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
顾嘉北稍微拉开点与云贺的距离，往嘴里送了一口烟，然后朝着云贺的脸上吐出一阵轻缓的烟雾，两人在烟雾中对视着，等烟雾散尽，顾嘉北便略微低头吻住了云贺的嘴唇。
长驱直入，不留余地。
顾嘉北指尖的烟火在风里不停闪烁，云贺从喉咙里溢出的呻吟声惹人心乱。
两人在夜空星垂下接了一个湿润长久的吻。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微喘。
“回屋吧，我去洗个澡。”顾嘉北说。
“……我帮你……弄出来吧……”
顾嘉北眉头微皱：“你满脑子都在想什么。”
“还能想什么，干柴烈火的，都亲到这个份上了……”云贺不知羞耻为何物。
“我是真的要洗澡，”顾嘉北把手里剩下的半根烟掐灭了，嘱咐道：“回屋后别跟纪游拌嘴了，像两个小学生。”
“他连小学生都不如。”云贺撇撇嘴。
连小学生都不如的纪游摆出大字姿势躺在土炕中央，看云贺进屋后翻了个身继续躺着。
“你睡中间？”云贺站在炕边，拧眉问道。
“有问题？”纪游还是背对着云贺，懒洋洋地回了一句。
“你觉得呢，你不幼稚吗？”
“幼稚啊，但我开心。”
云贺忍着把人从炕上拎起来扔到院子里的冲动，看了眼腕表时间，平静道：“现在是晚上七点四十五分。”
纪游没动，等着下文。
“距离我跟顾嘉北今天下午见到，过去了两小时十五分钟。”
纪游听得云里雾里的，转过头看着云贺，用眼神表达：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东西？
云贺脸上露出邪恶又得意的笑容：“而在这短暂的两小时十五分里，我俩已经接了三次吻，你确定还要躺在中间继续碍眼吗？”
“操！”纪游蹭地一下地从被窝里跳了起来，站在土炕上不可思议地怒视着云贺：“你他妈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云贺气定神闲地指了指土炕靠墙最边边处，道：“请你这位电灯泡往边上挪挪。”
纪游简直要气炸了，瞪着云贺好久，用尽平生的意志力才没扑上去跟他扭打成一团，最后咬牙道：“你果然是朵盛世白莲花！”
说完纪游就风卷残云地卷着自己的铺盖卷气呼呼地在角落边上贴着墙壁躺下，把被子往脑袋上使劲一蒙，彻底不想再搭理云贺了。
第76章 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第二天早上云贺醒来后发现身边没有顾嘉北的身影，只有纪游不知何时四仰八叉地睡到他身边，一只腿还压在他的小腿上。
云贺一抬腿，把人蹬了出去，纪游半梦半醒地裹着被子往旁边滚了一圈，贴着墙角继续睡了过去。
云贺穿上衣服冲去走廊浴室草草清洗了一番，就急匆匆地往院子里跑，刚跑出去几步就看到迎面走来的顾嘉北。
天气晴朗，天空湛蓝，干净的天空下站着高大帅气的顾嘉北，云贺的心从大清早就开始不安分地跳动了起来。
“着急去哪。”顾嘉北走了过来，身上的香味随着清爽的晨风一并灌进云贺的鼻腔，令他心头隐痒难耐。
“去找你，一睁眼看你不在身边，怕你走了……”
顾嘉北不咸不淡地瞥了眼云贺：“没人赶我，我为什么要走。”
又开始了，明明亲也亲过，抱也抱过了，床也上了，甚至他自己都亲口承认这些年没忘记过云贺，结果一睡醒，又开始翻旧账地来讽刺人。
云贺在心里悲哀地替自己叹了口气，好像每次感觉刚离顾嘉北近了点，他便三言两语地把自己又拨回了原位，这上上下下的滋味着实令人不好过。
顾嘉北瞥了眼云贺，见他略带沮丧的表情，嘴角轻扯一下，抬腿离开了。
“你去哪里啊？”云贺像个甩不掉的跟屁虫跟了上来。
“去食堂吃早饭。”顾嘉北没回头。
吃完早饭后，云贺又跟着顾嘉北屁股后面去教学楼转了转，学校盖的很不错，设施完善。
