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虚弱得几乎是气音般微不可查,却还是成功地制止了皇太子。
看着他隐忍着剧痛的表情,皇太子抿了抿唇,慢慢地退回到了椅子上。
直到简繁的呼吸终于慢慢恢复正常,他说道:“接下来一直会是我。”
“记住,我叫斯诺,不要再叫错我的名字了。”
隔了一会儿,简繁像是终于攒够了力气,缓缓开口问道“他们呢?”
皇太子偏头看向窗外,这让他的脸在暮色下显得更加苍白“精神力透支严重,会陷入一段时间的沉睡。”
一想到章鱼一根根咬断自己触手时的画面,简繁就有些难受。
他闭了闭眼,试图让自己睡过去。
“先不要睡。”皇太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医生说你可以进食一些流质的食物。”
简繁没回答,房间里又陷入了安静。
直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特助送来了好几大盒食物,除了白粥水果以外,剩下的都是处理好的海鲜。
就在皇太子将白粥端到床边,一看简繁竟然挣扎着想坐起身。
他立刻阻止道:“你别乱动!我来。”
将病床升了起来,他弓着脊背轻手轻脚地一只手搂着简繁的肩膀,一只手调整着枕头。
这个距离近得让简繁有些别扭。
和其他时候不一样,这是真正意义上两个人都清醒着的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所以在对方调整好枕头,端着粥要亲自喂他时,简繁抗拒地偏了偏头。
皇太子拿着勺子的动作顿了顿。
“为什么?”简繁偏过头盯着面前的男人,缓缓问道。
“什么为什么?”皇太子身体一僵,强制镇定地望着简繁。
果然就听简繁问道:“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呵”皇太子装模作样地冷笑了一声“我说的话多了,你说的哪一句?”
“病……”
毒还没说出来,皇太子就将稀饭直接喂进了简教授的嘴巴,见那双黑眸盯着自己,他还镇定地挑了挑眉“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样子,说那么多话做什么。”
简繁“……”
皇太子一直不停地喂着饭,像是生怕简繁再提起这件事。
直到半碗稀饭下肚,简繁终于感觉自己恢复了一些力气。
见男人又舀了一勺,他摇了摇头“不吃了。”
“这点东西怎么能行?”皇太子强势地说道“来,张嘴。”
简繁无动于衷地闭着嘴,盯着他。
皇太子僵持了几秒,发现简繁还盯着自己。
“不吃就不吃。”他收回手,将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一脸冷漠地说了句“我还不想喂你呢。”
说着这样的话,却又立刻抽出纸巾,轻手轻脚地擦了擦简繁唇边的残留。
他半垂着睫,头顶散落的灯光在他脸上留下了一小片阴翳。
下意识地擦拭完,皇太子一抬睫就撞进了一双黑漆漆的眸子。
这个眼神尴尬得皇太子单手握拳,放在嘴边重重地咳了一声,“你嘴边有东西,太有碍观瞻!”
就在他仓皇起身,背过身去就听到简繁说了句话。
他没听清,回头问道“什么?”
“护工,麻烦你帮我请一个护工。”
“……本太子亲手照顾你,你还不满意?”
却看到简繁皱起的眉头,皇太子立刻解释道“危险还没有解除,你暂时不能接触别人。”
简繁轻声问道:“你知道对方是什么势力了吗?”
“一群臭水沟的老鼠,不足挂齿。”皇太子勾唇笑了笑,只是眼里却没有一丝的笑意。
狠厉,阴暗,带着让人胆寒的戾气。
这笔账,他终将让对方付出绝对的代价,不管对方是什么势力。
他侧着身,简繁并没有看清他的表情。
本来还想多问,可是手术后的疼痛让他没有再继续。
他只是挪了挪身体,想将病床放下去再睡一觉。
尽管只是轻微的移动身体就让他感觉到了更剧烈的疼痛,但是简教授从来不是个会求人的性格,主脑在他的眼里甚至可以说是敌对的关系。
简教授这种要脸不要命的人根本不可能拉下脸,主动开口让对方帮忙。
强行的动作让他皱着眉头,隐忍着身体传来的一阵阵疼痛,结果手还没摸到按钮就被轻轻握住,皇太子瞪了他一眼“你在做什么,知不知道你的伤口不能乱动。”
他的语气有点急促,甚至能清楚地听清里面的焦急担忧。
惹得简教授有些诧异地盯着他。
皇太子也挑了挑眉,毫不妥协地看向简繁。
“你知不知道,爱逞强并不是好事。”
将床一点点放回原位,他也倾身一点点靠近,直到两人的视线彻底垂直,他单手撑在病床上居高临下地盯着简繁说道:“尤其是你昨天的行为!”一想起昨天的情况,皇太子蓝色的眸子都暗了一瞬,“纯人类的身体如此的脆弱,对于你来说无论遇到任何事情,保护自己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没有之一!”
