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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靶(小崇山)


凌晨的天空幽深,冒着零星亮光,明天应该是个晴天,月亮这样圆。
一行人怎么来的,怎么回去,一个不少。
费德明一个接一个送他们到家,每个人下车时都收到一个丰厚的信封,“信用卡也在里面,每个月10万的额度。”
“谢明哥!”手下的人双手接过。
车门合上,再打开,如此反复,直到送完所有人,就剩下费德明和易绍南。
“你也回吧——”费德明对开车的人说。
“欸!”车厢黑暗,看不清对方的脸,只听见他说:“明哥保重。”
费德明轻轻‘嗯’了一声,又说:“你母亲治病的那一百万打过去了。”
空气静默了片刻,透着轻微的啜泣声。
“瞧你那出息,”费德明啐了他一声,“赶紧滚。”
“欸——欸!”对方喜极而泣地应声。
费德明坐回到驾驶室,亲自开车,瞧了易绍南一眼,“喝一杯?”
易绍南缓慢地摇头,语气很平静,像是深思熟虑很久了一样:“明哥——”
听这口气像是有事相求,不是什么好事,费德明心中不悦,“喝一杯都不肯?”
“好。”易绍南答应了。
车子驶离主干公路,沿着匝道蜿蜒而下,再驶入开阔的道路上,凌晨路面空旷,一路通畅无阻,车子疾驰到某个地方,最终停在一栋酒馆面前。
是一间日式酒馆,吧台处坐着不少客人,在低声叙旧。
服务生带着费德明和易绍南到了雅间,这个位置正面朝大海,能听见海浪拍打岩石,隔着细竹纱窗,看见模糊的棕榈树身影,天空有轻轻发亮的迹象,费德明卷起细帘,探头看了一眼,眼角带着轻微笑意,岁月在他眼角留了痕迹,“泽州心情不好的时候,经常来这里喝酒。”
易绍南回过神来,听见费德明继续说道:“不过那是他二十出头的时候,他那时候……”说到这里,费德明仿佛思绪缥缈,“还很年轻,还相信很多东西。”
“我也是。”费德明自顾自地抿了一口酒,仿佛在自嘲,“陆家没分裂之前,泽州家里没这么乱,后来陆老爷子病重,才有了陆家兄弟阋墙,陆泽州排行老幺,在家中最不受宠,母亲又早逝,他父亲要他联姻,好在老爷子面前争一口气,等泽州考虑清楚了,他父亲就去提亲。”
易绍南不知道费德明今天为什么会说这些,试探性问:“然后呢。”
费德明接着说:“泽州为了逃避现实,身边有多Omega,他不愿意。”
话匣子一打开仿佛合不上了,接下来,易绍南听到了完整的版本,跟外界传言似乎不太一样——
一次家庭聚会,陆家邀请了不少名流到家中做客,其中就有阮拊膺,那时候阮家还没发迹,阮熠冬作为家中的掌上明珠,出来给阮拊膺装点门面,他那时候才19岁,刚刚大一,正处于无忧无虑的年纪,无比排斥家族社交。
但阮熠冬母亲缠绵病榻多年,总盼着他能找个好归宿。
“我现在不想找……”阮熠冬皱眉。
“去认识一下也好。”母亲跟阮熠冬说。
关于未来爱情的形状,19岁的阮熠冬没有任何概念,如果非要说一个排斥的理由,阮熠冬觉得自己心有所属,在一次慈善晚会碰到的青年,比他大几岁,好像已经大四了,在接手家族事宜。但那晚阮熠冬没能跟对方说上话,几经周转打听才知道那个青年姓陆,叫陆泽州,一表人才。
如果联姻的对象是陆泽州的话,阮熠冬憧憬地想着,他觉得自己没有那么排斥。
