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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气,但软饭硬吃(蒲中酒)


因而不必再往青河村寄信了,他收不到的。
现在重逢一看,却是娇娇贵贵地让魏琰背着,脚不沾地。
这也算是“骑驴游览大融河山”?
聂修远眉心拱起。

松山居士没拜访上,水鹊和魏琰转道去了聂修远的府邸。
沏好的君山银针茶,盛在青釉瓷茶盏中,推给茶几对面的两人。
聂修远淡声问道:“不是去访大融河山了?”
水鹊心虚地正襟危坐着,回答道:“因为听闻京城景色好,所以上京游览的……”
“再说,作为大融人,怎么能不到京城看看呢?”
他信誓旦旦地说着,面上丝毫没有愧疚,仿佛寄了封信就单方面断联了一直音讯往来的师长的,不是他一般。
魏琰还不知道他同聂修远断联的事情,他只顾着喝茶,喝茶也是牛饮,先不说不通那些文人雅客的点茶技艺,他连喝也全然不懂得如何品茗。
水鹊捧着茶盏,茶水有些烫,他就小口小口地啜饮,期间偷偷瞟了魏琰一眼。
怎么和水牛似的,只会喝水,也不知道多说说话,缓解一下他同聂山长的尴尬。
魏琰余光一直有在留意着水鹊的动静,看他分了眼神给自己,还特别殷勤地,先随口夸了夸聂修远,便对着水鹊:“聂相国果然对茶叶有研究。这茶不错,你的杯中已经饮尽了吗?我为你续上。”
聂修远:“是前些日子圣上赏赐的君山银针,若是喜欢,便带些茶饼回去。”
转首,他再问水鹊:“已经上京多少时日了?”
水鹊一紧张,掰了掰手指头瞎算。
“八月半的时候上来的……”
聂修远倒没问他为什么上京两个月了,也没来探望旧师。
毕竟他们虽然师生一场,平素也多有书信往来,但说到底水鹊和他的情分并不如何重。
他照例关心询问了一些近况。
得知水鹊两个月来皆是借住在安远侯府。
“齐二未曾同你一起上来?”
聂修远对此印象很深,一方面是齐朝槿在书院中成绩优异,算一算是今年要继续科举的,另一方面则是,他还记得水鹊和自己这个远房表哥在书院时,表现出来的关系算得上是如胶似漆。
水鹊讷讷回应:“没有,齐郎忙着科举。”
齐朝槿竟然放心自己的表弟独自上京?
聂修远察觉到异常。
魏琰却是要回答,揭发齐朝槿这个远房表哥是要如何逼自己的表弟成婚的。
水鹊担心他胡说八道,赶紧捂住他嘴巴。
自己解释:“我和齐郎吵架了,断、断绝了表兄弟关系,离家出走的,恰好魏琰要返京,我赶方便,坐他的客舟上来了。”
只听闻大融有断绝父子关系,却从未听闻有断绝表兄弟关系的。
聂修远明眼一看就能够判断出来水鹊是在胡诌。
不过他无意劝解,修复关系这种事,是别人家的家事。
只询问了一些书院学子的科举情况。
水鹊和他说了齐朝槿解元,崔时信亚元,还有几个同窗也中了举人的事情。
聂修远道:“那便是来年春可见得他们金榜题名了。”
水鹊垂目,睫毛颤了颤。
到时候齐朝槿按照原本的剧情,上了京城一打听,知道他现在住在安远侯府,肯定能知道他是嫌贫爱富,抛弃了自己的。
虽说原剧情里没有提到齐朝槿会报复自己,但寻常人被这样欺骗了,应当是要勃然大怒,加以报怨雪耻的。
不知道为什么,水鹊感觉对方应该不会这么做。
大概是齐朝槿留给他的印象,确实如原著无cp科举文磊落清明的大男主一般,刷他的剧情进度特别容易且轻松,简直是按部就班的安排。
不像魏琰,三番五次没按照剧情走。
水鹊生起闷气。
聂修远见他眼尾垂垂,不知道哪里不高兴了。
借着时机,一本手稿推送到茶几对面。
水鹊看清楚了书册上的字眼,眼睛一亮,“先生,这是……?”
“松山居士的原初手稿。”聂修远声色依旧寡淡,“是骑驴游记的最新一册,书局还未刊印完成。”
这是让他能够抢先在刊印版前,抢先看了?
