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暧昧错位(熊小小)


闻溪晨对此一直很感激,所以也把这份恩情投注到闻潭身上,能帮的忙都尽量帮。
如今突然得知事情的真相,一时冲击过大,闻溪晨错愕无比。
沉默良久,闻溪晨艰难开口:“你们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闻墨礼沉默。
方静秋看着他们,也没有说话。
闻溪晨转头看向闻潭:“小潭,你……”
他看到闻潭脸上平静而麻木的神情,忽然什么都明白了:“你也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他看着这沉默的一家人,猛地退后一步。
正要说什么,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女声:“你们在这里呀!”
新娘的表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对闻溪晨道:“表姐找你呢!她有一条手链刚才摘下来,不知道放哪儿了,问你知不知道。”
她好奇地看了看周围的几个人,心中暗自奇怪,闻家人怎么都这样古怪,不好好在宴会厅里吃饭,反而跑到黑乎乎的楼梯间来。
闻溪晨深吸一口气,把心中的震惊错愕都暂且压下去:“来了。”
他转身转得匆忙,没有看闻墨礼,大概也是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情面对他。
闻溪晨走后,楼梯间里安静了片刻。
“啧啧啧,”方静秋轻笑起来,“看起来,你这儿子可不大想认你啊。”
闻墨礼沉下脸:“闭嘴。”
方静秋:“我刚刚可看得清清楚楚,你其实很期待他的反应吧?终于父子相认之后,你这位优秀的儿子会不会恍然大悟,和你抱头痛哭……”
“可惜了,他看起来,可是对你避之不及呢。”
“他马上都要去国外长期定居了,这时候要是和你相认,将来平白让自己多了一个赡养负担……这样混乱的家庭和出身,他岳父家里会怎么看他呢?”
“你猜,他会认你,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呢?”
“我让你住嘴!”
闻墨礼道胸膛剧烈起伏,忽然猛地转身,逼问闻潭:“是你,你记恨我四年前扇你的那一巴掌,所以故意把他带到这儿来,让他听到这些,是不是?!”
楼梯间里静了静。
方静秋皱起眉头,对他无能狂怒的迁怒行为露出略微嫌弃的神情。
却也并没有帮闻潭说话,而是看向闻潭,似乎也有些怀疑他是蓄意为之。
闻潭抬起眼睛,漠然地看着闻墨礼。
闻墨礼被他眼睛里的冷漠惊到,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你应该庆幸,我今天是看在闻溪晨的面子上,才没有把这一巴掌还给你,”闻潭道,“不然,你以为我会好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吗?”
闻墨礼又惊又怒:“你!”
“我从来没有从你们身上感受过任何父母的慈爱,曾经我以为那是因为我不够优秀,比不上小叔叔,后来才明白,那只是因为你们天生不配当父母,”闻潭道,“不过,那些东西,我也再也不需要了。”
闻墨礼阴沉地盯着他。
方静秋则神情复杂。
闻潭转过身,没有再回一次头。
闻潭回到宴会厅的时候,看到闻心悦正在叽叽咕咕和新娘说着什么,笑得满面春风。
一看他回来了,立马收起话头,规规矩矩坐回位置上。
闻潭懒得管她在做什么。
几分钟后,闻墨礼和方静秋也回来了。
桌上的气氛异常凝重,每个人都在默默吃菜,却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任何眼神交流。
气氛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闻心悦完全状况外,没心没肺地边吃边玩手机,看到好笑的短视频,还咯咯地笑起来。
婚礼一结束,闻潭立刻坐火车走了。
这个承载着他无数难堪晦暗回忆的小县城,他一刻也待不下去。
如果不是闻溪晨在这里举办婚礼,他下辈子恐怕也不会再踏足一步。
连夜赶回裕海市,钻进被窝里睡了十几个小时。
醒来的时候,是被闻溪晨的电话吵醒的。
闻溪晨似乎很疲惫,缓慢低沉地告诉他,自己和闻墨礼谈过了,大概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闻墨礼年轻的时候曾经和一个清秀文艺的外地女老师交往,后来女老师未婚先孕,闻墨礼的父亲认为女老师不检点,棒打鸳鸯,强迫闻墨礼娶了方家的小女儿,也就是方静秋。
女老师生下孩子后就回了老家,孩子丢给了闻家,不愿意再和他们有任何牵扯。
这个孩子,就是闻溪晨。
