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江湖，专治不服(林风早)

下一秒，一蓝一金，两道炽热而夺目的流星从远处的天际划来！
云层厚重，如翻滚的波涛，这两道影子如闪电般划过天际，瞬间撕裂了这片灰蒙蒙的天空，露出了短暂的明亮。紧接着，雷声滚滚而来，低沉震撼，随机刺耳剧烈的音爆声，源能卷起的风呼啸而来，吹起了地面的沙土，细小的沙粒在空中狂舞——
从那两道流星出现到落地，只有短短数秒，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空气撕裂的颤鸣划过上方，随后咚咚两声，一蓝一金两台机甲先后落地，稳稳站在了武神馆中央的平台上，巨大的冲击力让高强度合金打造的平台都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
烟尘散去，裂纹中央，青年和少年的身影赫然出现。
方镜的脸上有着明显的青色胡茬，虽然表情略有疲惫，但看得出来精神不错，苍蓝色的机甲覆在身上，他的刀意比以前更盛，整个人站在这里，就像是一把锐不可挡的刀。
与之相比，沈弥反而显得没有那么有锋芒了。
如果说以前的沈弥是一把出鞘的刀，那么现在的他，更像是一把掩入鞘中的藏刀，没有外露的刀意，但他被暗金色机甲勾勒的修长身形，仅仅是站在那里，便让人无法忽略其存在。
“他……”
唐妙看着沈弥，瞪大了眼，眼中有不可置信。
她也半年没见到沈弥了，虽然知道这半年，沈弥肯定不会落下进度，但她对于沈弥的印象，还停留在半年前30%多的源能比例上。
时隔半年再见沈弥，这位惊才绝艳的无双万象，她感觉自己的认知……再一次被打破了。
不止是唐妙，在座的职业选手，如今的源能感官都比之前有了很大的提升，即便没有设备测试，他们也能大致感觉出沈弥此刻的源能波动，大概到了什么程度。
“……我草！”
说话的是朱傲天，他跟沈弥也算是熟人，同时作为S级战队四号位，他对于源能感知绝对是所有人当中最敏锐的那一批，朱傲天稍稍闭眼，感受了一下沈弥身上的源能波动，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怎么了怎么了？”
朱傲天旁边的队友连忙问，“感觉出来了吗？他现在到多少了？”
“我肯定是没睡好。”
朱傲天揉了揉额头，“源能感知都出问题了，这咋可能呢……”
与此同时，人群中也爆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的声音。
基本都是各个战队的四号位发出来的。
一个人的感官可能出错，但是这么多四号位同时感知错误，可能性根本没有。
半年不见，沈弥看上去比之前要成熟了一些，脸庞褪去了少年特有的一些稚嫩与青涩，眉眼变得更为英俊。他落地之后，微微偏头，目光跨过人群，和另一边的魏临渊对视了一眼。
“我回来了。”
沈弥对魏临渊道。
魏临渊笑了，“不是说早上就该到了吗，怎么还迟到了？”
沈弥：“方镜忘记路了，带我跑了半天。”
方镜面露尴尬。
祝长庚：“……”
不是，你一个在上京城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还能忘记路，健忘症是不是又严重了？
唐妙迫不及待地开口，“沈弥，你的源能比例多少了？”
这个问题也是所有人都想知道了，唐妙替他们问出了这个问题，一时间，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向沈弥的方向。
沈弥微怔，“我不知道，一只在荒刀界缝，没测过。”
“大概……”
沈弥皱着眉，思考了一下，根据自己原本的源能比例，给出了一个大概的数值，“60%，左右吧？”

骇人听闻。
听到60%这个离谱的数字, 所有人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个。燕晚星的源能比例不过45%上下，而仅时隔半年，沈弥就已经远超这个数字, 即便有蔚博士的成果助力，这也是让人无法置信的高度。
第一世界对于源能的研究已经相当透彻, 据说当源能比例达到50%左右时, 人体的潜力会得到极致的开发, 迈入另一个神奥的境界，只不过此前这个数字距离人们还太遥远，不过是个猜想而已。但如今察觉到沈弥身上恐怖的源能波动，仿佛渺小的人直面大海怒涛般的战栗感，不少人已经联想到了这个传闻。
