡眼朦胧地坐了起来,摁开床头灯,掀开被子,找着小小一株的油菜花。
在床头柜柔和的光亮下,大床空荡荡,哪里有幽采的身边。
裴曜心下咯噔了一下,第一反应是拿起手机看了昨晚凌晨的天气预报,看到没有雷暴预警后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穿上拖鞋,将整个屋子都找了一遍,也不见幽采的踪影。
裴曜心下有点慌,犄角旮旯都翻了个遍了,半跪在沙发底下找了一通,最后察觉到不对劲,倏然扭头看了一眼敞开着小小一条缝隙的电子门。
他大脑有片刻空白。
幽采是有前科的。
很早一阵子,幽采收拾包袱吭哧吭哧在早上六点卷铺盖跑去望丹峰,是一次连小盆栽都不带的离家出走。
裴曜背脊发了点冷汗,慢慢地走向大门,推开大门,看到了不远处一个鼓起的小雪堆。
裴曜眼皮忽然开始狂跳,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扭头,立马在电子显示屏调出凌晨的监控,不断拉快进,终于在凌晨三点看到走路摇摇晃晃的幽采,赤着脚站在门前,似乎沉思了一会,然后开始给自己挖坑。
最后很高兴地将自己埋在了土里,还伸手两根藤蔓,压了压小土堆。
早上八点五十四。
裴曜在自己别墅门前狂挖着土堆。
九点零七分。
裴曜从冻得梆硬的小土堆里挖出自己的老婆。
九点十一分。
裴曜火急火燎地将自己冰冻老婆抗回家里,他老婆迷迷糊糊像是刚睡醒,嘟哝了几句,大意是谁大早上吵他睡觉。
九点二十一分。
幽采觉得脑袋热得厉害,吸了吸鼻子,睡眼惺忪地睁开了,发现自己泡在浴缸里,裴曜坐在小凳子上,吭哧吭哧递给他刷着藤蔓上的泥巴。
幽采有点茫然,刚想说话,就连打了个三个喷嚏,捂着鼻子有点懵,像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跟人类一样连打那么多喷嚏。
裴曜默不作声地将浴室的暖气开大了一些,将他的藤蔓搓干净,说他昨晚跑到门前,给自己挖了个坑睡觉。
冰天雪地的,还睡了半宿。
幽采:“???”
浴缸里的热水将他的脑袋泡得晕乎乎,跟昨晚喝醉酒一样,哪怕是拼命思索,也没搜寻到凌晨自己跑出去挖了个睡觉的记忆。
裴曜大早上心脏差点骤停两下,摸了摸好几回浴缸里的幽采手脚不再冰冷后才让幽采出来。
他给幽采裹上浴巾,将客厅的温度调高,坐在沙发上给幽采吹头发。
幽采脸颊被热风吹得发红,鼻尖都晕着点粉红,窝在沙发上,含着一根温度计,含糊地道:“窝没事……”
从前在山里,别说是下雪了,就算是下鸡蛋大小的冰雹他还不是照睡不误。
裴曜摸着他的额头,剧烈跳动的心脏在这会还没平息——天知道他从地里挖出浑身冰凉的幽采时手有多抖。
幽采含着温度计,老实道:“昨晚睡觉太热了,有点不舒服,我想去土里待着。”
植物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是埋进土里,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裴曜低声道:“我打个电话给狂哥,问问他会不会出事。”
幽采:“他是黄鼠狼,跟我不一样……”
话说到一半,看着裴曜紧紧抿着的唇,幽采又将话咽了回去。
让裴曜问一下也好。
至少裴曜问了后能够安心一些。
裴曜拿着手机,去到窗边,抱着手拨通黄胜号码,手指无意识地不断点着手臂。
幽采安详地躺在沙发上,半晌后,电子门响起密码锁解锁的声音。
幽采:“?”
告状快就算了,怎么黄胜跑来算账也那么快?
他懵然睁开眼睛,看着电子门推开,撑着伞的邓欣女士收了伞,披着雪白披肩,剪裁得体的大衣落了点雪。
邓欣女士收起伞,瞧见沙发上的幽采,露出个惊喜的笑道:“宝宝醒那么早?阿姨前几天想了一下,小汀和小曜他们都有我织的毛衣,你不能没有。”
“阿姨本来今年新年也送一件亲手织的毛衣,但是上回看见你背后有十几根……唔,藤蔓?应该是叫藤蔓,阿姨觉得还是得量一量尺寸,设计一件合适你的毛衣。”
“你的腰围这些尺寸小曜很早就告诉我了,但是那些藤蔓的尺寸阿姨还不知道,阿姨想着早点量个数据,回去赶紧动工。”
毕竟十几根藤蔓都要有毛衣套,是个大工程,更何况离春节越来越近,邓欣女士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大早就让几次赶了过来。
幽采有点愣,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将自己的十几个根蔓放了出来。
邓欣女士换了拖鞋,一下见到半空中飞舞的十几个根蔓还有点不太习惯,总觉得自己跟神仙相处,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直到邓欣女士来到沙发前,看到幽采脸颊发红,嘴里咬着根温度计,安详地窝在沙发上。
几分钟后。
在窗前打电话的裴曜听到邓欣女士飙了一嗓子:“怎么回事?发烧了?什么时候发烧的?多少度?”
裴曜错愕回头,瞧见他妈风风火火地丢下小挎包,飙着嗓子道:“裴曜怎么照顾你的?怎么在家还能发烧!”
他妈一边骂一边踩着拖鞋冲向医药箱,翻箱倒柜找出一包感冒灵,火急火燎地用热水冲开,让沙发上的幽采赶紧喝下。
裴曜眼皮狂跳,喊道:“妈!你别给吃药!他跟我们不一样,等会吃坏了怎么办?”
邓欣女士风风火火路过他使劲撞了一下他胳膊,生气道:“神仙怎么了?神仙生病了也得吃药!”

在邓欣女士的统治下,别说是山神,就是玉皇大帝来了,感冒了都得灌一碗感冒灵再走。
感冒灵得喝,秋裤得穿,毛绒袜子也得穿。
邓欣女士风风火火冲上楼,从储物间翻箱倒柜找出好几年前屯放在储物柜里的毛绒袜子和秋裤,手上拎着秋衣秋裤,腋下还夹着一顶手工针织毛绒帽冲下楼。
半个小时后。
脑袋晕乎乎的幽采躺在沙发上,脑袋戴了一顶白色手工针织毛绒帽,两个毛茸茸的小球垂在耳朵旁。
脚上套着一双红色毛绒袜子,袜子绣着一头小狮子,随着主人安详地翘在沙发尾。
邓欣女士要求严苛,不仅套上了毛绒袜子,还让裴曜给幽采换上了毛茸茸的秋裤。
幽采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像一颗蛋。
一颗被毛茸茸包围的恐龙蛋。
随时随地都有灭绝的可能,所以得倍加小心照顾才行。
照顾恐龙蛋的两个人类在据理力争,都在坚称自己照顾方式是最好的,压低声音吵了半天,结果一扭头,看见脑袋晕乎乎的恐龙蛋睡得香甜。
他窝在毛茸茸的毛毯间,脸颊还有点红,长长睫毛合拢,浓密卷翘,稍长的蓬松发尖垂在鼻尖,两个雪白毛绒的小球垂在耳旁,像是长长的垂耳兔,睡得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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