“不是。”简繁轻轻摇了摇头。
皇太子偏了偏头“什么?”
直视着咫尺距离的蓝眸,简繁恍了恍神。
他有些看不懂这双眼睛了,曾经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的傲慢骄矜,现在却被更深的情绪说替代,像是涌动的暗流,太过晦暗得让人无法分辨。
见他不说话,皇太子眯了眯眼问道:“什么不是,难道你想告诉我保护自己的安危并不是最重要的事?”
高大的身躯将床上的简繁完全笼罩,垂直的视线带着绝对的压迫。
像是跳进了顶级掠食者的陷阱里,体型差将简繁显得那样的纤细。
换作是任何一个人面对这份绝对压制,都不会有丝毫的还手之力,只能心慌莫乱任由宰割。
可是简繁却毫不畏惧地直视着那双蓝眸,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嘲讽“你不会懂。”
“在你眼里那些只是需要被清理杀掉的病毒,是需要负担的麻烦,是决不能有的……软肋。”
“嘭嘭嘭……”心脏急促跳动间,强烈的悸动让皇太子眼眸都狠狠颤动了一瞬。
望着咫尺的黑色眸子,有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戳进了他的心脏。
那是一种强烈到几乎冲击天灵盖的兴奋。
像是等待多年的寂静之处,突然炸开了一道道绚烂夺目的烟花。
目眩神迷间他丢盔卸甲溃不成军节节败退,甚至因为血液急促的窜动他双手发软,再也举不起长矛拿不起重盾。
他丧失了所有的抵抗力,却心甘情愿,然而在彻底沦陷之前,他却做着最后的挣扎,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气息不稳地急切问道“所以你为了阻止副脑,宁愿杀死自己?你为了他们宁愿去死,对吗?”
“是。”明明虚弱,语气却斩钉截铁。
甚至简教授在这一瞬间已经做好了面对对方的嘲讽。
主脑一定会像以前那样,高高在上说出足够难听又轻蔑的话。
可是……有什么关系呢?
简繁轻轻眨了眨眼,眼神变得越来越坚不可摧。
副脑们给他的爱从来都不是残缺的,也不是耻辱更不是难堪。
他们浓烈的爱意,让简繁相信不会有背叛不会被伤害,他甚至毫不犹豫地相信这份爱会永远的持续下去。
这样的安全感除了他们,谁都给不了。
这份高纯度又疯狂的爱,将他心脏填得满满当当。
即便……未来不能在一起,也没有关系。
他将和他们一样永远守护这份爱意,直到身体腐烂,直到化为白骨,直到成为泥土。
所以这次,他毫不犹豫地承认,寸步不让地盯着头顶的男人,悍不畏死。
这一瞬,天光暗淡,却又如此绚烂。
血液牵动着皇太子的眼睫狠狠颤了颤。
除了激烈又柔软的情愫,还有强烈到让他骨头都颤栗的嫉妒。
他嫉妒。
从未这样疯狂的嫉妒过。
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为什么要被该死的副脑们捷足先登?
他倏地偏过头,慢慢地起身,在简繁的注视下,站直了身体。
然后,他对简繁轻轻地说了句:“好好睡一觉。”
没有嘲讽?
没有轻蔑?
简繁脱口而出地问道“你是不是脑子受伤了,这么反常?”