水鹊摸了摸书封,宝贝得很,明明恨不得现在就带回家去阅读,还要抬眼,可客气地问聂修远:“先生真要送我?”
聂修远道:“本就是为你要来的。”
崔时信似乎一早就猜到了水鹊是跟着魏琰上京的。
毕竟也不难猜,知道魏琰和水鹊有交情,又知道魏琰剿匪后从长州县上京的时间,和水鹊不见的日子能够对得上。
崔时信轻易能猜出来是魏琰将人带走的。
只不过,他却是没想到,水鹊是悔婚了自愿走的,他原先还以为是行事张扬不计后果的魏小侯爷,强行把人掳掠走的。
靠近要过年的时候,长州县崔家举家搬迁,返回京城崔府。
崔时信落脚没过几日,悠悠地上门来拜访了。
他也没问水鹊和齐朝槿的事情,只是和水鹊朋友之间般闲聊了近况。
水鹊佯装不动声色地问他:“你回来之前,可有注意到齐郎如何了?”
他是留了书信给齐朝槿的。
一封悔婚诀别信,遵循人设,写得特别无情。
什么羡慕有钱人家的好日子,羡慕得掉眼泪,因为天气变化会生病很难受,所以想过冬日有暖阁,夏日住清凉殿的生活。
嫌弃男主穷穷的,不想以后成婚了要和他一起过苦日子,如此云云。
总之,把嫌贫爱富的人设体现得分外淋漓尽致!
他觉得男主中秋那夜一回到家里,应该可以发现真相了,根本不需要等到上京后打听到他住在安远侯府才能反应过来。
毕竟他就连那些和魏琰往来的书信都还留下在家里了。
齐朝槿一搜查,肯定能发现早在好久之前,魏琰邀请过他去京城的。
除非他过于刻板,应规蹈矩,连书信也不敢偷看。
水鹊着急得很,他剧情进度卡在百分之八十好久了,魏琰是个呆瓜,刷不动,指望着齐朝槿发现真相后断情绝爱的戏份,赶紧推一推进度。
崔时信偷觑水鹊的神色,却见他好像没什么悔婚的内疚情绪,反而似乎很是期待他说出什么齐二心灰意冷之类的话?
真是无情的小郎君。
亏他当初以为水鹊坚定不移选择了齐二,还很是伤心了一阵,本来都在盘算着到时候抢婚了。
崔时信挑眉,还是老老实实说了:“中秋夜他找了你许久吧,还到我家来寻,问府上的人有没有见到你来过。”
“我那晚在画舫和邓仓他们打马吊牌,没碰上面,是回去了护院和我说的。”
说着说着,他回忆了一阵,“应当无事,我后头再见到他,依旧是长了张很是冷淡的死人脸,倒是照常去书院抄经借书,还上陈氏书画铺做工了。”
那到底发没发现啊?
水鹊焉耷耷的,犯愁了。
不过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难道男主提前进入心如死灰的阶段了?
水鹊安慰自己,一定是这样,勉强放下心来。
他放心得有些过早了。
春闱在次年二月,紧接着同年三月是殿试。
春寒料峭的时日过去了,大庆殿传胪唱名的那天恰恰好是个晴天。
风和日暖,杨柳依依。
圣上钦点了状元以及榜眼探花,还有一众进士,浩浩荡荡的新科进士们拜谢皇恩。
皇榜张贴到京城左门,按照大融的惯例,新科状元是要率领一众进士到京城左门观看贴榜的,接着再到琼林苑,皇帝在此宴请新科进士。
齐朝槿高中状元,御赐游街。
榜眼、探花随其后,再往后是其余进士。
礼部官员先捧着圣旨鸣锣开道,锣鼓喧天,人喊马嘶。
城内大道两边,欢声雷动,人山人海,溢巷填街,皆是为了来看文曲星下凡的状元的。
齐朝槿的身材生得本就高大,中了状元,穿的是大红蟒袍,宽肩长腿倒也撑得起一身衣裳。
头戴金边乌纱帽,骑的是金鞍红鬃马,骏马系着红缨锦制辔头。
明明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时候,他却神色寡淡,没什么变化。