没多久学生们便陆陆续续来了学校，看着逐渐热闹起来的校园，云贺不禁感慨，顾嘉北真的比自己有出息多了，不光吸金能力强，做公益也是一把好手。
两人逛到操场上的时候碰到老魏，聊了几句后老魏听说云贺是英文老师高兴地不得了，盛情邀请云贺来给孩子们上两堂英文课。
云贺也没犹豫，痛快地答应了。
课堂上，顾嘉北坐在教室最后面的角落和学生一起听课，看着讲台上穿着简单白T的云老师，听着他流利纯正的英文发音，目光又流连在他抬手在黑板上笔书时而露出劲瘦有型的腰身上。
顾嘉北想起两人第一次做的那晚，云贺哭着念英文诗的模样，声音沙哑充满诱惑，和此刻站在讲堂上清冽禁欲的云贺完全不似一人，那种勾人心魄的反差只有顾嘉北见过。
下课铃响，顾嘉北和云贺往教室外走去。
“怎么样，这位同学，老师讲的都能听明白吗？”云贺看着顾嘉北，开玩笑道：“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老师哦。”
“云老师，”顾嘉北在走廊上停下了脚步，看着云贺淡定道：“你上次讲的那首诗，没太懂。”
“什么时候再给我讲讲。”
顾嘉北的声音在嘈杂的走廊上格外低沉。
周围学生熙熙攘攘欢声笑语地从两人身旁跑过，没人发现云老师逐渐绯红的脸庞。
上午阳光很好，山区里的风总带着股青草的味道。
两人从教学楼出来，正好看到纪游正带着一群低年级的学生在操场上上体育课，一群人围着足球抢来抢去的。
老魏这时也从操场上穿过来，步履匆匆：“云老师，你讲的太好了，只可惜在这待的时间太短了，要不还能给学生多上几堂课。”
“没关系，等我以后有空了再来。”云贺笑道。
“好好好，那咱们就说定了啊。”老魏喜笑颜开。
“说定了。”云贺说的是真心话，他挺喜欢给孩子们讲课的感觉。
“成，那你们忙，我还得去镇上给食堂采买点东西 。”老魏说，然后打算转身离开。
“等等，”顾嘉北叫住了老魏，然后问云贺：“要去镇上转转吗？”
“去。”云贺颇有兴致。
两人坐上了老魏驾驶的旧面包车，顾嘉北坐副驾驶，云贺坐后排。
“顾老板别嫌弃这车啊。”老魏边开车边说：“咱这地方，这种车实用还抗造。”
“挺好的。”顾嘉北说：“对了，过段时间通讯公司会来这边建基站，到时候这片的通讯信号就能好很多，我会陆续再上些设备，让孩子们多接触点电脑和其他电子设备，也会再联系些专业的大学生和老师过来支教一段时间，你们到时候可以跟着一起多学学。”
“哎呀，真是太好了！顾老板，您可真是太好了，这些孩子遇到你，算是有福了，我们这地方还是有些穷，很多孩子家里都不让上学，教育观念还是落后了些啊。”
“村里还有多少孩子没来上学？”顾嘉北问。
“大概还有十来户吧，我们这一年做了各种动员，嘴皮子都说破了，告诉他们村里建了希望小学，可以把娃送来读书，但还是有些人家觉得读书没用，不如多干点活，我这两天还得再去这些家里磨一磨。”
云贺听着顾嘉北和老魏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村里的教育问题，想起很多年前顾为的那句话——“可是你确定要因为他的那份喜欢就阻拦他成为更优秀的人吗？”
不得不承认，当年这句话击中了云贺。
但看着眼前的顾嘉北，云贺感慨，即使不走顾为安排的路，顾嘉北依然成为了很优秀的人。
云贺盯着跟老魏说话的顾嘉北侧脸，这一刻才终于明白，为什么顾嘉北一直不肯原谅自己，顾嘉北恨的是自己对他的不信任，不相信他可以规划他自己的人生，不相信他说的未来里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他自以为是地为他们俩做了决定，本质上其实是没有顾嘉北义无反顾的勇气。
迟来的明白像锋利的匕首，在云贺的心尖上剐了一刀。
云贺无意识地重叹口气，顾嘉北停止了和老魏的交谈看向云贺。
云贺牵强笑道：“没事，就是有点感慨。”
顾嘉北挑眉，用眼神询问。
“嗯……感慨你，好像不论做什么，都可以做得很好很优秀。”
