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江湖，专治不服(林风早)

“……”
说到逍遥剑宗，聂溪忍不住将目光投向旁边的沈弥。
沈弥正安静地站在一边，手掌虚抚在刀闸上，警戒着周围的情况。
感受到聂溪投来的目光，沈弥也回身与他对视了一眼。
他的眼睛英气又漂亮，眸光淡淡的，与那日逍遥山几乎一模一样，忍不住又让人回想起了当日那一幕。
“逍遥剑宗……我已经不想再管了。”
聂溪沉默片刻，道：“这么多年，恩已还清，逍遥山之事，我不愿再过问。”
某些时刻，他很羡慕沈弥，若他能有沈弥那般纯粹于武道的性格，或许成就不止于此。但聂溪自己也知道，他做不到。
逍遥剑宗这段时日过得很不好，被各路门派和财阀暗中使绊，宗门的恩仇状多的接都接不过来，日渐没落下去，这也和聂溪的态度有一定关系，若聂溪还像以前那样，站在逍遥剑宗那一边，那逍遥剑宗的境遇无疑会比现在好很多。
“真不想过问，那就公开切割自己和逍遥山的关系便是了。”
魏临渊道：“就算想着已还了恩，不愿过问，却还是犹犹豫豫的，下不了决断，还真是你的性格。”
别扭至极的性格，比不了我们家沈弥半点，当初输也是活该。
聂溪：“……”
“你跟钟春雁到底执行什么任务去了？”
唐妙眉头微皱：“我有听说，你们好像执行的不太顺利，但具体情况，联盟那边没有透露过。”
聂溪垂了下眸，道：“具体的情况不好透露，不过我能告诉你们的是……飞虹万象死了。”
魏临渊和唐妙同时一怔：“死了？”
这个消息让两人猝不及防，飞虹万象早已隐居在日轮城，不过问江湖之事，况且他虽已退役多年，但毕竟也是个万象，若是有人对他动手，那无疑是在挑衅机甲联盟的威严，偌大个江湖，谁会干这种事？
这很蹊跷，万象离世，一般都是大新闻。以往有退役多年的万象辞世，机甲联盟都会发布讣告，各地也会自发的组织祭奠仪式，但飞虹万象死了，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就连他们俩也是现在才知道。
唐妙拧起眉毛，想要追问下去，聂溪却抬了抬手：“别问了，特殊任务都有保密协议的，我就只能说这么多，想知道更多的话，就自己去问联盟吧。”
“……”
魏临渊隐隐觉得这事不简单，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道：“这件事先放在一边，先进将军墓吧。”
聂溪指了指地上的三个凹槽：“城主府里应该有这些凹槽对应的装置，我们分头找吧。”
“行。”
三个队伍都没有意见，于是盛唐，斩春羽和玄武三支战队各自去了一个方向寻找。
“张小鱼，起一卦。”
魏临渊带着队员们去了城主府东侧的位置，对张小鱼道。
这种找东西的事情，交给张小鱼再合适不过了。
但一回头，发现张小鱼表情似乎有些难看，疑惑道：“怎么了？”
“磷火朝西，无相无上，反复重阳……”
张小鱼眉头紧紧皱起，打量着周围的布局：“这城主府……我怎么看着像个大凶之阵啊？”

魏临渊皱了皱眉, 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我也不清楚……这个城主府总给我一种不祥的气息。”
张小鱼说：“像城主府这种地方，应该是聚祥之地才对，但这里却感觉有很多……”
他说着, 眼睛微闭，像是在感受着什么：“怨恨, 不甘, 懊悔, 愤怒……很复杂。”
“六驳门天天都这么神叨叨的。”
孟三苦耸了耸肩，“打过这么多次比赛，各种各样的界缝我们都进去过了，不祥的东西见得还少？先找东西吧。”
的确，都已经到这了，盛唐众人自然不可能放弃。
张小鱼也不多言, 手中罗盘展开，起了一卦后, 道：“跟我来，应该在这边。”
众人跟着张小鱼向前走。
夜风习习, 在空旷无人的城主府内行走, 周围庄重陈旧的建筑, 幽静阴暗的氛围，不自觉地让人心中发寒。
根据张小鱼指的方向, 众人往前走了一段, 停在一处破落的建筑前。