就这样,阮熠冬答应了父亲的要求,陪着父亲一同出席陆家的宴会。
陆家很大,单是花园就让阮熠冬逛得险些迷路,近身陪着阮熠冬的Omega,是陪伴他长大的樊姨,他想亲自见一见陆泽州的小心思,没能瞒过樊姨,当然,要他们见面,本来也是双方家族示意。
花园寂静,虫鸣鸟叫,好不惬意,樊姨准备找了个借口离开,让他们单独见一见。
樊姨从树荫底下探了一眼,有人走过来了,好像是陆泽州,旁边还有一位秘书,看上去比陆泽州年长,为人老练,语气劝慰:“他今天也来了——”
“谁?”陆泽州问。
阮熠冬站在廊檐底下,头顶上层层叠叠的爬山虎,这个时节爬山虎刚好在开花,橘红的花朵垂下来,点缀在碧绿的枝叶上,遮挡住阮熠冬的脸庞,他的目光从叶片缝隙间穿过,心跳逐渐加速,他看到一个英俊的年轻人——比母亲描述的还要帅一些,个子很高,肩颈挺拔,浓眉,眼眸深邃。
看到他,阮熠冬只想到鲜衣怒马少年郎。
母亲跟阮熠冬说过了,目前局势动荡,将来外嫁肯定不现实,要受苦。要嫁,必得嫁一个知根知底的Alpha,还要年貌相当,跟配得上冬冬。那么选来选去,只有陆泽州最合适。
陆泽州比阮熠冬大四岁,家中排行老幺,虽比不得他叔伯那些孩子得宠,却是个会念书,将来就算不接管家族事宜,凭着聪明的头脑,将来也能混一口正经饭吃,少时夫妻情谊坚定,想来阮熠冬跟着他不会吃苦,阮家的陪嫁也会非常丰厚,最差也不过是衣食无忧。
“阮熠冬。”秘书压低声音。
尽管他们声音很轻,在寂静的花园中,还是能听清一二,Omega躲在角落静静地听着,仿佛在等待自己一生的答案,他希望听见陆泽州也说‘好’,又或者一句‘门当户对也挺好’,这样冠冕堂皇的话,至少能阮熠冬迈出第一步,试着去走近他。
结果陆泽州扯了扯领带,语气散漫,破罐子破摔地说:“我不想见。”
阮熠冬的心直接坠了下去。
秘书还在劝他:“见都没见呢。”
“比我小四岁——”陆泽州拉长声音,“那不是小孩儿吗?小孩儿有什么意思?”说到这里,他兀自笑了笑,“你都不知道现在我身边的Omega有多风情万种……”
原来陆泽州身边早就有人了。一颗晶莹的泪滴了下来。
樊姨上完洗手间回来,撞见阮熠冬慌乱的跑来,眼角微红,一脸愁容,喊他,他也不应声。等到秘书那边劝完了,陆泽州终于答应见面,等来的却是樊姨独自一人,“人呢?”秘书问。
“不知道怎么了……”樊姨顾不上那么多,忙不迭跟上阮熠冬的步伐。
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阮熠冬都非常沉默,也很少笑,他父亲有四个子女,阮熠冬属于最漂亮的那个Omega,说是掌上明珠都不为过,阮拊膺哪里看得了熠冬这样受委屈,派了人去打听,才知道陆泽州一向留恋花丛中,身旁Omega不断,这种女婿不要也罢!但是他既惹了熠冬不开心,必得上门道歉,亲自赔不是才行,否则生意场上,要他老子好看。
陆泽州在父亲的威逼之下,带着贵重礼物,亲自登门道歉了。
这一回,他更没见到阮熠冬,他只记得那天晚霞漫天,天空被染成淡淡的粉橘,一个Omega从那辆黑色大G下来,身上穿着白色网球训练服,短裤刚到膝盖,露出纤细的小腿,袜子扯到小腿肚子那里,看样子刚打完球回来,接着,Omega侧过脸,眼睛亮了亮,声音很甜,“爸爸!”