沈弥他……是否已经触及到了那个境界？
钟春雁戳了戳燕晚星的肩膀，调侃道, “又被比下去啦。”
沈弥出现前，燕晚星可是一直稳坐天才之名的人物, 天才向来高傲，当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超越另一个人时, 挫败感在所难免。
对此燕晚星却看得很开, 他耸耸肩, 淡声道，“早习惯了。”
若燕晚星真的是个无法接受别人比他走得更远的人, 也到不了今天的成就。
“各位。”
见职业选手们已经到齐, 魏临渊便也不浪费时间了, 他抬了抬手, 将全场的目光吸引过来。
“这一次是场硬仗, 也是迄今为止，最重要的一场比赛。”
魏临渊道, “多余的话，我便不说了，下面我会告诉你们这次战斗的大致作战计划和人员分配……”
所有职业选手安静下来，认真听着魏临渊说话。
魏临渊的计划已经和祝长庚敲定过，甚至和在场很多顶尖战队的战术核心都进行过多次讨论，才最终敲定下目前的战斗计划。为了防止消息提前走漏，在场大部分职业选手，都是不知道魏临渊具体计划走向的。
与此同时，不朽之境内。
“他们已经到了么。”
漆黑的宫殿中，位于王座上的舜睁开眼，问道。
“还没有。”
梅姬微微低头，“但不朽之境和第一界缝的通道已经连通，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今天。”
“真有胆子啊。”
舜嘴角噙着笑意，“居然真的来了。”
“舜，这种事就交给我们吧。”
穆越戈道。
在六尊使中，他仅仅排名第六，这让穆越戈很不甘心，而若是舜顺利融合了浊气核心，成为新的魔首，他也同样能得到巨大的好处，或许能成为新魔首的左膀右臂，因此穆越戈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表现一下自己了。
穆越戈冷笑道，“他们要是安分一点，还能苟活半载，如今自投罗网，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穆越戈曾经也是第一世界的人，对联盟的水准自然再清楚不过了，在他看来，第一世界的职业选手们只要敢进入不朽之境，就和自寻死路无异。
“不朽四大军团的人已经准备就位。”
梅姬道，“他们踏不进这魔宫半步。”
舜笑了笑，“那就拜托你了，梅姬。”
第一世界各个城市的界缝入口处，也已经聚集了一大批人。
他们身穿各异的服装和机甲，是隶属江湖各大门派的人，有江湖大宗，也有闲散门派。
因为不朽之境的开启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导致无法维持普通界缝的稳定性，会出现界缝紊乱的情况，联盟的精英力量已经投入到不朽之境中，这些普通界缝，就需要他们这些江湖人士帮忙抵抗。
“好多人啊……”
人群中，林凤玺环顾四周，忍不住感叹道。
“少爷，这里有点太危险了，万一异兽出现，我们可能顾不上您，您还是先回去吧……”
旁边的手下劝他。
林凤玺挑了挑眉，“我好不容易过了联盟的职业选手考试，现在也算是职业选手了，哪有临阵退缩的道理。一会不用你们管，我自己能行。”
“就连凤玺楼的公子都亲自来了，看来上京这些有钱的财阀，也不是人人都那么面目可憎嘛。”
另一边，一个中年人看着林凤玺那边的情况，摸了摸下巴的胡茬，说道。
“嗬，这不是六年前在江湖威风鼎鼎的【金指虎】宋彦吗，怎么，你也来了？”
旁边有人认出了中年人，开口说道。宋彦转头看去，也认出了对方，“怎么是你？”
“六年前你伤了我一只手，这笔账还没跟你算呢。”
对方朗声一笑，说道。
“我宋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仇家多得很，多你一个也不多。”宋彦道，“怎么，你要在这里和我算账？”
“我倒是想，不过界缝马上要开启，这些劳什子恩怨先放一边，待到事情了结，我再跟你好好算算旧账。”
“你确定？此仗未必能赢，今天不算，以后可不一定有机会了。”
“呸。少说这种晦气话。”对方啐了一口，“你的命可得留好了，别今天交代在这里，待到我日后来收。”