“……”皇太子的背影一僵,扶了扶额。
如果时光能重来,他以帝国的名誉起誓,绝不会再说出那些作死的话。
留下了这么差的印象不说,还被副脑们捷足先登。
而现在……就他留在了起跑线,该死的副脑们已经遥遥领先。
简繁躺了一会儿, 就在他差点睡着时,却心口一跳猛地惊醒过来。
没有请假,他消失了两天没有跟医院提前请假。
明天还有手术安排,他现在这样明显是没办法的, 必须得提前和病人沟通。
醒来一下午, 居然忘记了这样重要的事, 简教授懊恼地觉得是自己的脑袋受伤了才对。
看向正坐在桌子边吃着东西的白发男人, 简繁缓缓抬手摁住胸口,微微用力地唤了一声“喂。”
虚弱的声音几乎轻若蚊叮,正在大快朵颐补充能量的皇太子却还是立刻听到了。
“我不叫喂。”他抬头看向简繁:“斯诺, 叫我斯诺。”
简繁抿了抿唇瓣,没说话。
皇太子擦了擦手, 强调道“所以, 你不打算叫一声我的名字?”
“……”越是被强迫,简繁越是不理, 看了一眼快要到底的输液瓶, 他决定等护士进来。
顺着简繁的目光,皇太子瞬间反应过来他的打算。
还真是让人头疼的倔强。
僵持中,皇太子觉得这是底线,绝对不能退让。
一分钟后。
他磨了磨牙,将刀叉狠狠一扔,问道“好吧你赢了, 你要什么?”
“手机。”
将手机递到简繁手中,皇太子站在病床边,视线在他干裂起皮的唇瓣停留了一瞬。
给二助打了个电话。
结果背景太吵, 简繁不得不轻轻压着胸口缝合的地方,忍着痛提高了声音, “我受伤了,明天不能……”
“啊……简主任你说什么?”二助几乎是用吼的。
这声音刺得简繁下意识地拿远了手机,细微的动作牵扯到了伤口,疼得他狠狠皱了皱眉。
喘息着正忍痛想要说话时,手机却被抽走了,皇太子用比二助更的声音说道“他受伤了,半个月之内不能上班,听到了吗?”
“听……听到了”这中气十足的声音让二助愣了愣,下意识地问道“你是谁啊?”
“手机给我。”简繁轻声说道。
挂掉手机的皇太子一低头,就看见简繁一脸不赞同的模样,他没好气地说道“你都差点没命了,还在担心什么破工作。”
简繁坚定地看着他。
被黑眸无声地注视着,皇太子很快败下阵来,
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了句“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最后简繁小声说着,皇太子站在床边拿着手机复述。
简繁事无巨细地交代了明天手术的注意事项。
皇太子即便不耐烦地皱着眉,可是却在看到简繁认真到近乎庄严的神情时,又觉得这样的简繁好看得让他心痒难耐。
但是一看到他干裂的唇瓣和毫无血色的脸又开始烦躁。
这种矛盾的情绪一直到简繁吩咐完查房需要注意的情况后,皇太子终于忍无可忍地挂了电话,望着简繁脸上露出的疲倦,他神情严肃地说道:“你需要休息!”
“想要医治更多的人,你就要好好保护你的身体。”
这次简繁没有反驳他。
反而在皇太子转身去倒开水时,说了声“谢谢。”
这是第一次,简繁不再用带刺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皇太子努力想绷住,好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轻易被感动,结果却怎么样也压不住上扬的唇角。
最后走了几步,他轻咳了一声,回头看向简繁问道:“现在,你应该记得我的名字了吗?”