不过谁叫他是状元,旁人看了,也不会说他是板着死人脸,而是要赞叹一声宠辱不惊。
后面是喜气洋洋的榜眼。
和漫不经心的崔时信。
榜眼和探花着的是挼蓝蟒袍,皆是头戴乌纱帽,脚跨红鬃马。
崔时信本来应当是榜眼,因着探花相貌平平,圣上便钦点了他作探花。
这下差齐二两头了。
崔时信心中隐隐郁着一口气,余光一瞥,瞧见了人山人海的街巷尾,立着一抹雪色。
水鹊在等巧山给自己买来樱桃煎。
是樱桃制作的一种饮品。
他许久没吃了,嘴馋得紧。
没想到出了次门,刚巧碰上了今日进士夸官游街。
对上崔时信的视线,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只能翘翘唇角,以示恭喜。
崔时信眉一扬,兴致倒是高了。
巧山回来了,水鹊接过他递过来的瓷碗,满满一碗的樱桃煎。
他舔了舔唇瓣。
蓦然感受到一道视线,冷恻恻地扫过来。
人声鼎沸中,水鹊抬眼,见高头大马的状元郎淡淡地收回视线,仿佛从未往这个方向看过。
水鹊不会判断错,刚刚齐朝槿看过来的,确实是他自己的方向。
看男主对自己没什么好眼神,他松了一口气。
想来剧情是在循序渐进走的。
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他上了马车,和巧山打道回府。
从这边坊市,回到安远侯府有相当长一段距离。
久到水鹊在马车上就将樱桃煎饮光了。
外面忽地马鸣声嘶嘶。
水鹊撩开马车的布帘,“怎么了……?”
风尘仆仆,急促的呼吸,形容狼狈。
方才风光无限的状元郎,不知道如何脱离了登科进士的队伍。
在人迹罕见的街巷尾,纵马拦住安远侯府的马车。
巧山正在和他交涉。
见水鹊从马车上面下来,齐朝槿腿一跨,踏至地面。
漆黑的双眸紧锁着水鹊,目不交睫,好似他一眨眼,水鹊会飞走消失了一般。
薄唇开开合合,最终只是说:“瘦了。”
水鹊年后是发烧了一场。
因而前一年养的那点肉,再次消了下去。
下巴尖尖,脖子上佩戴璎珞圈,雪颈也是细伶伶的。
齐朝槿的唇抿直成一根线,眸色浓墨一般,沉声问:“侯府不能够让你吃饱饭么?”
水鹊小声道:“吃饱了的。”
巧山是要反驳的,侯府可是锦衣玉食养着这位娇客,哪能让人连饭都不吃不饱?
不过他定睛一看,这状元郎却是长州县里他之前见过的水郎君的表兄?
巧山不知道如何是好,暂且依照水鹊的话,回避了。
没了旁人盯着,齐朝槿大步上前,水鹊还没反应过来,转瞬间整个人便被铁钳似的力道桎梏住动弹不得。
他从没见过齐朝槿这副模样。
双目赤红的、气息紊乱的、喉咙哽住说不出来话的。
死死禁锢住他。
“回来。”齐朝槿直直盯着他,让水鹊无法回避自己的视线,“你回来,好不好?”
“我现在是状元了,封官了。”
“往后官途坦荡,我努力封侯拜相,你想要什么,我都为你寻来。”
他越说,语速越快。
急切地问水鹊:“你想要什么?暖阁、冰鉴、凉殿,或者是珍珠、瑞炭?”
“圣上要为我赐宅子,从前不是说由你来安排宅子的布置的么?”
齐朝槿声音低低切切。
水鹊被他一连串的话,整得人呆呆的了。
怎么、怎么男主也不按照剧情走啊?
听齐朝槿的意思,完全是知道他悔婚跟着魏琰走了啊?
不说报复他,怎么样也应该按照原剧情来,断情绝爱吧?
怎么还挽回起他来了?
水鹊的脸上是纯然的疑问。
齐朝槿没有从中捕捉到任何动心的痕迹。
明明是眉黛唇朱的玉面小郎君,怎么能够做到如此绝情?
不说一声,就悔婚和旁人跑了。
明明答应成婚的那天,还一口一个喜欢齐郎,只喜欢齐郎。
齐朝槿脸色苍白,眼神黯然,低声问:“魏琰当真有这么好?”