他忙不迭地奔过来,抱住阮拊膺的脖子,后脚跟微微踮起。
陆泽州看到了他的眼睛,清澈,璀璨,如星空一般耀眼,皮肤很白,短发好像有点自然卷,柔软蓬松,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再腼腆地抿嘴,把笑意收回去。
从那一天开始,陆泽州的一生,就开启了‘后悔’的副本。
他自成年后,身边就簇拥着不少Omega,他对性好奇,又因着长得好看,出手阔绰,即使不是因着陆家的身份缘故,那些Omega也会对他趋之若鹜,他睡得Omega不少,知性的,甜美的,朋克的,什么样的都有,但没有阮熠冬这样的,干干净净、天真又腼腆,还带着轻微的抵触。
得知阮熠冬就是陆泽州那天该见到的‘相亲对象’,陆泽州肠子都悔青了。
他托了父亲的脸面,要再见阮熠冬一面,还要跟他亲自道歉,阮熠冬不肯见他,即使陆泽州去学校找他,他总有理由拒绝,周一要打球,周二有社团活动,周三有晚课,反正总是没有时间。
可是陆泽州临时有事去不了,阮熠冬眼底又会划过一道失落,下一次就把他拉黑了。
Omega是喜欢他的吗?怎么感觉很讨厌他?陆泽州为了追阮熠冬,几乎要用尽毕生所学,但阮熠冬还是不肯见他,更别说约会了。但陆泽州知道,自己的心全在阮熠冬身上,如果不得到他明确的拒绝,他觉得自己不会轻易罢休。好嘛,不见就不见,阮熠冬上大课,他就去陪着。
这样坚持了一段时间,好像终于有点用了。
Omega下课的时候会回头找他,若Omega遇上心情好的时候,会喊他一声‘泽州哥’。
泽州哥。泽州哥。陆泽州每当想起阮熠冬这样喊他,心都要融化了,如同冰山面临雪崩。
他从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会这样,甚至越喜欢,会越自责,责怪自己以前为什么那么随便,因为Omega虽然不那么排斥他了,但依旧没有从心底里接受他,在陆泽州第一次想牵阮熠冬的时候,阮熠冬红着眼睛躲开了,还很轻地说了一句:别碰我。
他用一种微红又心碎的眼神看着陆泽州,陆泽州难受得要死了。
若阮熠冬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陆泽州倒也不必如此难过,他能很清楚地感知到阮熠冬是不排斥他的,会在公开的家族来往间悄悄观察他,留意他最近的动态,有时候也会在INS上给他点赞,但就是不能靠近,他一靠近阮熠冬,阮熠冬就不让碰,说些让他难受的话。
阮熠冬在惩罚他。惩罚他滥情的过去。
但为什么以前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以前那些Omega对陆泽州无比顺从,说是惯着他也不为过,到了阮熠冬这里,他处处碰壁,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竟然因为得不到阮熠冬,开始自卑。
他开始思考,阮熠冬想要什么样的爱情——
一生一世一双人吗。可笑。就连他母亲,也是他父亲的第三任妻子。
这世上哪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连陆泽州自己都不相信,但是看着阮熠冬清澈又充满期待的眼眸,他又推翻了自己固有的认知。泽州哥就泽州哥吧,用这种身份守着他,等他哪天肯原谅自己的时候,也行,反正他们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来来回回就那么些。
阮熠冬将来不跟他结婚,跟谁结。更何况阮熠冬才19岁,有点小孩子脾气也正常。
这个城市潮湿多雨,经历雨季,又过了一年的寒冬,到了夏季,阮熠冬迎来了大二的生活,专业课渐渐多了起来,他是学设计专业的,经常户外写生,一出去就是好几星期。
那段时间陆泽州特别忙,爷爷病重,住进了ICU,叔伯们不让陆泽州见爷爷,父亲疲于奔命于各种人际交往,他只能见缝插针地找些事情做,好让爷爷能看见他这么一个不起眼的晚辈。
仲夏多雨,树梢在热风中摇曳,散下满地落叶,陆泽州的手机一直在响,但律师在念遗嘱了,他看都没看,直接掐掉了电话。半个多小时后,律师分发文件,“请各位家属确认信息无误,考虑清楚了可以签字了。”
病房静悄悄的,直到心跳监听器传来悠长的‘滴——’声,心电图不再起伏,变成一条直线。
陆泽州眼角温热的签下自己的名字,再抬头时,眉眼已经恢复冷峻。
当天夜里,陆泽州代替他父亲在公司开了个会,重新制定资源洗牌计划,就连他父亲见他一面,都得提前预约,权利的更替,仿佛在一瞬间完成了交接。
天快亮的时候,陆泽州才想起看手机,上面有无数条未接来电,都是有名有姓的人,估计急于跟陆泽州攀附交情,只有一条短信让陆泽州眼皮跳了跳,点开一看,他手腕在发抖:泽州哥,救我。
发件人是阮熠冬,时间是7小时42分钟之前。

阮熠冬失踪了。
最后出现的地点在学校组织写生的郊外,那天同学们在梯田写生,傍晚十分大家陆续上了大巴,班长点名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个人:“阮熠冬?阮熠冬在吗?”