宋彦哈哈一笑，“行啊，届时带点酒来，咱俩喝上几杯，再打不迟。”
人群的另一边，一个妇人站在人群中，手中持着一柄细剑。
旁人也认出了她，正是数年前紫霞派的弟子，本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却因为不满紫霞派指派的婚约而退出宗门，这么多年不知所踪，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她。
妇人神色复杂地看着不远处一名老妪，过了一会，抱剑道：“师父。”
老妪冷淡地看着她，“这么多年，做什么去了？”
“菜场买菜，闲来看点书。”妇人应道。
“过得可好？”
“平凡拮据，但我喜欢这种生活。”
老妪垂眸，“那也不错。”
又道，“既已退出江湖，今天还来这里干什么？”
“一日在江湖，一世在江湖。”妇人答，“紫霞派需要我时，我便会出现，和师姐师妹们一起并肩作战。”
老妪看着她，似乎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只是叹了口气，“也罢，让我看看这些年，剑术退步了没有。”
界缝之下云集了各路江湖人士，互相牵扯，互有恩怨，只不过在这种场合之下，在世界将倾的危机前，这些互相之间的恩怨就又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论有恩有仇，大家见了面，只是互道了几句，寥寥话语间，能化解的便化解了，化解不了的便暂且不提了，所有人穿上或新或旧的机甲，拿起了自己的兵器，迎接着将要到来的战斗。
“界缝开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界缝下的人们顿时收声，抓紧了手中的武器，全身戒备。
随着稳定能量的逸散，原本平稳的界缝波动出现了紊乱，仿佛天空中缓慢睁开的漆黑眼睛，一只只异兽的咆哮随着界缝开启传到地面来。
“各位侠士！”
一个人举起手中的武器，朗声道，“该轮到我们上场了！”
受到气氛鼓舞，众人的心情也是一凛，各自做好了准备。
界缝紊乱是因为用来稳定界缝的能量流失导致的，这里的界缝出现紊乱，同时也就意味着……
连接着不朽之境的界缝，打开了。
武神馆内，随着中间的界缝传送门开启，一股古老的气息从漆黑的裂隙中传来，让人忍不住呼吸一滞。
还未进入其中，就能感受到这界缝的危险程度，比他们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个界缝都要强大得多。作为浊气的源头，不朽之境内的浊气浓度，绝非一般界缝能够比拟，这也让在场的职业选手们压力顿时倍增。
魏临渊深吸一口气，道：“我们走。”
武神馆中各个战队的队长和队员们也都纷纷点头，表情凝重了一些。
祝长庚和谢安邦以及众多机甲联盟的工作人员站在另一边，目送着职业选手们进入界缝。
“愿你们凯旋而归。”
祝长庚说。
沈弥上前两步，和魏临渊并排而立。
“准备好了吗？”
魏临渊侧过头，看着沈弥，笑着问道。
沈弥点点头，“当然。”
在荒刀界缝半年，等的正是此刻。
这一次，他们没有输的理由，也输不起了。
张小鱼和孟三苦也一并上前，和沈弥魏临渊站在一起，盛唐战队再一次集结，四人一起踏入漆黑的界缝之中。
同时，周围盘悬着的赛事直播设备也跟随着职业选手一并进入，星网的各个直播平台上，画面随之亮起。
“来了！”
早已等候多时的人们飞快登录上星网，打开了直播，这一次的赛事直播，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关乎着每一个人的命运。谢安邦本来不想启动这个直播的，因为他认为这样一场属于两个世界的战斗，不应该以比赛的态度去对待。
但祝长庚却抱有不同的意见，他认为这并不是属于职业选手的战斗，而是属于每一个第一世界的人的未来，每个人都有资格看到这场战斗的进程，不论结果如何，他们也应该看到职业选手为此而努力的样子。
踏入界缝之中，熟悉的传送感再次用来，浓烈的浊气铺面而来，如果不是联盟的职业选手此时源能比例都有大幅度的提升，以之前的水准，这样的浊气浓度足以让他们还未踏入其中就全军覆没。
再睁开眼，眼前的场景已经完全变化。