“是，顾老板是真的厉害，但是云老师的教课能力也很好，你们俩都是大人物。”老魏乐呵呵接道。
云贺摇摇头，自嘲道：“我可不是什么大人物，我就是个缩头乌龟，不是，是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这……怎么能这么埋汰自己呢……哈哈哈……”老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茬了，只能尴尬地笑了两声。
第77章 顾宝宝，小心！
老魏是当地人，对镇上地形熟悉，找了个地方把车停放之后，顾嘉北和云贺便跟着老魏往集市走去。
一路上有许多同村的乡民跟老魏打招呼聊天，顾嘉北不太喜欢一直被打量的眼神，尤其那些目光落在云贺的身上，最后顾嘉北跟老魏打了声招呼便带着云贺自行逛了起来。
集市很热闹，本来就不宽敞的小路两边摆满了各种摊位，两人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难免会和别人碰撞摩擦，在云贺第不知多少次被迎面走来的人撞到后，顾嘉北终于忍无可忍地把胳膊搭在了云贺肩膀上，将人圈到自己身旁。
“你是故意的吧？”顾嘉北问。
“不是！”云贺立刻否认。
顾嘉北冷哼一声，桃花眼斜睨着云贺：“我说什么事了吗。”
云贺被顾嘉北的眼神看得心里头痒痒的，使劲贴着顾嘉北：“这里人太多了，你好好圈着我，别把我弄丢了。”
顾嘉北没理他，可搭在他肩头上的胳膊也没再放下来。
两人逛了一会，发现前方不远处围了一大圈人，令本来就拥挤的路段更加水泄不通。
“前面怎么了，去看看？”云贺垫着脚尖，好奇地往前看了两眼，但距离有点远什么也没看到。
云贺没等顾嘉北回话，拉着顾嘉北的胳膊往前走，走近后就听到旁边的人窃窃私语着。
“刘老二这又开始打老婆了。”
“估计又是赌输没钱了吧。”
“儿子是真倒霉，趟上个这种爹。”
云贺借着个头优势，在人群里开辟出一条路来，刚挤到最前面，就看到一个个子挺高的男人正在街中央打一个女人，女人被打趴在地，哀嚎地哭着，但是围观的老乡好像都见怪不怪，并没有人上前制止。
被打的女人旁边还有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吓得边哭边喊：“别打妈妈了！别打妈妈了！”
小男孩跑上去抱着男人的大腿，想制止自己的爸爸，却被刘老二一脚踹倒在地：“滚一边去！”
刘老二反身又一脚踹在自己老婆的身上：“臭婆娘，敢跟老子顶嘴，让你看看这家里到底谁做主。”
说完又是一顿拳打脚踢地招呼上去了，云贺看着站在人群里手足无措啕大哭的小男孩顿感于心不忍。
小男孩边哭边朝周围的人喊道：“救救妈妈……呜呜呜……救救妈妈……”
男孩的眼光扫过云贺，然后继续无助地看着周围的大人哭喊求救着。
大概是小男孩心惊胆战又弱小无助的目光刺激了云贺，云贺想也没想地冲了出去。
“操。”云贺冲出了人群，朝刘老二的后背就是一脚：“你他妈看不见你儿子在哭吗？！”
刘老二被人猛地一脚踹倒在地，顿时怒不可遏：“谁他妈踹老子！找死啊！”
顾嘉北跟在云贺身边，蹙起眉头：“嘴巴放干净点。”
“妈了个逼的！哪来的臭逼教训老子！谁他妈的让你们多管闲事的！老子管自己的老婆，该你们什么事！”
刘老二从地上站了起来，看清楚了来人，是两副陌生面孔，虽然两人个头都不矮，但刘老二的滚刀肉气势更足，他是这一带出了名的混混，外地人来他的地盘撒野，他自然不怕。
“救救……救救……妈妈……”小男孩见有人站了出来，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脏兮兮的小手紧紧拽住云贺的衣服，生怕云贺会弃之不理，小脸哭得也是又脏又花。
“别怕。”云贺轻声安慰着小男孩，然后对刘老二说：“你管你老婆我管不着，但是挡你在大街上，碍着我走路了，我就得管管你。”