门口的牌匾已经锈迹斑斑, 看不见原来的字迹了, 探头看去, 在里面发现了不少似乎像是书架的一样的东西，东倒西歪地摆放着, 地上散着一些落满灰尘的书籍。
“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张小鱼又起了一卦，后道：“进去找找看吧。”
跨入这栋像是藏书阁一样的建筑内，迎面而来的尘土和古旧的味道让人眉头一皱。
“别的不说，拿来拍鬼片，氛围倒挺合适的。”
孟三苦掩着鼻子，调侃了一句。
众人分头寻找起来。
沈弥走到一处古旧书架前，打量了几眼，随后伸出手。
“哗——”
他只是轻轻一碰，岁月久远的木架子瞬间轰然倒塌，一块尖锐的木条掉落下来，朝着胸口戳去。
一枚枫叶飘来，将木条径直劈飞。
旁边的魏临渊朝他扬了扬眉：“好险，救了你一命呢。”
沈弥平静的表情中带着点无语：“……”
这种腐朽的木条，击在赛级机甲上，跟羽毛落在身上完全没有两样，魏临渊还真好意思。
魏临渊脸皮很厚，见沈弥不说话，顺着杆子往上爬，笑道：“要怎么感谢我？”
沈弥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他看着魏临渊脸上的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来在职业考核的时候，试练塔中看到的魏临渊。
冷酷而漠然的样子，就连战斗时的姿态都是带着凉意的，和现实中的魏临渊完全是两个模样。
“之前职业考核的时候。”
沈弥道：“我在试练塔里遇到你的模拟镜像了。”
“嗯？”
魏临渊一愣，来了兴致：“没听你说过……感觉如何？”
“听实话吗？”
“当然。”
“挺装的。”沈弥诚实道。
魏临渊：“……”
他也是经历过职业考核的人，自然知道试练塔中模拟出来的职业选手，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表情。
魏临渊板起脸，收敛起脸上的笑意，让自己看上去变得漠然又冷酷，然后道：“像这样？”
沈弥摇头：“不像。”
显而易见是装出来的冷漠，眼睛深处藏着的笑意，还是明晃晃的暴露了出来，遮也遮不住。
“其实我真的生气起来，还是挺像的。”魏临渊眨眨眼，说道。
“什么时候是真的生气的样子？”沈弥有些好奇。
他还真没见过魏临渊生气起来，是什么样子。
“这怎么好形容呢……”
魏临渊哑然失笑，道：“在你面前哪里真的生得起气啊。”
沈弥想了想：“要是把基地门口的迎客松剪掉呢？”
“……”
魏临渊摸摸鼻子，“我觉得你不太可能干得出这种事……不过要是真做了，我也不会生气。”
“为什么？”
“因为……”
魏临渊看着他，突然嘴角勾了勾：“因为你是我师叔啊。”
沈弥：“……”
魏临渊这声“师叔”，和上赛场前那一句“小师叔”如出一辙，虽然是尊称，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是带着调侃的、以下犯上的意味，语调上扬，甚至有点类似轻浮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找到了！”
孟三苦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两人的交谈，“你们过来看看，是这个吗？”
“来了。”
沈弥回过身，应了一声，随后移开目光，朝着孟三苦的方向走去。
魏临渊在后面打量沈弥的背影，虽然步伐沉稳，但他就是莫名看出了一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魏临渊想笑，又怕被沈弥听见，只能憋在喉咙里，轻轻咳嗽了一下。
也太可爱了吧。
从沈弥那始终平静淡漠的表情里，看出点其他的情绪来，是件很难得的事情，魏临渊突然觉得，好像沈弥是他师叔这件事，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倒也不那么让人别扭了。