水鹊紧张得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嗯,他对我很好的。”
“他待你好,为什么到现在也未曾和你筹备婚事?”齐朝槿追问,咄咄逼人,“他只是将你当作后院养的……”
玩意这样的词,他哪怕是到了这种地步,也没办法说出来,恐让水鹊伤心难过了。
齐朝槿迂回地说:“他分明并不珍重你。”
魏琰倒是挺想和他成亲的,水鹊心虚,可是和剧情相悖,他怎么会答应?
他可是必须要无名无分地跟着魏琰的!
为了断了齐朝槿的念想。
水鹊梗着脖子,闭了闭眼睛,开始胡编乱造:“没有,他对我很好,特别爱我,非常珍重的。他……”
脑袋瓜子紧急转了转,绷着小脸,胡诌道:“他说我、我下面很甜,每次都会吃得很、很里面。”
其实他和魏琰什么也没做过,没他允许,魏琰亲也不敢亲他,生怕惹他生气了。
只是他每说一句,齐朝槿的脸色就白上一分,到后面,将近是面无人色。
水鹊感觉这个方法奏效了,他从杂七杂八的市井艳情话本里看到过三言两语奇怪的内容,复述给齐朝槿。
“而且,他结束会帮我舔干净,这样就不用洗了……”
他还故作骄傲的样子,似乎他和魏琰的感情生活蜜里调油。
“够了。”
压抑到极致的嗓音。
齐朝槿面如死灰,整个人被人抽掉了主心骨一般,步履艰难。
连大红蟒袍也像是忽地褪了色彩,灰蒙蒙的。
他忽地低头,脸埋在水鹊的肩颈处。
喉咙哽咽,干涩得说不出声。
半晌,声音喑哑,“别这样,不要让他这么对你……”
水鹊缓慢地眨了眨眼。

水鹊慢吞吞地回答他:【那些话本里是这么写的……】
监察者的频道卡顿了一下,似乎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都叫你不要好奇看那些无良书贩兜售的艳情话本了。】
【说谎会成真的,宝宝。】
【我真怕对面这个疯了,现在就量量你到底能吃得多里面。】
水鹊大约能明白监察者说的话,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他眉眼干脆一横,挪开了齐朝槿靠着自己的脑袋。
语气也不似之前的柔和,梗着脖子道:“我喜欢的,我就要让他这么对我!”
监察者彻底静默了。
水鹊紧张的时候眼睛不自觉地多眨了几下,齐整的睫毛颤啊颤,磕磕巴巴地尽说些令对方伤心的话。
“你、你当上了状元又如何?人家一出生就是王侯,吃的是海味山珍,穿的是绫罗锦缎!”
“我……我就是在安远侯府的大后院里掉眼泪,也不要和你回去吃清茶淡饭了。”
齐朝槿沉默,一声不吭地久久盯着他。
他是戴乌纱、穿红袍的状元郎了,在这巷尾面对着水鹊,仿佛还是从前那个住草庐的贫贱书生。
薄唇无力地开合,恳求道:“你在说气话,对不对?是我发迹得晚了,叫你之前跟着我受委屈,我保证往后再也不会让你吃粗茶淡饭,再也不会让你生病了……”
“水鹊,往日的情分,你当真就能转头即忘了么?”
齐朝槿的脸色实在不好看,足以用惨白来形容。
水鹊觉得自己好像说得太过分了。
但是长痛不如短痛,男主还是要断情绝爱,好好经营他的官场升级流的。
他索性竹筒倒豆子一般全抖搂出来,“我说心悦你是骗你的,谁叫你那么好骗,三言两句甜言蜜语就肯为我花钱了。”
“如果、如果当初不是没地方去,我才不会跟着你……”
他狠心地说罢,偷偷觑齐朝槿的脸色。
大抵是被曾经相濡以沫的未婚夫这般一说,已经心如死灰槁木。
面无表情,双手攥成拳状垂落在身侧,高大的身躯几近要架不起那身大红蟒袍了。
水鹊看他身侧的拳头,心底犯怵。
不会、不会要打他一顿吧?
而对方只是三番两次恳求未果,不堪受辱,拂袖跨马离去了。
他肯定让他伤心极了。
水鹊抿了抿唇。
口干舌燥讲了一堆话,结果77号一播报,剧情进度涨了百分之一。
水鹊:“……”
为什么啊?
晌午,魏琰回到安远侯府的时候,一边卸下甲胄,一边同他说:“今日在金明池训练水军,对面琼林苑在摆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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