闻墨礼的父亲是国企的一把手,在当地德高望重,极其重视声誉。如果把闻溪晨养在家里,势必引起外人的猜测,于是做主把闻溪晨送给了一户没孩子的远房亲戚,也就是闻溪晨名义上的父母,一对老实巴交的农民。
闻家把这件事瞒得很好,没有走漏一点风声,连方家也不知道这件事。
方家经商,在当地颇有家产,但是人脉地位不及闻家,恰好方静秋又一直对文质彬彬的闻墨礼有意,所以积极地促成了这一桩婚事。
方静秋是生下闻潭之后才发现闻墨礼有这样一个私生子的。
而且,闻墨礼对前女友念念不忘,对这个儿子也格外关爱,三天两头跑去探望,送奶粉送新衣服。
原本满心欢喜的方静秋万念俱灰,所以多年来夫妻俩一直关系不睦,感情淡薄。
闻潭默默听着。
闻溪晨说完了,也闭上嘴,沉默了很久。
“你早就知道?”闻溪晨问他。
闻潭:“大概七八岁的时候,听到他们吵架,就像你昨天发现的那样。”
他后来时常想,父亲对他的厌恶,大概也有一部分来自于权威被打破的恐慌。他恐惧于他知道他的秘密和软肋,所以下意识地忽略他,冷暴力他,与他保持距离。
电话那头十分安静。
闻潭:“有什么打算吗。”
“我……我不知道,”闻溪晨叹气,“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我还没有完全消化完毕。”
闻潭点头:“是需要一段时间来慢慢消化,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
“我……我不知道,小潭,我觉得有些奇怪,”闻溪晨低声道,“毕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可你看起来好平静,像一个局外人。”
闻潭笑起来:“我本来就是局外人呀。”
闻溪晨:“现在你是我的弟弟了,怎么会是局外人呢。”
闻潭的心脏忽然抽动了一下。
是啊,他忽然意识到,他有哥哥了。
要是,要是从一开始,闻溪晨就是他的哥哥就好了。
闻溪晨犹豫道:“其实,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闻潭毫不意外:“你想知道,我是不是他们亲生的,对吗。”
闻溪晨惊异道:“你怎么知道我要问这个?”
闻潭笑了:“但凡看到过他们是怎么对我的人,都会怀疑我不是亲生的吧。”
“小潭……”闻溪晨的声音听起来很难过。
“很遗憾,虽然我也很希望不是,但我确实是,”闻潭平静道,“大概正因为我是他们唯一的结合两方骨血的孩子,他们才不约而同,对我恨之入骨吧。”
“在这一点上,他们倒是难得一致,达成了夫妻的默契。”

第69章 再次重逢
裕海市的夏天来得猛烈而突然,似乎是一夜之间,蝉鸣就占领了整座海滨城市。烈日当空,香樟树叶被日头晒得蔫蔫的,冰淇淋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大街小巷都是穿着吊带衫和热裤的时髦男女。
自从上次的灌酒事件过后,公司领导层直接大换血,事情虽被压了下来,但稀奇古怪的流言层出不穷,说什么的都有。
闻潭和林雅芝在公司的处境颇为尴尬,有意无意的窥探的目光让人如坐针毡,没有人敢当面说什么,但所有人都在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雅芝顶不住压力,不久后辞职回老家电视台当主持人去了。林家父母在老家当地有些人脉关系,足以妥帖地安排女儿的工作,让她下半辈子过得舒舒服服的。
临走那天,林雅芝给他打电话,像是在自我安慰,也像是在寻求他的认同:“我本来也不喜欢裕海市,房租比金子还贵,一堆人吵吵嚷嚷地挤在巴掌大的一小块地方,勾心斗角,从资本家手里争那仨瓜俩枣。”
说是这么说,大概还是不舍的,不然也不会长篇大论强调自己并不留恋。
她问闻潭:“你呢,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闻潭幽幽道:“实在不行考个公务员吧,或者考个研。”
林雅芝乐了:“大学生最后的退路是吧。”
谁都知道,现在经济形势差,考公考研也并不是退路,而是若干人打破头挤的独木桥。
电话里安静片刻。
林雅芝道:“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再回来……再见。”
六月的尾巴上,工作之余,闻潭真的正儿八经开始备考。
灌酒事件之后,公司虽然处理了几个负责人,但是对他也变成了完全的冷处理,不给资源,不给曝光,项目也很少。没了奖金和绩效,他的工资变得捉襟见肘。
他必须为自己想好退路。万一有一天真的被辞退,他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
七月初,闻潭接到了一通意外电话。
闻心悦兴奋地在电话里告诉他:“哥,我到高铁站了,现在刚出站!你快来接我!”
