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江湖，专治不服(林风早)

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选手，在成为万象半年后，就悄然消失在公众视野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何突然离开，时至今日，除了一些联赛圈的老人和曾经的狂热粉丝，记得烁刃万象江炼的人，也不剩下几个。
向子轩记得江炼，还是因为魏临渊。
十年前，在烁刃万象还在的时候，魏临渊曾接受过江炼的教导，严格意义上来说，魏临渊算是江炼的半个弟子，即便是十年之后的现在，魏临渊也在调查江炼的去向，只不过一直没什么收获。
“江老师很少露面，也不接受任何采访，以至于即便是当时如日中天的时候，也鲜少有人知道他的刀法叫什么名字。”
魏临渊叹了口气：“那个青雀所用的刀法，我不会看错，那份刀意，即便不是九型十三刀，也定然和江老师有所联系。”
“你觉得青雀身上有跟江炼有关的线索？”
向子轩懂了：“也是，江炼消失后，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如果他还在的话，会收弟子也不奇怪。”
如果那个青雀，真的是曾经的【烁刃万象】的弟子，那似乎就说得通了。
想到这里，向子轩顿时理解了魏临渊的做法。江炼的弟子……这个名号的含金量可不一般，即便青雀达不到曾经的烁刃万象那样的高度，就算有他的一半，也能让盛唐战队在比赛中的表现再上一个层次了。
“我知道了。”
向子轩身为教练，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就兴奋不已：“我马上就去联系……对了，方经理有说，他从青雀口中确认了对方确实是高校学生，过两天有一个学院联合赛，我让人跟联合赛的负责人对接了，到时候盛唐也会作为受邀嘉宾过去，说不定可以提前一步，先接触到青雀本人。”
“去的人应该不少吧？”魏临渊道。
“嗯，就目前知道的，就有将近十个上级联盟战队。”
魏临渊咧了咧嘴角：“他们动作还挺快的。”
“你去吗？”
“当然去。”魏临渊点点头，笑道：“我也想看看，青雀本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沈弥如往常一样，起来后看了眼课表，打算先去重力训练室做几个小时的常规练习。
出乎意料的是今天训练室的人很少，偌大的训练室大厅一眼望去，大部分训练室都是空的。
“沈弥！”
不远处有个人影等候多时，看到沈弥后，连忙站起来：“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刚刚给你发的消息怎么没回？”
“抱歉，没注意看。”发现来人是李子平，沈弥态度也自然不少：“怎么了？”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在意啊……”
李子平看了沈弥两眼，发现对方脸上真的有一股不解的茫然，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操心道：“今天就是学院联合赛的日子啊！”
“……今天？”
沈弥有些恍然，虽然知道学院联合赛的日子将近，但对沈弥而言，他的生活其实每天都差不多，不是在全息室就是跑在重力训练室里，每天重复的单调节奏让他对于时间的流逝有些钝感，直到李子平这么一说，他才发觉今天就是学院联合赛的举行日了。
难怪训练室今天人这么少。
虽然对学院联合赛的事不感兴趣，但听说上级联盟战队的职业选手都来了，而且数量还不少，这让沈弥来了兴致。
学院联合赛的举办地点在北歌学院的东边广场，还未靠近，就能在远处看到人山人海的景象，来自上京不同高校的学生从四面八方涌来，以及数不清的记者与报社采访人员，将道路挤得水泄不通。
往前几届的学院联合赛的热度只能说平平，毕竟只是上京高校的小规模联赛，就连采访记者都是校方自己花钱找的。
但今年这届不一样，一方面是因为青雀带来的热度，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今年的嘉宾阵容，用豪华来形容也远远不够，除了一些顶级联赛，很少能看到这么多上级联盟战队齐聚的盛况，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为什么今年会来这么多的大人物。