“操！老子这么多年在这条道上混，还没听说过碍着谁了，你们两个外地人，敢在这瞎逼逼。”刘老二说着就朝着云贺招呼上了拳头：“老子弄不死你！”
云贺还没来得及躲，顾嘉北就上前一步挡在云贺面前，一把架住刘老二的胳膊，捏住他的手腕一转，然后干净利索地一脚踢在他胯骨上，把刘老二踹得往前趔趄了几步。
刘老二没想到顾嘉北身手敏捷有力，愣了几秒后从路边的肉摊上抽出一把刀就朝顾嘉北砍来。
人群开始躁动了起来。
“动刀了！”
“刘老二来真的了！”
“老天爷啊，不会闹出人命吧？”
云贺看清楚刘老二手里的砍肉刀时，一颗心直接提到嗓子眼里。
“顾宝宝！小心！”云贺情急之下拼命大喊。
也就在这刹那之间，云贺似乎感觉刘老二的动作迟钝了一下，然后听到身后人群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宝宝？啥宝宝？”
“顾宝宝？大男人的咋叫这个名啊？”
“听错了吧？”
“他喊的是顾爸爸吧？”
“你啥耳朵啊，这年纪当他爸？”
刘老二只迟疑了片刻便朝着顾嘉北狠狠地劈了过来，这个人是真的虎，不是花架子，看来打架是家常便饭，而且力气也不小，最主要的是不怕惹事。
顾嘉北一边躲着他抡来的砍刀，一边冲云贺说：“带着孩子躲远点。”
云贺很担心顾嘉北，但又怕自己带着孩子在这里碍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依照顾嘉北的吩咐把小男孩带到一旁。
他拉着小男孩的手快步走到被刘老二踹打在地的妇女面前，蹲下问道：“你怎么样，能起来吗？”
妇女哭着摇摇头：“你们快走吧，别管了，快走吧。”
“妈妈……妈妈……”小男孩哭着跪在妈妈跟前。
妇女抱着小男孩瘫坐在地哭成一团。
云贺还心心念念着顾嘉北那头，便没再多作停留，绕到刘老二身后正准备找机会勒住他的脖子，就见顾嘉北快准狠地抓住刘老二的手腕用力一提，把砍刀夺了下来，而后毫不留情地在他腹部猛击一肘，刘老二吃痛地捂着肚子蹲倒在地。
云贺不解气地在他后背上又补了一脚。
“你俩今天别想活着走出去……”刘老二满眼怒火，面目狰狞道。
“让开，让开，怎么回事？”这时老魏不知道从哪跑了出来，来到云贺跟前，看着眼前的刘老二慌忙说道：“哎呀，是刘老二啊，这怎么回事啊，这两位是我请来的客人，你们之间肯定是误会，你看在我的面子上——”
“我他妈管你是谁！敢管老子闲事的，这镇子上还没有这号人！”刘老二捂着肚子站了起来，一副要杀人的表情。
“知道，知道。都是误会，”老魏陪着笑脸，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走到刘老二面前：“这钱就当医药费好不好，都是熟人，给你赔个不是。”
“妈的，这点钱，打发要饭的！”
刘老二这么说着，但还是一把夺过老魏手里的票子：“老子肚子疼！后背也疼！”
老魏立刻从兜里又掏出二百块钱递了过去：“没了，真没了，这还是留着给学校买菜的钱。”
刘老二恶狠狠地夺过二百块钱，朝顾嘉北那边淬了一口吐沫：“呸！真他妈晦气！今天算你走运，下次再多管老子的闲事，我让你俩爬着出村！”
“是是是，多谢多谢。”老魏陪着笑然后对围观的人说：“散了，散了，都散了啊，这有啥好看的，一个个都没营生可干了是吧。”
“滚滚滚，都他妈给老子起开。”刘老二拿了钱，大摇大摆地往人群外走，没再管一直哭个不停的母子俩。
云贺虽不想让老魏给刘老二钱，但也知道一个地方一个规矩，瞧当地人对刘老二当众打老婆之事不管不闻的态度，大概也知道刘老二在这镇上是个村霸之类的混混，便也不想再横生事端。
他看了眼顾嘉北，顾嘉北朝他轻轻点了下头，云贺无奈地看了眼还瘫坐在地的母子俩。
“我们帮不了的，走吧。”顾嘉北低声道。
道理云贺都明白，这种事情就算是警察来了，估计也就是劝说警告一番，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