得寸进尺。
看着那张骄矜的脸,要不是简教授涵养极好都忍不住翻白眼的冲动。
所以他选择了闭眼睡觉。
虽然没有等到答案,皇太子心情却明显很不错。
倒了一杯开水,走到了病床边,“你需要喝点水。”
简繁舔了舔唇瓣,正准备伸手去找升降器时,眼前一黑。
感觉到男人将自己扶了起来,简繁有些抗拒“放我下来。”
“喝完。”皇太子让简繁靠着自己,偏头将水杯递到了他的唇边。
颇有一种要是不喝完就不放过他的模样。
简繁瞪了他一眼。
他却挑了挑眉“你想一直这样躺在我身上,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的配合你。”
简教授深吸了一口气,没力气跟他争辩,索性低头凑近了水杯。
皇太子配合地将水杯轻轻抬了抬。
简繁仰着头,下巴抬高,这让他几乎呈现了一种躺在皇太子肩膀上的亲密姿势,亲密得就像是热恋中的恋人。
这一刻,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像春水般流淌在皇太子的四肢百骸。
连心脏都被浸泡得发软发烫,放在身侧的手臂都情不自禁地圈住简繁的腰收紧,让这个姿势显得更像拥抱。
在这瞬间他终于理解了副脑们。
原来,真的会上瘾。
靠近后想拥抱,拥抱后想亲吻,亲吻后想更多,甚至想无时无刻地贴在一起……
对于简繁的渴望,好似欲壑难填般永无止境。
很快,皇太子的视线停留在了简繁因为喝水扬起的脖颈上,望着那被薄薄的皮肉包裹的喉结,皇太子无意识地舔了舔唇瓣。
他突然也……觉得很渴。
直到一杯水喝完,简繁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好了吗?”。
皇太子这才反应过来,轻手轻脚地将简繁放好,盖好被子。
拿着杯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大口喝了一半时,简繁忍无可忍地提醒道:“那是我用过的杯子!”
“不用觉得荣幸。”皇太子扬眉,在简繁无语的表情中仰头继续。
这一刻,简教授再次怀疑这人脑子是不是真的坏了。
夜里,简繁睡了过去。
而睡在旁边陪护床上的皇太子缓缓睁开眼,轻手轻脚地拉开了洗手间的门。
脱掉衣服后,缠绕着上半身的绷带几乎被蓝色的血液浸透。
剧烈的疼痛让他皱着眉头,却只是一声不吭地将绷带一圈圈解了下来,顺手扔进了垃圾桶。
失血过多,本体受损太严重,连治愈能力都几乎丧失了,皇太子近乎是强弩之末。
他急需要一场进食,补充能量,好好休息。
可是不能,因为简繁还处在不安全的环境中。
他绝不会允许这次的事情再次发生。
简繁在医院里躺到第三天的时候,就受不了了。
每天吃着寡淡的粥不说,他已经三天没洗澡了,浑身黏黏糊糊得他如坐针毡。
即便皇太子已经将他的手机电脑都拿到了医院,可还是摆脱不了心理上的焦躁。
他要洗澡。
必须要洗澡。
就算只是擦一擦。
中午喝了外卖送来的冬瓜排骨汤,简繁就没了胃口。
收拾了东西慢慢地朝洗手间移动。
看着他手中换洗的衣服,皇太子想也没想地拦住了他“你要做什么?”
这几天受到的照顾颇多,简繁对皇太子显然没有了以前那样大的敌意,于是说了句“洗澡。”
皇太子:“你的伤口还未愈合,绝对不能洗澡!”
“我是医生?”简繁盯着他。
“你说得对”皇太子点了点头,自然而然地说道“你的手不方便,我帮你。”
简繁斩钉截铁地拒绝“不可能!”
此时的皇太子还真的没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单纯怕简繁的伤口裂开。
所以他的态度也很坚决,“你抬手都会牵动伤势,你告诉你怎么清洗?”
“这是我的事,你管这么多做什么?”简繁有些恼怒地瞪着他。
“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我不允许你糟蹋!”
因为理所当然,语气也格外强硬。
甚至就算简繁盯着他,他也寸步不让。
简繁不想跟他扯,因为知道对方是为他好,于是他绕过他坚定不移地朝洗手间走去。
结果刚走了两步,身体一轻,他浑身一僵,皱眉呵斥道:“你做什么?”
“帮、你、洗、澡”皇太子低头看向怀抱中的简繁,嘴角微勾“你可以感动,但可不要感动到痛哭流涕。”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感动了?放我下来!”
他说完,刚挣扎了一下,手臂双腿就被男人禁锢,温柔却不容抗拒的力道让简繁一点也动弹不得的同时,还低头看着简繁,扬着那种完美的假笑客客气气地问道“你确定,让我现在放手?”
“……”简繁。
皇太子压低嗓子轻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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