“这是办联赛来了？怎么这么多人！”
“这你都不知道？还不是冲着青雀来的。”
“青雀？我记得他的身份还没坐实吧……”
“跟坐实也差不多了，板上钉钉就是那个詹氏财团的公子没跑了，这么多职业选手都来了这边，肯定是都得到了消息的。”
“都是冲着詹氏那个公子来的！这牌面，没谁了。”
“还没正式进联盟呢，阵仗就这么大，等进了联盟，这不得起飞？”
“今年好像确实没什么特别拔尖的新人，说不定詹氏这个公子真有这个潜力能成为下一个万象呢。”
耳边的议论声一波接着一波，将詹白泉几乎捧到了天上去。
李子平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詹白泉自己听了不害臊吗？”
沈弥耸了耸肩，视线越过人群，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一个身影。
对方也在人群里看到了沈弥，上前几步：“原来你在这里。”
李子平定睛一看，来人正是将沈弥的名额让给了詹白泉，借花献佛的钟顺导师。
钟顺看上去春风拂面，意气风发地很，这几天他过得确实不错，因为詹白泉的声名鹊起，连带着他也鸡犬升天了。
作为发现千里马的伯乐，钟顺不仅受到了院长的提拔，也得到了下一次晋升的机会，原本他还担心将沈弥的名额给了詹白泉这件事会被院长知道，造成不好的影响，毕竟从程序上来说，这属于违规行为。
但现在，没有人追究这件事，反而都在夸他有眼光。至于沈弥？一个毫无背景的资助生罢了，掀不起什么风浪。
“早上就给你发通知，让你提前过来集合了，没听到吗？”钟顺皱着眉看着沈弥，眼底尽是不满。
见沈弥没说话，钟顺又道：“虽然你已经不是参赛选手了，但你现在至少是个替补，也是要服从安排的。”
沈弥平静地看着他，道：“詹白泉同学实力强悍，连职业选手都不是对手，还需要替补么？”
他这番话带着显而易见的嘲弄，不过钟顺听起来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他以为沈弥在闹脾气，想了想，还是担心沈弥在这种大佬云集的场合出什么幺蛾子。
钟顺伸出手，想拍拍沈弥的肩膀，被沈弥一个轻微的侧身闪过。
他的手尴尬地停在空中，钟顺面色一僵，随后道：“我知道你也不容易，这件事是老师办的不太漂亮，这样吧，等待联赛结束，你下学期的补助申请，我给你提。而且同学一场，詹同学那边，也会有所表示的，你明白吧？”
打一棒再给颗枣，钟顺知道不能把人逼急了。
然而他的作态在沈弥眼里颇有些可笑，沈弥轻轻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钟顺语气软了下来：“我这边还有事要处理，你先去替补席上坐着吧，今天来的都是联盟里的大人物，可不能乱跑，万一冲撞了，对你的前途影响可是很大的。”
待钟顺转身离开，李子平无语地看着他的背影：“他好像真把自己当成伯乐了，这小人得志的样子……”
沈弥耸耸肩，往会场内走去。
“你去哪？”李子平两个快步追上，问道。
沈弥平静道：“看戏。”
“庾建安先生，您好您好……”
“陈不语先生，您好你好……”
“您好您好，招待不找，您请见谅……”
嘉宾室内，北歌学院的院长正对着职业选手们一个个鞠躬握手，身后站着同样挂满笑容的其他学院的校方领导。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很难相信在上京城也算有头有脸的院长级的人物，能露出如此卑躬屈膝的表情，但考虑到眼前几个人的身份，似乎也很能理解。
即便是下级联盟战队，地位也堪比普通财阀，而上级联盟战队，已经毫无疑问是位于整个世界食物链顶端的水平了。眼前这些顶级职业选手，更是只有在机甲联盟的职业联赛才能看到的存在，他们每一个人在世界范围内都有着大量的粉丝和支持者，论实力，更是人类世界机甲武者的顶峰水准。
面对院长洋溢在脸上的讨好，众多职业选手倒没有太大的表示，以他们的地位，的确没必要对一个院长客套。
“卢院长。”
要说做人，还得是经常和外界打交道的战队经理。白象牙战队的战队经理率先站了出来，挂上和气的笑容：“辛苦了，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就是过来观摩一下，感受一下年轻一辈的朝气。”
“那是那是……”卢院长点头附和。
“我们这次来，相信您也知道我们是为了谁而来的。”
白象牙的战队经理笑道：“这些战队选手们都对青雀相当好奇，不知道能不能……”