天空仿佛被无尽的魔血染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血红色。地势起伏不定，沟壑纵横，几座孤零零的山丘突兀而起，像是大地的伤口，裸露着岩石和泥土的断层，呈现出一种荒凉、破败的景象。
“这便是……不朽之境？”

“八点钟方向有数量庞大的浊气反应！”
各战队中的四号位第一时间开始了自己的侦察工作，不约而同地,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周围的浊气反应，而且波动巨大, 让众人的脸色登时严肃起来。
下一秒, 远处的荒野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队伍, 一只只看上去宛如由血液凝结构成的异兽出现在眼前，数量足有成千上万，所过之处，从它们身上淌下的血水将地面染成猩红，正在不断地朝他们逼近。
浊魔兽，浊魔战士, 浊魔将军……
关于不朽之境内怪物的情报，黑月也一并提供了, 这些血色的怪物皆是由不朽之境内凝结的浊气具象化出来的敌人，随便一只放到普通的界缝里, 都是足以称霸一方的BOSS级的存在, 如今这么多浊魔军团同时出现在这里, 那铺天盖地的浊气仿佛乌云遮世，让人心悸不已。
【天哪, 这也太多了……】
【不朽之境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恐怖的怪物？】
【这怎么打……】
第一世界, 通过直播看着不朽之境内情况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在心里为职业选手们捏了把汗, 虽然联盟并未隐瞒不朽之境的危险性, 但只是听说, 和亲眼见到，在感官上是完全不同的。稍有界缝经验的武者都能感受到这些怪物的强大, 难怪联盟只选择了上级联盟战队的选手进入，否则的话，光是这几乎凝聚成实体的浊气，还未开打，就足以让下级联盟战队的普通选手当场被浊气入侵而死。
中心的血色荒野上，职业选手们表情凝重，却未露出惧怕之色。他们踏入界缝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
张小鱼手臂上的罗盘展开，正在飞快测算着舜的位置，“给我一点时间。”
不朽之境的浊气浓度实在太高，这大大干扰了四号位的侦察能力，整个联盟的四号位选手中，也只有张小鱼的玄学测算能够突破浊气的干扰限制。
“加快速度。”
魏临渊说道，“我们给你争取时间。”
大量浊魔军团的士兵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将视野能看到的范围全部占据，想要杀出重围绝非易事。
但他们别无选择。
各个战队的队长严阵以待，盯着远处涌来的浊魔军团，待到第一批敌人已经进入到攻击距离之内，几乎是同时，每个队长都下达了指令。
“开火。”
真气炮的咆哮震耳欲聋，仿佛剧烈的雷霆在荒野上炸响，源能高度凝结的真气炮化作凶猛的流星，朝着异兽最密集处轰炸而去！
烛魔异兽身上淌的血水被炸起，汇聚成血浪翻涌，最前方的几只异兽身上顿时被炸得坑坑洼洼，几乎不成形状，但饶是如此，它们强盛的生命力还是没有让其倒下，经历了一波高密度真气炮的洗礼，仿佛更加激怒了它们。
魏临渊目光敛了敛，心中暗道。
真气炮没有起到太多作用，这在他的意料之内，原本常规攻击对于浊气的杀伤力就很有限，这一点在面对尤利西斯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领教过了。如果是半年多以前，他们或许还没有太多办法，但如今职业选手的主要兵器都已经换成了由【巫铁】制成的特殊武器，并不是完全无计可施。
“节约源能，别用真气炮了。”
各队长也发现了这个情况，迅速抬手，避免选手们浪费太多的源能，“各队员准备搏杀。”
远程的真气炮不起作用，那就近身搏杀，这也是职业选手们所擅长的东西。
第一波浊魔军团的异兽已经逼近。
“上！”
一声令下，早已严阵以待的职业选手握紧兵刃，机甲的源能几乎在同一时刻驱动，嗡嗡的响动汇成一片，大量顶尖选手的机甲产生的波动仿佛在平地掀起了风暴，将附近蔓延的浊气短暂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