闻潭顿住了。
闻心悦鲜少给他打电话,兄妹俩关系一直都是淡淡的,哪怕他在R国读书的那几年,闻心悦也从来没有联系过他。
闻潭:“什么事。”
“喂,你那副事不关己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我可是你的妹妹,”闻心悦不满道,“我高考结束了啊,所以去你那玩几天,你不欢迎啊。”
闻潭静默片刻:“爸妈知道吗。”
闻心悦:“我都成年了,出去玩两天难道也要和家里报备吗。”
闻潭直接打电话给了方静秋。
方静秋过了很久才接起电话,语气懒洋洋的,带着倦怠:“你妹妹去找你玩几天,你接待好了就行。”
闻潭:“我早已和闻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别说傻话,”方静秋奇怪地笑起来,“我知道你恨你爸,可再怎么说,小悦也是你妹妹……”
她的笑意里带着些古怪的疯狂,声音沙哑,像卡着痰。
突然手机那端传来陌生的成年男人的声音,声音低低的,隐隐有笑意。
方静秋推搡几下,把男人作乱的手拍开了。
闻潭忽然道:“闻墨礼不可能永远发现不了。你有时间和情夫厮混,不如还是想点办法,为女儿的未来早做打算吧。”
方静秋的笑声戛然而止。
闻心悦在闻潭家里住了一个月。
大小姐来得坦坦荡荡,住得舒舒服服,开头两天还装了几天乖,后面几天就现了原形,每天白天出去疯玩,晚上回家睡觉,脏衣服脏袜子直接扔在地上,仿佛住宾馆一般惬意。
闻潭是很厌恶邋遢的,但还是没说什么,每天早晚会多做一份饭,脏衣服一件一件扔进洗衣机。
他虽然已经和闻家断绝关系,但闻心悦是他的妹妹,还是个刚成年的小孩子,他不可能真的放任不管。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问闻心悦白天都去哪里了,明明在裕海市一个朋友都没有,却每天准时准点出门,仿佛有什么指标任务一样。
闻心悦一个小姑娘,他也担心她会不会是在裕海市认识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闻心悦含糊其辞,一会儿说自己去图书馆了,一会儿说自己去逛公园,多问两句就嫌烦,把没吃完的饭碗一推,跑回房间了。
闻潭没有太多精力来打探闻心悦每天都去干什么了,他白天要上班,晚上回来还要复习考研,复习资料一摞一摞地背,试题一本一本地做,时间一长,肉眼可见地消瘦下来。
与他相比,闻心悦倒是一天比一天地精神起来,闻潭无意中在茶几上看到了她的健身卡,得知她最近每天是去健身房锻炼去了,这才放心下来。
虽然,他也很奇怪,闻心悦大老远跑到裕海市来,居然是为了每天去健身房锻炼。
大概,小姑娘知道爱美了,想在大学开学前提升一下气质?
大概,裕海市的健身教练,水平比春安县的高上一截?