“是这个吗？”
孟三苦指了指面前，在这栋建筑的最深处，放置着一个虎型雕像，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成的，像铁，但经过这么多年的岁月，上面却没有锈迹。
这雕像栩栩如生，老虎的头部高昂，嘴巴微微张开，仿佛在发出震撼山谷的虎啸，犹如一只真实的猛虎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扑向猎物。雕像的底座是一个三角形的形状，和之前平台上的那个三角形凹槽似乎颇为契合。
沈弥和魏临渊先后走来，打量了一番。
“感觉像是。”
魏临渊评价道：“让张小鱼来看看。”
“张小鱼呢？”
孟三苦左右打量，并没有发现张小鱼的身影：“人跑哪去了？”
沈弥转头看了几眼，在另一个方向看到了张小鱼的影子：“那里。”
三人走过去，看到张小鱼正蹲坐在地上，似乎在专心看着什么，孟三苦上去拍了拍他：“干嘛呢，叫你也不来。”
魏临渊扬起头一看，发现张小鱼手里拿着一张发黄的卷轴，隐约能看到上面画着一个身材曼妙的女人，恍然大悟：“哦。”
孟三苦也看到了，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看来我们家小鱼长大了。”
“要不回去让向经理组织个职业选手联谊会吧。”魏临渊接话：“看把咱们小鱼馋的。”
沈弥听出两人话语中的调侃，忍不住嘴角上扬了一下。
这俩人真是蔫坏……
“什么啊……”
张小鱼急忙解释：“不是，你们想哪去了，我又不是因为这个才看的。”
魏临渊也不逗他了：“什么发现？”
“和八荒古城有关的。”
张小鱼把卷轴摊开，“你们看。”
三人齐齐探头，扫了一眼。
这是一张图卷，只有寥寥几句文字，虽然上面的图案有些模糊，但还是看得清楚，绘制这张图卷的人功底很好，几个场景，几笔文字，就记录下了一段故事。
故事的内容也并不复杂。
很多年前，这里的世界群雄割据，各个势力争夺资源，连年征战，生灵涂炭。
直到乱世之中，出现了一个英勇的男人，结束了乱世纷争，统一了此界。
此人便是虎寂将军。
他生于贫苦农家，自幼失去双亲，过着贫苦的生活，但他有着非凡的天赋与勇气，年少时在军中骁勇善战，很快崭露头角，不久后，便有了一批追随他的下属。他胸怀天下，目睹了乱世诞生的各种颠沛流离，于是立志统一。在他的带领下，虎寂将军与他的将士们最终统一了乱世，并建立了八荒古城，自此，天下和平。
在虎寂将军的带领下，此界愈发繁荣，虎寂将军英勇无双，为人正直，对战友、百姓皆以真诚相待，尊重能人，善于倾听，在他的治理下，八荒古城繁荣昌盛，他也赢得了八荒古城民众的爱戴和敬仰。
前半段的画卷，是关于虎寂将军的赞歌，但后半段，却不一样了。
某一年，虎寂将军带回来了一个女人。他热烈的爱上了这个女人，爱到了骨子里，为她掏心掏肺，倾尽所有，甚至就连天上的星星，也愿意给她摘下来。
只是因为这个女人的一句话，虎寂将军便发动整个八荒古城的力量，修建了奢侈华丽的城主府，劳民伤财，使得怨气一片。而虎寂将军也渐渐变得暴戾而残忍，任何敢于说这个女人一句坏话的人，即便是他曾经的将士，他也会毫不留情的处置。
曾经仁爱的，胸怀天下的虎寂将军成了这副模样，人们心痛不已，他们将那个女人视为妖人，百姓与将士们联手，想要杀死这个女人，企图让虎寂将军恢复理智。但他们还未动手，整个界缝就已经遭遇了浊气的侵蚀，无数人被异化，象征着繁荣与一切美好的八荒古城，逐渐崩塌……
看完之后，孟三苦评价道：“好烂的故事。”
张小鱼也怀疑道：“我怀疑这是虎寂将军自己找人画的。”
前半段把自己塑造成伟岸的模样，然后又把锅全部甩给一个女人，分明是自己色欲熏心，还要倒打一耙说人家是红颜祸水……
魏临渊扫了一眼，道：“没准是什么乡间野史，做不得真。先不管了，先干正事。”
众人“哦”了一声，张小鱼把画收起来，塞回原来的位置。