“没看到。”有人说。
“给他打电话。”
“打不通——”
前方司机催促道:“人齐了没有,准备出发了。”
班长不放心,让司机先带大家回学校,他要留下来跟辅导员在附近找一找。这附近民风淳朴,镇上也没有什么电子游戏厅,更何况阮熠冬也是20岁的人了,不至于贪玩至此。
两个人顺着山间小道,一户一户地找过去,描述着阮熠冬的身高、外貌,“大概179,很瘦,穿了一件白衬衣,灰色双肩包,有印象吗?”班长问农户。
农户茫然地摇摇头:“没见过。”
狗吠声从不远处传来,天渐黑的时候,鸡鸣声也渐小,水牛陆续归家,发出‘哞——哞——’的低鸣声,隔壁应该在炒菜,空气里飘荡着鸡蛋辣椒的香气。
辅导员联系上了阮熠冬家里,但家中的管家说他并未回家。
“管家。”班长怔怔地重复了一句。
班里之前一直在谣传阮熠冬是富二代,念完本科会去国外读个硕士,要不是因为他母亲病重的原因,估计他本科阶段就出去了。一开始班长没把这些事当真,毕竟阮熠冬平日为人谦和,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架子,吃穿用度也比较正常,就是用的电子产品比较贵一点,他没觉得阮熠冬和大家有什么不一样。现在看来,谣言可能是真的,阮熠冬家里应该很有钱。
“平时他有什么好朋友吗。”辅导员问。
班长是个朴实的孩子,留着寸头,“好像没有特别的好朋友,他跟大家相处的都挺好的,”接着,班长回忆了一下,“之前上大课的时候,有人旁听,好像是来等熠冬的。”
“长什么样?和他是什么关系?”
“看着比较成熟,应该已经工作了,我不确定他们是什么关系……”班长如实回答。
正常来讲,人口失踪24小时以后警方才会立案,但那天很快就有人来找阮熠冬,十来个Alpha,身材魁梧,开车昂贵的商务车,拿着手电筒,找遍了这附近的梯田,更远一点的山腰也找了,没看见。
阮熠冬能去哪儿呢。他平时是个很安静的人,心情好的时候,会去学校附近的广场喂鸽子,那里有一些民间画家为游客画肖像,阮熠冬喜欢在广场待一整天,手捧一杯热可可,顺便画一画落日。
班长再听到阮熠冬的消息已经是一周后了,人找到了,但申请了休病假。
“病假?”班长住在同一楼层,在阮熠冬隔壁、隔壁宿舍,偶尔路过他们宿舍时,看见几个Omega围在一起打扑克,输了的人脸上挂满白纸条,一般阮熠冬输的最多,大家都爱笑他是白无常。
几个壮汉来宿舍收拾阮熠冬的东西,他的水铅笔、画板、衣服,统统收纳进纸箱,连床位也卷了起来,保留了一个简约的卷状,就好像要休学了一样。
班长忙不迭地问:“要休多长时间,他现在好点了吗,”周围无人应答他,就连阮熠冬相熟的舍友也保持沉默,班长是个热心肠的孩子,很担忧,“需要休息三个月吗,马上要期末考了……”
临近暑期的期末考,通常是大学生最爱的假期,如果休息三个月,意味着阮熠冬接下来很可能不止请三个月,假期跨越了暑假,再请下去就是小半年了。
“别问……”有人轻轻推了推班长。
班长只好黯然地站在一旁,最终什么都问,再往后的一段时间,阮熠冬罕见地写了一封邮件给班长,内容很简单,只有‘谢谢’两个字,班长回复了他,发了许多最近的学习资料。
阮熠冬点开邮箱看的时候,发觉上一次他随手投稿的作品获奖了,班长替他领了奖,笑得很开心,奖状上写着‘阮熠冬同学’几个字,他的眼泪不自觉地掉了下来。
“好了——”母亲陶云岚走过来,收走阮熠冬的手机,“少看手机,对眼睛不好。”
空气里静悄悄的,最近一段时间阮家也发生了许多事情,他们从之前的大平层,搬到现在的别墅里,卧室还有淡淡的油漆味,说是环保漆,阮熠冬总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这个地方毒死。
这里临湖,比之前市中心的房子要安静,也更适合修养身体。
只不过阮熠冬再也画不出像样的画了,右手握笔的时候,总是控制不住地发抖,以至于影响到对颜色的把控,窗台上养了一株水仙花,那是母亲喜欢的植物,凛冬才会盛开淡黄色的花朵,现在还是暑假,只剩下青葱一样的叶条。阮熠冬趴在栏杆上发呆,觉得自己也像一株水仙,不会开花的水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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