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喝完水,把杯子放回去,抓着绳子整个捞上来看,绳子的另一端打了个活扣,他端详半天,把一只手伸进去,拉了一下绳结,手腕就被牢牢地系紧了,竟然挺合适的样子。吴邪扯了扯绳子,发现以它的长度,这样被绑住手的话,下了床估计也走不开几步。
如果吴邪不是对自己的怂比较有自信,他都要怀疑这玩意是不是用来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了,比如把闷油瓶绑在自己床上。
不过就算他用尽毕生所学把闷油瓶拴起来,闷油瓶应该都能闭着眼挣开,何况这特么还是个活扣呢,大概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弄开。
吴邪正拉着绳子发散思维,房间门响了一声,他回头去看,就见闷油瓶端着一碗粥走进来。
张起灵一进来,就看见吴邪被绳子绑着手,坐在床上发呆的样子,不由地心头一紧,叫了一声:“吴邪。”
吴邪回了他一个傻笑。
张起灵抿了下唇,平静地走过去,在床边坐下,一只手扯开吴邪手上的绳结。
“这绳子干嘛用的?”吴邪好奇地问。
张起灵摇摇头,把两个枕头堆起来,让吴邪靠着坐。
吴邪想想也是,自己床上拴的绳子,问闷油瓶也没用,若干年后的自己在笔记里也没提起,估计不大重要吧。
张起灵煮了蚝干粥,非常烂熟,吴邪用力吸了吸气,隐隐还能闻到些粥的香气。
粥是刚煮好的,张起灵本来打算亲手喂他,但是吴邪觉得不好意思坚持要自己吃,最后折中了一下,张起灵端着粥碗,吴邪拿着勺子自己扒着碗边吃。张起灵端着热粥碗纹丝不动,也不觉得烫手,就安安静静地看着吴邪。
但是吴邪就不怎么老实了,喝两口粥,就往张起灵身边凑凑,埋到他脖子附近吸几大口。
这样几次之后,就算是张起灵也忍不住了,用眼神问他在干什么。
“我现在闻着粥的味道还没小哥你身上的味儿香呢,”吴邪登徒子似的笑着,“给我吸两口下饭呗。”
这事就连吴邪自己也有点奇怪,他并不记得以前能从闷油瓶身上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闷油瓶又不是会用香水的人,何况他身上的味道不同于任何一种化工制品的味道,甚至和自然界任何一种气味给人感觉都不同,普通的气味是从鼻子吸入感知的,张起灵身上这种香则更像是一靠近就直接钻到脑子里,似乎是用另一个器官接受的。但是真的很好闻,就像闷油瓶这个人一样,清清淡淡的,闻起来特别舒服,就像三伏天喝凉茶,沁爽非常,还莫名的让人觉得安心,吴邪觉得自己已经上瘾了,他特别想一头埋进这个味道里永远不出来。
吴邪对张起灵形容了一下他闻到这个气味的感受,略去了比较不要脸的部分。
张起灵想了想,和吴邪解释道他现在的嗅觉不太好,但是犁鼻器比一般人发达,能够捕捉到一些费洛蒙。
原本对于嗅觉失灵有些不能接受的吴邪听了这个解释,竟然觉得自己有点淡淡的牛逼。拥有别人没有的技能点,这种事想想还是蛮爽的。
但是张起灵继续说:“我在想办法帮你恢复嗅觉。”
吴邪瞟了一眼床头那瓶喷雾,昨天闷油瓶给他喷的时候他没注意,现在看那个瓶子上并没有常见的药品包装,看起来很三无,也不知道是他从哪里弄来的。
不过吴邪很有眼色地没有质疑,乖乖地点了点头说:“我信你。”
然后张起灵周身的气场都变得……柔和起来。
吴邪不知道自己以前怎么判断气场柔和或者肃杀这种玄妙的东西的,但是他现在分明能“闻到”闷油瓶的气味都柔和起来了,硬要说的话,是气味里的“香味”更明显了一些。
乖乖咧,吴邪埋头喝粥,心里想着,自己就算瞎了,凭着这个技能怕也还是能弄个闷语十级证书。
喝完粥,吴邪感觉体力也恢复了一些,连忙按住准备站起来的张起灵,跪坐在床上,一脸认真地对他说:“小哥,对不住啊。”
张起灵有些疑惑地看他。
吴邪道:“昨天你不是说到楼外楼了嘛,我想起来了,在楼外楼的时候你是不是跟我说了……我是你和世界唯一的联系什么的。”
吴邪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昨天想岔了,乱讲话,其实就是我还记得的那些时候,你也很照顾我,是我比较蠢,没有听出来你的意思……”
吴邪说着,根本不敢直视张起灵,他想了又想觉得那时候张起灵就对他有好感,那句话约等于表白了,只是自己没有听出来,活生生发了一张兄弟卡回去,这样还质疑人家不喜欢以前的自己只喜欢以后的自己,怎么看怎么无理取闹。只是他这么想是一回事,万一会错意就尴尬了。不过在那个时间点特意提出来的,不会是单纯地为了转移注意力吧……
他乱七八糟地说着,觉得根本就没表达出自己的歉意,颓然地叹了口气,抓了抓头发。
谁知张起灵凑过来,亲了亲他。
“那你以后记得。”张起灵淡淡道,“你一直都是我和世界唯一的联系。”
吴邪先是一愣,然后笑了,有样学样地亲回去。
“等等,”他突然皱起眉,“我记得你当时去找我好像是跟我告别的,你要去哪儿来着?”