“明白的明白的。”卢院长不是笨人，直到这么多顶级选手来这里当嘉宾，不可能是为了看这些连职业选手门槛都没到的年轻学生们过家家的，当即找人把还在休息室的詹白泉叫了过来。
当詹白泉跨入嘉宾室的时候，表情显得淡然又平静。
嘉宾区域的职业选手们，大多已经提前调查过詹白泉的背景，当詹白泉出现后，众选手们纷纷站起，对着詹白泉一顿打量。
“你好，我是白象牙战队的文鑫。”
“我是赤玉天河战队的费连云。”
“初次见面，我是鲸吞海的秦修。”
“还记得我吗？”
说话的是陈不语，他染着一头红发，看上去比詹白泉更像个学生：“我是陈不语啊，上次打完之后其实我还想找你切磋一下的，不过你好像都不看私信？给你发了两天私信，你都没有回，咱俩也算是认识了，今天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哈哈，你本人还挺帅的啊，回头加个联系方式？我挺看好你的……”
他吧啦吧啦说了一堆，最后还是被惊鸿的战队经理给拖回去的。
“大家好，初次见面，我是詹白泉。”
詹白泉脸上挂着大方得体的笑容，对着面前的职业选手们打了声招呼。
表面上不卑不亢，但事实上，詹白泉的内心可没有这么平静。
纵使已经预料到这样的场面，甚至前几天在家里已经无数次提前演练过，但真当这么多顶级职业选手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詹白泉的心还是砰砰直跳，差点就从胸口蹦出来了。
这可是机甲联盟最瑰丽的宝石，全世界最顶级的选手阵容，就连各大门派的宗主见了，也要客客气气的大人物。
他虽然是财阀的第三继承人，论地位，在上京城也不算什么普通人，但距离上级联盟战队这个阶层，还差了有十万八千里，如今这些大佬居然都客客气气地和自己对话，甚至显露出结交之意，这怎能不让人激动，不心神荡漾？
詹白泉激动地腿都要软了，手指都忍不住有些发抖，但他还是极力克制住了自己。
事情发展到现在，就连詹白泉本人都没有料到，他不是没有想过，如果自己被戳穿不是青雀，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只是他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四面八方涌来的光环将他架住，他不愿去想后果，也不敢去想。
他的变化并不明显，但在这些职业选手面前，还是能轻而易举的观察到，撇去机甲方面的造诣，这些选手也都是各门各派的顶尖武者，对于人的气机变化最为敏感，见到詹白泉如此，有的人不免心中疑惑。
眼前这个少年，看上去似乎和游戏里的“青雀”有些差别啊……
脚步虚浮，气度欠缺，气机也并不浑厚，这样的人，能够在武学上有那样的造诣吗？
不过他们也并未表露出来，只当是年轻人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合，有所紧张在所难免。
“哟，都在呢？”
就在詹白泉寒暄之际，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
众人回头看去，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抹火焰般的枫叶耳饰，如同跳动的火光，映着男人俊美无俦的面容。
男人倚靠在嘉宾室门口，虚抱着双手，打量着里面的众人。
气氛顿时凝滞了片刻，卢院长和其他几个学院的领导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魏、魏临渊？？
我的天哪……
众多校方领导甚至有种在梦中的感觉，其他这些战队的人加起来，都没有眼前这个男人的重量级。这次战队们来的大多都是正式成员，或者战队经理之类的角色，万万没想到，盛唐战队来的居然是当今队长，联盟中的七位万象之一，【枫万象】，魏临渊！
校级联合赛这尊小庙何德何能，能请的来这等大神？！
“魏队长……”
各战队的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严重看到了不可思议，盛唐居然让队长亲自来？这牌面也太大了吧？
还是说，像传闻中说的那样，盛唐战队对青雀的加入势在必得？以至于连队长都亲自跑了一趟，这重视程度……说是前无古人也不为过。
与其说是职业选手，没穿机甲的魏临渊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年轻偶像，他的头发往后梳了一些，英俊的眉眼显露出来，视觉冲击极为强烈。他放下手，上下打量了一下表情僵硬的詹白泉，扬了扬眉。