七月的末尾,一个黄昏,闻潭拎着菜从农贸市场回来。
刚到小区门口,就看到门口被一辆银白色豪车堵住了。
小区门口不常出现这样气派的豪车,闻潭下意识多看了两眼。
结果正好就看见闻心悦从车子副驾驶下来了。
闻心悦对着驾驶座甜甜地摇手:“再见啦,谢谢你送我回来,明天见。”
闻潭猛的顿住脚步,几步上前,把闻心悦拽过来:“你在和谁说话。”
闻心悦吓了一大跳,支支吾吾的,下意识挡在车门前,不肯让他靠近:“没什么……”
越是遮挡,闻潭越是笃定有鬼。
他一心急,用力拽开闻心悦,弯下腰去看那驾驶座上坐着的人。
那驾驶座上的人却已经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闻潭只好又狼狈地缩回身体,直起腰,蹙眉看向车的对面——
他一下子愣住了。
男人定定地看着他,瞳孔漆黑,如同飘满雾气的海平面,静谧而孤寂。

闻潭第一反应是冲上前去,揪住沈天遇的衣领:“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静,但心底早已掀起汹涌的巨浪,浪花剧烈地拍击海岸,心脏跳动得无比猛烈。
“哥你干什么!”闻心悦使劲儿把他往后拽,“他只是送我回来而已!”
闻潭:“你怎么会认识他?”
闻心悦眼神躲闪:“就,去健身房锻炼,无意中认识的啊……”
闻潭:“你之前在婚礼上就见过他的照片,你现在告诉我,你从他车上下来纯属巧合?”
闻心悦:“我从谁车上下来,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又没干什么不该干的事!”
旁边有人经过,放慢了脚步,好奇地向这边张望。
沈天遇开口了:“我们的确没有做什么……”
闻潭并不看他。
他的脑仁儿突突地跳,忍了忍,对闻心悦道:“跟我回家。”
他伸手拽闻心悦的手腕,闻心悦百般不乐意,挣扎了半天挣扎不开,气恼地被拽回家了。
闻潭从头到尾都没有再看沈天遇一眼。
他转身的时候,沈天遇伸出手,似乎是想拉他,但手最终还是停在了半空中。
回了家,闻潭对闻心悦严加拷问,才问出事情的原委来。
闻心悦不情不愿地坦白,自己之前在婚礼上对沈天遇的照片一见钟情,本来想让闻溪晨帮忙介绍认识一下,闻溪晨婉拒了,于是她私下偷偷去找了新娘,从新娘那里打探到了沈天遇的名字。
知道了名字,后面就好办多了。
网上一搜,关于沈天遇的新闻应有尽有,毕竟他在财经版八卦版都是常客。
这么一查,就发现沈天遇近期行程都在裕海市。
闻心悦有意接近,于是从天茂网站上找到了求职邮箱,自作聪明地介绍说自己是沈总同学闻溪晨的侄女,快上大学了,想在公司求一份实习工作。
她原本也心里打鼓,天茂这种大企业每天上千上万份简历,估计注意不到她的求职信,就算看到了也不会放在眼里,也没抱太大的希望,还想着实在不行再去求一求闻溪晨。
没想到几天后沈天遇居然真的回信了。
他说自己是闻溪晨的老同学,也是他的好朋友,愿意为她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一来二去,两人就这么认识了。
大概因为有闻溪晨这么一层关系,沈天遇对她很客气,会耐心地为她提供录取志愿的建议,看她没什么钱,也会安排她在公司食堂吃饭。
在十八岁的年纪,就能这么近地接触到顶级富豪,对方还如此亲切和蔼,闻心悦几乎是瞬间就沦陷了。
“就这么回事啊,”闻心悦嘟嘟囔囔,“他人很好,也很热心,每天中午都会请我在食堂吃饭,还说专业对口的话,以后可以帮我安排实习机会呢。”
闻心悦的眼睛亮晶晶的,说着沈天遇的一点一滴时,目光里满是崇拜和钦慕。
这样的眼神,闻潭太熟悉了。
曾经,他也是这样毫无保留地爱着沈天遇的。
闻潭太阳穴上青筋直跳:“我帮你买票,你明天就回春安县。”
”你说什么?”闻心悦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愤怒道,“和谁来往,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凭什么干涉!”
“你以为沈天遇是什么好人?”闻潭极力地压着火气道,“你以为是你主动去接近……你能不能动脑子想想,一个对外公开的公共邮箱,凭什么你随便发了一封邮件,上市公司老总就热情地回复,还要和你认识?”
“你一个刚成年的黄毛丫头,对沈天遇来说有任何价值吗?你是能在工作上帮他忙还是说你美若天仙?他凭什么对你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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