张起灵看了吴邪一眼,伸出手去揉他的后腰,问道:“还难受吗?”
“腰疼,不难受。”吴邪没发现话题被不动声色地转移开了,顺着张起灵的话说了下去,“本来也不难受,就是我这腰太不给力了。”
张起灵推了推吴邪,示意他躺下,给他按一按腰。
吴邪躺下来,美滋滋地抱着枕头享受着闷氏马杀鸡,其实昨天搞的那一次虽然爽到夸张,但真的还好,因为张起灵只做了一次——按他的次数,就是一次。这可能和张起灵饭量虽大但吃饭速度慢是一个道理,难得吃到好东西,是不能吃太快的。也是该让两人的肠胃——吴邪的肠张起灵的胃——都先适应一下。
张起灵按得很到位,吴邪惬意地眯起了眼,这一放松,脑子里又没了把门的,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说。
于是吴邪回头去看张起灵,舔了舔嘴唇,特别认真地说道:“你说我又打不过你,你怎么不早点强了我算了呢?”
“早知道这么爽,我还怕什么疼啊!”
张起灵没有说话,他的动作停了两拍,而后手上就是一个用力。
吴邪“嗷”的一嗓子嚎了出来。
胖子溜溜达达地回来的时候,吴邪基本已经满血复活,可以满地乱跑了,除了腰一如既往的颓,并没有什么后遗症,就是这腰,也得有一半归咎于他自己的问题,可见张起灵控制力是真的好,能让人爽到却不伤到。
真的是能满地跑,一点也不怵的,胖子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吴邪满院子撵着鸡跑。大公鸡小母鸡都高高低低地惨叫着,被吴邪从这头追着跑到那头。
王胖子顿时就怒了,大骂道:“吴邪你个败家玩意儿干嘛呢!你咋不去赶隔壁的鸡玩儿呢!咱家的鸡要给你吓得不下蛋了怎么办,你下吗!”
“你拦着母鸡不行吗!”吴邪立刻回嘴,“我追的又不是母鸡!”
吴邪的目标是那三只器宇轩昂、流光溢彩的大公鸡,身为一个在城市里长大的娃,刚好记性又不太对劲,他对乡村生活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与新鲜感。他小时候回老家,就特别想薅公鸡尾巴上的毛做毽子,但是那鸡是二叔喂的,他不敢。现在看着在院子里悠闲踱步的大公鸡,儿时的遗憾顿时重回心头,蠢蠢欲动。
张起灵则想起了刚到雨村养起鸡的时候,吴邪“慈爱”地看着小公鸡,眼睛里还闪过诡异的光芒的情景。于是张起灵也默许了。
胖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吴邪追着大公鸡拔毛,满院子鸡飞狗跳的混乱场景。不过严格地说,只有鸡飞,没有狗跳。
小满哥头上顶着那只仓鼠似的西藏獚蹲在廊下,一脸乏味地看着吴邪追鸡,那神情胖子都恨不得拍下来,然后配一句“妈的智障”做成表情包。
另外一个仍旧老神在在的,就是在角落里劈柴块的张起灵了。
胖子凑过去,问道:“小哥,你不管管?”
张起灵摇摇头,继续劈他的柴。现在很多地方的乡下用的也是液化气了,但是雨村地理位置特殊,液化气罐运输不容易,家家户户用的都是煤火,有时候还需要柴草引火,烧火做饭可以说是特别复古的一件事。
胖子见状,越发有种忠良老臣眼看着奸妃误国的痛心疾首感:“瓶仔,你变了,这都是你一把苞谷一把米养大的鸡啊!过年你都没舍得杀!”
张起灵抬头看吴邪,让胖子震惊的是,张起灵看着看着,竟然笑了一下,笑了!
“有什么关系。”张起灵淡淡道。
国将不国矣!胖子发出了绝望的叹息。
许是意识到了家国倾颓的绝境,一只大公鸡双翅一拍,跃上围墙,引吭长啼一阵,发出了英雄末路的悲鸣,随即纵身而下,只留下了一个决绝的背影!
“嚯,还想跑。”吴邪二话不说,拔腿就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