“不知道聂溪和唐妙他们找到了没有。”
他们回到那座虎形的雕像前，魏临渊说：“先把这个搬过去试试看吧。”
沈弥点点头，上前一步，源能启动后，轻轻松松就将偌大的雕像单手扛在了肩上：“嗯。”
穿上机甲后，哪怕是普通人，也能轻而易举的拥有超人的力量，这雕像掂起来不过两三吨的样子，对沈弥来说，完全不吃力，甚至源能只是轻微的运转，就轻轻松松扛了起来。
不过这雕像足有两人高，少年瘦削的身形扛着座巨大的雕像，画面属实有些暴力。
魏临渊鼓着掌道：“师叔好棒啊。”
“……”
沈弥没有理他，扛着雕像就快步往外走去。

聂溪撇了他一眼，怀中抱着剑，侧了侧身子, 让出后面的雕像。
和沈弥肩上扛着的如出一辙，是用同样的材质做成的雕像, 雕刻着一只振翅欲飞的鹤的形状, 底座是正方形的。
沈弥把肩上的雕像放下, 几吨重的雕像在地面敲出一声巨大的闷响。
“先试试吧。”
将雕像搬到平台上的凹槽，底座与凹槽对应后，发出轻微的“咔”的一声。
刚好契合。
“应该就是这个。”
聂溪也将自己找到的雕像嵌好，打量了一下，道：“现在就等唐妙了。”
几人在原地等了几分钟，过了一会, 才看到唐妙姗姗来迟，同样带着一座雕像。
“你们这么快？”唐妙看到其他人已经在等着了, 诧异道。
“是你太慢了好吧……”
“抱歉。”
唐妙说着，脸上却没什么歉意, 把雕像一并放在凹槽上, “这城主府太大, 给我跑迷路了。”
魏临渊有些无语，正准备说话, 但下一秒, 嵌入了三座雕像的平台发出了隆隆的响声。
平台的青石板开始微微震颤, 众人脸色一变, 都露出了戒备的表情来。
好在并未发生什么意外, 平台上的三座雕像突然陷了进去，随后地上的青石板渐渐分开, 露出了一个平铺着的巨大的石门，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纹路，纹路交错点上有着一个个小坑洞。
低头粗略数了数，这门上的坑洞大概有五十个左右，想来就是放巡天令的位置了。
“将军墓里有什么危险吗？”
唐妙问聂溪。
聂溪摇了摇头。
魏临渊有些不放心，“现在不是耍心机的时候了，既然已经合作，有什么信息，不妨坦诚相告。”
“我不知道。事前我又不清楚这个界缝会成为比赛的地点，所以当初也没问的那么细。”
聂溪淡声道：“况且，我自己也是要进去的，坑你们对我没有好处。”
几人想了想，也是，而且退一步说，就算将军墓里有危险，他们三个万象，加上沈弥这个准万象实力的选手，也能应付的过来。
“走吧。”
时间紧迫，燕晚星和方镜那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没准已经在往这里赶的路上了，几人也不再耽误时间。
按照事先约定的那样，盛唐进去两人，魏临渊和沈弥，同时出一半也就是二十五枚巡天令。至于剩下的一半，由唐妙和聂溪承担。
盛唐抢了凤翎的巡天令，财大气粗，很快就点出二十五枚巡天令来。但唐妙和聂溪那边，就有些分歧了。
他们两人共要出二十五枚巡天令，平分不了，总不能一人出半枚吧？到底是唐妙这边多出一枚，还是聂溪那边多出一枚，就不太好办了。
“我提供了信息，出十二枚就够了。”聂溪道。
唐妙斜了斜眼：“少来这套，你忽悠我们斩春羽合作，结果转头跟盛唐也合作的事我还没跟你算呢，这点便宜你都要占，想得美。”
“一枚巡天令而已，以斩春羽的实力，应该不在乎吧。”
“哟呵，说得这么轻巧，那凌风万象多拿一枚出来看看实力？”
“……”
魏临渊听得头大，“这点事情有什么好吵的，丢不丢人。”
堂堂两个万象，为了一枚巡天令跟小孩子一样吵了起来，实在逼格全无。
“这是原则问题，你别管。”
唐妙和聂溪都不肯退让。
魏临渊出来打圆场：“算了，这样吧。”
说罢，他把手中的巡天令拿出来一枚，重新收起来：“你们一人十三枚，谁也不吃亏。”
盛唐出二十四枚，唐妙和聂溪一人十三枚，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