“你就是【青雀】？”
明明是轻松的询问的语调，詹白泉却明显地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气场，属于顶尖武者的压迫感如海啸般扑面而来，詹白泉在这一刻有一种直面雷霆暴雨的感觉。普通人在面对职业级的机甲武者时，就已经能明显感觉到来自维度压制般的气场了，当万象级的职业选手出现，这种感觉更是强烈到难以言表。
詹白泉咽了口唾沫，这一刻，他在魏临渊的目光中，有一种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被完全看穿的感觉。

詹白泉的压力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很快，面前的魏临渊就把目光移开了。
万象的名头太大，整个机甲联盟里面，目前一共也只有七位万象，魏临渊哪怕什么也不说，光是站在那里，就足够让人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了。詹白泉更是难掩心中的惧怕，趁着其他人不注意，脚步悄悄挪了一点，离魏临渊稍微远了一点。
本以为魏临渊这次亲自到场，肯定对青雀的去向势在必得，不过让人意外的是，魏临渊出现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对詹白泉的兴趣，反而只是开头打了个招呼后，便在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看上去像是过来走个过场一样。
其他的职业选手心有疑虑，但魏临渊没有表示，他们也乐见其成，和詹白泉继续交流起来。
詹白泉表面带着礼貌得体的微笑，实际上已经有些汗流浃背了。他不确定魏临渊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对于这位名头响亮到无人不知的枫万象，他心里还是十分畏惧的。
詹白泉也够聪明，对于职业选手们的示好，他来者不拒，态度友好，但一提到和青雀有关的话题时，他便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锋，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不好意思，各位，我得先去准备比赛了。”
詹白泉把大部分职业选手的联系方式都加了一遍，看着通讯列表中一个个炙手可热的名字，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然后找借口离开。
“那就祝你旗开得胜了。”
“一个学院交流赛而已，以你的实力，应该没有什么压力。”
“希望很快能在赛场上见到你。”
众职业选手们友好祝贺道。
“魏老大，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待到休息室内恢复平静，陈不语悄悄到了魏临渊旁边，打了个招呼。
同为上级联盟战队成员，陈不语和魏临渊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在比赛场上也有过不少次的交手，加上陈不语大咧咧的性格，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
“当然和你们的目标一样。”魏临渊看了他一样，笑眯眯道。
他笑起来很好看，哪怕在赛场上是对手，陈不语也不得不承认魏临渊这个连续三年蝉联“机甲联盟颜值top”的称号实至名归。不过别看这男人外表看上去跟个电影明星一样，真上了赛场，那可是个让人闻风丧胆的角色。
下一秒，魏临渊道：“你刘海歪了。”
“嗯？”
陈不语懵了一下，随即想起魏临渊的毛病，忍不住黑线：“本来就是斜刘海。”
魏临渊语重心长：“我不喜欢，剃了吧。”
“我管你喜不喜欢！”
“枫万象阁下。”
一旁惊鸿的战队经理也上来打了声招呼，陈不语可以没大没小，但战队经理在魏临渊面前可不敢造次，用的称呼都是敬语。惊鸿的经理试探性地问道：“您这次来，是代表盛唐来的么？”
魏临渊点点头。
“看来盛唐对这个种子选手也很看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